几秒停顿后,她讪讪低声,企图含糊过去:“是推不掉。”
梁空斜目看她一眼,没说什么。
他刚刚就是从酒店楼上下来的,这会儿刚好跟骆悦人一起出酒店门厅。
日光偏西,霞晖昏黄,不再是刺眼的调子。
他抛出钥匙叫门童把他的车开来。
骆悦人只当他还是以前的大少爷懒性子,没觉得他就这么跟自己一起站在路口吹风很奇怪,也完全没想搭梁空车的可能,自己在软件上叫了车。
手机屏幕显示预计等待的时间。
以秒为单位的跳动,显得时间很慢。
她低头看着屏幕,实则已经走神,舅妈总给她牵红线,她现在敷衍都觉得吃力,可依舅妈性格,这也不是说一声拒绝就能解决的事。
正想着什么时候提搬家合适,旁边的人忽然出声问道:“过得好吗?”
那语调并不热切。
但闻声一霎,还是叫人纳罕。
即使时隔多年,骆悦人仍有印象,梁空这人不爱管闲事,不爱说废话,哪怕挚友大吐情感苦水,那么爱为人做媒指路的年纪,他都是一副说完快滚的不耐态度。
工作这两年,骆悦人懂了不少人情世故。
例如故旧寒暄,问什么不重要,答什么也不重要,大家只是默契地发出一些声音,不叫空气尴尬,没有人是真的在意你生活顺遂与否。
回答这样的问题,不必太当真。
骆悦人微笑说:“挺好的。”
刚说完,她手机就响了,一通电话火急火燎地切进来。
骆悦人难得正常休假,电话里,主编的另一位助理夏琳叫她去商场取周一拍摄要用的风衣。
周一一早就要去外景地开工,一大批人调动周转,必须在上班时间前将准备工作落实。
刚入职是夏琳带她,这种事,那会儿骆悦人常做。
可现在她早已转正,大家同为助理,各有分工,服饰这块不是骆悦人管的,但对方依旧时不时拿她当免费跑腿。
电话里夏琳催得十万火急。
拒绝的话到嘴边反复打转,最后骆悦人咽下去,暗吁一口气道:“好的,我一会儿就去门店拿,周一上班带去。”
通话结束,她发现梁空敛下薄白眼皮,正在斜斜打量她。
目光相撞,她抿唇,微微弯了弯,没说话。
待她挪开视线,梁空吐出三个字。
“长高了。”
男俊女美是道风景线,酒店门口有人进进出出,时不时会把目光投向这里。
闻声,骆悦人还没来得及发疑,什么叫她长高了?
台阶旁,有个女孩子穿香家的粗呢裙小跑过来,似鼓足勇气,迫不及待,那姑娘脸蛋漂亮,身段也好,俏皮地晃手机问梁空,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毫无委婉,淡着一张脸回,不太方便。
这话似乎给人想象空间,那姑娘临走前看了眼骆悦人,莫名其妙地弯弯腰,跟骆悦人说了句:“不好意思啊,刚刚没注意。”
骆悦人先低低“啊”了一声,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可能误会了,想解释时,那姑娘已经回到小姐妹身边,一通抱怨。
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过来。
“就说了吧,旁边那个是他女朋友,你还说站得不亲密,人家总不能在马路边就打啵吧?”
骆悦人:“……”
看了眼梁空,他没什么反应,就像没听到一样,可她尴尬窘迫,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场景熟悉。
以前就这样,他在哪儿,焦点就在哪儿,哪怕只是散漫站在,压着气,一句话都不肯说。
也依旧招人。
有一次在国高附近的公交站,不记得因为什么他们忽然聊得不愉快,争了两句后,骆悦人忽然跳出话题:“你那么大声干什么?”
梁空愣了下,下一秒,面部表情如同失去存档,像完全忘了之前他们在争什么。
两人突兀掉进僵持状的沉默里。
那会儿也是并肩站着,不说话,也是恰好有女生来问他要联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