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瑾欢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回忆起程烟是谁，她对江遇卿妈妈的印象并不太好。
姜瑾欢忧心忡忡地问：“严重吗？”
江遇卿语气停顿了下，“挺严重。”
姜瑾欢呼吸加重几分，“那你……还好吗？”
江遇卿：“还好，别担心。”
姜瑾欢：“哪个医院，我拉上我爸爸过来看看？”
江遇卿：“犯不上，我大姨她们都在，我……我妈的情况，也不适合见人。”
姜瑾欢：“那我来看看你？就是好可惜，你不能一起去毕业旅行了。”
江遇卿失笑，故作轻松地回，“不用，你出去玩的时候，替我多拍点风景照，就当我也去过了？”
姜瑾欢缓了很久，才轻声回答：“好。”
原本约好的四人行，最后无奈只能三个人去。
姜瑾欢心里到底还是遗憾的，遗憾原本江遇卿也可以在高考后看山看海；遗憾原本江遇卿才该是她毕业旅行里，最美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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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青梅戏竹马◇
◎离别◎
值得庆祝的是,江遇卿和姜瑾欢如愿收到了S大的录取通知书，张景山由于是体育特长生，也被S大录取。唯独周粥一人,分数较低,不过也和大家选在了一个城市,特地就在选在了S大的隔壁学校。
7月底的时候，姜瑾欢开始了毕业旅行。只是原本约好的四人，少了个江遇卿。他们是跟着车队去的，路上同伴是姜爸联系的，对几人都很友好。
姜瑾欢为此,专门新买了个相机，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
一路上,她们见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景色。
茶卡盐湖的水天一色，青海湖的一望无际，37℃的星空营地,长河落日还有大漠孤烟……这片区域,似乎拥有最极致的浪漫。
姜瑾欢每天都会把照片导出来分享给江遇卿,然后絮絮叨叨地给江遇卿发微信,跟他说旅游时遇到的趣事和新认识的朋友。
【江遇卿，你那边怎么样了？我们又拍了很多很多的照片。】
【我们遇见一个S大的学长，他摄影好棒，还拿过好多奖。】
【还有这边的风景真的特别特别漂亮，是照片都拍不出来的美，好可惜你都来不了。】
程烟的病情每况愈下,江遇卿变得越发忙碌起来,并不能时刻都回复姜瑾欢的消息。可一有空他就点开姜瑾欢的微信,翻看着她发过来的图,羡慕每一个站在她身旁的人。
这天深夜，程烟打完镇定以后，好不容易方才睡下。
昏暗中，手机屏幕的灯光照亮了江遇卿消瘦的脸庞。短短几天的时间，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变得颓败不堪，体重减了七八斤，眸光变得更加坚定也更加沧桑，他的身上染上了些成年人的沉重。
对于江遇卿来说，每天翻开和姜瑾欢聊天记录，几乎变成了这段压抑且黑暗的时光里，唯一的慰藉。
他指腹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看着几个小时前姜瑾欢发过来的消息。
图片上，女孩后背是蔓延而去的公路，周边都是漫漫黄沙，光线很好。她站在马路中间，带了个黑色渔夫帽，白色短T和普普通通的黑色牛仔裤，她侧着身子，身形姣好，笑的明媚亮眼。
【姜瑾欢：好看吗？这是上次提到那个学长帮我拍的照片。】
江遇卿敏锐地发现，这个学长的名字在姜瑾欢嘴里出现似乎越发的频繁。他甚至偶尔能在姜瑾欢的朋友圈动态里，看到这个所谓学长的身影。
少年眉眼阴翳，紧拧着眉头，昧着良心回话。
【江遇卿：拍的也不怎么样啊，以后有机会我陪你去重新拍。】
【江遇卿：多长几个心眼，别随便逮着人就喊学长。】
江遇卿莫名对那个学长充满了敌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原本江遇卿还以为，这个时间点姜瑾欢肯定睡了，谁想她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江遇卿看了眼病床上的人，也没开灯，脚步放轻，抹黑躲到了洗手间里。
医院的隔音并不太好，程烟好不容易才睡着。
江遇卿说话很是小声，“喂？”
手机话筒里，隐隐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姜瑾欢软软糯糯的嗓音，“江遇卿，阿姨她……还好吗？”
江遇卿沉默了下，嘴角绷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想回答一切都好，可是在姜瑾欢的面前，他实在不想说谎和强撑。
事实上是，程烟越发消瘦，每天晚上即使打了镇定剂，也痛到根本睡不着，现在基本已经无法进食，时不时就呕血和便血，皮肤也在肉眼可见地变黄。医生说，已经出现了器官衰竭的迹象，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或许是对面沉寂了太久，姜瑾欢隐约懂了些什么。
她主动挪开话题，“那你呢，你最近怎么样了？”
江遇卿还是没说话，他抬头，透过卫生间那个狭小的窗户，努力窥探着外面的星空。
毫无疑问，他曾经很恨过程烟，可是当他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不停哀嚎的模样，又很是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和迷惘过。
那些克制许久负面的情绪，在江遇卿的内心不停翻滚着，终于在这个沉寂无声的黑夜里，疯涌而上。
江遇卿神色恍惚着，忽然间就很想见到姜瑾欢。
他没有回答姜瑾欢的问题，只是缓缓吐声：“姜瑾欢，我有些想你了。”
江遇卿的声音很轻，轻到给人一种很脆弱的感觉，轻到姜瑾欢几乎快要听不见。
不过好在，她没有错过。
上次听到江遇卿这么矫情的话，还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姜瑾欢停顿了下，浅笑着回复他：“江遇卿，那你等我回来。”
挂了电话以后，姜瑾欢买了次日的机票，和同伴商量过后，打算独自一人率先结束这次的旅行。
也好在，同行的还有还有其他和周粥关系不错的女生，张景山也可以和她照拂一二。
~
次日清晨，旭日未升，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空气泛着微微的凉意。
程烟醒的很早，胃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却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她贪婪地看着坐在床边的好不容易睡下的半大少年，眼神温柔。
陈七安察觉到了她的动静，走到床边，刚握住她的手，就发现她四肢冰冷的不像话。
随即按下床头呼叫铃声，仓皇着猛拍江遇卿的肩膀，把他叫醒；
江遇卿猛地惊醒，对上了程烟逐渐涣散目光。
程烟无力地笑了笑，冲江遇卿伸手，嘴里艰难吐出的字节含糊不清，听不太清晰。
“小遇，是……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原本打算，她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孩子面前，可在得知自己胃癌晚期，时日无多以后，她还是自私地想要回到江市看一看。
江遇卿冲到在床边，紧紧握住她枯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两行清泪猝不及防地流淌而下。
他声音嘶哑着，有种心悸的预感，“妈，没事的，会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
程烟听到江遇卿的称呼，浑浊的眸里闪着泪光，慈和又满足地弯了唇。
她动唇想要说点什么，却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个音节。
程烟的手缓缓垂下，手掌没有半点温度，指尖开始变成冷白色。
江遇卿还清晰的记得这一天，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比往常更重些许，医护人员们脚步声很迫切。他木然地杵在原地，眼前天旋地转着，手足无措着不知该干什么。
一片嘈杂过后，就是无止境的沉默。
程烟的离开很突然，在江遇卿还未曾有时间去思考，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的时候，一切就猝不及防地结束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妈妈了。
作者有话说：
（上章章节有重修过，个别宝子看可能会觉得内容有部分重叠，造成观感不佳很抱歉，本章同样红包坠落补偿）
唉，写的太卡了；接下来预计就可以到大学情节了；明天或者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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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青梅戏竹马◇
◎还挺害羞？◎
姜瑾欢没想到,她才刚刚登上飞机，居然就收到了江遇卿的消息。
【姜瑾欢，她去世了。】
姜瑾欢手指颤抖着看着屏幕上,很后悔自己昨天晚上没有第一时间赶回江市。她敲敲打打,试图写下很多安慰的话。
可临到发送的时候,又恍然间觉得，似乎不管说什么都很无力，最后全部删掉，只化为简短的一句话。
【我晚上到，等我回来。】
等姜瑾欢飞机降落,她着急忙慌地拖着行李箱冲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看着江遇卿发过来的具体地址,匆匆赶到。吃完饭的时间，病房外的长廊人来人往，过道很长,尽头冰冷又幽深,似乎随时就可以吞噬许多人。
她找了一圈,疯狂打着江遇卿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
还是路过的陈七安见她面熟，拦下了姜瑾欢，满脸愁容，“姜姜是吗？我是江遇卿的表姐。”
姜瑾欢忧心忡忡的问，声线都有些抖，“姐姐好,江遇卿他在哪啊？”
陈七安冲她指了指消防通道的方向,解释道：“江小遇在楼梯坐着,一直不肯走,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还麻烦……你帮着劝劝。”
姜瑾欢一手拉着消防通道的门，微喘着气，额头满是细汗，显然是一路跑过来。
消防通道内光线有些黯，空旷又安静，静到有些可怕。
姜瑾欢眼神定了好一会，才把眼前这道颓败憔悴的身影，和不久前傲娇洁癖的江遇卿重叠起来。
江遇卿独自一人静坐在楼梯台阶上，他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鞋子也脏的不行，左脚的鞋带都还散着。
他微微躬着背，半屈着长腿，头侧靠在墙上。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尾染上一圈深红，黑眼圈很重，嘴唇干得有些起皮。
江遇卿安安静静地待着，双目无神，放空地盯着地面。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江遇卿才徐徐转过头，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动作有些僵硬。
见到来人，江遇卿的视线微微聚焦，他下颌线崩的很紧，眼眸漆黑如墨，死气沉沉，“你来了。”
姜瑾欢想说什么，可喉咙处却像是被堵了快石头，又涩又难受，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
她走到江遇卿身边，想要帮他把左脚的鞋带系好。
江遇卿下意识把腿后缩，却被姜瑾欢攥住小腿，“我自己来。”
姜瑾欢没理会，自顾自帮他系好鞋带，在同一个台阶处挨着他坐下来，“抱歉，我现在才来。”
夏天两人都穿着短袖，手臂紧紧贴在一起，接触的位置有些烫的有些难受，可没有人挪开。
江遇卿偏眸，颤抖的指腹轻轻贴上姜瑾欢的脸颊，想帮她把泪水擦干。
他试图强撑着勾起唇对她笑，可嘴角刚扬起一半，又实在没有力气。
他的嗓音沉哑，“怎么看起来，你哭的比我还难过。”
姜瑾欢任凭他帮自己擦眼泪，雾眸婆娑，又哭又笑着说，“江遇卿，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丑，我要是拍下来，以后都没有那么多女孩子找你告白了。”
江遇卿顿了顿，又道：“那我以后可就要赖上你了。”
“那也不是不行。”姜瑾欢轻轻抽泣着，“我也没有妈妈，不过我爸可以分你一半，毕竟只有你能吃得下他做的饭。”
江遇卿给她擦泪的动作停住，手掌缓缓落在她清瘦的肩膀上。
“其实……我记忆中，我妈做的饭和也姜叔一样，都难吃的要命。”
姜瑾欢脑袋一懵，江遇卿那么挑剔的一个人，为什么每次对着那么难吃的东西，都可以吃的面不改色。
她眼底却满是心疼，缓道，“那让我爸以后给你多做点。”
江遇卿眼神复杂地看着身侧的人，对上姜瑾欢的脸，有些晃神。
他忽然觉得，自己沉闷昏暗的世界破开了一个口子，头顶上隐隐泄出几缕明亮的光线。
江遇卿挪开视线，紧抿着嘴角，艰难地吐露出在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你说，明明她以前对我很不好，可她去世了，我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过很多。我以为我可以再一次拥有家，可到底只是我以为而已。”
姜瑾欢静静听着他的话，睫毛颤动，状若娇嗔着回了句，“都说把我爸分给你了，我家就是你家。”
江遇卿对上她水雾蒙蒙的眼，握着她肩膀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几分，温柔又小心地问：“姜瑾欢，我能抱抱你吗？”
姜瑾欢红着眼，唇边荡开笑意，温软的双臂缓缓圈住江遇卿，在他的背上轻拍着。
她用着最笨拙最原始的方式，给身侧的人传递着力量。
江遇卿身子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用力回抱过去。他左手用力按在姜瑾欢的背上，右掌托住女孩的后脑勺，抱的亲密无间。
他把下巴隔在姜瑾欢头上，微微摩挲着，“谢谢你一直在。”
~
转眼，就到了升学宴的时候了。
程烟的后事处理完毕，江遇卿沉寂了好一阵，原本不想办升学宴，但是在大姨一家的坚持下，还是妥协了。
升学宴选在了江市最有名酒楼，装修华丽，价格自然也是死贵死贵。
江遇卿家亲戚比较少，和父亲那边的叔伯来往不多，外公外婆很早就去世了，走的近的也就大姨一家人。所以升学宴也就只是简单邀请了老师同学，还有相熟的亲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