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说话时,鼻息喷洒在她肌上,唇齿擦过她耳垂。
“符悬书”还特别故意,他就在将咬不咬间,将牡丹的耳垂搁置在自己双齿之间。
说来惭愧,牡丹从没想过,自己以前看的文里,被亲到腿软是真有其事。
她现在别说腿软,几乎浑身绵软,没什么力气。
牡丹只能尽量去看周遭,看出哪里有不对之处,耗着时间恢复自己体力。
接着,她就见冰蓝与紫的气息所占比重开始渐趋一致。
一开始的紫数量极小。
到如今再看,几乎与冰蓝色的灵气是五五分。
两者气息交缠在一处,两个颜色就好似快融为一起,在交界处的色泽特别不容易辨识。
气息……
牡丹看着看着,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符悬书”发觉牡丹不抵抗,更没想同自己说话的打算,顿觉无趣,想再逗一逗她。
一起身,就瞧见牡丹闭上眸子,紊乱的气息也渐趋平稳。
他笑问:“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招?”
“符悬书”好整以暇看着,可看到一半,他却觉事情不大对劲。
眼前的牡丹身影逐渐变得模糊,就好像渐渐要化成一道粉色的雾气散去。
“慢着!”
“符悬书”上前一步,想握住她腕子,然腕子是握上了,却在他将手收紧的那一刻,实体化为虚影,如烟雾般,自他指缝溜出。
──他什么也没抓到。
“符悬书”愣住。
他表情不敢置信。
人居然眼睁睁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了!
错愕、震惊、愤怒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而来,就像要挤破他脑袋。
“不行……不可以……”
他摇头,往后倒退。
退到一半,“符悬书”顿住。
他根本不知,要从何处去寻牡丹。
“符悬书”抬手,本想掩住下半张脸,却在抬手的那一刻,“符悬书”怔住。
他停下动作,去仔细看自己的手。
粉红色的妖气就像有意识那般,在他指尖轻绕。
“你……没走?”
那道不同于自己身上散出的粉色气息,就像在响应他所问的问题,颜色变得浓烈,与冰蓝色的灵气如螺旋般玩闹在一起。
见状,“符悬书”眉眼阴沉。
“连你也,不待见‘它’吗……”
可与他低喃的猜测相反。
粉色的妖气在将冰蓝色的力气勾过来后,又带着它一起,去迎另外的紫色气息。
它们三者就如三股辫那样,互相绕在一处,随着交织出来的长度越长,彼此也越发紧密。
牡丹知道靠以前的法子不行,既然肉身的办法不管用,那么,她便以神识的方法来。
她本就仅是一道意念,回归原有的模样,去接近导致漩涡的另两道源头,彼此之间不分你我。
冰蓝色灵气的冷,她粉色妖气的温,恰好能中和总是发狂的紫,带它一起玩儿。
不是把它单独关起,也并非将它压制。
而是用实际亲近的法子,去告诉它,应当是这样,玩起来才能不伤人又有趣。
“符悬书”看着三道气息已你我不分,就像掌心温暖的人要去暖手冰的那方一样。
原先横冲直撞的两股气在牡丹的妖气加入下,那就像加了一份调和剂。
成了连接彼此的枢纽,也能将三方流速调为一致。
“符悬书”忽然就笑了起来。
“败给你了……”
他身影渐渐淡去,化为冰蓝与紫两道的气息。
随着他身形消散,周围景物也如破碎的镜片般一一裂出纹路,一片又一片掉落,露出背后斑驳的真实。
事到如今,再藏也没有用了。
不管是光鲜亮丽,还是残破不堪,她都不是会介意那种事的人。
牡丹战战兢兢,费尽自己心神,才好不容易将那两道非要争个高下的气息安顿好。
就在她以为这样便算事情告一段落时,原先她控制得好好的冰蓝色灵气与紫色气息却又像不知从那儿汲取来新的力量,都变得比她自身还要坚实茁壮。
这就导致她自己那道粉色的妖气看着细微瘦弱,好不可怜。
“呜呜呜,怎么回事,再继续的话我可撑不住啊……”
她哭唧唧的,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就在她以为自己被逼到绝境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别怕。”
牡丹愣了下。
──是符悬书的声音。
“跟上就是了。”
另一道声音,与符悬书如出一辙,语气却不尽相同。
但,随着“他们”话声落下,那像要把她淹没的冰蓝色与紫色气息却领着她,没有占去她所在的位置,而是替她留出空间,又在她有余韵的状态下,与她相融。
那种感受牡丹很难形容。
就好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像褪去一层皮,获得新生。
闷在肌肤上的窒息感不再,能够完整感受到吹过的微风冷热。
就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上下都获得舒展,像冰淇淋慢慢融化那样,与其他两道气息融在一处,不分你我,神魂交融。
作者有话说:
谢谢“Iris”宝宝、 “呆桃兔”宝宝灌溉营养液,MUA~
第43章 (二章合一)
“热。”
牡丹觉得自己就像睡了个好觉。
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 又像裹着云朵般的被褥,松软如棉花糖那样包覆自己,让她怎么也舍不得醒。
“……姑娘、牡丹姑娘……”
每次, 在睡得最舒坦, 或是美梦正做到关键时刻时, 总会被打断。
牡丹蹙眉,觉得这声音好似耳熟得狠,但再怎么耳熟,似都不该在她入眠时将她唤醒才对。
嗯,是这样没错的。
她已认出这是千凌门掌门的声音, 但,牡丹记得, 今日,她与他也就初次见面。
于情于理,他俩交情也没好到, 自己睡着时, 掌门能来叫醒自己的程度吧?
话可都没说上几句啊!
那么, 他们今天又是为什么见上面的呢?
牡丹慢慢往回推, 最后倏地睁眼,把正喊她醒的掌门给吓了一跳。
“牡、牡丹姑娘,太好了,你可终于醒了!”
她原先打坐入定,掌门为她护法。
半天时间过去,那地动已停下。
摇晃得太久, 突然停下, 掌门第一时间都还未能察觉。
直到, 他瞧见自石门缝隙中泄出的魔息, 肉眼可见,逐渐消散。
“成了!”掌门惊喜,“真成了!”
本就是项极冒险之事,他们也不知能否成功,偏偏进入符悬书灵府,确实是他们当下唯一的法子。
既然异动已歇,也就代表牡丹将要苏醒。
可掌门等来的不是牡丹清醒,而是她的忽然倒地。
“啪。”
坐得好好的牡丹身子晃了晃,往旁一倒。
掌门原先欢悦的心情,被牡丹这下给吓得扑腾在地,可以说坐过山车都不带这样刺激。
幸好,在掌门呼喊下,牡丹很快就醒来。
只是……
牡丹侧脸贴地,眼神半眯着,白皙的面上透着浅浅薄红,看着就跟睡得正熟被人喊起,身体是醒了,但脑子还未醒那样,整个人看着,反应好像慢了半拍。
好困……
牡丹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很重,想再次阖上,更不想起身。
而且……
怎会这么热啊?
又热又想睡。
但,牡丹还惦记着一事,努力让自己脑子清醒过来。
她眼睛用力一闭,将力气集中在自己唇舌上,把舌头塞进牙间,咬下。
嗷!
牡丹疼得眼角闪着泪花。
她吐着自己舌头,有些委屈地坐起身来。
疼是疼,但,最起码是醒了。
牡丹问:“仙长呢?”
她声音嘶哑无力,听着很是虚弱,加上还有被她咬痛的舌,说话更是含糊不清。
但,这不妨碍掌门听懂。
牡丹顺利醒来,瞧着也没什么事的样子,掌门才放下悬得高高的心。
“多亏牡丹姑娘,想来不消片刻,悬书应就能出来才是。”
魔息的痕迹已经减退,千凌门又回归平静,接下来等符悬书出关便是。
可他们等啊等的,石门仍是纹丝不动。
牡丹期盼的眼渐渐变得迷惑。
“不消片刻?”
不光片刻,一天都快过去了!
牡丹再次检查了一下自身。
除了刚才被自己咬疼的舌头外,就没其他异状,于是牡丹对看过来的掌门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掌门沉吟片刻后,乐观地道:“再等等吧,应是待会儿就能等到他。”
可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牡丹和掌门天天过来,牡丹更是把自己住所干脆就挪到这儿来,全天候守着石门。
可别说要开门了,里头半点动静也无。
掌门今日过来后,同牡丹商量了下:“若不然,劳烦姑娘再去探探?”
探?
牡丹的疑惑很快就解开。
眼下能探的人也只有她自己,能探之法,也唯有那一个。
牡丹想到灵府那个紫金色眸子的符悬书,心中便有些踌躇。
那个,怕才是符悬书,真正的“心魔”。
误伤师兄仅是契机,而这起事件,让符悬书开始避让人群,亲自将自己的情绪埋葬,活成清冷浅淡的模样。
牡丹觉得,符悬书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些,他在意的、纠结的过去,应是不会想让人看见才是。
第一次是无意,第二次,明知状况还要再入,那便不得不多加慎重了。
思考过后,牡丹将自己的想法对掌门说:“目前一切都稳定,再多等几日看看吧。之前是逼不得已,但,灵府到底不是方便人随意进入、窥探之地,倘若再有变动,我再探也不迟。”
掌门关心则乱,听到牡丹说法也觉有理,于是他们二人就这么日日都来石门面前走一遭,每天的例行对话从一开始的:“如何,有动静了吗?”
牡丹回:“并无。”
到后来,掌门一句话都还不必问出,牡丹只是摇了摇头,他便已知结果。
而除了掌门以外,还会有其他人过来。
这儿毕竟是符悬书洞府深处,能进来的人本就少。
除了端木境和盛樱染他们两个亲传弟子时不时来瞧瞧师尊状况以外,来得较多的,就属毕晏鸿这位师兄。
“牡丹姑娘,师弟还是未有动静吗?”
牡丹探口气:“是啊。”
她说着说着,多看了毕晏鸿好几眼。
才从符悬书的灵府出来没多久,当年那场门派大比,牡丹自己明明就不在现场,可印象却是深刻。
导致看到如今的毕晏鸿,她脑子里那个指头沾血,仍在弹奏琵琶的毕晏鸿形象,一直挥之不去。
牡丹眼神并未多加掩饰,望向毕晏鸿的目光还透着深思,这要不被毕晏鸿发现都难。
“牡丹姑娘?”
毕晏鸿疑惑地问了一声。
牡丹回神,觉得自己想再多,那都还不如找眼前人问个清楚。
“哦,我就是前阵子知道三百年前那场门派大比的事,所以想问,当时的毕仙长在擂台上,可有觉出任何不对之处?”
弦线是毕晏鸿从别处购得,比试当日头一回使用。
那么,作为弹奏者,弦音一起的当下,毕晏鸿可有发觉异状?
牡丹突然问起这事,确实出乎毕晏鸿意料。
“这是挺久以前的事了……”毕晏鸿感叹,“虽然久远,但记忆实在太过深刻,即便只是细节,直至今日,我也记得相当清楚,不知牡丹姑娘想问的是?”
事实上,出了符悬书灵府后,就有件事一直压在牡丹心中。
不光是符悬书至今闭关未出之事,还有在灵府内,自己碰上的那一切。
牡丹想知道,那究竟……是不是单纯只是过去的记忆?
不然的话,她又怎能跟那个“符悬书”一来一往对谈?
牡丹问:“当日在擂台上,毕仙长可还记得,仙长有何不寻常的举止?”
当下他们俩情绪都不对,被魔修动过手脚的弦线奏出乐音侵扰,牡丹问出时,其实自己也并未抱多大希望。
但毕晏鸿闻言,却是认真在思索。
于是牡丹又更缩小了下范围,让他能够精准回忆。
“比方说……在仙长最后那一下反击的时候?”
她这一提醒,反而让毕晏鸿停止思考,而是挑眉看着牡丹。
毕晏鸿眼里带着笑意,对牡丹说道:“怎么这话听着,倒好像牡丹姑娘在现场似的?竟知晓得如此详细。”
牡丹有了先前咬痕的经验,已在毕晏鸿他们几人面前社死过一次,这回,对于自己和符悬书的灵府能互通一事,牡丹实在无论如何也没法像对着掌门那样,能轻易开口。
她尴尬笑笑,说:“我就是……听来的。”
毕晏鸿笑笑,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不过牡丹提起这事后,他倒是的确想起一处古怪。
“说来……师弟那时候,被弦音引得失控,当下反攻,那攻势,瞧着应是会将人置于死地才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