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绛河从琴凳上站起，对她露出欣慰笑容。
剧烈的掌声响起。有观众发出充满赞赏的欢呼。
虽然很多观众听不懂中文，但他们能感受到简灵歌声中饱含的情绪和蓬勃的生命力。他们喜爱她的歌声。
瞿绛河带着明快的笑意走过来，向简灵伸手。
简灵一手牵起裙摆，同时伸过另一只手，放置在瞿绛河的掌心。他们的双手牢牢相握，躬身向观众席致意。
剧烈的掌声将他们包裹其中，音乐节隆重的表演，就这样落幕。
瞿绛河握着简灵的腰走出后台，立刻被一群音乐界的名流围住。
“Stern，你们今夜的表现实在惊艳。你的合作人是什么来头，介绍一下？”有瞿绛河相熟的朋友开口问。
瞿绛河笑了笑，用简灵听得懂的英文，清晰而简洁地回答：“简灵是我杰出的合作人。一位优秀的演员，舞者和歌手。”
简短一句话，对她在三个领域的建树做出肯定。
简灵垂眸，面带微笑。
一群外国佬纷纷赞扬起简灵的多才多艺，简灵认真回应。《喧嚣之下》会于不久后在国外平台播放，她不忘趁机宣传。
等她回过神来时，手机上已经加上了不少音乐界名流的联系方式。这些人中有不少是瞿绛河的朋友，而瞿绛河并不介意与她分享她的人脉。
天色不早，他们道别一众新老朋友，坐车前往酒店。
简灵刚坐进车，就听一声尖锐的鸣响刺破夜空。她循声仰头望去，便见一朵火红的烟花，在远处的天空中炸开。紧接着，一朵又一朵五彩缤纷的烟花绽放。整个夜空变得绚烂无比。
入秋后，奥地利各处陆续展开各种音乐节，整个国家笼罩在一片节日气氛中。街上不乏载歌载舞的人群。
简灵望着这美好夜景，不由露出艳羡目光。
瞿绛河转头看简灵的后脑勺。自上车后，她就变得异常沉默。他没觉得哪里不对，只当她在欣赏烟花。
电话铃声响起，他便开始打电话。
到了酒店，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回房，而简灵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在房间里等了半小时，盘算着瞿绛河应该已经打完电话，起身去敲他的房门。
瞿绛河打开房门就往里走：“灵灵，有件事跟你说。我要去美国一段时间，就从维也纳启程，不过我会尽快回来。”
他说完，注意到简灵进屋后就一直停在门口，于是顿住脚步，看她。
“那正好。”简灵站在门口，静默片刻，徐徐抬眸望向他的眼睛，“瞿绛河，我们分手吧。”
瞿绛河的眼中流过一丝诧异。
“怎么了灵灵，”他快步上前，眼神是迷惑的，“你生气了？你要是不想我去……”
“不是的。”简灵冷声打断他的话，“我就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瞿绛河陷入沉默。他垂眸细细看着她的眼睛。他一贯聪明，能觉察出很多普通人无法觉察的信息。
“你考虑这件事很久了，是吗？”他放缓音量，嗓音低沉得可怕。
简灵抿一抿唇，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你最近，遇到了困难吧。”
“只是小问题，我可以解决。”瞿绛河蹙眉，嗓音是不容辩驳的肯定。
简灵暗暗咬牙，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那你，会跟我结婚吗？”
瞿绛河一时间怔住了。
“你想？”他静默片刻，忽然又恢复到往日神情，冲她勾起嘴角，露出柔和笑容，“好啊。”
见他答应得爽快，简灵不由震了震。
“你家里人会同意吗？”她不由问。
“我管他们。”瞿绛河咬一根烟到嘴上，将之点燃，望着简灵的漆黑眼眸也随之点燃，带着一股狠决，“我想做的事，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他站在她面前，深深吸一口烟，一只手穿过她耳畔的发，撑在她身后的门板上。
“简灵，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低声问她，声音里按捺着怒火。
简灵被他禁锢在泛着苦涩烟味的怀抱里，徐徐眨一眨眼。
她想说的当然是，和常琦文联姻，会是最好的选择。
有常家的支持，不论他想独立出瞿氏集团运营自己的公司，还是并入集团发展整个瞿家，都将容易得多。
她不是没听到他在深夜打电话。瞿家集团获利逐步下滑，臃肿的家族已然摇摇欲坠。瞿润年一再紧逼，要他公司加入集团，抑或答应联姻。如此才能，给予家族助力。
瞿绛河一直在反抗，但其实，他并不需这样。
联姻后，他可以在优渥的环境里继续创作，带领他的团队，让他的作品和公司，名扬国际。
她想，有时候聪明人也有难得糊涂的时候。
他无法做出的决定，她来替他做。
“我就随便问问。你别当真了。”简灵回神，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望向瞿绛河。
许是她这一刻的眼神太陌生，瞿绛河微微怔住。然后下意识去拉她胳膊，轻轻喊她：“灵灵……”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一字一顿说话：“我从没爱过你，瞿绛河。”
他的动作像是忽然被按了暂停键。他顿住，微微睁大眼睛，她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有光芒碎裂。
她心脏紧紧揪起，只得转头避开他的视线。
“本来跟你交往就是被你逼迫的。你总是那样强迫我……我没办法不接受。”她垂眸，咬牙说话。
“你是被强迫的？”瞿绛河后退一步。他像是不知做出什么反应似的，忽而笑了起来，“我看你的反应，不是这样。”
“有些事是可以演的。”简灵闭了闭眼睛，抬头对瞿绛河露出淡然笑容，“何况有些生理反应不受控制，学霸不会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拿一双碎裂了光芒的眼看着她。
“当然不只是你的错，怪我没有定力，还是答应你。”简灵继续说话，“不过，跟你在一起不全是浪费时间。我本来就想好了，跟你谈一场宣传期的恋爱。这样大家都会觉得我们相处很自然，很甜很好磕。你看你也收获了很多粉丝吧？这样对我们都好。现在宣传期结束了，我们也该结束了。”
瞿绛河静静地望着简灵，面上不带任何情绪。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再次开口，像是要确定一般：“你是认真的？你当真没有……”
“是，我没有爱过你。”简灵一脸淡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愿意公开恋情。”
瞿绛河望着简灵，过了会儿，忽然露出笑容。
“好，我明白了。”他看着她，脸上在笑，但是一双漆黑眼中刮起一片寒冰风暴，冷得可怖，“简灵，你等着，我回来就收拾你。”
“现在，请离开我的房间。”他冷声对她下逐客令，不再温柔，疏离异常。
“再见。”简灵不再看瞿绛河，转身离开。
她以最快速度迈进自己房间，倚靠在门板上，呼吸剧烈起伏。
没有做错，她想，一段宣传期的恋爱，她本来就是那么计划的。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很顺利。
她冰冷的双手去握手机，打开绿泡泡软件，从联系人名单里调出瞿绛河。她轻触屏幕，再次删除了他。
这一刻她在脑海里演练很久，但不知为什么，当他彻底消失在好友列表中时，她还是感到心脏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
她手忙脚乱去翻自己的包，抓了一把蜜桃味的糖果，尽数撕开扔进嘴里。
过于浓郁的甜在口腔中弥漫，她觉得心里没那么难受了。
她镇静下来，给助理红红打电话。
“帮我机票改签，我要立刻回国，就是现在。”等红红接起电话，她立刻就说。她一刻也待不下去，要立刻回国。
她摸摸眼角，强行逼退眼中泪水，咬牙继续：“实在不行，直接买最快起飞的航班。就我们两张机票。”
红红虽然迷惑，但还是应下。
挂了电话，简灵颓然坐在地毯上。在等待红红反馈的这段时间里，她一时不知做什么。
她想了想，登录微博。
评论区依然有很多剧迷无法自《喧嚣之下》中走出，问白梨和庄沭，最后有没有在一起。
简灵很想回，她觉得他们，最终没有在一起。
因为白梨真的爱庄沭。
爱上一个遥不可及的人，是不舍得，把他从天上拽下来让他跟着她一起吃苦的。
他本拥有成就，本拥有光辉。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在天上发光，越来越亮。
永远璀璨，永不坠落。
作者有话说：
马上和好！_(:з」∠)_
第43章 叛逃
红红很快发来消息, 机票订好了，凌晨起飞。
简灵立刻收拾好行李，离开房间, 与红红在大厅相见。
“简小姐, 我送你们一程吧！”莫莫听闻动静, 跟随红红一起来到大厅。
“不用了，打个车就到机场。”简灵看看莫莫, 静默片刻，还是问, “你还要在维也纳待几天？”
“天亮之后和瞿总一起出发去美国。”
“好，一路顺风。”
不一会儿，酒店前台叫的车来了。莫莫和司机一起帮忙把红红还有简灵的行李搬上车。红红在车上对莫莫挥手。
很快到了机场, 上了飞机, 简灵吃一粒安眠药，醒来时已经到达首都机场。
简灵拖着行李走出来，就看到等在那儿的梅莉。她定了定神, 上前抱住梅莉。“我们分了。”简灵简灵扼要地说。
“好。”梅莉用力抱住她，“别为难自己,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回去放下行礼, 梅莉约简灵出去喝酒。她们去了一家热闹的酒吧，人声鼎沸。简灵不由就回想起维也纳相对幽静的酒吧，接着她就想到瞿绛河在她脊背上轻抚的触感。她双手捂住脑袋, 强行将那些记忆驱除。
“我之前和小朋友吃饭……”梅莉开启一个话题，忽而顿住, 看向简灵, “你要是介意, 我干脆和小朱分了？”
“何必。你们谈你们的。”喝的微醺的简灵露出一个带着醉意的笑, “我听说小朱……最近升职了，你眼光不错。”
“我是想说，我和小朋友出去吃饭时偶遇刘斐。”梅莉喝一口酒，对简灵说话，“刘斐喝多了跟我说，瞿绛河当初，之所以答应给他做配乐，就是因为你。他在那之前，就对你起了兴趣。”
简灵趴在桌子上静静地听。
“之后他又是当男主角，又是投资拍戏。我感觉，他付出那么多，是因为对你志在必得。”梅莉的视线落在简灵身上，幽幽叹息，“他心思深沉，又有手段，分了就分了吧，他并非良人。”
简灵不由回想了下拍摄过程。她想到他说，看到她试镜感觉影视剧很有魅力。
其实她何尝不因他的言语备受鼓舞。要是没有他，她的拍摄未必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别的不说，没有他在，她很可能被前舞伴的纠缠影响状态。
没有他，她不会演出一个，如此受剧迷喜爱的白梨。
“可是梅莉，他没有做对不起的任何事。”简灵趴在桌上，望着酒杯中金色液体，露出微笑，“他足够尊重这部剧，也足够尊重我。这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梅莉不再说话。
简灵一个人望着杯中液体出神。恍惚中，她看到了初中时代的自己。
穿着一身宽大校服的小简灵缓缓走向她，望着她的眼睛问：“简灵，谈一段早知没有结果的恋爱，你后悔吗？”
“怎么会后悔呢。”她对小简灵说，“和你一样，我会把遇见他的每一天，放在心底好好珍藏。”
“可是你在伤心。”小简灵看着她，有些担心。
“那只是一时的。”她伸手抚了抚小简灵的脑袋，“我们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单打独斗，不是吗？现在只是，重新回到那种状态而已。”
小简灵听她那么说，便放下心来。
“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很努力地活，跟你一样。”简灵微笑，“但是，当然，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不后悔。”
之后，简灵马不停蹄地接广告，参加综艺，生活被一个接一个通告挤满。在忙碌中，她度过了她的26岁生日。
等简灵再次空下来，距离维也纳之行，已经过去三个月。不知不觉，又到一年年末。
她抽空整理好瞿绛河送她的东西，放进大纸箱，准备寄回给瞿绛河。她记得瞿绛河忙起来就不常去别墅，于是想了想还是把纸箱寄去银色天空。
“简小姐，你寄过来的东西我退回给你了。你等先生回来，再给他吧。”朱晓喆给简灵打来电话，苦笑着说话。
简灵怔住，过了会儿才开口：“他，一直没回来？”
“嗯，一直在美国。”
她好久都没有听闻瞿绛河的消息了。她刻意不去关注他，没想到，他在国外待了三个月。
又一次梅莉和朱晓喆约夜宵，也带上了简灵。简灵和银色天空有合作，梅莉觉得她应当知道一些合作方的消息。
瞿绛河在出国前，就将银色天空全权转交给朱晓喆管理。朱晓喆目前是公司的总经理，时常忙得不可开交，迟了半小时才到。
他依然如简灵印象中一样，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在三番五次地道歉后，才坐下来。
“先生带莫莫一起去了美国。莫莫在美国处理了一些事情，然后就独自回来了。”朱晓喆向简灵说起瞿绛河在维也纳之行后的状况，“目前先生正一个人在海外打拼。他与相熟的华人配乐师一起，组建了个公司。他没有联系瞿家和国内任何朋友，从零开始。”
朱晓喆对简灵说继续说：“过去先生主要和知名导演合作，一首曲子卖百万美元。但现在不一样。我听国外的朋友说，先生他现在什么活都接，多少钱都肯。他独自去偏僻的荒漠取他需要的背景音效，也去纽约枪杀案频发的皇后区找黑人乐手合作。他鼓励海外的华人小导演做片子，免费给他们做配乐。莫莫说他离开美国时先生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我想可能有时候，他吃饭都成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