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灵对梅莉简单说了下刚才的情况。
“谢谢瞿老师。”梅莉对瞿绛河说, “林光霁之前就纠缠我们简灵, 这几年好了些。本来以为他是放弃了，没想到这次还是这样。”
“不客气。”瞿绛河看着简灵，“你还好吗？”
“我没事。”简灵说。
“我去给你拿晚饭。”梅莉递给瞿绛河一个感激的眼神, 然后离开了。
瞿绛河和简灵站在一起，拨着腕间的木珠, 一时没有说话。
简灵难得见他这么沉默, 静默片刻，开口问：“是不是很累？”她心想他可能是跳舞跳累了，才懒得说话。
“拍摄怎么样？”瞿绛河没有回答, 反过来问她。
“非常顺利，没有卡的地方。”简灵眯了眯盛着愉悦的眼睛。庄太太的扮演者, 是位杰出的老演员, 敬业又勤勉, 简灵和她演起对手戏来, 十分过瘾，受益良多。
“你呢？”简灵问瞿绛河，“舞跳的顺利吗？”
“顺利。”瞿绛河对简灵笑，“不过我觉得没有这位林老师，也一样能顺利。”
接着他收起笑容，继续道：“我已经让小朱跟刘斐说了，让林光霁现在就走人。”
“啊……”简灵立刻转头，在人群中搜索朱晓喆的身影。
果然，不远处，朱晓喆正在和刘斐谈话。没过几秒，刘斐的助理就把林光霁找来了。
刘斐和林光霁谈话，林光霁看起来很震惊也很愤怒。他大声说了几句，但很快声音就小了下去，神情卑微。
导演助理拿来了林光霁的随身物品，林光霁拿着这些东西，很无奈地离开剧组。
走之前，他回头看了简灵一眼，眼神里盛满怒气。
按照之前的安排，林光霁晚饭后也要继续教瞿绛河跳舞，然后明天作为舞蹈指导继续监督拍摄。提前走人，工钱至少少一半。
“为什么。”简灵过了会儿，才偏头问瞿绛河。
“磨合不好。”瞿绛河简明扼要。
练舞的时候，瞿绛河让朱晓喆打探林光霁的往事。朱晓喆问到仲夏女孩的经纪公司，有位老员工告诉他，他曾经目睹简灵和林光霁大吵一架。
林光霁纠缠简灵，故意不去舞蹈比赛的事都在争吵中被提及。
朱晓喆又去舞蹈圈打听了一下，找到林光霁的前女友。前女友列举了林光霁骚扰舞伴和学生的数桩罪证。
听闻朱晓哲汇报这些事后，瞿绛河自然明白林光霁说了多少慌。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磨合不好啊……”简灵用手指敲了敲下巴，“那现在怎么办？再找个舞蹈老师么？”
瞿绛河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机。
简灵被他勾的有些犯烟瘾，于是剥了颗随身带的蜜桃味糖果扔嘴里。
“其实，”瞿绛河点燃烟，垂眸说话，“小时候一直看你跳舞，很多舞姿我都记在脑海里。”
“咳！”简灵被糖果碎片呛到。
她想他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学霸过目不忘的本事可以发挥在任何地方。
但是偏偏，心跳还是莫名其妙地乱了一下。
瞿绛河靠近她，在她耳畔轻轻吐出一口烟雾，她闻到他身上的木质香气，耳廓轻轻战栗。
“要不现在跟我试试？”瞿绛河垂眸看着她的眼睛。
“试……什么？”简灵的心跳正在加速。
“跳舞呀。”瞿绛微笑，“或许你会发现，我远比你想象的擅长。”
在氤氲的雾气中，简灵迷迷糊糊地看着瞿绛河，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而瞿绛河一双深情的狐狸眼看着她，像是在期待一个答案。
刘斐及时走过来，打破这段难捱的沉默。
刘斐问瞿绛河辞了林光霁后打算怎么办，还要不要请其他老师。
本来跳舞的那场戏，对男主角的要求就不是很高，瞿绛河发挥好一点，镜头就多给他点，发挥一般，那就只给简灵镜头。
刘斐请舞蹈老师给瞿绛河特训，也无非是想锦上添花。如果他和舞蹈老师合作不好，影响到他状态，那这个花不添也罢。
“刚才我也在和简灵说这件事。不如，我先和简灵即兴跳一段。”瞿绛河看看刘斐，又看看简灵，“你们看我水平再做决定？”
“那先吃饭，跳舞就当饭后消食。”刘斐微笑，“我拭目以待。”
简灵点点头答应了，回房车吃梅莉带给她的晚饭。
没过多久她便出来了，瞿绛河也已经吃好，整装待发。
夜幕徐徐降下，带着凉意的风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
简灵和瞿绛河来到空地上。
剧组工作人员纷纷围拢过来。他们听说两位主演要尝试跳一段舞，都和刘斐一样，一脸期待。
简灵随意选了一首探戈舞曲，优雅绵长的前奏响起。
“简灵！加油！”柳闻带头呼喊。
在乐声中，简灵与瞿绛河相互靠近。
“白小姐，我是否有幸，请你跳一支舞？”瞿绛河微笑，将宽大的手掌递给她。
简灵垂眸，轻轻抬起纤细的手，翡翠镯子在灯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
虽然她过去，和不同的人跳过很多场舞。但是这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和曾经那么喜欢的人，跳她热爱的舞。
宛如一场梦。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起她的手。
她感受着自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不由深吸一口气，皮肤情不自禁地紧绷起来。
这样四舍五入，他抱过她，也牵过她的手了。
内心深处的小简灵开始欢呼雀跃。少女时代的痴心妄想，竟然会在那么多年后实现。
脑海深处，有一朵粉色的烟花炸开，是甜蜜的。
瞿绛河一手握着简灵，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胛骨下部，她顺势走入他的怀抱，沉溺在他木质香调的怀抱里。
他们以阿根廷探戈姿态面对面相握，两张面孔贴的极近，近乎耳鬓厮磨。
她轻轻闭上眼睛，告诫自己一定要专注。她已经长大，有更多重要的事要做。
前奏结束，他们开始起舞。简灵开始做基础舞步。
起初，瞿绛河是被动的。他观察，感受简灵的舞步，亦步亦趋。
但是很快，他便熟悉了她做的那些舞步。他的成长速度，非常惊人。
娴熟以后，他立刻将主动权全部握在手里，开始带领她跳舞。
社交舞中，男伴的职责便是引领女伴，给予女伴坚固的支撑，以便女伴能跳出花哨的步伐。
瞿绛河乐感强，每一步，都恰如其分地落在节拍上。一双脚踩着皮鞋用力踏在地上，舞步充满力量，每一个动作都在说明，他无比可靠。
简灵见他熟练起来，便放心跟随他，来回拉动修长的双腿，开始跳花哨的探戈装饰步。
瞿绛河手依然很有力量，五指深陷简灵后背的皮肤。她感到肩胛骨被按得隐隐作痛，但这种痛是愉悦的。
因为他的支撑很坚固，她才可以，随心所欲变换各种舞步。
她感觉自己的双脚很轻，身体也很轻。她像一只风筝，在他的牵引下，她飞上天空，越飞越高。
之前她最后一次跳双人舞，是和林光霁一起。
那时她不得不强忍恶心跳舞，因她找不到更好的男伴。那段时光，后来回想，心头也会泛起淡淡的恶心感。
但是瞿绛河如同一块洁白平整的橡皮擦。
他轻而易举，就将那些有关双人舞的恶心感，全部擦拭掉了。
现在，就只有愉悦。
简灵被瞿绛河揽在怀里，感觉整个人在快乐构筑的天堂中畅游。
他碰触到的皮肤一片滚烫，像是有火在烧，但是她心甘情愿被烧着。
该如何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呢。
度秒如年，但又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围观群众看得如痴如醉，柳闻双手捧脸，一副想要尖叫的样子。
终于，一曲舞毕。
众人鼓掌，而柳闻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不错不错！很可以，不需要舞蹈老师了！”刘斐给出肯定的眼神。
其他人陆续散去，原地就剩下简灵和瞿绛河。
简灵许久无言，她感觉到肩胛骨下，瞿绛河碰触过的地方很烫，血液在沸腾，仿佛就要长出翅膀。
“简老师，觉得我怎样？”瞿绛河笑着弯起一双狐狸眼。
简灵抿住唇。他不喜欢她叫他老师，但自己叫得是那么顺畅。
明明，是个表示尊敬的称呼，但是简灵却听得心里发慌。
“很不错。”简灵深深吸气，竭力拿出专业舞者的态度，“你……学习速度很快，舞姿自然，有乐感，还很有力量。”
“还有呢？”瞿绛河拿一双闪烁着碎光的狐狸眼看着她，期待她说更多。
“……”简灵陷入沉默。她绞尽脑汁才想到那么多夸赞的词汇，他竟然还不满足。
“是不是觉得，我远超出你的期待？”瞿绛河见简灵说不出他想听的，便试图引导她，“是不是觉得，我比你过去的舞伴都要好？”
简灵：“……”这是什么男人的胜负欲吗？
“确实超出期待。”简灵撩一缕垂落的头发到耳后，认真说话，“但要做我最好的舞伴，你还要努力。”
“好。”瞿绛河微笑。
刘斐已经对瞿绛河的舞技彻底放下心来，就专心指导夜戏拍摄。
瞿绛河坐在边上旁观，顺便看舞蹈教学视频。他看了会儿，决定找块空地自己琢磨一下。
林光霁在刘斐那儿领了半天工钱后，没立刻回家，他在影视城里转悠。
他反复琢磨刚发生的事，越想越气。
剧组开的价钱，两天两万，本来是个钱多活少的美差。但他没想到，干了半天就被踢了出来。
他立刻打电话给介绍这个活儿给他的朋友强哥。
“林子啊，你惹了什么事儿啊？”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强哥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有人吩咐我，以后再别介绍活儿给你。”
“谁？”林光霁懵了。
他之前在固定培训班教跳舞被开除，眼下就靠接零散活过日子，没想到有人要断他财路。
“谁你就别管了，反正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行了不说了，我还想在这行混呢，就聊到这儿吧。”强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奈。
“等等！”就在对方即将挂电话之际，林光霁开口，“你认识穆瑶瑶对吧！给我她电话，我要问个明白！”
“你这活，是她让我介绍给你的不假，但是现在突然出了事儿，她也不可能护着你啊。”强哥无奈叹息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林光霁再打过去，强哥没再接他电话。
林光霁捏着手机，狠狠咬牙。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瞿绛河阻止他碰简灵的的样子。脸上带着笑，但是力道不是一般的狠。
断他财路的，八成是瞿绛河。
瞿绛河似乎对简灵，不是一般的感兴趣。
这一点，他之前可真没想到。
“臭表子，抱上大腿就想把我踢远，想都别想！”林光霁恶狠狠咬牙。
他忍不住想到过去他被培训班开除的经历，还有被简灵无数次拒绝的经历。凭什么他过的那么惨，她却能快快乐乐地当女主角？
他混那么惨，都是她的错，他要拉她下水。
林光霁摸摸口袋里的水果刀，立刻折返回去找简灵。
“有什么东西漏下了？”
他正向剧组拍摄地靠近，就听闻一个声音响起。
他转头，就见瞿绛河倚靠在一栋民国风小楼边抽烟。
一点火光在他唇间燃起，将深黑的夜色烧出一个窟窿，也照亮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不是，瞿老师，我就是想和导演商量一下。”林光霁怔了怔，随即换上一副讨好嘴脸靠近，“我觉得我没犯多大的错，能不能这次就通融一下，也就两天……”
“那我就多说几句。”瞿绛河望着林光霁，眸色清冷，“我不认为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当老师。”
“不……不是，”林光霁顿时有些语无伦次，“瞿老师，有什么事咱俩商量……”
“我倒是感觉，我们没有什么要商量的。”瞿绛河声音依旧柔和，但刀枪不入。
“你因为我和简灵的事，为难我，是不是？”林光霁也不绕弯子了，梗着脖子跟瞿绛河说话，“你不会是想泡她吧？”
“我想不想，跟你没有关系。”瞿绛河慢条斯理地抽着烟。
林光霁原本是不敢得罪瞿绛河的，但看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瞿绛河算什么，男人有的龌龊心思他都有，凭什么瞧不起人！
此时林光霁工作和未来都没了，他什么都不怕。
怒火在脑海里炽烈燃烧，一下吞没了理智。林光霁抽出口袋里的水果刀迅速向瞿绛河刺去。
正巧从干洗店赶回来的柳闻，忽然就见林光霁冲向瞿绛河，黑夜之中闪过一道冷光。
她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林光霁已经冲到了瞿绛河面前。
一切发生的很快。
瞿绛河迅速抓住了林光霁的手腕，将他的手用力向后一折。一声骨头断裂的声响在夜间无比清晰。水果刀应声下落。
紧接着瞿绛河冲着林光霁的腹部就是狠狠一拳，直接把林光霁还没喊出口的惨叫封杀在喉管里。
“嘘，不要叫。”瞿绛河低头，对林光霁柔声说话，“别影响简灵拍戏。”
他说着，抬眸看一眼不远处的剧组。
他的眸色瞬间阴冷下来。他用力抓着林光霁的衣领，向边上的民国小楼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