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也弯了弯唇,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对,我刚刚在这附近吃完饭。”
班长点了个头,随后将手机从兜里掏出来,点开个二维码给她:“要不加个微信吧?中午走得匆忙,都忘了和你加个联系方式,我最近又搬回北临了,以后常联系啊。”
虽说周芙只当最后那句是客套话,可毕竟是老同学,加个联系方式无可厚非,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随口说了声“好”,直接用手机扫了他的微信。
红点点发过去的下一秒,陈忌拎着杯杨枝甘露朝两人走了过来。
在周芙跟前站定之后,舌尖不悦地抵了抵下颚,眼神里似是藏着冰刀子般,冷冷往周芙面前的男人身上扫去。
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机摸出来,指尖随意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随后直接举着摊到对方面前。
班长显然被他这举动弄懵了,愣了下:“?”
陈忌个字高大,哪怕是站在男人面前,也仍旧居高临下。
他懒洋洋垂着眼尾睨着对方,嗓音沉沉:“哥们儿,结婚证见过没有?我,和她的。”
周芙忍着笑:“……”
陈忌的话仍旧在继续:“搭讪可以,但得挑挑人,不是看见漂亮的就凑上去,这姑娘是我的。”
“领过证,受法律保护的,你该不会是想在违法的边缘试探吧?”
周芙:“……”
等班长走后,陈忌沉着的脸仍旧没有多少好转的迹象。
周芙觉得好笑,说:“你干嘛呀,那个人就是我中午在公司门口遇上的班长,和你说过的。”
陈忌挑了下眉梢,语气带着点儿傲慢:“喔,那你说没早恋我就信了。”
“……?”
“好歹也对着老子这张脸看了小半年了,那个模样的,不至于。”
周芙:“……”
她想了想,只简单说:“班长人挺好的,我妈妈过世之后,有人欺负我,当时没什么人敢帮我,也就班长还愿意管一管。”
结果没出几天,班长就因为多管闲事,生生被付其右打断了两条腿。
当年她读的那所私高的氛围,比起普通公立大学来说差得多。
大多数学生的家里都非富即贵,而付其右是整个私高里家境最好的那个,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打从周芙一进校,便因为模样生得实在出众而被他盯上,但当时她父母都还在,周家也不输付家,他又只是付家的私生子,哪怕盯上了周芙,也没胆子打她的主意。
后来周芙母亲过世,父亲去了英国,她在周家再无倚靠,在付其右这种人面前,便毫无抗衡之力。
付其右看上她,想要她做自己女朋友。
人和人到底是有差距的,明明是同样的年纪,在校园里同样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陈忌一身武力用在正道上,从不无故欺凌弱小。
付其右则是仗势欺人,专挑软柿子捏。
陈忌在她面前,连脏话都不舍得让她听。
而付其右却直言要她和自己上床。
她自然不会愿意,付其右便说要折腾到她心甘情愿为止。
她手臂和腿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哪怕疼到想死,她也不愿意。
那会儿她没了爸妈,只能住在叔叔婶婶家,周围落井下石的居多,申城阳被送出国,根本没有人能帮到她。
堂哥周嘉晟为了在学校里能过得舒坦些,甚至几次想将她送到付其右那边讨好他。
后来班长发现了她手上的伤,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替她出了次头。
哪成想转头就被带到付其右家的那栋别墅里。
他们录下班长的视频,逼她过去,当着她的面,生生打断班长双腿。
虽没动她一根头发,但却用别人的苦痛警告她,别想找人帮忙,不然不论是谁来,都只会是这个下场。
而那次,正好是陈忌从今塘来北临找她的那天。
付其右找人把班长随意往医院一丢,她一个人从他家别墅出来,在外面不远处的公路上,遇到了来找她的陈忌。
天知道当时她有多害怕陈忌发现她手臂和腿上的伤疤。
付其右的别墅就在身后,她了解陈忌的性子,她被打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二话不说要替她讨回来。
可是她才刚刚亲眼看见班长被打断双腿,她实在害怕陈忌也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付其右的家世在北临都少有人能抗衡,就是打死她,她也不舍得就那样把陈忌拖下水。
于是她狠下心来指着身后的别墅,对陈忌说了那些违心的难听话。
后来班长被家人安排转了学,她也只好离开私高,一个人逃出北临躲了两年。
甚至因为害怕其他人被她连累,两年间,她没敢去今塘,没和任何一个熟人联系。
到了今天,周芙仍旧不想让陈忌对这段过往知晓太多,因而只轻描淡写一句带过。
然而陈忌还是很快便捕捉到了关键,眉头当即拧起,方才的不正经一扫而去,面色真正沉了下来:“谁欺负你?”
周芙不自觉紧了下手心,忙笑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学生时代扔个橡皮偷张凳子的小事,很幼稚的。”
周芙的不自在,陈忌自然是感觉得到的,男人眸光黯了黯,最后只淡淡问:“你那班长刚搬来北临?”
“嗯。”周芙抬眸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他高中的时候转学去外地了,这几天才刚搬回来。”
“听口音。”陈忌漫不经心道,“你让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朝我开口,都能替他解决。”
很快到了电影开场的时间,周芙主动牵上陈忌的手,陈忌轻扯了下唇角,反手将她小手包裹在掌心。
周一晚上这个时间点,看电影的人没有想象中的多,周芙方才在车上买了后排的位置,一直到电影开播,周围一圈都不见其他人影。
莫名有种包场的感觉。
她抱着陈忌买回来的杨枝甘露喝了两口,又塞了几颗爆米花进嘴里。
陈忌心思压根儿没在电影上,偏着头,眼神懒洋洋地睨在周芙身上。
片刻后,小姑娘终于注意到他的视线,愣愣眨了下眼,想到自己手中的爆米花,随口问了句:“吃吗?”
陈忌不紧不慢“嗯”了声:“你喂。”
周芙:“……”
周芙忍着笑,倾身凑过去往他嘴里放了一颗,又拿起自己的饮料问:“喝么?”
陈忌摇了摇头。
周芙随即喝了两口,舌尖舔了下沾着奶渍的唇瓣:“很好喝的,不是那种甜到发腻的。”
男人懒洋洋掀起眼皮子,瞧了她两秒,大手不受控制地探到她后脑勺,直接将人朝自己扣下来。
唇齿相碰。
这一回,陈忌又换了种亲吻的方式,不再是啃咬和撕扯,只缠着她柔软的舌头,吮吸到她舌根发麻才稍稍罢休。
随即嗓音苏中带着点沙哑,点评道:“还行,味道确实不错,你再喝两口我尝尝。”
“……”周芙这会儿连耳根都发烫。
这烂片最后只有周芙一个人看进去了。
散场的时候,周围的人几乎都在吐槽,这个茶那个渣,主角配角全被骂了一遍。
独独周芙悄悄掉了几滴眼泪。
男女主人公相识相恋于高中,中间分开多年,重逢时一方落魄一方意气风发,因缘巧合之下重新走到一起,原以为能幸福美满地走到结尾,突如其来的变故再次将这段本就坎坷的感情击垮,最后两人都出现在婚礼上,只是新郎新娘都不再是对方。
不少人吐槽结尾强行转折成悲剧就是为了骗观众眼泪的,不能上当,打死不哭。
可周芙总觉得,这似乎才是现实中,绝大多数感情最后的结局。
陈忌略显粗粝的大手在她眼下抹了抹,毫不嫌弃地将她那点眼泪全数抹到自己手心上:“一会儿别人该以为我偷摸着在电影院里欺负你了。”
“你没有吗?”她这会儿音色极软。
期间按着她亲了不下三回。
一杯杨枝甘露都不够他折腾。
陈忌一脸坦荡荡,痞里痞气勾着笑:“不是你非要黏在我身上,和我分享你的饮料?”
周芙:“……”
等周芙哭完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影院,还没来得及商量接下来要去约什么,方欣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周芙忙接起来:“怎么了方欣姐?”
“我们一伙人刚刚吃完饭,正准备找个地方唱k,结果好像在手扶电梯那边看到你和老大了?”
“!”
周芙心下一紧,忙一把将陈忌的手撒开。
男人眉梢挑了挑:“……”
“啊……那个,我们刚刚加完班,正好一块吃个饭,公司不是有加班餐吗……”周芙心虚地扯了个谎。
方欣并没有看见两人手牵手的样子,此刻没什么怀疑,只说:“那正好,你们上来不?我们包厢就在你们楼下。”
“好,行……”
方欣报了下地点,周芙正紧张着,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随后转而看向陈忌,抱歉道:“我可能得去一趟,你要是不想去,就先回家?”
陈忌觉得好笑:“你觉得我能放你一个人去ktv给人灌酒,自己先回家?然后呢,你一个人要怎么回家,还不是要我来接?”
“走吧。”
“噢。”
包厢内,老余正扯着嗓子唱情歌,难听到周嘉欣直接动手把歌切到下一首。
其余的人第一次纷纷站在周嘉欣这边,拍手叫好。
正好这时候陈忌和周芙推门而入,周嘉欣的脸当即便红了,忙往边上挪了些,给陈忌腾出个位置来。
陈忌压根没往那头看,直接贴着周芙一块坐到边上,懒洋洋往沙发扶手上一靠,长腿伸着,有意无意蹭着周芙的腿边。
周芙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心跳得飞快。
相比起她,陈忌就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昏暗的光线之下,男人大手搭在她腰间,偶尔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摩挲一下,惹得小姑娘脊背僵直。
职场x骚扰算是被他给玩得明明白白了。
偏生他还合法持证。
老余被剥夺了唱歌权,索性拿着平板凑到两人面前,问要加点什么菜和酒水。
陈忌这会儿心思都在欺负周芙上,对其他的东西都兴致缺缺,只说开了车喝不了酒,其他的随意,下巴懒洋洋往周芙那抬了抬,无所谓道:“听她的。”
周芙心虚地伸手将平板接过,随意点了几个菜之后,看向酒水饮料那栏,印象中,他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喝的,刚刚他又说了不喝酒,想了想,转过头问他:“想喝什么?”
“随便。”
周芙犯了难,纠结了几秒,脑子里忽然闪过他方才在电影院时,好像说过那杨枝甘露味道还挺不错的,正好这家店也有,她便问了句:“那再点两杯杨枝甘露?”
原以为会听到陈忌随口答声行,然而没等男人开口,周嘉欣倒是先扯起了嗓门:“学长对芒果过敏的,你想害死他啊!”
周芙表情一下僵住,握住平板的双手不自觉发紧。
随后,她偏过头去看向仍旧懒洋洋靠在身后卡座上的男人,没见他否认,大概就是默认。
周芙心头莫名有些堵,可还是用只有两人间才听到的音量询问:“那你刚才怎么还……”
还连着好几次把她嘴里的喝了……
陈忌表情带着点儿只对她才有的吊儿郎当,痞里痞气道:“你那个样子黏过来,老子怎么忍得住?”
周芙:“……”
回去的路上,陈忌开着车,没有任何反常。
周芙坐在副驾驶,视线全程都停留在他身上:“你过敏是什么症状?”
“轻一点就起红疹吧,重一点的话,估计会发烧。”陈忌说得轻巧,看起来压根不当回事。
周芙耷拉着脑袋,指尖不自觉已经嵌入手心:“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忌:“今塘又没有芒果,我自己也不会主动去吃,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
但是连周嘉欣都知道的事,她居然不知道,这就很不正常。
陈忌不咸不淡又补了句:“在我这儿,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道歉。”
不知怎么的,周芙只觉得眼眶发胀,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陈忌过敏的症状,是在将她安全带回家之后,立刻开始发作的。
当时他在电影院里没少占周芙便宜,粗略估计,那杯东西至少有小半杯最后都到了他嘴里。
半个多小时之后,这个粗略估计得到了应证。
不仅起了红疹,整个人也少见地烧了起来。
这是周芙第一次遇到陈忌生病的样子。
从前向来是他在照顾她这个病秧子,此刻难免心慌,紧张得手忙脚乱。
倒是陈忌自己仍旧不当回事,被她强行押到床上躺着也不老实,懒懒靠在床头,眼神追着进进出出的周芙,好笑地问:“你到底忙什么呢?”
见她从浴室里端出一脸盆水来,下意识要掀开被子下床,操心道:“那么重你会端个屁,不知道喊我来?”
周芙打从知道他过敏之后,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这会儿眉心一拧,严肃认真地瞪了他一眼:“躺回去。”
陈忌唇角勾着,眉梢不自觉往上扬了扬,只觉得她此刻这表情和语气,同当年在今塘,他受伤那晚,她踹他房门进来时,如出一辙。
“行。”他忍着笑,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其实这点小伤小病的,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