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的粉色花瓣本想往符悬书唇上一贴。
可符悬书偏过头去, 导致花瓣仅贴在他颊上, 牡丹气恼。
“仙长, 坏!”
抱怨是这么抱怨了, 可牡丹的花瓣还是没离符悬书面庞半分。
虽然不是唇仅是面颊,贴着也依旧冰冰凉凉,牡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没鱼虾也好。
牡丹阻止不了自己真身作出的举动,她只能眼睁睁看那朵不知好歹的牡丹花黏符悬书黏得死紧,恨不得整株花叶甚至茎杆,都往符悬书脸上怼去。
她扶额。
这是她能毫无心理负担看的东西吗!
光是只有牡丹自己一个,待在特等席近距离看着,就已经让她颜面无光,更别提这儿除了她自个儿以外,还有别的谁在。
众灵植们:“哦齁。”
牡丹:“……”
大意了,忘了还有这群熊孩子!
但就算牡丹记得也没用,她现在身体根本不听自己使唤,只顾着对可口的符悬书上下其手。
化形丹效用解除的时机点,牡丹其实挺感激的。
否则,她怕符悬书现在不是被花瓣蹭脸,而是被人身的自己捧着脸,大亲特亲!
至于差点被克死的落日花,这会儿已悠悠转醒。
醒来就见符悬书正和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亲密无间,愣得自己刚才身上发生什么,半点都不记得了。
它整株花像呆了似的,直勾勾盯着眼前这一幕瞧。
落日花喃喃:“原、原来他俩竟是这种关系?”
大八卦啊!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小草挪到它身边,热心给它科普。
灵植一:“何止?”
灵植二:“那只妖都还被亲晕过呢!”
灵植三:“就是!”
落日花:“???”
亲晕?
玩这么大的吗?
牡丹很想反驳,偏反驳不了。
只能任这群熊孩子继续造谣,而她含泪硬着拳头,再一次被这逼人的热意,生生热晕过去。
可恨!
但她晕归晕,却感觉自己不是整个晕死,而是仅有肉身不再动作,实际她意识还是清楚的。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好比灵魂出窍那样?
只是她看不见眼前景象,只能从触觉和听觉去判断现在发生的一切。
就像她能感觉到自己晕了以后,整株花软倒在符悬书肩上。
她失了稳住自己身子的力道,眼见就要滑下符悬书肩头。
可随即,一道淡淡的檀香凑近。
牡丹虽看不见,但能感受到自己的花瓣被人轻轻托起,然后护住。
符悬书迈出的每个步子都走得很稳,并没有颠到牡丹。
同时他也不忘往牡丹体内浇灌自己的灵气,哪怕这样渡入的效果不是太好,可最起码,让牡丹尽管晕着,也会好受些。
牡丹感慨,仙长就是细心。
同时,她也因趴在符悬书身上,能清楚辨识自己清醒与否时,符悬书的不同之处。
至少现在,符悬书身上紧绷感就缓解许多。
不像自己扑上去时,符悬书的身子僵得梆硬,硬得连她恢复真身,都没让符悬书放松半分。
走着走着,牡丹听见有人在对符悬书搭话,听这说话声,牡丹自己也耳熟。
是认识的人。
那人说道:“师弟,掌门师叔寻你……”
问完大概是觉得符悬书肩上的花太过抢眼,还不禁多问一句:“这花是怎么了?”
符悬书回他:“有些状况。”
牡丹等了等,没等来后续发言,心想不是吧?仙长你就只说这样,就算回答完了?
毕晏鸿俨然对符悬书这样的回应方式已习惯得很,半点都不觉突兀,甚至还贴心地转移话题:“师弟,不知送过去的那盆落日花,可合你心意?”
符悬书还是淡淡的:“悬书甚喜,多谢师兄。”
牡丹:“……”
不知道的还以为跟符悬书说话的是仇人呢,他反应这样冷淡的。
可牡丹也知道,真要是仇人,符悬书说话可没在客气的。
更别提这位师兄送了符悬书那样多的东西,符悬书都好好留着,连那盆落日花差点毁在自己手里,符悬书都罕见露出动摇的神情。
可若非仇人,符悬书又为何会是这样的态度?
牡丹回想了下,他对自己亲传弟子们也是相当疏离,有事说事,基本只以水镜传讯交流,吩咐完事情便断,从不会聊起太多。
越想,牡丹就越是迷茫,还有些许的违和感。
可具体违和在哪里,牡丹自己一时也说不上来。
忽然一阵晕眩。
牡丹如今没多余的心力顾及他人,她本体的状况,逐渐开始影响牡丹。
她的意识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晰,听到的对话也断断续续。
符悬书与毕晏鸿说没几句便告退,去寻掌门。
牡丹眼皮子越来越重,却又好奇千凌门的掌门是什么样的人,勉强撑着精神。
陌生的声音传来,还有符悬书恭敬喊了声“师叔”。
掌门开口:“听说,你带了一名女子回宗?”
牡丹昏昏沉沉的精神一个激灵,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事连掌门都知晓,还同符悬书问起自己。
就算面对的是掌门,符悬书还是同样的惜字如金。
“是。”
掌门又道:“悬书,你当知分寸。”
牡丹听得云里雾里的。
需要什么分寸?
是那种,在她之前看文的绿色平台里,所有说自己知道分寸的男主,最后都会被打脸的分寸吗?
奈何牡丹的疑问无人可解。
符悬书对掌门说了她的身份:“她并非人类,乃牡丹花妖。”
掌门又道:“已能化为人形,与人也相去不远,更不好懈怠。”
牡丹专心在听,正好奇是妖是人有何区别,谁知关键时刻掉链子,沉重的睡意袭来,她精神摇摆不定,也只能听了个断断续续。
“你天生体质特殊,灵气和……皆可引气入体。”
“前期进境虽快,可到最终如不能保持平心静气,极易反噬,若不想再……,就得与人……,不可……”
“这点你向来做得不错,可不能因对方是……就疏忽,你可明白?”
牡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得做起真正的完形填空。
这三句,除了最后一句,牡丹勉强可以把空白处填为“花妖”以外,其他两句该填什么,她全无头绪。
而掌门说到一半,像是发现什么,语气忽地变得严肃:“你近日,是否动过怒?更动了杀念?”
牡丹愕然。
符悬书动杀念?没有的吧?
落日花那时,符悬书误伤灵植,对自己生气那也说得过去,但杀念……牡丹不觉得有过。
然符悬书却只是沉默了半晌,回了一句:“是。”
把牡丹弄得更一头雾水。
不是……
她近日几乎与符悬书同进同出,哪曾见过他动过杀念啊?
符悬书想杀谁,牡丹难道还不会发现吗?
才这么想,牡丹忽地愣住。
不对。
也不算同进同出。
起码有两回,一次在掬城,一次在揽月峰上,她就断片过两次。
难道是在那时候?
不,也可能是在牡丹穿书之前,符悬书所遇之事。
牡丹把自己猜测给否了,主要是……
不管是掬城那时的符悬书,或是不久前揽月峰上的符悬书,都没有给牡丹产生他想杀谁这种感觉。
所以牡丹更偏向是在他们认识之前的事,否则的话,前一刻想杀谁,下一刻就能掩饰得风平浪静,那符悬书……也太可怕了吧?
试想,一个人得对自己的情绪管理得有多严谨,才会连这种怒到极致的事,不用多久功夫就能平息啊?
牡丹没想没明白,倒把自己给想得困了。
这回饶是再有什么惊天八卦,也惊扰不动牡丹半分。
她睡得熟,也就没注意到,自己那人形与真身不听使唤,来回切换的化形,竟在睡梦中也能启动。
符悬书与掌门结束谈话后,眉间微拧,迈着沉重的步子,步出千凌门大堂。
外头洒扫与修炼的弟子们见了符悬书,均避到两旁,行礼致意。
他们对于敛云尊上怀里抱着一朵嫩粉的牡丹花,纵然有再多好奇,那也不敢多问。
在众目睽睽之下,符悬书走到一半,感受到牡丹的妖力涌动,就在他停下前进脚步的瞬间,符悬书肩膀上一热。
浓郁的花香随着落下的粉色花瓣袭来,一转眼,牡丹花成了身着粉色衣裙的姑娘。
牡丹花是怎么用枝叶攀在符悬书身上的,人形的牡丹就怎么用双手环抱着。
自然,符悬书也是同样。
他的手如何托着花朵,在牡丹变成人形后,那只手也按在她后脑勺上。
符悬书呆住。
掌下是牡丹柔软的长发,符悬书想将手缩回,可一松开五指,牡丹的脸就慢慢滑下他肩头。
符悬书不得已,只好再伸手护住。
这回他没敢出力,仅用指尖虚虚托着。
可牡丹的脸蛋朝着的方向,却是他的颈侧。
徐徐的呼吸声浅浅吹在符悬书肌上,符悬书连指头都紧绷着。
只是一朵花的时候还好,可牡丹这么大一个人,符悬书就是想若无其事继续走,那也不是件容易事。
符悬书顿了顿,垂眸看牡丹双眼还紧闭着,长又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阴影,睡颜很是恬静,一时半会儿大概是醒不来的。
他俯.下身,弯腰将牡丹抱起,御风而行,直接回了揽月峰。
“啪。”
这是某弟子扫帚没拿稳,摔地上的声音。
这声响把怔愣的弟子们震得回了神,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表情如一,都只能以“目瞪口呆”四个字形容。
瞧他们都看到什么宗门秘辛了!
从此,符悬书与牡丹两人的传言,从揽月峰直接传到整个千凌门,全宗门大抵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敛云尊上对一个美艳女子,照顾有加,特别青睐。
这些个谣言,符悬书都不知晓。
就算真听见了,也并不在意。
牡丹在揽月峰没有自己的屋子,她在的居所与花草们在一处。
是真身状态下的牡丹花自然没什么不妥,可一旦是人形,又是晕厥的情况下,再与花草们同在庭院,便不是那么妥当。
符悬书看了下,最后抱着牡丹,走回自己居所。
看到这一切的绿植们再一次:“哦齁。”
不知道哪朵花说了句:“还说不是被亲晕,这都晕了几回了?”
可惜牡丹没听见,否则怕是得被气醒。
符悬书走回自己屋里,让牡丹躺在自己榻上,放下她后,自己也没离开,而是盯着牡丹的脸瞧。
只他看着的虽是牡丹,脑子里想的,却是适才掌门对他所说。
那些话,不用掌门提醒,符悬书自己也再清楚不过。
牡丹睡得熟,对后来发生的事,全无所觉。
她又做梦了。
只是这回,梦到的不是作为人类自己相关的梦境,而是有关牡丹花妖的。
而且,还是花妖怎么丢失妖力的片段。
那段记忆,任牡丹之前如何回想,都想不起任何半点,却没想到,竟在这种意外时刻梦见。
白色大蛇露出真身,它左眼有道疤,眼睛估计也瞎了,仅右眼能张开视物。
它嘶嘶吐着蛇信,俯视地上奄奄一息,无法动弹的花妖,嘴角上扬,露出得逞的笑。
“不愧是千年的妖力,果然不同反响。”
花妖挣扎爬起,却见蛇妖后头,还另外站了两人。
其中一人提议:“顺带把妖丹也给剖了吧。”
这声音牡丹认得,跟她穿书后就要取她妖丹的魔修,如出一辙。
另一人没说话,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除了蛇妖以外,另外两人皆是背光站着,加上当时花妖虚弱,头昏眼花,根本看不清另一人样貌。
牡丹暗暗心惊。
她就说凭借一只修行不过几百年的蛇妖,怎可能暗算修行近千年的花妖?敢情是团伙作案!
牡丹特别想看看,除魔修以外的那人究竟是谁。
奈何她被困在梦境中,自身囚于当下的花妖体内,花妖能看见多少,她也只能看到多少,没法看见更多。
这些都是过往发生过的事,没法改变。
花妖失去意识的同时,牡丹睁眼。
她醒过来后,还分不大清楚梦境与现实,只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就像浮在空中。
等惊觉刚刚一切都只是梦境以后,身子一重,指尖微动,牡丹这才取得实感。
她揉着脑袋起身。
坐起身来的瞬间,身上盖的薄被也跟着滑落。
牡丹抓着被子,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什么时候盖的被子?
不……应该说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脑子混乱了一下,牡丹才整理好自己失去意识前经历的顺序。
自己动用蛇妖妖力,撞上化形丹效用解除,恢复真身后晕了过去。
而且这晕法,还是趴在符悬书身上晕的。
牡丹:“……”
一想起自己都对符悬书干了什么,牡丹双手把薄被抓得都皱了起来,慌乱间想到这不是她的床,又急忙把皱褶部分伸手抚平。
呜呜呜,她都做了什么!
牡丹一边整理床榻,一面偷偷环顾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