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大佬的早死白月光——闫桔
时间:2022-08-08 07:18:46

  程烟原本想听听,却被刘屠夫打发去了后厨。
  那王氏也没在院子里坐多久,刘屠夫送她离去,二人在路上窃窃私语。
  稍后刘屠夫折返回来,心情似乎很高兴。
  要知道王氏这个人牙子可不一般,专门给大户人家挑选丫鬟奴仆,方才她说了,若是程烟入得了眼,三两银子可买去。
  三两银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刘屠夫仗着这个继女是黄花大闺女,应该还能把价抬得更高一点。
  第二天刘屠夫去市集贩卖猪肉,程烟偷偷给萧衍送吃食。在他进食时,她颇有些困惑问:“任郎君,媒婆说亲要看牙口吗?”
  萧衍愣住,神色有些古怪,“媒婆?”
  程烟点头,“昨儿继父叫来一个妇人,说是媒婆,来给我说亲的,他说只要她相看得入意,找的婆家就不错。”
  萧衍沉默了许久,才问:“阿烟离开过杏花村吗?”
  程烟摇头。
  萧衍再问:“可曾去过市集?”
  程烟还是摇头。
  萧衍不再说话了,对于一个一辈子都不曾离开过村庄的柔弱女郎,他真的给不出一个好的建议。
  她既天真又单纯,就算知道继父要把她卖掉又如何?
  一个孤女,且还是女郎,如果没有依靠,走出去便会被轻易毁掉,就算她现在能逃离这个继父,那以后呢?
  她没有未来。
  穷人家的女儿,几乎是没有资格谈未来的。
  见他的神情肃穆,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程烟忙岔开话题指着头上的红头绳炫耀道:“我的头绳,好看吗?”
  萧衍的视线落到她的头上,那头绳红得扎眼,他这次毫不吝啬给予赞美,“好看。”
  程烟高兴地笑了起来,没心没肺的,天真得可爱。
  在某一刻,萧衍竟生出几分不忍,他素来不是一个多情的人,感情也从不外放,一直都比较内敛克制。
  与这个小村姑相处的这些日,他的心态是轻松平和的,就算内心再挣扎,看到她因为很小的一件事而笑得像个二傻子时,也难免会受到感染跟着愉悦起来。
  这是他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候,却也是他一生中最放松的时候。
  从他记事起,多数都是没完没了的争风吃醋与筹谋算计,甚至在自己还未长成前,他还得想办法护住母亲沈氏。
  而今落拓至此,反倒卸掉了一身责任,被这个土里土气的小村姑一点点温暖治愈。
  程烟还要回去干活,也没坐得太久。
  待她走后,萧衍望着远处的山峦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现在已经快到年底了,家家户户都在筹办年货。
  刘屠夫一心想把程烟卖个好价钱,非常大方的置办了少许糖果回来。
  这还是程烟来到这里第一次吃到方糖,甜津津的,叫人嘴馋。
  刘屠夫卸下器具,说在市集上听到府衙张贴告示寻人,赏金十两,且还是黄金,现在已经搜查到其他村了。
  程烟听得咂舌,好奇问:“什么人这么值钱啊?”
  刘屠夫:“据说是从京城来的贵人。”又道,“我若有这个狗屎运撞上,那就发大财了。”
  一听说贵人,程烟的心思活络了。
  下午趁着刘屠夫去找曹寡妇鬼混时,她匆匆收拾简单的包袱给萧衍送了过去,让他去附近的山里躲躲。
  得知外头有人搜寻他的消息,萧衍倒也不着急。他接过程烟备的包袱,里头有干粮,一点酒,火折子,还有一小块方糖。
  程烟说道:“这块方糖是继父置办的年货,任郎君尝尝,可甜了。”
  萧衍“唔”了一声,掰下少许来尝。
  程烟问:“甜吗?”
  萧衍点头,“甜。”
  程烟又道:“继父说他回来的时候听到其他村在寻人,任郎君曾说过若有生人来,事先知会你,所以我给你备了包袱。”
  萧衍勾了勾唇角,“阿烟很机灵。”
  程烟咧嘴笑,她觉得她跟这个反派应该是建立起了革命情谊的。
  萧衍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淡淡道:“我入夜时走。”
  程烟点头,她也不敢耽搁得太久,怕村里有什么变故,匆匆回去了。
  萧衍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去。
  有些话,他终是没能说出口。
  他既没有跟她道别,也没有提醒她刘屠夫卖人的盘算。
  就算她知道又如何,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萧衍的视线落到那块方糖上,那是民间最劣质的方糖,却被她用干净的帕子包裹得很好,就好似宝贝一般珍贵。
  对于一个穷困潦倒的农家女来说,一年到头能吃到一块糖委实算得上不错的了。
  她还挺大方,家里有什么好的东西都会偷偷送来。
  目前他的箭伤已经好了大半,也该想办法回京去,至于这个小姑娘,大不了以后差人赏些钱银便可打发。
  当时萧衍是这么想的。
  他虽然欠了她的救命之恩,但眼下也给不了酬劳。
  他的身外之物若落到她手上势必会招来杀身之祸,唯有待他安全脱身后替她安置,让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便已经是最大的报答。
  入夜后,萧衍在离去时放了一把火,他在此地藏身了这么久,落下的痕迹是没法彻底掩盖的,索性一把火烧了。
  接连数日都是阴雨绵绵,又遇到半夜大雨,这场大火并未烧多久便熄灭。
  村里人得知义庄被烧毁也没过多引起关注,它毕竟荒废已久,早就被人们遗忘。
  之后隔了三四日左右衙役就搜寻到了杏花村,当时来了五六人,拿着萧衍的画像挨家挨户盘查询问。
  人们听说画像上的人是京中的贵人时,纷纷露出怀疑的表情,又听说府衙悬赏,只要找到此人,便有黄金拿。
  众人议论纷纷。
  程烟挤在人堆里凑热闹,听到里正口若悬河,说画像上的人是魏王世子,京中的皇亲贵族,以后是要承爵的人。
  周家的婆娘似乎觉得不可思议,说道:“好端端的一个贵人,怎么可能会流落到咱们这些地方来?”
  “是啊,真是奇了。”
  人们七嘴八舌,就这起寻人事件热烈讨论。要知道天家姓萧,老魏王的嫡子流落在外,势必要举国找寻回去的,这委实是一件大事。
  前来搜寻的衙役在杏花村找了一日,挨家挨户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又匆匆去了下一个村庄搜人。
  待他们离去后,程烟悬挂的心这才落下,却怎知到了腊月二十七那天,她出了岔子。
  那天傍晚刘屠夫醉酒归来,许是在曹寡妇那里受了气无处发,冲她骂骂咧咧,污言碎语不堪入耳。
  程烟知他性情恶劣,老毛病又犯了,不敢硬碰硬,只得像往常那般躲躲藏藏。
  晚上她连晚饭都没做,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不敢出去。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程烟蜷缩在床上,直勾勾地望着窗外的黑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她好饿。
  要是以往,刘屠夫醉酒后骂一阵就会消停,今天也应如此,待他去睡了后她再偷偷出去找点吃食果腹。
  之后等了近一个时辰,外头才彻底安静了。
  雨愈发大了,程烟竖起耳朵倾听,确定外头没有动静后,才悄悄下床穿鞋偷偷打开一道缝隙。
  外面黑黢黢的,刘屠夫应该睡下了。
  程烟轻手轻脚开门出去,熟门熟路地去了厨房,原想偷拿芋魁填肚,哪晓得门口忽然传来轻响,一道光亮令她竖起了汗毛。
  只见刘屠夫端着油灯杵在门口,目光阴沉,满脸横肉上布满了油腻的邪火。
  程烟脑中不由得警铃大作,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
  刘屠夫直勾勾地盯着她,本以为这赔钱货能卖个好价钱,谁知下午人牙子却杀了价,只愿给二两银子。
  他委实被气得够呛,一个黄花大闺女竟然只值二两!
  心里头不痛快,下午他去找曹寡妇,结果被对方数落唾骂一番。接连被两个女人欺负,满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最后统统落到这个继女身上。
  他辛辛苦苦养了五六年的继女竟然只值二两银子!
  刘屠夫越想越觉得鬼火冒。
  这些年程母重病花了他不少钱,原以为能在这个继女身上捞点回来,哪晓得竟然只值二两!
  刘屠夫被气得发狂,心中邪火横生,反正也只值二两,自己辛辛苦苦养了五六年,岂能白白便宜了外头的男人?!
  他缓缓把油灯放到旁边的凳子上,说道:“春儿是不是饿了?”
  程烟见他面色不对,也没说话,只不动声色朝灶边靠去。
  刘屠夫一步步朝她走去,脚下不稳,还有些醉意,“春儿过来,爹拿好东西给你……”
  话还未说完,程烟就抓起灶上的一只盐罐朝他砸去,却被刘屠夫避开了。
  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兽性,骂骂咧咧道:“你这小贱种,老子白养了这些年,今儿非得好好犒劳犒劳自个儿……”
  说罢朝她扑去。
  程烟尖叫躲避,但哪里是刘屠夫的对手。
  那厮虽然喝了酒,却是个健壮肥硕的男人,揪住她的衣领抡起一巴掌扇到脸上,把她打翻在柴堆里。
  她顿觉眼冒金星,几乎被扇晕。
  程烟在柴堆里狼狈挣扎,一个劲儿呼喊系统009求救,那破系统却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刘屠夫怕她引来邻里,立马拿来一块抹布强硬塞进她的嘴里堵住,并粗暴地扑到她的身上拉扯衣裳。
  程烟疯了似的抵抗,却如蝼蚁般任人糟践。
  裸-露的肩膀受到寒冷刺激,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豆大的眼泪滚落,她呜呜反抗,又抓又踢,只能遭受更大的回击伤害。
  也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起先刘屠夫没听到,后来那“笃笃”声似加重了力道,在大雨滂沱中显得尤为刺耳。
  办事被人打断,刘屠夫憋了一股子邪火很不痛快,不耐烦问:“谁啊?!”
  外头没有人应答。
  刘屠夫不予理会,还要继续作孽,那“笃笃”声再次响起,彻底把他激怒。
  他恶狠狠地瞪了程烟一眼,起身去探情形。
  程烟的理智被恐惧吞噬,本能地蜷缩成一团,满脸泪痕,竟忘了逃跑。
  刘屠夫端着油灯去了堂屋,把灯座搁到桌上,窝了一肚子火气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人个头高瘦,浑身都湿透了,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
  他的面貌明明生得极好,长眉入鬓,鼻梁挺直,一双漂亮的丹凤眼,脸色却惨白惨白的,通身都是阴冷的气息,在油灯的照耀下有些渗人。
  猝不及防看着这样一个人杵在自家门口,刘屠夫的酒醒了大半,他被吓得够呛,瞪大眼睛不客气问:“你谁啊?!”
  萧衍没有说话,只深冷地盯着他,目光锐利得好似勾魂使者,令他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后厨里的程烟听到堂屋那边的动静,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萧衍的眼珠动了动,忽地咧嘴笑了,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喉咙里发出机械的声音,“东西丢了。”
  刘屠夫被那抹笑渗得脑门子发凉。
  萧衍木然地推开他,径自去了后厨。
  雨雾夹杂着冷风灌进堂屋,扑到脸上,刘屠夫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他是杀猪匠,干的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胆子也大,意识到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不对劲后,当机立断拿杀猪刀试图偷袭。
  柴堆里的程烟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蜷缩成一团,手里死死地拽着一根木棍做着防备的动作。
  她原以为是邻里受到惊动过来探情形,谁知一道湿淋淋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眼前,带着外头的寒冷湿气。
  后厨离堂屋有点距离,光亮无法穿透。
  萧衍的身影几乎把光亮遮挡完了,他的视线落到柴堆里,那小人儿惊恐地缩成一团,脸上泪痕斑驳,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兔子。
  瞳孔收缩,萧衍像木头似的杵着,没有说话。
  程烟没料到他会回来。
  在某一刻,她好似见到了救命稻草,弱声道:“救……救救我……”
  她是真的被刘屠夫吓坏了。
  然而下一刻,那屠夫的杀猪刀以极快的速度朝萧衍的后背刺去。
  萧衍早有防备,果断避开进了后厨。
  刘屠夫再一次攻击。
  程烟被吓得惊呼出声,跟见鬼似的使劲往柴堆里钻,本能躲避伤害。
  那屠夫虽然力大无穷,且健壮肥硕,到底是个普通男人,又哪里是练家子的对手。
  与萧衍搏斗,不出片刻,杀猪刀便被打落在地,刘屠夫的脖子“咔”的一声清脆,被萧衍活活拧断了。
  只听“咚”的一声,肥壮的身躯重重地摔倒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程烟亲眼看着刘屠夫死在她面前,萧衍拧他的脖子就跟拧断那只灰鸽的脖子一样,又快又狠!
  那屠夫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浸出少许血丝,面目狰狞可怖。
  程烟浑身瘫软。
  方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尸体!
  萧衍冷酷地踢了刘屠夫一脚,他像死猪似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无声息。
  外头的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冷风从堂屋灌入,吹得油灯摇摆不定。
  萧衍不慌不忙地去把门关上,并把油灯端过来,简陋陈旧的后厨一下子就变得明亮,刺得程烟睁不开眼。
  发现刘屠夫死瞪着柴堆的方向,他随手扔下抹布到尸体的头上,将其遮掩。
  程烟还陷入方才的惊恐中回不过神儿。
  萧衍也没说安慰的话,只低头看自己的手。
  那双手指骨修长,温暖有力,他似乎有些嫌弃。环顾四周,去水缸打来一盆冷水,瞧见一块胰子,便用胰子仔细清洗起来。
  待他慢条斯理把手清洗干净后,又拿干净帕子擦净。
  当时程烟还恐惧地躲在柴堆里不敢出来,萧衍缓缓朝她走去,她害怕地用木棍护身,一双眼里含着泪水,通身都是防备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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