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她——王六
时间:2022-08-11 06:55:28

  白眠看着中年男人手上的金表和几枚金戒指,眉眼处隐隐透出几分精明市侩,也没有多问,默默走进一旁的小巷。
  民宿的大门在小巷的左边,门口打着一束光,印着民宿的名字,她推开四合院虚掩的大门,外面一片漆黑,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小石铺路,鲜花拥簇,角落的鱼塘还有锦鲤嬉戏。
  秋三正在气喘吁吁把最后行李箱拖进宽阔的屋檐下,他顺手拧开旁边餐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道:“白小姐,总共有四间房,只有两间有卫浴,你先选一间有卫浴的,剩下的等他们来了再说。”
  白眠这一路已经承了他们不少的照顾,“等大家来了再说吧。”
  “他们来了肯定也是这样说,“秋三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拧上瓶盖说:“你就先选吧,然后就该洗脸洗脸,该刷牙刷牙,明天还得早起赶路呢。”
  “好吧。”白眠也不好意思再推拒,选了对面的房间,把最大的带着淋浴的房间空了出来,“那个房费……”
  秋三连忙向她摆了摆手,让她别客气。
  白眠只好道了声谢,不再坚持。
  她进了房间,从包里拿出充电器和一条夏日的睡裙,便进了浴室,等她洗完澡出来,秦牧云还没回来。
  她不由想到那个市侩精明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开得车和穿戴的衣物饰品都不差,看着秦牧云的表情也不像安了好心的样子。
  她猜测这里是秦牧云的老家,父母欠了钱跑了,让路过投宿的秦牧云撞上了,而中年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他父母的亲戚兼债主之一,想问秦牧云要钱。
  刚才看他表情不太好,白眠以为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窘迫,就默默走开了。
  早知道要耽误这么久,就该拉着他走的。
  跟他这狗血剧般的人生一比,她忽然觉得自己遇上的事都不算事。
  然而事实是,白眠走了以后,江寻和阿仁就一前一后过来了,江寻一见满手金表金戒指的老金顿时就来了劲,全然望了自己还是戴罪之身的事:“老金,你现在可以啊,车换了,表也换了啊。”
  “那是仰仗秦爷。要不是秦爷,我当年那批货,非得让我倾家荡产不可。”他几年前,经人介绍,收了一批唐代的低温釉陶器,又称唐三彩,结果经人鉴定,全都是仿制品,以为要就此完蛋,全靠秦爷出手,把那批仿制的工艺品出口到了国外,不说赚多少,至少也没让他血本无归,“所以你说,秦爷到我的地儿上来了,不就等于回自己家了,哪还有住外面的道理。”
  “那秦爷平时给你们说,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要收,你怎么不听呢?这通过野路子来得东西,便宜是便宜,但是掺水的地方多了。”江寻教训起别人,也是头头是道。
  老金连连称是。
  江寻久违的自信又回到他身上,搭着老金开始称兄道弟:“最近还有没有人来你这倒卖文物啊?这碰上了一定要向当地部门反应,绝对不能姑息。”
  “肯定!”老金这几年收来的货,通过秦牧云名下的拍卖行,也赚得不少,这能靠正当营生能赚钱,谁又愿意去走歪门邪道:“这淮南的谁不知道,咱秦爷是走得正经路子,谁敢给秦爷抹黑。”
  秦牧云对这样的恭维早已见怪不怪,但是江寻这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本事,让他不由刮目相看。
  “那就好。”江寻打了一个哈欠,“那就先这样吧,等你有空来上城咱们再聚。”
  “别啊,我这刚从一个老乡家里收了东西回来。你们给我掌掌眼?”
  “别,”江寻生怕老金就此赖上他,连连推拒,“我可不懂这个。”
  “好吧,”老金也不强求,“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鬼结婚啊,他家里没什么人,我们去给他撑个场子。”
  老金一巴掌拍在自己后脑勺:“你瞧瞧我这个猪脑子,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干脆我跟你们……”
  江寻连忙向他做了打住的手势:“那可不是咱们的地界,你去这么多人,别人还以为我们要干什么呢。你就该干嘛干嘛,别添乱了。”
  老金一想也有道理,拉着江寻向停在路边的车走去:“那你们拿点儿东西走。”
  “我不要!”
  “谁说给你了,我让你给老鬼带去。”老金打开轿车的后备箱,又是酒又是烟和名贵补品往江寻手里塞,“秦爷,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全都拿走。“
  “秦爷这么年轻,能喜欢你这儿玩意儿?”江寻这人嘴快,张口就来。
  “那你们把这烟拿走。”老金也是实在人,把后座仅有的两条烟全塞进他怀里:“给老鬼带去,也是我当叔的一个心意。”
  “人家结婚要你什么烟啊。”
  “那我包个红包,你们帮我带去?”
  “你可拉倒吧。”江寻没好气推开他,结果还是盛情难却,抱着两条烟走了。
  老金走后,江寻还一直念叨着这件事,说人家结婚,老金送两条烟算什么事。
  秦牧云和阿仁都没说话。
  到了民宿门口,他才意识到身后的两个人过于安静,回头望了一眼,秦牧云不知道何时点燃了烟,眼睛微微眯着,一看就是在想怎么对付他。
  “白……”他立刻大声呼喊,结果白字还没有喊完,就被阿仁从后捂着嘴,穿过庭院,拖进民宿最里面的凉亭。
  秋三坐在屋檐下,看得目瞪口呆。
  阿仁把江寻摁在凉亭的长椅坐下,反擒着双手,一副大义灭亲的姿态。
  凉亭下灯光昏暗,秦牧云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有条不紊的走到他面前的长桌坐下,修长的双腿自然垂下,逆着光的脸,在夜色里有一种别样残忍的美感。
  火苗在秦牧云漆黑的眼眸里跳动。
  江寻双眼泪汪汪的,在阿仁手下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牧淡淡看了阿仁一眼,阿仁心领神会的松开捂在江寻嘴上的手。江寻立马跟倒豆子似的,一口气全说了个干净:“对不起,秦爷,我不该跟你开玩笑没轻没重的,也不应该自称是白眠妹妹的那啥,毁人清白,更不应该打了人还不告诉你,打着你的名义仗势欺人。”
  “既然都知道,”秦牧云单手环胸,气定神闲望着他:“那你躲什么?”
  “我错了,我不该躲。”江寻都快哭了,”秦爷,你别废我的手。”
  秦牧云:“?”
  “腿也别废。”
  秦牧云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自己废他的手脚干什么。
  “也别关我小黑屋。”江寻满眼乞求。
  秦牧云合上打火机的盖帽,半真半假:“我考虑一下。”
  见事情还有转机,他立马主动交代那天酒吧发生的事,把自己的行为粉饰了一番,强行升华成了路见不平一声吼。
  “秦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
  “你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是什么?”秦牧云眼眸微垂,意味深长捻着手里的打火机问:“你有没有想过,她突然这么着急离开上城,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江寻一怔。
  回想起早上遇到白眠的样子,她好像是在防备什么,他光是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就把她吓得差点儿摔倒在地,而且什么行李都没带,一点儿都不像要出远门的样子。
  “你再想一想,她一个女孩子,要在什么情况下,才需要坐四个并不那么熟悉男人的车,离开上城?”秦牧云淡漠的神色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认真,透着克制下所有不理智以后的深思熟虑:“你想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在四个不那么熟悉的男人车上,会发生的最坏的事情是什么吗?”
  “秦爷,我真的错了。”江寻直到这时才真的替白眠感到后怕。
  阿仁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了江寻的手,感同身受的低下了头。
  “她不知道吗?”秦牧云并没有就此停止的意思:“可是她依然愿意冒这个风险,只能说明她遇上的事,比这更糟糕。”
  “我会给白眠妹妹道歉的。”江寻眼眶微微发红,“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的。”
  秦爷没有说错。
  他做得每件事,说得每句话,都像是在为她好。
  可是并不能为她有什么实际的帮助。
  “秦爷,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有责任。”阿仁面露愧色,“我会和江哥一起负责到底的。”
  “别给我道歉,去跟你们对不起的人道歉。”秦牧云站起身,走了两步后,又像想起什么,背对着他们停下脚步:“回去以后,把听云轩的东西全部擦一边,留一个指纹,一粒灰都从头再来。”
  江寻和阿仁没有任何怨言。
  秦牧云走了,两个人便立刻找到白眠道歉了,并保证如果男方因为这件事为难她,他们愿意随时去道歉,承担相应的所有后果。
  白眠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们两个人前后的反差那么大。
  “没关系啦,就算没有你们这件事,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的,这只不过让他多了一个借口,让事情变得麻烦了一点点。”白眠若无其事笑道:“但是别担心,我都解决了。”
  两个人一看她这种状态就知道没解决。
  但是也没有拆穿她。
  阿仁之前没觉得白眠有多好,可是现在他知道了,她是那种身处逆境,还不忘替别人撑伞的姑娘。
  难怪江哥当时那么护着她。
  他现在都有点儿后悔,怎么没跟着江哥多揍两拳。
  他仰起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江寻低着头,咽下喉头的哽咽,“白眠妹妹,真的对不起。”
  他们这么认真,白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好啦,别说了,快去休息吧,明天都还要早起呢。”
  阿仁和江寻怕自己耽误她休息,一步三回头的走开了。
  白眠望着他们的笑容,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带着今晚的夜空都变得清朗一些。
  她收回视线,准备关门的时候,才发现坐在斜对面屋檐下的秦牧云。
  他穿着真丝的黑色衬衣,背倚着木质的长桌,双肘自然的靠着桌面,冷白修长的手指自然垂下,头顶明亮的灯光照耀在他的身后,在深邃的眉眼处落下一道深长的阴影,在透着一丝烦闷的夜晚,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白眠不知他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她。
  短暂的犹豫之后,还是关上房间的门,穿过庭院的小道,向他走去。
  走近以后才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在她的身上,而是盯着不知名的一角,在思考着什么,双眸微微失神,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透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沉。
  她提着睡裙,迈上台阶。
  若有似无的脚步声骤然响起。
  他蓦然回神,回头向她望去,眼底还有着尚未消散的漠然,她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突然的走近引起他的不满,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他看清来人,眼底的冷漠逐渐淡,生出一抹鲜有的柔软,倚在桌面的手肘自然垂落,身体随之前倾,“怎么了?”
  她欲言又止的望着他。
  他微妙的歪了歪头,等着她走近。
  她浅色的瞳仁不自觉向左转动,犹豫片刻,还是走到在他面前站定。
  他的头发有些润,似乎是刚洗过澡,身上沉静的檀香气息比白日里淡了一些。
  “你怎么还不睡?”白眠在他旁边的凳子坐下。
  “在想事情。”
  白眠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事,毕竟他这一晚上,让人糟心的事,看上去远远不止一件事。
  她不自觉捏着垂落在腿上的裙摆:“你在巷子口碰到的那个中年人,是……什么人啊?”
  他本来想说是同行。
  但想起她在车上的反应,她似乎对他所在这个行业有歧义,轻描淡写道:“认识的人。”
  白眠眼眸微垂:“他找你干什么啊?”
  “随便聊聊。”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白眠感觉到的是他不愿意深谈的敷衍。
  故而她也不再多问,欲言又止的抿起嘴唇,站起了身。
  秦牧云不知不觉恢复到之前姿势,双手靠着桌面,背倚着桌沿,抬头向她望去。
  她嘴唇张了张。
  他歪头等着她后面的话。
  然而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撑着膝盖,学着他的样子,笨拙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静静注视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睛。
  她第一次摸男生的头,难免有些尴尬,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他冷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上她抚摸在他头顶的手腕。
  她以为他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发,连忙把手往回收,“那个,我……”
  他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的颈侧,白眠不得不直起身,向他走近一步。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揽过她的腰,迫使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她棉质的裙摆,随之往上牵扯。
  大腿拂过丝丝的凉意。
  她不由流露出一丝窘迫。
  他贴心的替她整了一下裙摆,遮住她膝盖以上的肌肤,她暗自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松完,他的手已经越过裙摆,落在她的腿上。
  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肌肤。
  她不自觉挺直了腰背。
  他下颚微微抬起,眉眼处的阴影由此转明,淡漠的眼底生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温柔,抚过她的心尖,让她整个人随之一颤。
  他冷白的手指,穿过她的发梢,轻轻从她背上划过:“如果那天,我也在酒吧,我应该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她不由一怔:“那你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件事跟他们生气?”
  “因为他们给你惹麻烦了。”他似乎也觉得她这个问题很奇怪。
  “仅仅是因为我?”她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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