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谦出差,饭桌上就她们母女两个。
说起等她高中毕业后换房子的事, 梅惠数落起骆文谦的种种不好。
说工程造价这个专业多好, 他以前那些同事, 哪一个不是赚了大钱,现在考建造师的那么多,不说他自己去谋生意,哪怕就是给那些考证机构介绍学员,每年光回扣也能拿不小一笔吧。
“院长的侄子想考他的研究生,他倒好,把人给拒绝了!我有时候是真想不通你爸爸,四十几岁的人,两袖清风给谁看?他怎么就那么不会为我们这个家考虑?”
骆悦人低着头,在碗边扒米。
好几次,她想说这个家里,从始至终,除了你,没有人觉得住不上好房子会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
这话芒刺太重,说出来太伤人。
她自己咽下去。
可梅惠没停,又说起骆文谦这次出差。
“搞这些研究有什么用,什么论坛峰会提携后辈,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做起来啊,那是比谁都积极!”
情绪顶上来,骆悦人一下没忍住,捏紧了筷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在说爸爸不好了!他是人,他又不是赚钱的机器,他也会有压力的!”
梅惠惊愕无声地看着对面从没这样跟自己大声过的女儿。
骆悦人回神,后悔。
妈妈才是不知情的受害者,甚至她还在幻想他们一家住进新房子的未来。
年纪太小,她根本负荷不住这种对错难断的复杂情绪,眼眶里短时间泛起酸涩,留下一句对不起,跑进了自己房间。
……
未来真迷茫啊。
甚至看不见所谓的未来,她快连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吁出一口浊气,骆悦人记住三十一这个数字,从公告栏前走开。
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快走到校门口,才发现连水杯都忘在班里,又折回去拿,公告栏那里的人流依然拥挤,三三两两的讨论不断迸出来,有人愁有人欢喜。
梁空跟他那个别校好友实在太打眼了。
骆悦人路过他们,正要上楼,梁空一声喊住她。
“干什么?”
她回过头,神情如一潭死水,连声音都跟着有气无力。
“骆悦人,你成绩下降了。”
闻声,骆悦人像一只委顿的瘪气球,一瞬间被注满惊讶和怒气,双瞳瞪大地看着他。
连她的班主任都没有提成绩下降,只说成绩起伏是常事,他竟然就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成绩下降。
简直闻所未闻!
她气得脸色刷一下红了:“反正比你好!”
梁空好笑道:“你学文,我学理,你干嘛跟我比?”
骆悦人哪知道为什么要跟他比,但哪有他这样直接说人家成绩下降的?他们只是不同班的同学,他又不是她爸爸,她的成绩和他有什么关系。
怒火如果有形,这会儿骆悦人背后应该蹿上两簇斗志昂然的小火苗。
她瞪着梁空,缺氧的胸腔一阵轻颤:“就跟你比!就是比你好!”
说完就跑上了楼。
高祈搭着梁空的肩,笑容缺德道:“你注孤生吧你,有事没事呛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她怼我了。”
“你找怼吧你。”高祈乐不可支。
她上楼,跑着的,身影在二楼的楼道窗户上一闪而过,又很快在三楼出现。
梁空仰头看着,眸光渐软,一时没忍住转头问高祈:“这妞有没有意思?”
高祈“嗬”一声:“我看你比较有意思,你不是在学校憋疯了吧,逮着个姑娘就逗是吧?晚上出去嗨一下?”
“你之前跟我打赌说让我去追的那个,不记得了?”
高祈恍然大悟:“哦,她呀,裴思禹广播台那个妞,不是说乖乖女很聪明吗?她成绩下降啦?”
梁空脸色一变,将肩上那只胳膊一把推开,嫌弃至极地冷嗤:“关你什么事啊,管的倒是挺宽的。”
他说完就走,高祈慢一拍追上来,无语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