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张可怕的，阴沉的，扭曲的脸，几乎看不出来是古堡里那个谈笑风生的阿昌。
古琅连忙上去阻拦，却发现男人挥向女人的拳头径直穿过了自己的身子，这情景就像是邓布利多的冥想盆一般。
地上蜷缩着的女人神情冰冷而麻木，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般漫长的黑夜。
画面消失了。古琅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如同溺水的人刚刚被救上岸一般。
“你没事吧！”弗兰克听到动静赶来，担忧地扶着古琅的背帮她顺气。
古琅摆了摆手，把刚刚看到的事情告诉弗兰克。
“家暴男啊……”弗兰克的脸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家暴必死，他活该。”
古琅胃里涌起一股恶心，她干呕了两声，而后面色苍白地捂着自己的胃，断断续续地说：“可是……可是你意识到了吗？痛苦死掉的阿昌，不是那个家暴男啊，他是一个顶替了阿昌身份的玩家……”
阿昌是玩家，这是荧告诉他们的。当荧亮出自己的玩家身份时，阿昌的表情变化非常明显。
弗兰克僵住了。
古琅轻轻地说：“玩家们在为不属于自己的罪责而受到痛苦的惩罚……这就是这个副本最不合理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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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餐桌上只剩下了十二个人。
大家都默默吃着东西，一言不发。到了餐盘清空的时候，却没人愿意率先站起身来。
荧忍不住了，率先站起：“已经不是十三个人了，没什么必要担心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李离嗤了一声，“凡事还是要小心一点，万一恶魔就是按照饭后起立的顺序进行审判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对荧和薇薇意见极大。
凯亚站了起来，将胳膊肘架在荧的头顶：“修女小姐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说不定……明天早晨醒来，死掉的人就是你。”
李离翻了个白眼：“我无罪，恶魔不会盯上我。”
“无罪之人不会出现在这里。”凯亚用力按住荧推搡他胳膊的手，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修女小姐最好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希望明天早晨还能够见到你。”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活着的你。”
李离脸色变了，她狠狠瞪了凯亚几秒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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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决定继续去书房和主卧探查一下。
主卧倒是异常干净，只是中间的大床床脚上雕满了山羊角的图案，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荧弯腰看了看床底，什么东西也没有。
门外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荧不想和别人对上，一着急便钻到了床底下。
进来的是古尔茂和李离，二人似乎在争执什么事情。
“主交给我们的任务是审判罪人，你不能凭着猜测就下结论，那样只会打草惊蛇，甚至浪费机会！”
古尔茂斥责李离，李离却颇有些不服气。
“我不只是猜测！那个薇薇，是个妓/女！妓/女还用说吗？淫/乱，□□，污秽，不外乎这些，还有那个所谓的公爵小姐。您不也听说过她的花名吗？眷养男宠，不信主，从未踏入过忏悔室——”
荧挑了挑眉，呦呵，自己这身份还有这一重能耐呢。
“李离！”古尔茂打断了她，“现在我们还不知道杀死罪人的方式是什么，更不知道具体的罪名，你绝对不能擅自行动。那个戴眼罩的男人说让你注意安全，他可能搜寻到了跟死亡条件有关的线索，你不如去跟他打听一下，也好过凭着臆测行事！”
“主教，我——”李离似乎还是心有不甘。
“闭嘴，没什么好多说的了，你好好搜查一下这两个房间，找到线索务必和我汇报，我去对面看看。”
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是古尔茂走出了房间，李离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万一知道了罪名……就可以动手杀人了呢？”她自言自语，“我得去试试，找找那两个婊/子。”
她也离开了。
荧缓了口气，还好李离没有搜查房间，要不然这个局面有点不好收场。
不过至少她基本已经能够确定，李离和古尔茂两个人不可能是玩家，只可能是NPC。
她支撑起身子想要爬出床底，眼睛无意间扫过床底的边缘，几道凸痕浅浅地摆在那里，并不显眼。
荧仔仔细细地看着凸痕，用手摸上去，努力辨认凸痕的形状。
似乎是几个字。她随便掏出一个小灯草，照亮了半个床底，那几个字较为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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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晚上好啊各位，让我们来听一个睡前故事吧……”
晚上九点，那个属于恶魔的声音响彻古堡的每个角落。
“仔细听哦，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故事，答对问题的人可以获得一次向我提问的机会，任何问题都可以哦！”
“上帝创造花朵的时候需要赋予花朵颜色。但是有一朵花是上帝最喜欢的花，它也是上帝创造的第一朵花，所以上帝恩准他自己选择自己的颜色。于是花儿绞尽脑汁，不知道应该选择什么颜色。红色很好看，是初升的太阳的颜色，蓝色也很好看，是天空的颜色，白色也很好看，是周围天使翅膀的颜色……到底应该选择什么颜色呢？”
“花儿想呀想，怎么也拿不定注意，它冥思苦想了一夜，最终，在第一颗露珠出现在花瓣上时，在黎明的第一道光照亮花园的时候，花儿因枯萎而死。”
荧悄悄看了身边的凯亚一眼，他正用手扶着下巴，头微微低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现在，谁能告诉我，这个故事想告诉我们什么？”
“一旦拥有选择权，就会被欲望所侵蚀。”医生乐许宁抢先答道。
“非常有哲理的答案，但是不正确哦~”轻盈的声音带着狡黠的笑意，荧忽然觉得这个咬字方式有些特别。
“凡事不要想太多？”薇薇试探着回答。
“还是不对！”
“要听从主的指引，不要自作多情。”李离恭敬地答道。
“一派胡言哦~”声音戏谑地回答。
“不要熬夜。”弗兰克沉思片刻，胸有成竹地给出了答案。
现场安静了几秒。
“回答正确！”声音高兴地回答。
荧：？这合理吗？
“所以熬夜的下场是什么，我已经告诉你们了，”声音桀桀地笑着，“这位聪明的先生，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恶魔是谁？”弗兰克不假思索地问道。
“哎呀呀，这个问题可是难住我了呢。太作弊了！”声音不满地抱怨着，“我怎么能直接告诉你们恶魔是谁呢？我只能说，恶魔是我。”
“而我就在你们中间。”
荧下意识看向凯亚，他仍然是刚刚那个姿势，表情似乎依然在思考着什么。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各位贵客，各位罪人，早些休息，晚安哦！”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派蒙觉得恶魔就是凯亚！”派蒙的声音突然在荧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哦？派蒙为什么这么说呢？”荧感兴趣地问道。
“按照经验！之前大家都是很重要的角色！凯亚肯定也是！”派蒙大声说。
“我也觉得是他。但是问题是，我应该怎么杀死他。”杀死两个字出现在脑海里，荧却没有预想之中的抗拒和沉重。
突然，一声巨大的破碎声响起，荧浑身一震，下意识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李离，她将桌子上沉重而巨大的花瓶整个砸在了薇薇的头上。
遭受了如此撞击，薇薇却像没事人似的，只是吓得不轻，大声叫骂着：“奶奶的！你神经病啊！疯女人！”
李离瞪了她一眼，丝毫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快步离开了餐厅。
是物理攻击无效，还是李离猜错了薇薇的罪责呢？荧思考着，目光再一次投向凯亚。不如……晚上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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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看着207房间正中一点也不大的双人床，嘴角忍不住抽搐，心里更加坚定凯亚一定是古堡主人，即恶魔这一想法。
怎么人家弗兰克和古琅的205房间就是两张非常正常而合理的单人床，就自己的房间是双人床呢？
“你睡地上。”荧不容分说地冲凯亚下令。
“这就不合适了吧小姐，这是一张双·人·床。”凯亚挤了挤眼睛，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你倒是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别人都是单人床，就我们是双人床？”荧质问他。
凯亚无辜的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啊，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行，一张床就一张床。”荧想着反正自己也不吃亏，直接躺到了床上，而后冲凯亚招手。
“来，聊一聊我所谓的罪责吧？”
凯亚拿出那张细长的纸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淫/乱。
荧：？
“你怎么会觉得这个是我？”她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说薇薇也比我更符合吧？”
“对于薇薇来说，妓/女是她的职业。相较之下，您这样的千金小姐，却又因为眷养男宠而受到诸多非议，这才更符合这两个字的定义吧？”
荧趁他不注意，伸手触碰纸条上的字迹，模模糊糊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里，让她确定了这确实是属于自己的罪责。
咳咳，公爵小姐荧确实将生活过的靡乱而奢侈，金玉堆砌，男宠诸多。关键是这些男宠还身份不一，甚至种族不一，各有各的特色。
例如红色长发的贵族青年，长着龙角的龙族少主，精灵族的吟游诗人，军队的少尉，皇家的学者……
虽然不是那些人，但是总是有些相似的地方。这个“替身”的自己也找了一大堆“替身”当情人。
不过这个罪名……倒也没有太冤枉她。在这件事情上，荧不得不承认。
“喂，既然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还要接近我呢？难不成……你也想成为我的男宠？”荧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上他的胸膛，略微点了点，冲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
凯亚抓住了她的手：“是啊，对于我这样的一个穷猎人来说，如果能得到公爵小姐的垂青，可是三生有幸啊……”
“那不如今夜，我们就成好事……怎样？”
荧妖妖媚媚地勾了勾嘴角，挣脱开凯亚的手，凑近他的脸，直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限接近，只要一动，嘴唇就会触碰。
凯亚似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吞了吞口水，似乎想向后缩，但是凯亚不愧是凯亚，立刻就稳住了。他伸手握住荧的后腰，将唇落在她的嘴角，收回主动权：“既然荧小姐盛情难却，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不能熬夜的禁令……罢了，若是能和小姐一同，我倒是也无憾了。”
“管这个干什么，”荧娇嗔一声，随后将下巴搁置在他的肩头，贴着他的耳朵说，“但是你作为恶魔，想必违禁了也没问题吧。”
凯亚的手顺着她的脊背下滑，拍了拍她的尾椎部：“小姐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懂不懂你心里清楚。”荧退出这个含情脉脉却暗藏玄机的拥抱，捏住他在自己背后作乱的手腕，“我倒是很想尝尝恶魔的滋味。”
凯亚定定地看着她，倏尔一笑：“我们都知道了对方的一个秘密，扯平了。”
“不熬夜，睡觉！”荧不再搭理他，扯过被子，心里带着点小得意。
看，她居然有一天也能让凯亚吃瘪！
第57章 一念成佛（4）
恶魔不需要睡眠。
凯亚撑着胳膊看向一旁熟睡的女孩，冰蓝色的眼睛里流淌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她是个变数，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对于他的安排来说会带来无法预知的后果，甚至有可能超过他的掌控。凯亚喜欢变数，但是他希望的是能够在他掌控范围内的变数。而荧，绝对不可控。
他的目光渐渐移向她的脖颈。纤细，白皙，随着安稳的呼吸略微带着起伏，看起来格外脆弱。
美丽而脆弱……凯亚的手掌轻轻放置到她的颈部，做出扼住的姿势。
只需要在明天早上进行一些言语引导，非常简单，他就能将危险而迷人的东西扼杀在萌芽阶段。
但是他不会这么做。凯亚轻轻扯了扯嘴角，眼罩下的异色瞳孔略微热了一下。
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危险的嘶嘶声，将玫瑰盘踞在自己身躯画出的囚牢里，在娇嫩的花瓣上烙下一个吻。
少女似乎感觉到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子，抬手握住了凯亚放在她颈间的手，翻了个身，轻车熟路地钻到了凯亚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紧实的胸膛上。
凯亚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而后将身体往后挪了挪。
原来恶魔真的也有原始的冲动啊。
荧似乎对失去了舒适的抱枕而感到不满，她皱了皱眉，迷蒙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往前蠕动两下：“啊，凯亚，你别躲。”
她重新闭上眼睛，将他的胳膊抱进怀里。
过了几秒，她好像睡迷糊了，又睁开眼睛，气愤地瞪着他，含含糊糊地控诉着：“骗子！你还欠我……欠一大堆宝藏呢……”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什么黎明神……神剑……就三星……”
凯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当是胡言乱语的梦话。他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次怕是要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