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恶意作为养分，由负面情绪而诞生的诅咒，作为人类的姐姐你，却毫不犹豫的走到我身边牵住我的手，而如今……甚至在我怀里和我接吻。”
戏谑隐藏在笑意之下，但栗川百完全能够听出来他的讽刺。
后背抵着生锈的门板，她搂着真人的颈脖，勾着他腰身的腿微微用力。
栗川百没有被吓到。
“既然是因人类诞生，能滋生出这样可怕的存在的人类，又该是多么恐怖恶心呢。”
她看向对方的眸光漠然而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
“在我眼里只有两种存在，会杀掉我的，和不会杀掉我的。”
真人的掌心托着她的侧脸，浅尝即止的亲吻，少女银紫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拂动在他的手背上。
他的手移动到对方的脑袋，抚摸着发丝的感觉和她的唇一样令人爱不释手。
“分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人类，却还是会因为人类感到惊奇。”
他笑得纯洁无害，“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呢。”
微乱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极为清晰，后背的小片肌肤蹭在冰冷的门上，栗川百被冰得瑟缩了一下，又被抬起下巴和对方的唇舌交缠。
黏黏糊糊的亲吻了一阵，门锁突然被人转动拉开，栗川百下意识往后仰倒，被人从身后扶住了后心。
“……真人？”
声音在上方响起，栗川百愣了愣，就着这个姿势仰头，在昏暗的视野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从未想过会出现在这里的人的脸。
真人将她扶好抱进怀里，蹭着她的脸颊，语气带笑的说道：“夏油，我带了朋友来玩哦。”
“姐姐，这个是夏油哦，和你一样是人类呢。”
栗川百僵硬着身体回头。
黑发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后，额头上横亘着一条细密的缝合线，笑眯眯的抬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嗯……”
“真是好久不见了呢，百。”
第28章 真人和假油
“诶？”
真人疑惑的看看面前的黑发男人，又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的少女。
“你们认识？”
栗川百浑身僵硬，攥着他衣角的手指忍不住因记忆性的疼痛而抽搐，剧烈的心跳声几乎要覆盖住耳膜。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有危险警报在不停的叫嚣。
眼前的夏油杰，是与高专时尚且青涩的dk完全成对比的男人，明明笑眯了眼睛，浑身散发的气息却令人根本不敢与他对上视线。
修长的双手从身后绕过来环住她的腰，呼吸贴近，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进耳中。
“百，没事吧？”
夏油杰把她扣进怀中，状似关怀的轻声问道：“身体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栗川百缓和着自己的情绪。
她的手从真人的肩头慢慢收回，转头看向黑发的男人时，眼底迅速积攒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栗川百抬起手臂勾住对方的颈脖，微微倾身将自己带着轻颤的唇凑向男人，似乎是想要渴求一个亲吻。
“夏油。”
她低低的呼唤对方的名字，话语里好像藏纳了无数的思念
“你知不知道……”
“嗯？”
灵力无声无息在掌心里汇聚，攻击伴随着万叶樱的乍现猛地朝近在咫尺的男人落下，栗川百咬牙切齿的厉呵道。
“我期待看到你的死相已经很久了！”
夏油杰发出一声低笑，早有预料的敏捷躲开。
“百，对待许久不见的爱人就用这种口吻说话吗？”
他半扎着丸子头，披散的黑发随跳跃而飞扬，眯起眼睛微笑的时候，好似狐狸一般在温柔里透露着几分狡黠。
只是额头上的缝合线实在太碍眼了，破坏了原本的气质硬生生变得诡异古怪起来。
“闭嘴。”栗川百追着他攻击上去，脸色冷到极点。
“我什么时候爱过你了？有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啊你这个变态！”
一而再再而三。
之前看在dk杰还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的份上，她只是厌恶抗拒着对方的靠近，如今重新看见这张成熟男性伪装得毫无破绽的笑脸，她心里的火焰几乎是在瞬间窜到了天花板。
犹如蜂群般的樱花直接轰向了夏油杰。
“给爷死啊，混蛋！”
黑发男人迅速后退，步入昏暗的房间。
看着咒灵出现挡下攻击，被重击直接砸进墙壁里，他的语气依旧轻松得不受丝毫影响。
“啊呀，虽然百每次死前徒劳挣扎的模样都很有趣，但浪费精力玩这种睡前游戏，实在有些让人感到厌烦了。”
夏油杰抬了抬修长的手，僧袍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空洞洞的内里。
他微仰着下巴，眼里倨傲冷漠的神色被遮掩，笑眯眯的下达命令。
“到此为止吧。”
空间扭曲着，咒灵从天花板和地面缓缓爬出，涌动着臃肿的身躯发出无意义的诡异呢喃。
被这样丑恶的东西包围起来，栗川百缓缓捏了捏自己冰冷僵直的手指，呼吸有片刻凝滞。
“百什么时候能够看见咒灵的？”
夏油杰笑出声来，“还得和你说声恭喜呢，总算是脱离了猴子的一员？”
房门和墙壁都在两人的打斗中被砸碎了大半，作为被攻击的对象夏油杰并不适合置身事外。
更何况，他很清楚栗川百的弱点在哪里。
“只要不在开阔的地方。”夏油杰反手擒住少女的胳膊，将人狠狠摔在碎石堆里。
他微笑着加重了力道，看着栗川百眉眼中流露出忍耐疼痛的神情。
“抓住你简直轻而易举。”
高高的置物柜上，蓝发缝合脸的男人晃悠着自己的小腿看戏。
他笑容天真，好像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双手拢在唇边大喊道。
“姐姐加油哦～站起来，打倒他！”
将凝重气氛冲散的轻快语调，不合时宜，也诡异得好像这不是一场生死之战，而是小孩子的玩闹。
栗川百微微拧眉看了他一眼，随即被夏油杰的手掌掐住脸，强硬的逼她转回视线。
“百还有闲心盯着别人看吗？”
栗川百趁他松开了一只手，立即反剪住他的腰身，将人狠狠压下来，试图脱离近身战斗。
然而论起体术，夏油杰对比起她来自然不遑多让。
被一次又一次狠狠踹向墙壁，砸进地板，断壁残垣里果露的钢筋差点儿把她捅个窟窿。
“唔……”喉间溢出一丝痛苦的□□，栗川百摔落进碎石堆里，滑落的衣服下是她遍布青紫和大小伤口的狼狈身体。
夏油杰没有让咒灵一口吃掉她。
而是包含着戏弄，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抓着她的手腕，锁住她的腿脚，一寸一寸的折磨。
那种痛苦和被当做玩具戏耍的无力感，令她几乎想蜷缩起来彻底放弃。
好想……
就这样死掉……
手臂颤抖得用不上力气，却还是缓慢支撑起身体，凌乱的长发随动作滑落，也因动作拉扯着浑身的伤口。
喉咙里涌上大片血腥味，她紧抿着唇试图咽下去，来不及阻拦的鲜血沿着唇角一路滑落，在惨白的皮肤上蜿蜒开艳丽的痕迹。
夏油杰站在不远处环抱着双臂，笑眯眯的看着她：“不继续了吗，百？”
真人在柜子上海豹鼓掌，同样微笑着说道：“加油，快点儿站起来吧～”
栗川百无神的注视着地面。
灰蓝色的眸底弥漫着浓郁的晦暗，只有他们的话语好似无休止一般钻进耳朵里。
“来吧，杀了我。”
“快点儿杀了他，你可以做到的！”
“百？攻击过来呀，我就在这里。”
“姐姐，你不行了吗？”
“站起来继续攻击啊，要被吃掉了哟～”
“……”
灵力支使的樱花穿透一个咒灵，又有一个咒灵填补了空缺，层层叠叠肿胀的躯体朝她接近，数十双手掌伸向她。
尖利的指甲穿透手脚的皮肤，在腰间划拉出深深的血痕，更甚至伸向她的脖子，探上她的脸，几乎要剜进她的眼眶里。
少女的身体被重重砸到唯一还存活的置物柜上。
凹陷使得看戏的真人滑落下来，他不满的看向动手的人抱怨道：“诶，我没有地方可以坐了！”
夏油杰没理他，抬起手，用指腹蹭了蹭脸颊上的伤。
“就是这样啊，百，差一点儿就能杀掉我了。”
他微笑的弧度越来越大，俯视着犹如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地上的少女。
“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没杀掉我就是没杀掉我，下次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吗？”
真人的手腕突然被拽住。
少女的力度并不大，只需轻轻抽手就能甩开。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反抗，而是顺势蹲下身去。
“怎么啦姐姐，想要让我帮忙吗？”
“嗯……”真人做出一脸沉思的表情，苦恼的说道，“夏油是同伴，姐姐是喜欢的人，究竟应该帮谁呢？好难抉择啊！”
明明如今一方占据着极大的优势，一方只能单打独斗，却还在纠结这种可笑的事情……
栗川百也没有理他，而是前倾身体，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
真人难得觉得惊讶，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在亲吻中寻求安抚的少女，但他很快低笑着迎了上去。
冰冷柔软的唇，残留着腥甜的血气。
混乱压抑的情绪逐渐平息。
栗川百的呼吸浅到几乎要消失掉，甚至无法深入，只能被对方带动着亲吻，缠绵着流连在唇齿间，冲散大脑的意识来缓解身上的痛楚。
她的眼睫轻颤着，被真人搂住了腰，对方惊奇道：“浑身都软绵绵的呢，姐姐的骨头断掉了好多呀。”
是啊……
所以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报仇什么的，果然不适合她……
死掉吧，就这样被杀死。
再被吃掉也无所谓，快点儿，请快点儿让她结束这样无休止的折磨……
冰冷的气息从背后靠近，男人将无力挣扎的她重新搂进怀中，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宝藏。
轻轻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百觉得我会杀掉你吗？”
“……”
“怎么可能呢？”他说道，“既然已经知晓你的死亡才是真正的逃脱，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走你？”
他抚摸着伤口，亲吻栗川百被冷汗浸湿的颈脖。
怀里的少女没有喊痛，不是在忍耐，而是已经被强烈得几乎要冲垮意志的疼痛扼住了颈脖，只能在喉间发出细微到被彻底忽略的哀鸣。
“我一直在期待你回来。”
夏油杰低笑着，额头上的缝合线被银紫色的发丝蹭过，他更紧的搂住了对方。
“盘星教的地下有一处监牢，百觉得把地点选在那里如何？”
“杰……”栗川百瑟缩着呓语般低声道，“求你……不要。”
真人用指尖撩起她的长发，感到无聊似的揪着拉扯晃动。
他像是小孩子一般不满的鼓起脸颊：“姐姐不求求我吗？只叫着他一个人的名字也太过分了！”
夏油杰的掌心贴着少女被泪水湿润的脸庞，鲜血和泪水交融着分辨不清哪样更多。
“然后折断手脚、刺瞎双眼、破坏声带……”
他的嗓音温柔到了极点。
“无法逃，无法看，无法哭喊，也无法再死去。只有这样，百才能够彻底的留下来。”
只是留下来而已。
要达到的目的也仅限于此。
他并不爱她，也不可能爱她，一切所做的，只是在漫长无聊的人生里，找到了还算有趣的事情罢了。
真可怜啊……
在梦境中任人摆布的我，真是可怜可笑可悲到极点。
灵力在四肢百骸游走着，粗暴的撞击她残破不堪的身体，叫嚣着想要拉所有的一切去往地狱。
栗川百突然笑了笑。
一起死掉吧。
第29章 夏目贵志
雨后森林里。
阴沉沉的乌云逐渐散开，草木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日光穿过树叶间隙洒落在林间。
栗川百坐在蜿蜒的枝干上，伸着一只手，感受着叶面的雨珠从掌心沿着小臂滚落。
她的眸中笼罩着一层雾霭，面无表情的模样如同摆放在祭祀典礼台上的人形木偶，单只是看着就觉得凉意直窜脊背。
“那个……”
枯叶被踩碎的窸窸窣窣声由远及近，斜下方传来轻柔略带磁性的少年音，对方有些迟疑的询问道。
“不好意思，刚刚躲雨的时候我好像不小心迷路了，请问您知道该怎么下山吗？”
夏目贵志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似乎在发呆的少女。
大抵，不是人类吧？
这片深林几乎没有普通人会涉足，草叶茂密得分辨不出道路，他也只是为了帮助妖怪才会大老远跑进来。
更何况，对方甚至连鞋也没有穿，倚靠在树上望着远处放空，仿佛自己的家就是这棵老树。
栗川百偏了偏脑袋。
“在和我说话吗？”
嗓音微哑，但好在能够交谈。
“啊，是的。”夏目贵志松了口气，勉强保持着镇定说道，“如果您知道的话，可以帮忙指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