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祈幽幽叹一声,过了会,又劝他:“你今天这样又是何必,就算最后来的真是她,又怎么样?你要替她撑腰吗?你什么身份?你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远。”
“梁空,你知道吗,人是感受不到神的偏爱的。”
就像你抱怨下雨,一出门,雨就停了,巧合发生的时候,你根本不敢相信这背后居然有人为的力量存在。
高祈以前也看不懂。
因为梁空把心血来潮演得太真,从高三,到毕业那个暑假,高祈都没感觉到他有多喜欢骆悦人,太可有可无了,连腻歪话都没从这人嘴里听过一句。
这世上像爱的东西太多了,遗憾,不甘,一时心软,偏偏真正的爱很少。
直到大学,骆悦人那次评奖评优出了问题,很常规的暗箱操作,小事闹大,愈演愈烈。
某人远在洛杉矶,消息却比谁都灵通,夜机回国,人还没落地,就已经开始在动关系解决事。
最后连面都没露,还摊上车祸,受了不少罪。
在骆悦人的视角里,她那次大概觉得,正义永远不会迟到吧。
迟到的是梁空。
他也去不了。
老太太舍不得宝贝孙子在医院吃苦,挪了医护人员搁家里照顾这少爷。
高祈去看他,见他恢复挺好,拖椅子坐梁空旁边,没忍住开玩笑:“庙里的菩萨至少有香火,你活菩萨当上瘾,你有什么?”
入冬后,湿气弥漫的澜城开始迅速降温,没见雪,梁空就回了洛杉矶,骆悦人之后顺风顺水的大学生活,他再也没有参与。
高祈其实一直搞不懂他。
即使骆悦人喜欢裴思禹又怎么样,像他们这样出生就凌驾于规则,以后大概率也会制造规则的天之骄子,只要肯动脑子,总有的是招儿,甚至能玩得花样百出、神不知鬼不觉。
他不信梁空不懂。
可等他有天借着酒局混乱真问出来,那少爷比谁都拽,一句老子缺她爱?
想想也没错,多的是妞爱梁空爱得要死要活,少一个骆悦人,也不影响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但是,人真的可以没有“不甘心”这种情绪吗?高祈没问,除了说“行行行,你牛逼”,再说不出别的。
已经熬到凌晨,最热闹的望林区路上都有几分冷清,无星无月的夜。
梁空在车里听了发小叽叽歪歪一通话,一个问题没回答,听他说这些人啊神啊偏爱的,反而懒筋懒骨一笑,去问高祈:“听人说你最近换了个刚十九的妞?”
高祈不是头一天不做人。
“昂,是十九,怎么了?”
梁空唇角轻掀,嗬出一声欣赏对方胆色的嘲讽。
“可以。”
高祈没听明白,顿了两秒,只听那拖浆带水的冷淡调子续上了话:“像那么回事了,说话都显嫩不少。”
高祈一噎。
行,拐弯抹角说他幼稚呢。
梁空将他手上的一沓废纸抽过来,随意翻翻。
林绍元这人审美真杂。
环肥燕瘦,御姐甜妹都有,十来个,就刚刚进包厢的姑娘还行,素面朝天也经得住细看。
是有点像骆悦人的。
都是漾着水意的小鹿眼,却也不一样,刚刚那姑娘眼睛转得太灵活,骆悦人没有这份机敏。
她始终有种柔软钝感,能让她和周遭的世俗形成一种时差。
像蜗牛的壳,即是牵赘也是堡垒。
她偶尔天真偶尔忧愁地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在这个影像飞速发展的图文时代,随处可见的标签和符号,眼球效应过度泛滥,习惯了所见即所得,要吸睛,要押韵,恨不能活成一句朗朗上口的slogan。
人人都在表达,人人都是一句仓促的话。
她不一样。
她是一句诗,还是有生僻字的那种。
梁空为她翻过字典。
纸页落回原位,梁空修长的手指落在这叠资料上头,若有所思片刻,他对高祈说:“查点有用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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