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长老惊讶至极,“我们与其他宗门的交情不深,怎么可能会为了我们得罪剑王宗?”
裘云冰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我就说你好好练你的丹,非得操心这些事儿,操心又看不懂局势。”
被贬的一无是处的牧长老咂了咂嘴,竟无法反驳。
那些弯弯绕绕,他是真的听不懂,为何剑王宗对他们宗门动手,其他宗门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宗门不过供了些丹药而已,就能让人家宗门出手?
他是不是要多炼丹?再拉拢一些宗门过来?
裘云冰大致一眼读懂了牧长老的想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反正,你且安心就是,万事,有她徐清规顶着。”
牧长老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他举起茶杯闷了一口,随后起身告辞,虽然依旧没看明白宗主有何应对措施,但听起来,似乎不用害怕。
“那合欢宗的宗主,是不是也会来相助?”
合欢宗宗主,是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人间尤物,他有时候提了一句合欢宗宗主,都能被自家夫人拧着耳朵骂上三天三夜,以至于他本能地对这个名字感到畏惧。
那合欢宗宗主对裘宗主情根深种,若是听闻剑王宗要对付云鼎宗,指定是第一个上门护着。
宗主说其他宗门不会袖手旁观,是不是说的就是合欢宗?
然而他抬头,却看见裘云冰眼神如刀一般盯着他,手指里的茶盏捏成粉碎,瓷片落在地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说错了什么?
牧长老的胡须一颤,疑惑地望向裘云冰。
裘云冰深吸一口气,才逐渐冷静下来,他忍了又忍,“牧长老,你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为何云鼎宗里所有的长老都比你受欢迎?”
牧长老脸色尴尬地笑了笑,说来也怪,明明他资历最老,但云鼎宗大大小小,虽然对他尊敬,但其他长老却都比他受欢迎。
“宗主所言极是,平日里我对他们过于苛刻,以后会对他们好一点。”
“……”
牧长老话落,他看见裘宗主又捏碎了一个茶盏,平日里这造价极高的茶盏,他都甚为爱护,今日怎得如此脾气暴躁?
裘云冰挥了挥手,一句话都不愿再多说。
牧长老拱手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他走出院子之时,又看了躺在秋千上的男人一眼,以及还在那挥起锄头要揉一揉手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晕晕沉沉地退了出去。
……
于此同时,徐清规看着白玉灵盘的消息陷入沉思。
剑王宗青袍老者被杀究竟是谁的手笔,杀他之人有什么目的?她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是谁,那青袍老者分神境,杀他之人,至少也是合体境以上,否则怎会悄无声息地杀了他。
她的白玉灵盘闪了闪,徐清规看了一眼,随后接通,和绪圣僧的脸便出现在白玉灵盘里。
他鞠躬行了一礼,“楼主,剑王宗那人是我杀的。”
似乎嗓子发炎,声音十分沙哑。
徐清规眉头轻轻蹙起,不明所以,“为何杀他?”
想到他手上又沾了一条人命,徐清规轻轻叹气,“和绪,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途径。”
和绪圣僧歪了歪头,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似乎担心会隔着白玉灵盘传染病气给徐清规,他将白玉灵盘往旁边移了移,手掩住嘴,压抑而低沉地咳嗽,直到嗓子舒缓了一些,他才转过头来。
他冷笑一声,“他该死。”
徐清规看着和绪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七月楼楼规,你抄个一万遍,到时候我来检查,在此期间,不要出门了。”
七月楼不少密报里,和绪圣僧杀了多少人,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到了她看到都感觉到毛骨悚然。
曾经那个孩子,杀出了一条血路。
那些得罪过他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和绪圣僧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眼尾泛红,看着她的眼睛,一声不吭。
“楼主可是,厌了和绪?”
良久之后,他抬眸,声音沙哑到几乎是挤出来的字,硬生生将咳嗽忍住,直直地盯着她。
徐清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和绪圣僧咳嗽得更厉害了些,他转过头去,直到嗓子稍稍舒服了一些才转过来,“七月楼已经派了一万人到云鼎宗附近,还有五万人正从北大州赶来,他王淼若真敢上门,我会灭了他整个剑王宗。”
徐清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这些年她太过颓废,很多事都全权由和绪处理,本来一心扑在商业上的七月楼,竟然已经如此恐怖。
难怪,她在鬼城,听到那些人竟然连说一句七月楼,都要吓得颤抖。
徐清规微微凝眸,她盯着和绪那张略显病态的脸,思绪逐渐清晰起来,和绪是故意将青袍老者杀掉,挑起云鼎宗与剑王宗的矛盾,借此对剑王宗出手?
或许说,他早就想对剑王宗动手了?
半响,徐清规才冷声问道,“你与王淼怎会结仇?”
和绪圣僧缓缓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透着阴冷,“那王淼,百年前,踩断过你的手骨,让你休养了一年才好。”
徐清规一怔,万万没想到和绪竟然会去调查她一百年前的事情。
她轻轻叹了一声,眼眸复杂地看向他,“和绪,一百多年前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再说,我也伤了他。”
“不够。”和绪圣僧手上的佛珠停了下来,他眼神中露出一丝癫狂之色,声音拔高,“所有伤害你的人,全都得死。”
徐清规眉头蹙得死死的,当下声音冷冽了几分,“两万遍楼规,现在开始就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
随后啪地将白玉灵盘切断。
和绪圣僧手缓缓抚上白玉灵盘,滚烫的脸贴在白玉灵盘上,气息紊乱。
“拿纸笔来。”
他沙哑着声音,倦怠乏力地唤了一声。
便有人将纸笔规整地奉上,那人迟疑片刻,才小心谨慎地道,“护法,这云鼎宗还去吗?”
和绪圣僧将脸从白玉灵盘上抬起,杀意在他的瞳孔里闪烁,“通知下去,前去七月楼的所有人,听云鼎宗宗主徐清规的命令,若有谁不服,当场绞杀。最重要的是,剑王宗的人谁敢伤到云鼎宗宗主,把他拧出来碎尸万段。”
那人心惊肉跳地听完,连连低头称是,退下去之时,偷偷看了眼整个七月楼内人人惧怕的男人。
他披着袈裟,许是长久未曾握笔,捏着笔的手不停颤动,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煞气,手一抖,字迹歪歪扭扭地落在纸上。
他皱了皱眉,将写歪的纸揉搓成一团,随后指尖燃起一簇火焰,那团纸便化为虚无。
许是察觉到有人看他,他偏过头来,那双褐色的眸子犹如地狱之中的恶魔,带着嗜血的杀意。
那人狠狠一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死命地磕着。
完了!
“护法饶命!”
良久之后,那人磕得头皮血迹已经染红地板,头顶才传来凉飕飕的声音,压抑暴躁带着沙哑,“滚。”
他全身都在颤抖,哆哆嗦嗦地用袖子擦着地上的血迹,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倒是没想到,那个恐怖又残忍的和绪圣僧,面对楼主时,这般乖觉,连两万遍的楼规也愿意一笔一画的抄写,甚至不许字迹有任何瑕疵。
冷汗混着额头的血水黏在脸上,他才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浊气,差一点,就死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血迹,转身消失在黑夜里,去七月楼传令。
*
许温温在师父走后,四下环顾一眼,那个温文儒雅气度不凡的云鼎宗宗主,正品着茶,翻着一本精致的古书,似乎正认真品读。
秋千上那艳鬼般的师丈,睡得香甜,如墨的发丝倾泻而下,随风飞扬,看着那绝美的侧颜,她咽了咽口水。
随后摸了摸削掉的睫毛,回过神来触电一般地收回视线。
她打开白玉灵盘,上面已经闹疯了。
剑王宗,要攻打云鼎宗了。
【我赌一万金币,云鼎宗,覆灭。】
【云鼎宗的弟子们,你们现在开始跑了吗?】
【剑王宗的弟子们,剑修欺负丹修,有点过分了吧?】
【我草,我知道事情的起因了,竟然是因为许念悠被云鼎宗逐出来了!】
【再细一点可以追述到,许念悠与许温温打架,被云鼎宗逐出宗门引发了后面宗门大战。】
【许温温是谁?】
【云鼎宗新宗主,徐清规,七道宗的废物师祖?有没有七道宗弟子,能不能说说什么情况?你们七道宗的师祖怎么去了云鼎宗当了宗主?】
许温温呼吸一窒,根本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她慌乱地握着锄头,心口砰砰狂跳,越想越害怕。
怎么办?!
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不断嗡鸣。
她手心冒着细汗,滑动着白玉灵盘。
【本人七道宗陈奇,徐清规确实是我们七道宗师祖,但她从未对七道宗有过任何贡献,她与剑王宗的事情,七道宗不会插手。】
滑到了这条,许温温气急败坏地跳起来。
手指噼里啪啦地打字。
【狗东西,你算什么狗东西,你凭什么能代表七道宗?!还说七道宗不会插手,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骂骂咧咧地打了一长串,从没有这么气过。
【云鼎丹修会的陈长老扬言,若是云鼎宗宗主是徐清规,他将退出云鼎丹修会,并且陈家将会拒绝再与云鼎丹修会有任何来往!】
【陈家?该不会是那个丹药世家的陈家吧?陈长老不是云鼎丹修会的长老级别吗?听说能炼出七级丹药,他若离开,云鼎丹修会只怕损失巨大吧?】
许温温那边都还未骂完,这边又刷到一条,她气呼呼地打开帖子,想要看看又是谁,随后后知后觉地响起,这个所谓的陈长老,便是别人提过的,徐清规的徒弟?
算起来还应该是她的师兄?那个离开了宗门还要诋毁师父的家伙?
许温温气哼哼地眯起眼,随手丢掉手中的锄头,噼里啪啦地就打字。
【你算什么狗东西?想滚出云鼎丹修会又没人拦你,炼出七级丹药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这些渣渣,我师父随手炼的都是十级丹药,陈狗算什么?】
许温温想哄人的时候,她便能将人哄得团团转,但是她想骂一个人的时候,她往往会知道从哪里下手,才能戳中别人的痛点。
她就这么一会儿,发了这么两句。
她的白玉灵盘瞬间就沦陷了。
数以万记的评论瞬间将她骂得体无完肤,许温温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敲出更犀利的言辞辱骂回去,谁要是提一句徐清规,她能骂那人上百条。
于是,裘云冰本就心情不爽,撇过头来,就看见那本该替他锄草的小丫头鼓着腮帮子,眼睛泛着红血丝,一边咒骂,一边手指如飞一般噼里啪啦地敲个不停,时不时还会暴两句浑话。
裘云冰看了眼被她气得跳脚误伤踩到的药材,剑眉拧紧。
这还是那个装模作样柔柔弱弱装乖扮巧的丫头?这彪悍的一面着实唬人,徐清规收的什么徒弟?
“狗东西,等你们这些渣渣到时候看到我师父满天赋值的时候,还不得气死?”
七级丹药的陈长老?
呵,呸。
炼个狗屁回灵丹就飘飘然了,若是师父的回春丹拿出来,这些人眼珠子还不瞪出来!
她再一次被评论刺激到的时候,骂骂咧咧地从地上弹起来,当即决定,她要在炼丹大比上,爆出师父才是满天赋值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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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熬了一宿没睡的许温温抱着白玉灵盘走了出来。
云鼎宗不少世家子弟, 收到消息昨日便匆匆将人接走了,而其他弟子,虽然气势汹汹地要与剑王宗拼命, 但都被长老压住,带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此时,几位长老候在院子外, 就看见许温温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都是一惊。
“这怎么还有个弟子没带走?”不知是谁小声问了一句。
旁边的长老瞬间拉了他一把, 皱着眉头解释道,“这好像……是宗主......夫人?”
“……”
许温温脸色一瞬间涨成猪肝色。
她掏出一面小镜子, 镜子里盘着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灵鹿发簪也歪了几分,她在白玉灵盘上群唇枪舌剑,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一夜,眼帘下一片乌青。
但好歹也是个粉嫩粉嫩娇滴滴的少女,这长老是眼瞎吗?
她将镜子一收,手指有些发颤, “你才是宗主夫人,你全家都是宗主夫人。”
“.....”
一群长老眼神齐刷刷地落了过来, 许温温瞬间怯怯地收回手。
那长老脸色尴尬不已,支支吾吾解释道,“口误了口误了, 我想说的是, 她好像是新宗主的徒弟,宗主才是宗主夫人?”
他嘴巴差点打结, 绕口地解释一遍后发现更乱了, 索性闭了嘴。
许温温又怄又上火, 将白玉灵盘收了起来,四下寻找师父。
“徐清规。”
一道浑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宛若惊雷。
长老们瞬间脸色骤变,急急御剑飞行赶到宗门口。
许温温见此,也踏上飞剑,紧随其后。
云雾缭绕,数以万计的剑王宗弟子密密麻麻地踩着飞剑站在云头,凌空而立,看着乌泱泱地一片,白色的道袍上绣着金色长剑,这是剑王宗的道袍,一眼望去,气势恢宏,威风凛凛。
而云鼎宗宗门口,那红衣女子戴着兜帽,身材纤长,里面的纯白长衫腰间系着一根红色丝带,缥缈若仙。
“区区五千万金币,剑王宗如此兴师动众的送上门来,真是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