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卿嗤笑两声，从裤兜里掏出先前的取号单，递给服务员，“哦，问题不大，我刚才取号排的大桌。”
几人全程吃饭的时候，气氛古怪的紧。平常聚餐的时候，姜瑾欢压根就闲不住，今天吃烧烤愣是一句话不说。
江遇卿坐在她的对面，一烤好东西就往姜瑾欢碗里夹。姜瑾欢全程冷着张脸，把江遇卿的夹过来的东西全部放到骨碟里面，一口都没动。
张景山和周粥两人挤眉弄眼。
—还没和好呢？
—还在冷战。
—怎么回事？
—谁知道呢？
江遇卿盯着姜瑾欢骨碟上一堆的烤肉，脸色臭到不行，不过倒也忍着脾气没有说什么。
直到斜对面的周景胜都给大家倒了杯可乐。
姜瑾欢正好渴了，想也没想就喝了。
江遇卿心里顿时不平衡，眸光一冷，“姜瑾欢？针对我呢？”
姜瑾欢：“没针对。”
江遇卿：“我给你夹的东西就不吃？”
姜瑾欢撑着下巴，慢慢悠悠来了句，“哦，我只吃男朋友给我夹的菜，你的不行。”
“行，你真行。”江遇卿气不过，把碗筷撂在桌上，拉开凳子就去收银台把单买完，然后直接回了家。
江遇卿走了以后，姜瑾欢举着筷子出神，也一下子没了胃口。
“抱歉啊，我去下洗手间。”
周景胜给烤肉翻了个面，刚才他全程看戏不敢吱声，有些八卦着问：“这对小情侣闹脾气呢？”
周粥扯了扯自己堂哥的袖子，“还不是小情侣呢。”
“这还不是呢？”周景胜瞳孔微微长大，有些惊讶，感慨了句，“那难怪吵架了。”
张景山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得亏江遇卿长了张不错的脸。”
周粥也附和地添了一句，“确实。”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默契地共同举杯，“来来来，一起喝一杯。”
玻璃杯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江遇卿满腔怒火回了家，谁想却在家门口见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程烟穿着一身白色的职业装，剪成了利落的短发，身形瘦的有些吓人。脸上特意精致的妆容却依旧抵不过岁月的痕迹，脸上的法令纹和眼角的鱼尾纹，都暴露出她并不年轻。
江遇卿脚步僵在原地，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人。
程烟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肩膀微微颤抖着，转过身来，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指尖颤抖地擦了擦眼泪，微笑着，“这么多年没见，你都这么大了。”
江遇卿单手插兜，靠在门口，语气完全像是个陌生人，“有事吗？”
他的表情看似平静，藏在兜里的手，拳头确实紧攥着。
通道里的灯打下来，把少年的身影拉的很长。
程烟动了动唇，缓缓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江遇卿手里。
“我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再走了。”
“妈妈还没庆祝你高考毕业，这是给你的毕业礼物，你喜欢什么就自己买。”
其实，程烟来之前去了一趟商场。她想给江遇卿买衣服，却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他有多高，想给他买玩具可结账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似乎已经过了喜欢奥特曼的年纪。最后她精疲力尽走了一天，双手还是空空如也。
江遇卿面色紧绷着，并不领情，当着程烟的面把卡丢在地上，“谢谢，不过不需要。”
程烟讪讪地捡起卡，“小遇，我……”
江遇卿自顾自打开门，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程烟，完全没有想要把她请进去坐坐的意思。
少年全身都立满了刺和荆棘，满是防备和疏离。
“如果你回来是因为愧疚，没必要。过去没有你的生活，我过的很好。”
“也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江遇卿木讷着关上门，试图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内没有开灯，很黑很黑。
他背抵在门上，沉默了许久，缓缓滑落而下，最后蹲坐在地上。
等到第二天醒来。江遇卿才发现，自己居然靠着门，睡了一整个晚上。好在他身体素质不错，夏天温度也高，才不至于感冒发烧。
接下来许多天，姜瑾欢都没有见到江遇卿，也没有收到江遇卿的消息。
只以为上次不欢而散，他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一来二去，居然就到了出高考分数这天。
江遇卿以理科703分的成绩位居全校第一，全省第三。姜瑾欢居然也超常发挥，考了662分。
沉寂了许久的班级群，也因为高考分数线出来，再一次活跃了起来。
【学霸果然是学霸！不愧是我们江市中学的两大招牌。@江遇卿@陆季同】
【还有姜瑾欢，看不出来啊，你这数学成绩原地起飞啊！江遇卿没少特殊辅导吧？】
【学校横幅可以开始挂起来了哈哈哈哈！@王秃头】
不管群里多么活跃，江遇卿居然也没回应。
姜瑾欢看群里聊得正欢，却也没心思凑热闹，她看着自己的分数，眸色黯然。
按照江遇卿的成绩，基本上国内所有学校他都没问题，但是她的话，就说不准了。江遇卿一直想要学医，A大和S大医学专业都是国内顶尖。按照她的成绩，S大应该问题不大，可A大很悬。
就是不知道，江遇卿……准备去哪里。
姜瑾欢正惆怅着，王秃头忽然在群里@她。
【王秃头：姜瑾欢，你们能联系上江遇卿吗？他手机号码打不通。@姜瑾欢@张景山】
【张景山：我打电话也没接，姜瑾欢你去隔壁看看？可能他还在睡觉也说不定。】
姜瑾欢眉心紧拧着，犹豫再三后，便踩着拖鞋去了隔壁敲门。
这可不是她主动低头，她只是帮忙传个话。
她紧张了许久，琢磨着见到以后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才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在意。
可谁想门铃摁了半响，也没人来开门。
姜瑾欢拿着手机给他打电话，原本以为会打不通，结果没响两声对方就接了。
姜瑾欢怒气冲冲的质问，“你干嘛不开门？”
许久没听见女孩的声音，江遇卿此刻有些恍惚。
即使姜瑾欢此刻语气很冲，可听在江遇卿耳朵里，居然很是温情。
“抱歉，这些天有点事情，我没在家。”江遇卿稍微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前几天微信跟你说过了。”
姜瑾欢仔细回想着，自己这几天确实没看江遇卿的消息。
自知理亏，姜瑾欢的态度到底软下来了几分，“哦，那什么……恭喜。不过王秃头联系不上你，让我找你呢。”
江遇卿闷声笑了笑，嗓音嘶哑的可怕，带着彻夜没睡后的粗重，“恩，也恭喜你，我待会给他回电话。”
姜瑾欢蹙眉，感觉江遇卿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江遇卿声线压低，“没事，高考志愿，我们一起去S大好吗？”
他的情绪似乎很沉闷，说话带着种又苏又冷的破碎感，莫名就……很惹人心疼。
明明两人之前还在冷战，可这一刻，姜瑾欢心软的不得了。
她应：“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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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青梅戏竹马◇
◎失约◎
此时的江遇卿坐在医院病房外面,腰微微躬着双腿分开，手臂随性地搭在大腿上。
在听到姜瑾欢应下的那一刻，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一直阴翳的心情也好上了几分。
如此,他和姜瑾欢算和好了吧？
江遇卿给王秃头回了个电话以后,聊了许久后，又简单回复了下收到的庆祝短信。
“成绩不错啊，恭喜。”表姐陈七安坐在他旁边，拍了拍江遇卿的肩膀，把保温盒递给他,“不过现在，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昨天晚上到现在,江遇卿一口都还没吃。
江遇卿往后依靠，后脑勺抵在白墙上，“不了,没什么胃口。”
陈七安眉眼轻扬,“不然,再给那小姑娘打个电话？”
江遇卿不解地抬头看着她,“什么？”
陈七安玩味着笑笑，“指不定多聊几分钟，你就有胃口了。”
这小屁孩这两天一直冷着张脸，谁知道刚和小女朋友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就笑成花了。
江遇卿顿了顿，还真把保温盒接过来。
他拧开盖子,低垂着眸,“表姐,你说,她会好吗？”
陈七安望着他，眼里满是心疼，最后所有的情绪只能化成简单的一声喟叹，“我也不知道。”
其实，自从上次程烟来找过江遇卿以后，他每次出门，程烟总跟着他身后，隔得远远地看着，却又什么也不干。
江遇卿心情烦躁的不行，直接冲她吼，“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程烟瑟瑟缩缩地从拐角站出来，战战兢兢，似乎很担心他生气的样子。
她一脸愧疚地道：“抱歉，我就是想要多看看你。”
江遇卿并不想和程烟多接触，后来他索性躲在家里天天点外卖不出门。
可谁想到，没过几天，他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程烟晕倒后被送到医院，她的手机通讯录里，他是第一个联系人。
江遇卿虽然不待见她，但也匆匆忙忙赶了过去。原本以为，可能只是高温中暑了，或者低血糖之类的。检查结果一出，居然是胃癌晚期，基本也没多久可活了。
江遇卿看着病床上那个羸弱不堪的女人，心情很复杂地问她，“你的病，自己知道吗？”
程烟踌躇着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大概活不了多久了，所以才这么迫切地想要多见孩子几面。
她满眼悲怆地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少年，“小遇，小时候的事情，对……不起，当初我控制不住自己，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
当初江父车祸去世，程烟匆匆忙忙赶到医院，还没来得及为丈夫的死难过。程烟却被通知和丈夫在同一辆车上的还有她怀孕三个月的闺蜜。可她闺蜜未婚，没有男朋友。
程烟受不了打击，性情大变，连带着见自己的孩子也只觉得厌恶。平常尚且有理智可言，一喝醉酒对小孩非打即骂。后来被江遇卿的大姨沈舒发现以后，强制性把程烟送去了外地，做精神治疗和心理疏导。
很长一段时间里，江遇卿对程烟的记忆，是遍地的酒瓶，数不清的变形衣架，还有试图带着他一起自杀时的疯癫。
程烟有些紧张地抓着被子，因为过度激动，左手手背针管处隐隐渗出血迹，“小遇，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江遇卿立在床边，什么也没说。他以为自己会很恨她，可这个时候，他内心居然是料想不到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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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好些天，江遇卿都陪在医院里。姜瑾欢好几次约江遇卿出去玩，结果都被他都以有事为由拒绝了。两人每天都会微信聊天，可经常聊着聊着，江遇卿就不见了。
姜瑾欢倒也没有觉得生气，只是隐隐有些担心。之前江遇卿说过程烟要回来的消息，姜瑾欢也猜到了大概跟这个有关系。
他不说，她也没多问。
可待在家里，就总会胡思乱想，姜瑾欢也只能和周粥约着出来吃饭。
姜瑾欢盯着前面的烤鱼，完全没有食欲，叹了口气，“周粥，你说江遇卿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半个小时，你都已经第十次提起他了。”周粥萎靡不振地趴在桌子上，倒是也不忘记吃，“能出什么事情啊，他都这么大人了。”
姜瑾欢拿起奶茶喝了一口，“马上就到我们约好毕业旅行的时间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回家住。”
高考前他们几个人就约好了，等高考分数出来以后，要一起去西北旅行，姜瑾欢心心念念了许久，早早就把攻略做好了。
周粥无所谓地摆摆手，“你们俩不是和好了吗？放心吧，江遇卿向来靠谱。”
姜瑾欢：“万一呢？错过高考这次旅行，以后都不一定有机会。”
周粥：“你直接问问他不就行了？”
姜瑾欢点开手机却是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要怎么问。
周粥看不惯她这扭扭捏捏的样子，抢过她手机就给江遇卿发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不是约好了一起去旅游吗？】
姜瑾欢紧张兮兮地盯着微信，看着屏幕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可对面编辑了很久很久，还没有把消息发出来。
在这一刻，姜瑾欢已经猜到了答案。
姜瑾欢抿直嘴角，手指抠着凳子的边缘，眼睛瞬间就红了。她不理解，是有多重要的事情，可以错过毕业旅游；可又忍不住又担心，江遇卿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难事。
没过多久，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姜瑾欢怔怔地把手机举到耳边，接通电话，“你那边还好吗？”
江遇卿那端沉默了半响，“抱歉，毕业旅游我大概没办法和你一起了。”
程烟的病情很不稳定，他虽然不喜欢程烟，可到底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
姜瑾欢睫毛忽闪忽闪着，泪水顺着卷翘的睫毛坠落下来，滴在冰冷的手背上面。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努力控制住颤抖的声线，“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遇卿低垂着眸，听着女孩的哭音，没有瞒她，“对不起，程烟生病住院了，我一时半会走不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