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围起的墙面受不住这股威压,墙面剥落,墙体开裂,从裂出的洞里还涌出粘稠的液体。
牡丹皱眉。
看来这玩意儿,在地下还不知造了个多少这种空间,用来存放那些泛着甜香的浓稠黏液。
牡丹看见这一幕,脑子忽然闪过一个猜测。
还不等她细理,符悬书释出的灵气连顶头也掉下碎土,直接震开地面,而牡丹也终于得见阳光。
牡丹抬头,眯了眯眼。
阳光的强度比火焰要强上许多,牡丹不好直视,垂下头来,眼睛仅睁开细缝,让自己慢慢适应亮度。
牡丹还想着,自己待在这气泡里,那待会儿该怎么回到地面才好?
如果她用了自己的花茎,那会把这气泡打破的吧?
牡丹伸手戳了下气泡,试探它的韧度。
符悬书周身灵气一滞。
牡丹忧心忡忡想着,气泡要破掉的话,那可就不妥了。
她隔着半透结界,看向自己脚下。
涌进的黏稠液体越来越多,从被打破的墙体蔓延过来,牡丹可不想跟因墙裂了,就与这些来个亲密接触!
地面裂缝大开,阳光照进来,牡丹这会儿终能看清那黏液颜色。
“嗯?”
那颜色如焦糖般,色泽均匀,却非浓烈的颜色,而是如玻璃透光晶透。
在光下看着,这黏液反倒还显漂亮,如熠熠生辉的宝石。
忽然,牡丹从那些液体中,看见参杂了别的什么。
牡丹整个人扑到气泡上,手心紧贴壁面,脸也几乎快整个贴上了,鼻尖呼出的气息都还能吹到气泡上,浮出一小片雾气。
她指着下方,对符悬书道:“仙长,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符悬书没在第一时间回话,牡丹疑惑地抬头看他,这一瞧才发现符悬书耳根子都红了,见她看过来,眼神还默默移开。
牡丹:“?”
她做什么了?
符悬书很快又转了回来,只颇有些欲言又止。
牡丹难得看符悬书竟也有这样,像在顾虑什么的时候。
但眼下可是紧急状况。
在符悬书开口之前,牡丹指着下方又强调了一次,这回说得更清楚。
“仙长,快看下面,是不是落日谷的弟子们?”
提起正事,符悬书看了牡丹贴着气泡的手一眼,最后还是只能先顾及旁的事。
符悬书御风而行,领着包覆着牡丹的结界一同往上飘。
垂眼向下看去,就见流出的液体几乎都快成一座池塘,源源不绝自墙壁的破洞中涌出。
其中,有几个载浮载沉的身影,穿的俱是落日谷弟子们穿着的橙红衣袍。
他们一个个闭着眼,也不挣扎,像没了意识。
牡丹眼睁睁瞧见有一人都快沉下,黏液将要没过他口鼻,忙对符悬书说:“仙长,这解界先替我解了,救人要紧!”
就算是修仙者,身体素质较常人强上不少,但昏迷的情况下溺水,这也会出大事的吧?
符悬书右手一抬,几个落日谷弟子浮出水面,同时也将牡丹的气泡结界解开,仅留她脚底一处可供支撑。
解开的瞬间,符悬书自己也略松口气。
事不宜迟,气泡散开的一瞬,牡丹自袖中放出自己花茎,绿色的茎条探进焦糖般的黏液里救人,又快又准,半点也不拖沓。
看着绿茎上沾了黏液,牡丹还嫌弃地将其甩落:“黏呼呼的……”
符悬书这时才知道,牡丹其实不想与那些液体接触。
绿茎的感受与牡丹自身相连,牡丹只感觉自己肌上被什么给闷住,完全透不过气,憋得难受。
就在她皱眉嫌弃时,牡丹感到一股小小的灵力涌动。
那灵力落在她沾了黏液的每一根绿茎上,瞬间,她的茎条恢复原样,恼人的液体更是半滴不剩,极为干爽。
符悬书给她扔了几个清洁术过来。
牡丹大喜:“多谢仙长,舒服多啦!”
符悬书却看不明白,问她:“姑娘自己也会清洁术,为何不用?”
牡丹茎条干净后,又继续救人。
她还能抽空回符悬书,就是笑容有些难为情。
“我妖力有限,万一将妖力用在清洁术上,遇上紧急状况反而没妖力可用,可不是要闹笑话吗?
还会给人添麻烦吧?
牡丹虽这么说,但她救人的速度半点也没停,一个又一个将他们送上地面,收回绿茎的同时又去捞人。
符悬书眸中探究。
所以,对牡丹而言,现在就算紧急状况?
哪怕遇险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符悬书一心多用的能力令牡丹叹为观止。
他不单能兼顾救人,还能与她说话,甚至抛下的清洁术一个也未少,就连现在也御风飘着,令牡丹不禁好奇,符悬书究竟可以同步进行几件事?
只不过牡丹看不了更多了。
“师弟,牡丹姑娘!”
“师尊,牡丹姑娘,你们在下面吗?”
毕晏鸿和符悬书那两个小弟子的声音自上头传来。
也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也该寻来了。
符悬书对牡丹说:“姑娘先上去,同他们查探落日谷弟子们情况,我去找还有没有人落下。”
牡丹点头,符悬书先一步将牡丹送上去,终于能踩上实际的地面,呼吸新鲜的空气,牡丹心中踏实许多。
一回到地面,毕晏鸿他们几人立即聚了过来。
毕晏鸿绕过地上横躺的几人,问:“这难道都是落日谷的弟子们?”
牡丹点头,盛樱染和端木境也一左一右围了来。
“牡丹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牡丹姑娘,怎么就你一人?师尊呢?”
一连三个问题,牡丹一个个答了。
“他们是我们从地底所救,应当是落日谷的弟子们,快看看他们还活着不?”
几人手忙脚乱去探昏迷的人鼻息,牡丹不懂医,知道人还喘着气儿,心就先放下一半,回复他们另外的疑问。
“我没事,仙长还在底下找有没有漏掉的人,况且地底也有些古怪。”
牡丹将他们遇上的诡谲六面墙和奇妙黏液一并说了,端木境蹙眉:“竟还有这样的事……”
盛樱染看着躺在落叶上的落日谷弟子们,迷茫问:“人是找到了,可没一个醒着的,这可怎么问?”
他们要问拍卖会相关,更要知道整个落日谷到底遭遇了什么,然,人人都昏迷不醒,饶是他们有满肚子疑问,也无从问去。
毕晏鸿到底是长辈,直接对两小辈道:“先把他们另外挪到一处照看吧,此处地面裂过几次,也不知是否安稳。”
确实,人又掉下去的话就白费工夫了。
牡丹也跟着搭把手。
才刚蹲下,就听毕晏鸿担心地道:“也不知师弟身子撑不撑得住?”
这话让牡丹听得胡涂。
她说:“仙长并未受伤,毕仙长何出此言?”
毕晏鸿深深看了牡丹一眼。
对牡丹而言,“仙长”二字仅指符悬书一人,所以唤旁人,就得另外加上姓氏,而非单单一声“仙长”就能代表对方。
毕晏鸿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却未说破,只回答牡丹适才所问。
“师弟张开的结界,固然能为我们挡下所有攻势,但,师弟与结界感觉互通,落下的攻击、那些砸在结界上的巨石,师弟自身也都会感觉到痛楚。”
牡丹一惊。
她想到他们自进了落日谷后,那些不断掉下的山石,还有掉进地底那会儿朝她袭来的巨浪。
冲击全被符悬书一人化解,所以她的平安无事,甚至是他们一行人的平安无事,都是符悬书以一己之力承受换来的吗?
牡丹听毕晏鸿这么一说,自己也担心起来。
符悬书没事吧?
就在这瞬间,牡丹想起几个片段,整个人僵住。
毕晏鸿看着整张脸红透的牡丹,愕然,轻唤她一声:“牡丹姑娘?”
牡丹傻愣愣地问毕晏鸿:“毕仙长方才说……仙长的结界与他自身感觉相通,那是不是说,我们在结界里摸他一下,那……”
毕晏鸿老实,点点头,往后接牡丹没说完的话:“那悬书自然也会感觉到,有人碰触于他。”
牡丹心中像是有一万只尖叫鸡在叫。
那她在地底,对气泡又摸又贴,岂不是!
牡丹哭丧着脸:“毕仙长,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说啊?”
她这般表现,毕晏鸿猜不出情况,那才奇怪。
毕晏鸿玩味地问:“牡丹姑娘,你对师弟的结界做什么了?”
牡丹:“……”
呜呜呜,我最讨厌像你这样直觉敏锐的小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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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二章合一)
在旁边吃了一整碗狗粮的毕晏鸿:“……”
牡丹想到自己在地底都对符悬书的结界做了什么, 顿觉得天都要塌了。
她活像受了天大的打击,身子摇摇摆摆,毕晏鸿见状还不嫌事儿大, 仿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似的, 继续对牡丹说:“不管发生什么, 牡丹姑娘跟师弟交情那样好,发生那点小意外,想必师弟也不会有意见的。”
看似安慰,可毕晏鸿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 牡丹就想起飞舟上的事。
毕晏鸿为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觉得她与符悬书交情好?
追根究底, 还不是当时闹的那一出?
再加上符悬书无心说出口,偏还是最引人遐想的发言,牡丹就算事后竭尽全力忽视, 毕晏鸿他们三人看自己和符悬书的目光, 那也从此带着暧昧与打趣。
牡丹干笑:“毕仙长你说笑了, 论跟仙长的交情, 我哪能比得上您呢?”
她和符悬书才认识多久啊?哪能比得过他们同门师兄弟的情谊?
毕晏鸿笑得很是客气:“哪里哪里,还是比不过牡丹姑娘,都能与师弟分食同一份《告别晨曦》了,我与师弟可还没有好到能分享食物的地步。”
牡丹眼角抽了抽。
她竟无言以对!
毕竟,她自己和符悬书不光是只有分食食物而已,更亲密的接触都有过。
牡丹仰头看着毕晏鸿笑得很是无害的笑脸, 觉得自己在这人面前再辩解下去, 那根本就是在挖坑坑自己, 玩不过他的!
她试图转回正题:“其实……我真的没有对结界做什么。”
毕晏鸿微笑点头, 笑得特别包容:“嗯嗯,我知道,我都了解。”
牡丹:“……”
不,你不知道,也不了解。
结界不过是个结界,再怎么样,牡丹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凑上嘴去亲吧?
可毕晏鸿给牡丹的感觉,却是自己真有这么丧心病狂。
牡丹扶额。
这天没法聊了。
牡丹越想越绝望,觉得人的悲喜真的并不相通,何况一人一妖。
而且说起这事,牡丹还想到一些别的。
当时她并不知道结界与符悬书的感觉相连,还那样挑衅敌方,让符悬书平白承受更多。
一想到当时打上来的那些巨浪,拍击的力道都是符悬书在替她挡下,牡丹的心就像被谁紧紧掐住,特别歉疚,对符悬书更过意不去。
熟悉的灵力涌动逼近。
牡丹扭头看去,符悬书从地面缝隙一跃而出,牡丹提裙奔了过去。
“仙长!”
牡丹这样热烈地迎过来,让符悬书微怔。
“受欺负了?”
符悬书环看周遭。
忙着照料落日谷弟子的端木境和盛樱染忙归忙,耳朵可是一直支着,分神在关注牡丹那儿的情况。
一听他们师尊问出此话,两师兄妹连忙摆手:“徒儿没有,徒儿岂敢。”
毕晏鸿也高举双手,回答得没有两个小辈那么爽利,而是有些迟疑:“我那,应该不算欺负。”
符悬书眯眼。
毕晏鸿这回答,回得还真古怪。
牡丹连忙跳出来打断,就怕毕晏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是又把话题扯远。
“仙长,你身子没有大碍吧?”
问是这么问了,牡丹也仔细看符悬书有没有何处受伤。
对牡丹提出的这项疑问,符悬书反而不解。
“这个问题,姑娘应当最清楚才是。”
牡丹愣住,随后一拍脑袋,力道大得把自己白嫩的额头都给拍红了,连符悬书也被她此举吓了一跳,微睁大眼。
“对哦,仙长要是疼了,我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呀!”
他们有同生共死契在,符悬书只要受伤,牡丹自己也会在同个部位感受到痛楚。
牡丹心头的大石完全放下:“毕仙长逗我呢,还说结界承受的伤害,仙长自己也感觉得到。”
她终于笑了出来,很不好意思地对符悬书说:“我还以为,我让仙长受到更多伤害,正觉得过意不去,要来跟仙长道歉来着。”
符悬书这才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说:“师兄没有逗你,以前的结界,确实是那样。”
顿了下,符悬书慢慢开口:“我修为进境之后,外头的感觉已阻隔,伤害不会传递到自身。”
牡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难怪。
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担心符悬书,所以脑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可是牡丹又觉奇怪。
符悬书结界的事,牡丹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怎么身为师兄的毕晏鸿……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