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劲很大,但内心深处却因为这一个眼神而害怕起来。
他就知道,这崽种藏着心思!他成日里大骂这小子,不信他对自己一点恨都没有。
现在看来,都憋在心里头等机会报复自己呢!
要是让这杂种考上大学出了头,他闫海还有好日子过吗!?
一身酒气的男人借着醉意抄起酒瓶,指着他,骂道:“你刚刚怎么看老子的?啊!?”
闫黎敛下眸子,没出声。
还不是时候,马上就是考试了,他不能在这时候冲动。
“说话啊兔崽子!”
闫黎伸出手把身边的温珑拉到自己身后,“你先出去。”
温珑盯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看了一会儿。
这反派,好像也没黑的那么彻底?
她站在原地,没动。
旁边还有个她,但闫海显然没有顾忌。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能干什么?
他看着闫黎那张带着憎恶的脸,心里的恐惧与恶念达到顶点。
他抬起腿,一脚踹上闫黎的腹部。
闫海个子不高,但人却挺胖,这一脚下去直接把人踹倒在地上。
闫黎站起来,把书包撂在地上。他面无表情地捂住腹部,顺手把门打开,示意身边的人先出去。
“呵呵,这一年吃了什么好东西,以前不是都站不起来么……”
闫海嘴上说的起劲,实际上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闫黎,愈发没底。
他刚刚那一脚下去,腿都有点被震麻了。
这兔崽子一年来背着他吃了什么东西,怎么体格一下子这么好了……
他蓦然瞥见自己手里的酒瓶子,那张横肉堆积的脸上浮现一点阴狠的笑。
他喝酒了,而且这是家事,只要不把人打死,就算是被抓了也关不了几天。
闫黎眼睁睁看着喘着粗气的男人抡起酒瓶,朝自己扑过来。
他一闪身,那酒瓶子就落在墙面上,瞬间破裂。
玻璃碎屑砸到闫海的脸上,划出几道血印子。那一点微弱的痛感让他更加疯狂。
手上只剩下半只的酒瓶,危险性反而更强。
碎裂的玻璃极其锋利,落在皮肉上轻而易举就能让它皮开肉绽。
他气喘吁吁,手里抄着的东西再度抡起。
无人注意到,一直呆在旁边的温珑,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有淡淡的紫色晕染开,像是盛开着的紫藤花。
电光火石间,闫海的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扭向左侧,手中原本对着闫黎的酒瓶也随之转了方向,朝着身侧温珑的后方砸去。
嘭!
那是硬物碰撞的声音。
锋利坚硬的啤酒瓶,砸上了温珑的头骨。
紧接着,她后颈的校服领口染上血色。
嘀嗒……
鲜红粘稠的血液砸在地面。
这转变来的太突然,除了温珑以外,在场的剩下两个人皆是愣在原地。
“我……这不是我干的,我没想砸你……”闫海本就没喝多少酒,这下看着满地的血液,那点酒劲瞬间醒了,他瘫软在地,哆哆嗦嗦地道。
他慌的直接把那半只沾着血液的酒瓶扔了,好像这样一来,砸伤温珑的人就不是他一样。
这、这不会死人吧?
他那一下力道没有那么大啊!怎么……怎么可能把人伤成这样!?
温珑的身子向前倒下去。
但出乎意料的,预想中与地面上的玻璃渣接触的痛感没有来临。
她落在了闫黎的怀里。
闫黎下意识地接住她,那双眼睛满是怔然。
反应过来什么之后,他眼底怔然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翻涌在漆黑瞳子里的浓稠恶念。
温珑靠着他的肩膀,脸色唇色皆是惨白,额头被痛的涔涔冒冷汗。
但若是细看,却不难发现少女的表情其实极为冷静,像是根本感受不到后脑刺痛的神经。
血液一点点流失,让她有些脱力。温珑索性环住闫黎的腰,将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偏向他身上。
要让闫黎彻底摆脱闫海,方法不少,但归根结底还是只有两类。
一个是让闫海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只是,如果做的不干净,风险太大。
至于另一个,就是把这个人渣送到一个再也无法祸害闫黎的地方。
监狱是这人渣最好的归宿。
她曾经也考虑过去寻找闫海犯事的罪证,但那些都不足以让他关一辈子。
但闫海伤了温家的女儿……一切就不一样了。
温家手握权势,又极度偏爱两个女儿。知道温珑被这么个人渣弄伤,定然不会放过他。
一旦走法律流程,赌博、蓄意伤人,还有吸/毒的前科,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闫海喝一壶的。
作为恶魔,她其实有很多方法能让闫海死的悄无声息。但温珑还是偏爱于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办事。
温珑:系统先生,麻烦你帮我检查一下伤口,会致死吗?
【头骨没有碎裂,大脑也没受伤,只是失血过多还是会有一定危险。】
末了,它又问了一句:【需要我屏蔽痛觉吗?】
温珑:先不用。
做戏嘛……还是真实点好。人的后脑部位是很容易致死的,光凭这一点,闫海的罪就轻不了。
她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抱着她的人此刻却已经快疯了。
从温珑后颈滴出来的血迹将她的白色校服染红了一大片,滴在闫黎抱着她的手上。
他听见温珑那微弱的喘息,大脑一片空白。
‘他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白痴。’
‘废物!你就不会反抗吗?用工具,啤酒瓶、刀……’
对了……
他捡起身侧散落的还沾着温珑血迹的半只酒瓶,参差不齐的碎痕极为锋利。
他的目光看向已经完全慌了神的男人身上,视线在他的脖颈位置停了下来。
闫黎动了动步子,朝着已经瘫软在地的闫海走近。
只要从他的脖子上穿过去,就会死吧?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温珑心头一紧。
反派要是把闫海弄伤了,变成互殴就说不清了。
而且马上就高考了,这时候弄出事儿来,没准连考试都没法参加。
这可不行……
她抓着闫黎衣服的手指收紧,唇瓣贴在闫黎的耳廓上,哑着声轻声耳语:“报警……”
闫黎双眼一片猩红,手里的酒瓶依旧没放下。
但当他一动,怀里的人便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像是因为他的动作扯到了伤口。
他便停住了。
趁着这个空挡,闫海也从地上爬起来,慌慌张张跑出了门。
闫黎一手护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在温珑的校服裤子的口袋里去拿手机。
他的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屏幕上就多出来几个血印子。
电话很快接通,对面传来一道女性的电子音:“您已进入120急救系统……”
闫黎说话的语速很快,思路也极为清晰,几下便把伤情和地点全部说清。
挂掉电话,他又接着打报警电话。
听声音倒是非常冷静,只是那双黑洞洞的眼怎么看怎么吓人。
他扔掉手机,那只手转而覆上温珑后颈的伤口,按压着帮她止血。
这滋味并不好受,温珑照着人设,适当发出几声呜咽。
闫黎手上的动作不停,将不住发抖的人搂的更紧。
他的表情再一次回到了一年前温珑初次见他的时候。
僵硬、木然。
第18章 第一个世界18
医院。
温珑的父母全部从家里赶过来,守在病房外。
因为担心影响温阮两天后的考试,他们没把这消息告诉她。
闫黎站在他们对面,衣服和手上沾着的血液都还没有清洗,已经氧化为黑色。
他垂着头,脸上一片木然。
闫海已经被逮捕,剩下的需要等温珑醒来以后再说明细节。
闫黎也留了口供,但顾及着他还要考试,而且现场的证据已经能确认伤人的是闫海,他就暂时被放了出来。
温父冷冰冰地看着他,但到底没说什么责备的话。
错不在这孩子。
“珑珑没事,你回去好好准备高考吧。你俩的事,等你高考后再说。”
“……嗯。”闫黎沉默一会儿,又问道:“她还能参加考试吗?”
“虽然大脑没伤到,但伤口太大了,今年的高考肯定是不行了。”
温父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勉强安慰道:“你不用太自责,错不在你。”
“珑珑成绩不好,就算参加考试也过不了本科线,总是要复读一年。”
“医生也说了,这伤看着吓人,但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闫黎没答话。
“行了,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安心准备考试,一切等几天后再说。”温父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好在温珑没什么大碍,他才忍住没发火。
闫黎嗓子有些干哑,“对不起。”
温父叹了口气。
细想想,亲生父亲被抓进监狱,这孩子估计也不好受。
“老李,你先把这孩子送回去。”
老李是温家的司机,也见过闫黎不少次,忙应了声。
“欸。”
*
来调查的警察不负责清理现场,闫黎回到家时,地面的酒瓶和血迹还跟他离开时一样。
他平静地洗手、换衣服,接着取出扫帚,将地上的玻璃渣清扫干净,擦净血迹。
温珑的书包还在地上放着,溅上了一点红色。
闫黎将它拎起来,腾空里面的书,然后抱着她的书包去洗。
将书包晾在自己的房间时,闫黎不禁想到:她应该不会想要了。
……
六月八号,高三学子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闫黎从考场出来,没有回到学校对答案,而是去了温珑所在的医院。
“她醒了吗?”他问负责温珑病房的护士。
“前天晚上就醒了,只是病人状态不太好,探病的时候还请注意些,不要让她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
“……”
闫黎最后并没有进去,在外面坐了许久便回去了。
不能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她看到自己,肯定会生气。
而病房里的温珑此刻心情极为轻松。
温珑:系统先生,我的任务应该是结束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不过还得等到剧情节点结束的日子。你还需要在这个世界待够五年。】
温珑:小意思。
而且,她想要的东西还没到手,自然也不急着离开。
温珑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系统先生,明年复读我能考年级第一吗?
【……】为什么这只恶魔对年级第一的执念这么大!?
【会崩人设。】
温珑:可我是复读欸,而且人经历了大灾大难,性格多少会发生改变的。温家人只会以为我是脑子被砸了以后,忽然开窍了。
【……记得别比第二名高太多。】反正任务完成了,由她去吧。
温珑:好嘞!
*
几日后,温家。
闫黎坐在一楼的沙发上,对面是温父母,还有温阮。
“我们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也有数了。”
闫黎点了下头。
“嗯,医药费我会照付,也会赔偿。”
温父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我温家还不缺这点钱。”
闫黎抬起眸子。
那叫他来,是为了什么?
“咳,我知道,年轻的时候总是觉得两个人有感情,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我温文远自认不是什么迂腐不通情理的人,珑珑愿意跟谁在一起,按理来说我都不想干涉。”
温文远表情严肃,“但是,出了这档子事,我实在没办法把珑珑交给你。”
闫黎茫然,“什么意思……”
“我就直接说了。”温文远又咳了一声,像是面上有些挂不住,“等珑珑身体恢复一点,我希望你能亲自跟她提分手。”
“?”
闫黎这回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怔然解释道:“我们不是……情侣。”
闻言,温文远火气上来了,他大声道:“不是情侣,那珑珑大晚上跑到你家去干什么?写作业吗!”
这小子性子阴森森也就罢了,还一点担当都没有!
“……”
坐在一旁的温阮也是复杂地看着他,一脸“原来你俩是这种关系”的表情。
她可真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察觉。
这种情况下,似乎解释再多也毫无意义,闫黎抿住唇,没再开口。
“听医生说,再有半个月就不用担心伤口开裂。你就半个月后来医院一趟,把我刚刚说的话跟珑珑说清楚。”
“最近就算了,我怕珑珑受到刺激,影响伤势恢复。”
“……嗯。”
*
半月后,闫黎按照温文远所说的去医院探病。
他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才拧开门把手推门而入。
病房很宽敞,是温父升的高级病房。
闫黎一眼就看见了病床上披散着头发,睡容恬静的人。
他看见了她脖颈上缠着的纱布,一直裹到耳垂后的后脑勺附近。
很明显,那天的伤口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