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务员一边在心里腹诽盛谦知这个渣男,一边忍不住吃瓜。
毕竟没渣到她的头上。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来。
夏挽柔立刻调整好状态,接起电话,声音温柔如水,“您好。”
“你好,”电话另一头是一个女声,“麻烦接盛谦知。”
夏挽柔笑容微滞,抬眼看向盛谦知。
盛谦知原本已经要离开,见夏挽柔看过来,盛谦知眸光微亮。
话务员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俩人真不知道避讳,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
夏挽柔犹豫片刻,对盛谦知说道:“找你的,在这里接吗?”
盛谦知唇畔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接过话筒。
果然是沈棻。
沈棻每次来电话,都会讲很久,每个孩子的情况她都会仔细汇报。盛谦知应了一声,便静静等着沈棻说话,沈棻那头却是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道:“盛谦知。”
“恩……家里出什么事了?”盛谦知察觉出异样。
沈棻的声音太冷淡了。
沈棻站在商店的公用电话前,心里却是悲哀的。
她给盛谦知打过无数次电话,每一次,他对她说的话都只是“家里有没有什么事”,就好像一次次地提醒她,他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孩子。
甚至还不是为了他们的孩子。
沈棻冷声道:“家里没事,你邮的钱我收到了。”
“哦,”盛谦知拧起眉,道,“里面有我的奖金,你和孩子们自己买点礼物。”
沈棻说:“这么说,我权利支配它们,对吧?”
“当然,”盛谦知扬眉,不懂沈棻的意思,“就是邮给你的。”
沈棻说:“既然如此,以后你邮回来的钱,我就不给妈了,没问题吧?”
盛谦知:“……,没问题。”
沈棻草草说了再见,便挂掉电话。
听着话筒里的盲音,盛谦知一阵发怔。
他以前邮给沈棻的钱,难不成沈棻都给唐雪梅了?唐雪梅从没和他说过这事。
还有,沈棻这次的态度,怎么有些奇怪,好像和他没话说似的?
盛谦知心思沉重,放下电话,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外走去。
“咦,刚刚盛团长接电话的时候,好像笑了一下,”话务员回忆道,“刚才好像是和他老婆吵架了?看起来好落寞啊,呀,盛团长看起来很在意他妻子啊,到底是咋回事?”
话务员很困惑,她完全忘记自己身边坐着的是瓜田里的另一位表演者。
这瓜怎么吃不明白了?!
夏挽柔皱起眉头。
想到盛谦知方才的神态,她愈发坐不住,对女孩说道:“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盛谦知已经走到屋外,背影挺拔清隽,夏挽柔心中一荡,小跑着追上他。
“谦知,你等一下,我……想请你帮个忙。”夏挽柔调整好呼吸,柔声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实在也是没办法了。你知道我外婆家在这边,她重病了,所以我才想调过来,方便看她。”
盛谦知淡淡道:“这不是已经调过来了。”
“是这样没错,但是……”夏挽柔低下头,神情落寞,“我很喜欢跳舞,我还是想……”
“想去文工团?”盛谦知说道,“也不是难事,回头我问问看。”
夏挽柔惊喜地抬起头,她上前一步,抓住盛谦知手臂,“你愿意帮我?”
但很快,她又放下手,吐了吐舌头,抱歉道:“忘了你已婚了,抱歉呀。”
盛谦知拧眉看了眼自己的小臂,道:“没关系,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夏挽柔微笑着点点头。
她一转身,正巧看到两个从食堂回来的话务员,正抻头往自己的方向看。
第8章
两个话务员都是年轻女生,看到外形如此相配的二人站在一起,便偷偷咬起耳朵来。
夏挽柔略一思索,敛起笑容,小跑着过去,歉意道:“我是不是耽误大家的工作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
“不耽误不耽误,”两人连忙摆手,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和盛团长很熟啊?”
“还好吧,”夏挽柔似乎很为难,“我们只是同学。”
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只是同学?”两人的眼中已经燃起八卦之魂,她们笑得更欢快,“我看你们很亲密呢。”
抓手臂诶!盛团长平时从不和女兵有所交流,能躲便躲,她们几个想凑个热闹,去看看盛谦知那张好看的脸,都找不到人在哪里。
“当然,”夏挽柔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看起来很窘迫,“盛团长已经结婚了,还是不要这么说了,我怕他妻子误会。”
“嗐,谁不知道盛团长是包办婚姻,我们都没见过她长啥呢。不过你人真好,还这样为她着想,她还有啥好误会的?走吧,我们回去吧。”两人对夏挽柔这个好脾气的美女很有好感。
回到话务室,夏挽柔刚好接到外婆的电话。夏挽柔支开其他人,才拿起话筒和外婆打招呼。
外婆的声音难掩兴奋,“柔柔啊,终于回来了,你跟你们领导好好说说,要是能出来,就来家里看看!对了,你拜托我的事,我让你小舅去办了,他说过不了多久就能让你去文工团,不耽误你跳舞!”
夏挽柔淡淡一笑,道:“那就谢谢外婆了。”
*
盛淮先简直要高兴疯了!
他没想到他亲妈竟然真带他们上街了!上街诶!上人好多人好多,有好多好吃的街诶!不用学习诶!
即便已经离家二十分钟,盛淮先却仍能清楚记得奶奶吃瘪的表情,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但盛淮先莫名很开心。
啊,呼吸自由的空气啊!
沈棻带他们去了家附近的公园,公园还没几年后修得那般好,更没有健身器材,但仍受小朋友的青睐。几个男青年借着昏暗的路灯围在简易篮板旁打篮球,肆意抛洒青春的盛气。也有刚吃过晚饭、出来散步的夫妻或一家三口,像沈棻这样独自一人带着两个孩子的,倒是不多见。
盛淮先不如盛淮荫那般能沉得住气,刚出门时还是将信将疑的,现在已经蹦蹦跳跳走到最前面。
沈棻去小卖部买了三根老冰棍,还给盛淮先和盛淮荫买了两块奶糖。
小卖部里的东西虽然不如后世那般丰富,但物资种类怎么也比七十年代多了,但沈棻看来看去,好像什么都不认识,就只敢买糖果。
唐雪梅从不让孩子吃糖,但沈棻觉得,偶尔吃一点,没什么大问题。
让她难过的是,她拿着十几块钱,站在小卖部里,却不知道该买什么。
沈棻在心里叹气,上辈子,她好歹也活了四十多年啊!
盛淮先看到糖果,眼睛直冒星星。
天呐,他的亲妈不但带他们出来玩,竟然还给他们买了糖果!糖果诶!是和盛家绝缘的糖果诶!
兄弟俩坐在路边吃冰棍,盛淮先手里牢牢攥着糖。
沈棻也给自己买了一根冰棍,以前她可不舍得,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但现在,沈棻觉得,自己也该多多体验生活。
她吃了两小口,没太明白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不就是糖水冻成冰嘛!
沈棻和盛谦知刚确定关系,还没来得及办酒时,盛谦知给沈棻买过大奶块,从前的沈棻觉得,那才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沈棻边吃边说道:“爸爸发了奖金,答应给我们买礼物,你们想要什么?”
“给我们买东西?”盛淮先狼吞虎咽,将最后一口冰棍含在嘴里,凉得他头都疼了,但还是坚持不吐出来。他一边吃,一边狐疑地看向沈棻,含糊道,“摸,你有干吗?”
盛淮先可不傻,他知道家里的钱都握在谁手里呢!
“有啊,”沈棻笑道,“不是和你说了,爸爸发了奖金。”
盛淮先“哼”了一声,“发了典京也得给奶。”
“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沈棻摸了摸他冰凉的头,“吃这么快,不怕凉?你爸已经给你奶奶邮过钱了,这是咱们的。”
盛淮先依然怀疑。
盛淮荫则坐在最边上,安静地吃老冰棍。
和故意大口吃的盛淮先不同,他吃得很“斯文”,一小口一小口的,就算老冰棍融化的水儿顺着木杆流到手上,他也不会像盛淮先那样去舔。
盛淮先越看盛淮荫越不顺眼,“哥,你能不能别这么做作,奶又不在,你怕啥?”
沈棻这才反应过来,盛淮荫这是在按照唐雪梅的要求吃东西。
他才七岁,只比盛淮先大一岁而已,怎么就……
沈棻揉了揉盛淮荫的头,说道:“淮荫,自在一点,我们是母子,别这么拘束。”
“你看你看,妈的意思是奶说的不对!”
沈棻无语道:“吃东西有规矩,不能说不对,只是……”
她担忧地看向盛淮荫,“我更希望你们能活得开心一些。”
盛淮荫小小年纪心思便这么重,难怪他一生都不开心。
沈棻对盛淮荫说道:“淮荫,你要做想做的事情,知道吗?”
按理说,盛淮荫这么大的孩子,是听不懂沈棻的话的,可沈棻就是觉得,她该对盛淮荫说这些话。
盛淮荫听到后,看了沈棻一眼,小小的男娃,沈棻竟然不能从他的表情判断情绪。
吃过老冰棍,沈棻带兄弟俩去商店,打算给他们买礼物。
她朝二人伸出手,盛淮先欢天喜地地过来牵住她的手,而盛淮荫则站在原地犹豫。沈棻弯弯唇,柔声催促,“来吧,妹妹还在家里,她要等急了。”
盛淮荫皱紧眉,心事重重地走过来。
他抓住沈棻的手,偷偷看向沈棻,又迅速低下头。
沈棻正要走,忽然听到盛淮荫闷声道:“不听话……也不会被送走吗?”
沈棻一怔。
她忽然明白,为何盛淮先和盛淮荫年纪差不多,两人的性格却天差地别了。是有人同盛淮荫说过他的身世,那人甚至对他说,如果他不听话,就会让他离开盛家!
沈棻沉下脸,紧紧抓住盛淮荫的手,问道:“淮荫,这是谁和你说的?”
盛淮荫却埋着头,不敢沈棻如何问,都不肯再说了。
沈棻稳了稳情绪,在盛淮荫身旁蹲下。她伸出手,将他的刘海打理整齐,露出俊俏的五官。很奇妙,他不是盛淮荫和沈棻的孩子,五官却有他们二人的影子。
月光透过树枝,从斜上方映下来,他小小的五官看着竟然也立体了。
沈棻弯唇笑笑,她摸着他的头,顺势让他看自己的眼睛,接着一字一句说道:“你是我的孩子,没人能把你带走,明白吗?”
盛淮荫目光迷茫。
他不敢轻易相信沈棻的话,可她神情真挚,就好像是在和他承诺。
大人会和孩子承诺吗……
盛淮荫的心,到底安定了些。
第9章
盛淮先对有人想送走盛淮荫这件事大为惶恐,他如临大敌,破天荒地主动勾住盛淮荫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有情况你可一定得告诉我,你放心,我可能打了,胡同口的大胖都不是我的对手,谁想送走你,我就打跑谁!”
兄弟俩的性格南辕北辙,盛淮荫独来独往,而盛淮先则更喜欢和胡同里其他孩子一起疯玩。
认真说起来,盛淮荫很像盛谦知,盛淮先倒是更像沈棻,她没来邹市前,也和盛淮先一样活泼。
盛淮先和盛淮荫待在一起时,大多是被唐雪梅逼着学习,俩人不敢和对方说话,兄弟俩其实没多少交流。加上两人性格南辕北辙,两人平时看着并不亲密。
因此,听到盛淮先如此说,沈棻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兄弟俩还是有感情的,以后得多促进促进才行。
盛淮荫却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问:“你打得过大人?”
“大、大人……”盛淮先结巴道,“当然能、能打得过!再说了,打不过也得打啊,先把你送走,第二步就是送走我了,我不得准备准备?!”
盛淮荫冷笑一声,一副早已看穿盛淮先的表情。
沈棻:“……”
这俩孩子是人精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胡说了,”沈棻哭笑不得,她拍拍盛淮先的头,问,“马上到商店了,想好要什么了吗?”
盛淮先瘪瘪嘴,问道:“你真买?”
“当然。”
“奶同意?”
“不需要她同意。”
“那还是算了,”盛淮先悻悻道,“我可不想被奶骂,她骂人一个小时,话都不带重样的,太恐怖了。”
而且唐雪梅还不是真骂,她自诩有教养,是不会做破口大骂的事的,她是在和他们“讲道理”。从少壮不努力讲到老大徒伤悲,光是其中伤悲的细节,就能讲一天。
盛淮先可羡慕隔壁林海洋的爷爷了,只要林海洋犯错,他抄起扫帚就打屁股,可真好!
沈棻无奈,“以前是我没保护好你们,怪我,你就不能相信我一回?天塌下来有我顶着呢,你怕什么。”
盛淮先一脸即将赴死的悲壮。
看着儿子对唐雪梅有如此大的阴影,沈棻想,还是应该尽快筹到钱,从盛家搬出来才好,不然三个孩子早晚会和上一世一样,走向极端的方向。
等明天她去她妈家里看看,再好好研究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