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看着顾部长带着顾景走到孙部长以及他的女儿那处时,倒是知道顾景被强行相亲了。
往日斯文优雅的人被着场面弄得生出了几分不耐烦,但礼仪尚在,今天又是他爸生日,他还不至于撕破脸。
等会的交际舞开场舞,顾部长算计好了,打算让顾景和孙小姐去跳。
苏漾收到他的求助暗示,径直穿插至他们几人之间。
Alpha略带歉意地打断,转头对友人道:“不是说好了请我跳场舞吗?”
大厅内随着轻而缓的音乐蔓延,那交谈的喧闹徐徐陷入沉寂。
满堂的光辉与视线都落于大堂中央的两人身上。
男人西装笔挺,斯文儒雅,与那暗红色长裙的女人交错踩着舞步,女Alpha交岔的下摆宛若初春绽放的花,细白的长根落在瓷面,鞋上方是环状的固定,将那一双又白又细的长腿凸显得淋漓尽致。
一舞毕,掌声轰鸣,无人不说这是一堆般配的神仙眷侣。
唯有角落里安静站立的弟弟从不愿意承认。
“喂,你别又把我的新鞋踩脏了!”顾魏见他突然转身,抬脚躲了躲,“这可是苏漾姐新送给我的。”
余述白不懂什么鞋的款式,只看见顾魏脚上那一双鞋,与他珍而重之的那一双尤为相像。
积攒已久的情绪倏地爆发开来,他喉口艰涩,脑袋里还记着姐姐的话,不敢违背,“麻烦让一让。”
他声音低哑,像是滚了沙尘一般,手背青筋暴起,呼吸微重。
顾魏把那香蕉皮往桌上一扔,给他腾了条道出来,刚想问他去哪,抬头一下便不见了人影。
余影中好似看到一双通红的双眼。
他心里嘀咕着,怎么感觉余述白要哭了似的。
情绪不稳的人一路到了洗手间。
冰凉凉的冷水从指缝流出,掌心做勺,猛地往脸上一浇,那灼热的、磨人的躁郁才勉强停住。
方才姐姐给他系上的领结也打上了几滴水珠,这专门为他定制的西服一侧亦是溅了一点。
这次是他自己弄脏的。
里侧的厕门内出了点动静,这个点所有人都在外边跳舞,他进来时动静不大,里面的人毫无察觉,扬声打着电话。
“漂亮?当然没宝贝你漂亮。”中年男人笑着,“就是身材还过得去,这腰细屁股大,还真不愧是预备军的长官。”
“哎呦,那跳舞的时候,可得骚死我了,要不是没有机会,还真想床上体验一把。”
“怕什么?不过是一个连自己信息素都控制不住的女Alpha,早被联邦军处放弃了,你也不瞧瞧,有谁知道当初是她指挥打赢的阿卡库什星人,毕竟这战场上信息素泄漏伤的可不止是阿卡库什星的人......”
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男人手一抖,顿时噤了声,“谁?”
那敲门声愈演愈烈,木板门装修的精致,却也难抵这狂暴的敲法,门把手也跟着木门颤动着。
男人气冲冲地拽开了门,“谁啊!”
他还未看清,脑门就被重重一击,手上的手机被甩到了墙壁上,遽然摔落,砰的一声屏幕出现斑驳的裂痕。
男人失了重心,还未摔在地又被人拽着衣领提起,他的眼镜砸在了地上,视野模糊,眯着眼睛,转身又被人打了一拳。
“我、我是孙恒!”
“我是顾部长的朋友......”
那人完全不听他自报家门,也全然听不懂他话里的警告似的,使了狠劲往他身上捶。
孙部长气息奄奄,喘息求饶:“别打了......求你......呜呜呜、我......”
男生今日为了来这宴会,还喷了点发蜡定型,此刻上面全被打湿,悉数黏在饱满干净的额头上,却全然不见落魄。
他那双眼睛里是深不可测的阴骘与狠辣,是自来巍城起,就从未显于人前的阴暗。
此刻在这狭小而又逼仄的厕所单间里,这来自小县城的弟弟终于还是再一次打开了那禁忌的潘多拉宝盒,把那潜藏已久的丑恶暴露得彻底。
对于这完全瘫倒在地的人的求饶,他竟完全没有半点同理之心。
是啊,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脏透了的人。
像他那个总是醉酒闹事的Alpha父亲一样,从来都没有什么真正的道德观念。
他真是坏啊。
也只有苏漾姐会夸他乖了。
男生兀自笑出声来,脚上的鞋施足了力气碾在地上之人的腿上,耳边是痛彻心扉的哀嚎。
“你怎么这么坏呢?”
“竟然敢侮辱我姐姐。”
不听话的人受惩罚是应该的。
余述白冷眼旁观,在他几乎要晕厥过去前,忍着嫌恶,掐住他的下巴,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脸全方位无死角的拍摄了一番。
而后手一松,他的脑袋又砸回了马桶盖上。
余述白冷声道:“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这个视频马上就会流传到网上。”
这些人最重视的不过也就是一个脸面,所以哪怕是政客劲敌,也能在这宴会上相互谈笑风生。
就算不怕颜面尽失也没关系。
反正他这样的人,有什么怕失去的呢?
“不说......呜呜呜......我不说......”中年男人哀求道。
他眼镜碎的彻底,又是高度近视,什么也没看着,怎么说!
洗手间的门砰的一下又被砸上了。
苏漾在里面找了好久才在洗手间附近看到余述白。
他白色的外衣上沾了明显的水渍,发尾被水打湿,无力地垂落,脸颊微红,唇上沾了无名的水珠,更显殷红。
男生步伐有些凌乱,跌跌撞撞地在这道上行走着。
Alpha几步走到他的跟前,拦住他的路,拧眉问他:“去哪了?”
男生没回,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漂亮的眉眼,眼底盖了一层落寞。
苏漾叹了口气,抬手替他捋了捋杂乱的发型,无奈道:“怎么头发也这么乱?”
男生读过很多书,看着她自然拂发的举动,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倏地又红了一圈。
他忽的抱住了他的Alpha姐姐,微润的脑袋落进了Alpha的颈窝,吐字间黏着酒气,粘在了Alpha柔顺的长发上。
他说:
“姐姐,我有点难受。”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白兰地的浓香熏得人微微眩晕,弟弟的声音像是包装着白兰地的酒瓶子,清脆易碎,全部扎进了姐姐的心窝里。
她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安抚着怀里的人,声线温柔:“姐姐现在带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如果我爱你,而你恰好也爱我,你头发乱了的时候,我会笑笑的替你拨一拨,然而手还留恋的在你头上多待几秒,但是,如果我爱你,而你不巧的不爱我,你头发乱了,我只会轻轻地告诉你:‘你头发乱了喔’”。
——村上春树《如果我爱你》
余述白:姐姐帮我捋了头发……却不喜欢我。
余述白:不开心!!
第21章 安抚
回去的路上余述白一直安静坐在副驾驶,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树影飞掠,星河闪烁,城市的光照将他拆成了几份,周而复始,又在穿插的车水马龙间归于一片的黑寂。
到家时,副驾驶坐上的人已然阖着眼皮,呼吸均匀。
苏漾轻轻推了推他,将他喊醒,在底下磨蹭了许久才回到房间。
酒味在回来时被风带走一层,倒是淡了不少,但被酒精掩盖的那桃香倒是逐渐浓郁了起来。
宴会还没结束,但苏漾刚走就出了事。
孙部长在洗手间的里间里被人打的不成人样,鼻青眼肿的,眼镜片碎的彻底,问他些细节,他全说不清楚。
这事闹得大,但孙部长也要脸,从后门走的,也就顾家清楚其中的内情。
毕竟这人还是顾魏发现的。
苏漾编辑了消息回他,又让他别把这事乱说。
毕竟孙部长是联邦政府的人,也不知这事情是不是和他什么仇家有关。
如果不是知道顾景不是这样的人,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出的手了。
出了这档子事情,顾部长那刚冒出头的联姻想法也算是告吹了。
这无论如何也是在顾家出的事儿,不结仇都是万幸了。
今晚的风大一些,吹得窗户时不时晃动,发出一点响声,窗边的帘子在空中乱招摇着。
苏漾瞧了眼床上缩成一团的人,去那关了窗户。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男生眉头紧锁,额上冒了点冷汗,紧紧抿着唇,裹成一圈。
苏漾瞧他脸色好像有点不大对劲,把手机放到他桌上,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有点烫。
合了那扇窗后,空气不是很流通的室内,那股清甜的桃味更加浓稠了些。
Alpha的腺体似乎先一步感受到这惑人的味道,身体的反应先于意识。
弟弟的分化期提前了,姐姐再傻也知道,大概是他的信息素泄漏了。
苏漾深吸了口气,把被子胡乱拽到男生的身上,拎着手机暂时出了房间。
她脑子有点乱,一时不知如何处理,情急之下也只好给医生打电话咨询。
电话一接通,苏漾便直入主题:“怎么贴了防溢贴信息素也会散出来?”
“一般是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是没有贴稳,要么是两个人信息素匹配度极高。”医生打了个哈欠,“苏漾,你能不能早点睡觉。早睡有利于你的信息素稳定,也有利于我明天的正常工作。”
苏漾自觉理亏,打搅了他的睡眠,不过弟弟的事情紧迫,她脸皮也厚了些。
“述白发烧了,我闻到了他的信息素。”苏漾陈述了她目前知道的情况,又问,“能用药吗?还是必须去医院?”
她家离巍城医院有些距离,过去也要一定的时间,这个点小诊所又大多数关了门,挨个寻找在路上耗费的时间太多,如果能在家用药捂热退烧是最好的。
“是上次出院的那位?”医生问。
“是。”
“应该是要分化了,所以引发了假性高烧,他会有一段短暂的发情期需要度过,不用去医院,也不能用药。”
医生想了想,又道:“你看好他就行,这个适应过程会有点不舒服。你不是信息素没地宣泄吗?刚好派上用场了。你可以适当用点信息素安抚。”
他说完就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手机那头只余下一阵阵的忙音。
苏漾:“......”
房内躺在床上的人有了点动静,苏漾开门进去,便见到滑落至床下的薄被。
男生不知是因为未散的酒精,还是因为分化而分泌的信息素,脸颊潮红,长颈上亦是红晕一片。
他唇瓣沾了点水意,衬衫被骨架分明的手扯开,内里白皙漂亮的肌肉若影若现,信息素的味道也愈发的浓烈。
Alpha徐徐走到床边,替他捡起被褥,牙龈绷紧,生理违心地起了点反应。
她真是要疯了。
也幸好弟弟喝醉了酒,现在意识不清,也不知他的姐姐如此龌龊,瞧着弟弟泛着薄红的、微微颤抖的耳垂,竟生出点别的念头来。
苏漾有力揉了揉额角,痛感使意识清醒后她才把东西放回他的床上。
第一次经历分化,又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弟弟此刻热的难受,烧的脑袋也晕乎乎的,加上晚上伤心失意喝的酒,简直雪上加霜。
他感受到身旁的人身上裹挟的凉风,大手攀上了姐姐的小臂,冰冰凉的皮肤被弟弟当成冰块使用,脸蛋小心蹭了上去。
苏漾坐在了他的旁边,也没挣扎,闭着眼睛权当看不见,学着老僧入定,无心世事。
她知道Omega分化时会遭遇这么一段的痛苦时期,人在意识不清楚时忽然面对这样的痛容易下意识产生些不好的行为倾向。
余述白又是一个人在巍城,身边又只有她一个人,也只能她帮忙看着。
好一会儿,才感觉手边的人停了动作,苏漾抬眸,男生爬到她的身侧,与回来时一模一样的姿势,拥住了她。
“苏漾姐......”
余述白气息微乱,声音嘶哑,出口的热气悉数吻上了Alpha姐姐敏感的颈间。
弟弟似乎意识清醒了些。
苏漾松了口气,抬手贴上他的后颈,感受了一番上面的温度,好似没有那么烫了,问他:“好点了么?”
她背对着自然看不清余述白的神情,那微凉的掌心触及颈后的那一瞬,他的后脊一阵酥麻。
男生狠狠闭了闭眼,殷红的眼尾硬生生沁出一抹泪珠,呼吸又重了几分,空气中的桃味深而重,仿佛没有临界值一样。
他衣衫散乱,姿态放荡,但他的姐姐却是坐怀不乱,对他全然没有半点心思,空气中没有遗漏出半点信息素来。
余述白又想起了今日Alpha姐姐与那个Omega跳的舞,还有那不再独特唯一的球鞋。
那被抛弃丢下、期望破灭的巨大失落如海上骤起的风暴,来的汹涌,刺激着人的神经。
发情期的Omega情绪跌宕时刻影响着信息素。
心里的痛苦与生理的疼痛交叠而来,男生难以忍受,喉口溢出小小的呜咽,如同猫一样的喘息,猫咪的爪子顽劣地袭上主人的腰间,紧紧禁锢,小巧的舌尖慢慢的、轻轻的舔舐着心爱主人的耳朵。
他贴近的声音又低又委屈,“难受。”
Alpha陡然一僵,下意识往后移了下,耳尖的黏腻格外的清晰。
她这一小小的举动让敏锐的Omega捕捉到了踪影,下巴半抬,长舌一卷,那处软肉便被人握住了要害。
“述白,别闹。”那字儿跟从紧闭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似的,多了几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余述白反倒是得寸进尺,一路往下,舌苔缠上了Alpha修长的脖颈,甚至还有想往下的趋势。
苏漾绷着脸,被他箍住,动弹不得,只好单手揪住他的后颈,警告道:“余述白!”
她少有用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声线凌厉,语调又急又重,完全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