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很多事,他都尚且不知。
只知道,她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怕痛,且讨厌留下伤疤,觉得留下的伤痕跟虫子一样丑,所以厌恶。
但,她从来都没亲口说过,自己害怕什么、喜欢什么。
她对他的唯一的要求,就只有找个合适的栖身之地。
好像只要有个能收留她的地方,有个可以回去的归处,那么其他一切,她都能不去在意。
蜂无双对牡丹说的话,大感震惊。
它摇头往后倒退几步,对牡丹说:“你说的是假话,我不信!你一定是在害羞,没关系,我能理解,因为我是这么的优秀俊俏,让美丽如女神的你,也羞于靠近。”
牡丹快气笑了。
这只妖怪有病吧?
牡丹看到它那自信爆棚、又听不进人话的姿态就来气。
她问:“你优秀在哪?帅气在哪?”
不给蜂无双回话的时间,牡丹直接一把拉过杵在自己身后的符悬书。
符悬书盯着牡丹拽着自己的袖子,眼神满是意外。
牡丹抬起下颔,往旁让了一步,让蜂无双能看清楚看见符悬书身姿。
“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优秀与俊俏。”
盛樱染和端木境没顾得上用传音,直接:“哇哦──”
牡丹夸起符悬书来,腰杆子特别硬,因为她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她气儿都不带喘,一大段话说得贼溜。
“你眼前这位,可是大乘修为的修士,面容、身材样样出挑,气质更是出众,女修们瞧见了,都得红着脸避让到一旁,你就说说,你哪一点,比得过人家?”
作者有话说:
谢谢“鹿子”宝宝、“是苗不是喵儿呀”宝宝、“女人类”宝宝、“歆婵”宝宝灌溉营养液~MUA~
继续求营养液浇灌嗷~比心
第31章
盛樱染的眼,燃著名为八卦的火焰。
蜂无双被牡丹一通数落, 面上表情先是错愕,等听明白牡丹把自己拿来与那凡人修士做比较,气得脸都涨红了。
“女神, 你随手拉个谁不好拉, 偏偏拉这个!你知不知道, 这凡人把我辛苦筑的蜂巢破坏成什么样?连只蜂都没法住!这等破坏狂,究竟哪里好!”
牡丹也很直接:“那是你技不如人。”
符悬书为何要破坏蜂巢?为的不就是要救人吗?
没有这只蜜蜂妖先把他们和落日谷的弟子往里关,谁会平白无故去破坏一只妖怪的住所?
又不是闲得没事干!
被牡丹拉着的符悬书没有挣扎,更无其他动作,安分得有如一尊雕像。
只是这尊雕像视线落处, 从一开始,就聚集在被牡丹扯住的袖口上, 并未挪开半分。
牡丹的手很白,肌肤薄透。
在阳光下,更能瞧见她嫩白手背底下的青色脉络, 衬得她肌色更加莹白。
虽是扯着自己衣袖, 可牡丹情急之下出手时, 那也仅用了两根指头。
这扯法就好似谁家的孩子受委屈, 在外头受欺负,回来找长辈告状。
等家中长辈陪她一块去找回场子,两方互相对峙时,也不用长辈怎么出手,孩子自己就先撩袖子,给对方讲起道理来了。
知道自己身后有长辈在, 所以说话更有底气, 单靠一张嘴, 就能把对方说得无言以对。
无言以对的蜜蜂妖被说得倒退三步, 瞳孔地震。
它喃喃自语:“技不如人……”
说它什么都好,怎能说它技不如人?
蜂无双气炸,手上披帛一卷,极不讲武德地偷袭符悬书。
“那就来比比,谁更技高一筹!”
黑色的绒毛就像有了生命,本来软软搭在蜂无双手上,这会儿却像被蛇附身,凌空就往往他们的方向袭来。
牡丹对这只妖怪真是烦透了,大骂:“说不过人家就动手,就这德行还想要被人喜欢?怎不先回去照照镜子啊!”
她拉着符悬书避让到一旁,自己袖中涌出花茎,“啪”地,狠狠将那披帛击倒。
本来还气呼呼的蜜蜂妖被牡丹的绿茎一甩,嚎叫出声。
“啊!”
它叫起来音调特别奇怪,既销魂又享受,惹得牡丹第二下实在挥不下去。
蜂无双泪眼汪汪地看着牡丹:“女神,再多来点!”
牡丹:“……”
她怀疑自己的攻击不但对蜜蜂妖达不到伤害的效果,还可能让它沉浸在其中。
牡丹果断收了自己花茎。
蜂无双特别失望:“咦,不来了吗?”
说完还抽泣几声。
牡丹拳头都要硬了。
都已经明确知道对方会因此举感到兴奋,牡丹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怎还可能让它如意?
牡丹不搭理它,更懒得回它话。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只蜜蜂妖就属于你越搭理它,它就越来劲的类型。
牡丹又不是在做慈善,她与它还有仇呢,怎可能如它意?
这时,牡丹右手一动。
她看了过去,这才注意到,自己竟还紧攥着符悬书的袖口不放。
牡丹瞪大眼,像被火给烫了似的,即刻松手。
“仙长……那个……我……不是有意的……”
越说越小声。
牡丹当时被蜜蜂妖说得火气都上来了。
那语气姿态,就好像全世界它最厉害、它最棒,所有人都得喜欢它,这种人放平日,牡丹肯定不会搭理。
但它一而再、再二三对自己表示莫名其妙的爱意,还认定牡丹就得喜欢自己,牡丹就很想它看看,什么叫做“现实”。
牡丹自打穿书以来,遇见过最优秀的人当属符悬书。
书里书外,符悬书表里如一,真真就是位清俊绝尘,心怀苍生,仙风道骨的仙长。
牡丹自然也就把他夸得只若天上有,让蜜蜂妖能够自惭形秽。
但,她只顾着输出,却忘了她那些夸赞之语,也是当着符悬书本人的面前说的。
人。
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书册上或手机绿色平台里的文字。
牡丹一想到自己方才自己拽着符悬书袖子,都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她现在就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尴尬。
符悬书似并不在意,牡丹偷偷瞥了好几眼,也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只不过这会儿,符悬书站到她面前,将牡丹严严实实挡在自己身后。
“姑娘,接下来交由我来即可。”
蜂无双看不见牡丹的身影,气得直跳脚:“那边那个!你让让!你挡着我看女神了!”
牡丹一听它想看自己,本想走远躲起来的她停下脚步,不走了。
符悬书要比牡丹高上许多。
牡丹不用特意矮下身子,符悬书整个人都能完全将牡丹罩住。
蜂无双还在继续跳脚:“喂!你们别无视我!独占我女神其心可诛!”
牡丹无视到底,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别的妖怪,就只对符悬书道:“那就拜托仙长了。”
她躲得好好的,进入吃瓜看戏模式。
原先她想自己动手对付蜜蜂妖的,要不是它那些反应太欠揍,牡丹早把它按在地上磨擦。
可不用牡丹动手,也照样有人把蜜蜂妖往地上按。
对上的是符悬书,蜜蜂妖又重新拾起它适才的台词,对符悬书放话:“来,我们来一决高下!”
“下”字刚落,蜂无双就像它话中所说,整个人“磅”地,直接向下砸在土里。
符悬书指上缠绕的琴弦绷紧,对着不远处被蜜蜂妖再次扬起的尘土,轻声说了句:“随时奉陪。”
这是一场绝对的辗压。
蜜蜂妖爬起来,嘴上说着:“有本事……”
“磅。”
它再次被琴弦拖着向下,又来一场与土地的亲密接触。
端木境看了这老半天,问:“我们不用出手帮忙,可以吗?”
毕晏鸿领着两位小辈,原是打算来助阵的,后来发现这只蜜蜂妖压根不需要动用上他们所有人,也就只负责将落日谷的弟子们安顿好后,站在枫树下观战。
“你看你师尊,那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吗?”
连一成的灵力都没动用到,法器也没取出,仅用一根琴弦,就将那蜜蜂妖耍得团团转。
而盛樱染则是走到牡丹身边,喊了她一声:“牡丹姑娘。”
数不清蜜蜂妖是第几次站起来了,它每次膝盖都还没绷直,就又被符悬书打回地里,一句“有本事就放马过来”讲得断断续续,到现在都还没机会将整句说完。
牡丹所待的位置视角绝佳,也不知符悬书是何时将琴弦往它身上缠的,完完全全将蜜蜂妖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蜜蜂妖只能单方面挨揍,相较之下,它嘴上说着要与之一较高下的符悬书此时分毫未伤,连脚步都没挪过一步,根本是高下立判。
牡丹看得津津有味,听到盛樱染出声喊自己,依依不舍转开目光,问:“怎么啦?也是要挑个好位置看戏的吗?这里不错,来来来,快坐下。”
盛樱染从善如流地坐在牡丹身边,牡丹不疑有他,可等自己继续去看蜜蜂妖挨揍记后,却发现旁边传来一道极其火热的视线。
牡丹一顿,转头看盛樱染,疑问都写在脸上。
不是来看戏的吗?看她做什么?
盛樱染笑眯眯地说:“也没什么啦,就是有点事特别好奇,想问牡丹姑娘。”
牡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问。”
盛樱染笑得更开心了。
她说:“牡丹姑娘刚才那一顿夸师尊,我都听见了。”
牡丹梗住。
所以……盛樱染要看的戏不是蜜蜂妖那边,而是自己这儿?
牡丹做梦都没想到,负责看戏的她,有一天竟也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戏中人。
她强撑着笑脸,听盛樱染很是兴奋地问:“我就是很好奇,要激那只妖怪,咱们这里总共有三位男子,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刺激他的,可为什么牡丹姑娘却在那个紧要关头,第一个想到师尊吶?”
盛樱染的眼,燃著名为八卦的火焰。
她们就在符悬书身后谈论这话题,盛樱染又没特别压低自己话声,牡丹听得见,符悬书自然也能听见。
不得不说,盛樱染提出的这问题,符悬书确实没想过。
蜜蜂妖被摔得狠了,一次比一次爬起的速度更慢。
慢到符悬书都还能分神,去听小弟子与牡丹的谈话。
他们此行除他之外,还有毕晏鸿与端木境二人。
端木境就先别提,与牡丹说话总是恭敬疏离,就好像已将她认定为是谁所有,所以不过份亲近,也不会冒犯。
在这样的态度下,牡丹能和端木境熟起来,才是奇迹。
相较之下,毕晏鸿就不同了。
想到毕晏鸿,符悬书都还侧眸去看他。
毕晏鸿与端木境俩师侄就立在枫树下,恰好,也在看符悬书。
因此符悬书这一眼,毕晏鸿当即就发现。
毕晏鸿挑眉,传音问他:“师弟,何事?”
符悬书收回自己目光,只淡淡回了一声:“无。”
惹得毕晏鸿无奈发笑。
自己先看的人,还马上就否认,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符悬书不是不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他们这趟出来都还不到几日的功夫,毕晏鸿为人健谈,很快就与牡丹打成一片。
牡丹会在毕晏鸿面前,显露出许多他也没见过的情绪。
不是熟稔的人,谁又会那样对待别人?
牡丹又为何是选了他,而不是去找的毕晏鸿?
盛樱染这会儿也还在说着。
她说:“换作是我,我肯定是拿师兄来辗压对方,要更有胜算,那就寻师伯,至于师尊嘛……嘿嘿,我不敢造次。”
想是只能在心里想的,要说出来,盛樱染可不敢。
作为最敢的那人,牡丹正襟危坐。
打从盛樱染一提及此事,当下,牡丹就已在思索自己该怎么回答。
试想,她一个被符悬书收留的牡丹花妖,不单身上没了妖力,哪怕寻了妖力回来,性子也多少会被蛇妖影响,对符悬书做出难以启齿的事。
而且做了还不光只有一回而已。
再加上,那也不能完全怪罪到蛇妖内丹身上。
总之,作为一个时常在各种不可抗力下,吃符悬书豆腐的牡丹来说,对符悬书而言,这样的一个人还把他夸得天花乱坠,试问,符悬书该怎么想她?
这个问题,牡丹怎么想,都只得出一个答案。
──会把她当痴女的吧?
牡丹绝望。
为了不让这事实锤,牡丹很是坚定地回答盛樱染:“那当然是因为……”
盛樱染点头,很是期待牡丹接下来所言:“嗯嗯,因为……”
远处,蜜蜂妖瘫在地上看天,已经懒得再次爬起。
它整张脸鼻青脸肿,惨烈得都看不出原先样貌。
一朵云慢悠悠被风吹着移动。
蜂无双双眼发直,开始思考,事情究竟是如何演变到现在这地步的?
重点,它招谁惹谁了它?
突然,缠在它脖颈上的弦线收紧。
蜂无双的脖子被琴弦紧勒,打断它偷来的悠闲,它就像只被捞上岸的鱼不停挣扎,双手扯着锐利的弦线,想扯松,却半分也松动不得。
“唔唔唔……”
就在蜂无双以为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儿时,弦线才松开。
它又是咳嗽又是大口呼吸,它从来都是光鲜亮丽备受吹捧,何曾受过这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