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你?”方将军气得胸腔起伏极大,“我就是太相信你了,在皇上处罚了我之后才去查你做下的这些事!”
皇上?处罚?云氏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大将军看着云氏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气得一脚直接踹在她胸口上。
“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钱,让小赵放了杀人犯,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蠢,闯了多大的祸!”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云氏在心中狠骂了京兆尹一通,以为是京兆尹出卖了她,脑子飞速的旋转着,思考着辩解的理由。
“将军,你是不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店子、庄子都是亏的,不赚钱还赔钱。您常年在外,不知道府里花销有多大,我这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她哭泣着抹着眼泪,她知道方将军最吃这一套。
“哼。”怎料方将军看都不看她一眼,“亏损?我那些铺子地理位置好得很,好好经营的话,怎么会亏损?我看就是你管理不善!”方将军一巴掌呼了上去,是真的动了大怒。
他方才拿着云氏出卖的房契和地契的证明文书专门绕路去了那几个铺子看,一个个生意好得队伍都排到门外头去了,根本就不是云氏说的那样。他怒火中烧,都这个时候了,云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还在找借口推脱自己的责任。
“将军府都被你给败光了!”又是一巴掌扇上去,云氏的两边脸当场肿的像灯笼一样圆、一样红。
“那卖庄子和铺子的银子呢?”方将军又问。
方将军是朝中重臣,手握重兵,当时初来京城购置的房产都是朝中贵人半卖半送的,每一处都是京城里最好的地段,价值连城,就算是卖了也该有不少的钱。
“在这里,都在这里。”云氏将她刚刚狂捡起来的银票都推到方将军面前。
“你当我傻吗,这些钱不是你才借着我的名义找别人要的吗。之前的银子呢!”
“之前的银子……之前的银子……”云氏更加的慌张了,眼神闪躲,“都……都……都……都花完了,将军,您不当家不知道,这偌大的将军府,这么多公子、小姐,这么多的姨娘、这么多的下人要养,到处都需要花钱。还有你那个妹妹,花钱更是如流水,不信你去她屋里看看,到处都是古董瓷器。”
“你别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扯,小妹那里我已经去问过了,这些年来你没往府里添一样好东西,还经常剥削府里人的月例,对下人也刻薄的很,给的月钱根本不像个一等大府,比侍郎府里头奴才发的月钱还要低。难怪我回来几天,看到府里头来来回回全都是老头、婆子在做活,年轻一点的丫头、小厮少得可怜,原来都是你搞的鬼。别说小妹房里的那些东西,小妹专门同我说过了,那都是你那个外甥侄女送的,你也好意思,身为长辈的人,还去贪小辈的东西,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
方将军这回是有备而来,做足了功课,提前已经到各房去询问了一番,了解了真相,让云氏说的每一个谎都被当即拆穿,让她辩解无可辩,无话可说。
如今她只有装可怜这一条路可行了:“将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抱住方将军的腿哭泣。
可惜太晚了,方将军的耐心早被她磨没了,他现在是一点也不可怜云氏。
“滚!”他一脚把她给踹开,“你个目光短浅的败家的娘们,产业产业你给败了,孩子孩子你教导不好,还给我闯下这么大的祸,你知道我为了扶持小赵坐上京兆尹的位子费了多大的力气,就这样被你给废了,要你有什么用。”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的门被方将军身边伺候的人重重合上,将军府侍卫将主院团团围住,云氏被软禁了起来。
如果不是怕败坏将军府的名声,影响将来方世柏的仕途和方盛惜的婚事,他都想休了云氏。
只是休妻是大事,真正底蕴深厚的世家是瞧不上休妻的人家的。之前他就干过这样一件蠢事,把一个妾室给扶上了位,可不能再干一次这样的蠢事了。
方将军从一届莽夫坐上大将军的位子,历经千难万难,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名声和地位,如今权有了,钱也不差,最稀罕的就是那种底蕴深厚的世家,一心想挤到那个圈子中去。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方盛惜嫁到宫里去,要让方世柏娶个大家闺秀回来。
所以在儿女婚事未定的情况下,他就算再厌恶云氏,也是不能够休妻的。
处理完云氏,方将军徘徊在院子里溜达。曾经他也是真心喜欢过云氏的,不然也不会坏了规矩把她扶成正妻,让她当这将军府的主母了。
可惜云氏辜负了他的期望,自己作了大死。
他漫无目的的在将军府里晃悠着,他常年征战沙场,许久没有回来,对这里的一切倍感陌生。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间极为破旧的院落,他记得这里,是沈七娘居住的地方。
沈七娘就是沈渝洲的母亲,是原先沈家的七姑娘。沈丞相最小的女儿,备受宠爱,当时嫁给他做偏房是下得不能再下的嫁。
是沈七娘在家一哭二闹三上吊,沈老夫人不忍女儿真的失了性命才同意的。
对于沈七娘,他是有感情的,他现在仍记得与沈七娘初次相遇的画面,那时他还是个先锋,与大将军一起凯旋来京。路两边全是前来围观,庆祝他们凯旋的百姓。这时一方手帕飘落下来,正落到他的头上,他抬头去看,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的小姐拿着扇子半遮着面,娇羞的看着他,那双眼睛清澈透亮,他从来也没有见过。
后来他打听到之前在茶楼落下手帕的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在丞相府排行老七,名叫沈七娘。
得知名讳后大将军便劝他断了心思,丞相府不是他能高攀得起的,若是庶女倒也罢了。沈七娘是沈夫人所出,嫡亲的小姐,丞相府最小的女儿,丞相大人极其疼爱,是不可能把她嫁给一个前锋校尉的。
之后皇上论功行赏,赐了霍家的女儿与他为妻,他便再未奢想过沈家的姑娘了。
之后他在战场上越战越威猛,立的功越来越多,大将军战死沙场以后他就接替了大将军的位子。再次回京,他已成了站在队伍最前面,受人敬仰的大人物了。
望着路两旁为他们欢呼的百姓,他不禁抬起了头,看向当年落下手帕的地方,不禁回想起当年那个身着绿衣的小姑娘拿着扇子掩笑的样子,与阁楼上那位同样身着绿衣,明艳动人的姑娘重叠在了一起。
她又来了,欢迎他的凯旋而归。
如今他成了大将军,终于有资格去向丞相府提亲了,可惜他已有了妻室,还有几房姬妾和边疆无数的红颜,想到这些,他觉得他又没有资格去丞相府提亲了。
就在他左右踌躇的时候,他收到了沈七娘写来的爱慕书信,埋怨他为何不来府上提亲,她已经等了他那么多年。
看得他热血沸腾,当即寻了媒婆,带上聘礼走了趟丞相府。
然后被丞相府的侍卫轰轰烈烈的打了出来……
他失落的回去,然后听到沈七娘投湖自尽的消息,之后沈夫人出面,同意了沈七娘与他的婚事。
他颇为感动,对沈七娘也是真心喜欢的。
两人过了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之后他去战场,再回来沈七娘却怀了身孕,显然不是他的孩子。沈家来人告诉了他孩子的父亲是谁,威胁他不让他把孩子打掉,否则就是不忠。他心中窝火,却也不敢弄死那孩子,不得不当个绿头王.八。
他最后一次见沈七娘,她消瘦得不成样子,与他离开时那个明艳的少女判若两人,他知道这一切不是她的错,但他无法原谅她。他软禁了她,不允许她再踏出院子一步,换了府里所有的下人,下令禁止所有人讨论关于沈七娘和那个孩子的一切,把那个孽种扔给了府中的一个老婆子照料,没有特殊照顾,只要不死就行。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有见过沈七娘一面,他是爱沈七娘的,他这样认为着,一生中他有过无数的女人,但走进他内心的唯有沈七娘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原谅沈七娘,他才在沈七娘犯了七出的罪行后只将他关了禁闭,没有将她沉湖处死。
这么多年过去,沈七娘依旧是他心中的白月光。
他站在破败的院落门前,看了良久,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怀念与沈七娘新婚时无话不谈的日子,自沈七娘之后他再也没有遇到一个能够让他敞开心扉的人了。
如今云氏犯了事,让他不禁又想起了沈七娘的好。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该多好,如果当初沈七娘不去宫中探望她的阿姐该多好,如果当初皇上不恰好在丽妃娘娘的宫中该多好……
如果那样霍氏去世后,沈七娘将会是他的正妻,丞相府的嫡小姐,见识心胸都是极高的,目光也长远,不会像云氏这样鼠目寸光。如果沈七娘是将军府的主母,如今将军府后院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乱糟糟的样子,他膝下的子女们也不会像现在一样被养的唯唯诺诺,一事无成。
云氏终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姑娘,登不了大雅之堂。
是他当初被云氏迷了头脑,才不顾众人的反对,硬是违背规矩把云氏一个妾室抬成了正妻。
说起来云氏能得到他的青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长得像沈七娘。
他还是太爱沈七娘了,才会被云氏的面貌迷了心窍。
他这样想着,自以为深情。
他心伤的摇了摇头,缓步离开,终是没有再一次推开沈七娘院子房门的勇气。
云氏被软禁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将军府,府中的姨娘们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往方将军面前凑,倒是没有云氏当年的野心和魅劲儿,想着让方将军抬她们做正妻。她们认得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别说将妾室抬为正妻本就违背礼制,就她们的家世和在方将军心中的地位也不由她们瞎想。
要说府里有哪位妾室有资格当将军府主母的,也只有同样被软禁着的那位了。
不过那位犯下了那样的事儿,这辈子事儿是别想从院子里走出来了。
有几个入府早的姬妾是经历过沈七娘那件事的,她们心中一直诧异,以方将军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怎么就放任沈七娘把孩子给生了下来,还没要他们母子俩性命,只把沈七娘软禁了起来的。
看来沈七娘在方将军心中的地位真是不一样。
几个人也都是聪明的,自那件事发生之后她们便没再提过一句沈七娘的事,权当这个人从没存在过,才让她们能够安然活到今日。
如今姨娘们身着盛装,变着花儿的在方将军眼前转悠,也是为了给自己和孩子多争取些利益,实在事她们之前在云氏的克扣下过得太苦了。自己的孩子虽是庶出,但怎么说也是将军府的少爷、小姐,云氏竟然连学都不让他们上,弄得他们的孩子到现在还目不识丁;闺女更不要说了,一年里能新做件衣裳就不错了。
姨娘们组团来方将军跟前诉苦,吵得方将军脑壳疼,对云氏更加厌恶了。
另外对云氏到底把钱都花到哪儿去了感到更加的疑惑了。
第56章 绑架
皇上给锐王府整理行囊的时间不多, 肖剑白这段时间特别的活跃,到处约人吃饭喝酒逛窑.子,他知道这一离开想再回京城就难了。皇上虽没削了他父亲的爵位, 他依旧是瑞王府世子,但京城的世子和边洲的世子根本是两个概念。
边洲是什么地方?那是犯人流放的地方。
皇上把他们赶去边洲就等同于流放, 只是没有明说出来, 给锐王爷留了点面子罢了。
肖剑白知道,以后他的前程还得靠京城的这些朋友帮衬。
所以在走之前, 他可不得尽力讨好他们,拉近关系。
然而大家都是势力的很,以前他没出事,成天巴着他的那些人, 在他出了事之后一个个都跑得没影儿了, 他屈尊降贵的去府上找都见不着人,全都他娘巧合的出去了, 真是他娘的太巧了。
更有甚者, 他上门连个主事的人都见不着,让门卫就将他打发了,连门都没让他进去, 说是府中的主子都不在家, 神他娘都不在家。
对此肖剑白是不信的,但他不信又能怎样?虎落平阳被犬欺,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只能将目光往下看,去结交那些他以前连眼神都不屑于给的那些人。
所以肖剑白这些日子请人喝酒吃饭逛青楼,银子花了不少, 其实没见着几个重要的,说得上话的人, 以后这些人能不能帮上他的忙都两说,他还不得不陪笑着,装作与他们交情很好的模样。
换作以前他是瞧都不会瞧这些人一眼的。
肖剑白是个高傲的人,如今也不得不在现实面前折腰。
他面上陪着笑,心中憋着火,将所有的愤恨都记到了云依依头上。
他要将她碎尸万段,让她不得好死,他心中发着誓。
于是他请了人,将云依依堵在了下学的路上。
这是一伙只看银子,不认人的土匪,他们收了肖剑白的银子,便接下了这桩生意,也不管这个人是善事恶,是男是女。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肖剑白的书童,他是认识云依依的,以免土匪抓错了人。
他们带着面罩躲在街道的角落里,看到将军府的马车过来就一拥而上,拔出刀将将军府的马车团团围住。
路上行人吓得尖叫出声,纷纷逃离。
马车车夫也被十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车上的人全都给我下来。”土匪头子命令着,他们选在闹市区劫人冒了极大的风险,路上行人都逃散了,他们没工夫阻拦,马上就会有官兵赶到,他们必须在官兵赶来之前把任务完成,把人给带走,否则掉脑袋的就会是他们。
土匪头子深知这个道理,也知道他们劫道的马车是将军府的车子,一旦失败,他们是一点生路也没有的。但他还是应下了这桩生意,因为肖剑白给的诱惑太大了,是他们干一辈子打家劫舍也赚不来的钱,只要做完这一桩生意,他们就可以金盆洗手,远走他乡,找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再也不用过这样刀尖上淌血的日子了。
而且他们劫的又不是将军府的人,只是借住在将军府上的一个表小姐而已。
土匪头子权衡了番利弊,决定干了这一票。
平日里去京城学院上学放学走的都是大道,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没人想过会出事,自然不会派专人保护,车上也就跟着一个车夫、一个丫鬟。
这天方盛惜在府中实在是快被关疯了,好不容易求得了方大将军的同意,同云依依一起来街上逛逛,谁知就遭遇了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