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不知道他喜欢你有多深,但我知道他喜欢你有多久。
吃完火锅回来,江以北一头扎进画室,孟朝朝刚刚只喝了两罐啤酒,没有尽兴,回家之后又打开一瓶珍藏的红酒,拉着苏酥陪她一起喝。
苏酥只喝一种酒不容易醉,两种酒掺到一起喝就很容易上头。
她喝了两杯红酒,整个人就感觉有点飘飘忽忽的,孟朝朝比她酒量稍微好一些,心里惦记的事一直没忘。
她忍了一晚上,最后还是没忍住,索性直截了当地问苏酥:“你们两个是不是谈恋爱了?”
苏酥被她问住了,端着酒杯发怔。
不挑明是一回事,当面向人撒谎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如果她和江以北一切顺利的话,孟朝朝早晚是要知道的。
苏酥正迟疑间,孟朝朝又笑着朝她眨眨眼,“你们下午是不是……”
苏酥:“……”
到底还是没逃过追问。
苏酥点点头,撩了一下头发,掩饰脸上的尴尬。
孟朝朝笑吟吟跟苏酥碰了一下杯,“成年人了,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只是很好奇你们现在究竟是什么关系,就……单纯的男女关系吗?”
苏酥以为地下情是件很简单的事,她本想点点头敷衍过去,可面对孟朝朝渐渐认真下来的眼神,苏酥忽然就迟疑了。
她想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就往前走走看吧,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孟朝朝:“你是不是对他没信心?”
苏酥点点头,姑且就这样承认吧。
其实她潜意识里对自己和江以北的以后依然是存几分迟疑态度的,她没办法一眼看到将来,也不知道能和江以北走多远。
她只是说服了自己不问前路,好好珍惜眼前人。
苏酥怔然间,孟朝朝忽然问她:“你想不想夜探画廊?”
苏酥一脸茫然地问:“为什么?”
孟朝朝:“好玩嘛,去不去?”
苏酥回头看一眼画室,“叫他吗?”
孟朝朝摇摇头,“他去就不好玩了。”
苏酥好奇心上来,冲孟朝朝点点头,“好啊,咱们怎么去?”
孟朝朝冲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悄悄说:“咱们打车去打车回,不让他知道。”
苏酥点点头,觉得还挺好玩的。
两个人说走就走,蹑手蹑脚出了院子,跑到巷子口打了辆出租车,二十分钟后到了画廊。
孟朝朝打开一层防盗门,再打开玻璃门,和苏酥一起走进画廊,随手打开店里的灯。
黑暗的长廊瞬间注满明亮的灯光,有那么一瞬间,苏酥觉得她们扰了墙上那些画的清梦。
“店里还有一幅非卖品,上次没来得及给你看。”
孟朝朝神秘兮兮地朝苏酥笑笑,“要看吗?”
苏酥:“要啊。”
孟朝朝带着苏酥走到画廊尽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笑吟吟地站定。
苏酥上次来时,没有走到画廊尽头这边,她随着孟朝朝一起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最后一幅画。
一盏射灯悬在画框上方,灯光静静笼着画里的女孩。
她穿着蓝底小白花的无袖连衣裙,浓密的长发扎在脑后,露出一张线条柔缓的鹅蛋脸,目光静静看着某个方向。
时间仿佛回到了大二那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叫着,苏酥坐在画室里,看着坐在她对面专心画画的男生,脸渐渐红了。
苏酥仰头看着墙上的画,她人是安静的,内心五味翻涌。
孟朝朝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这幅画是在刘亦云老师的画展上,他是刘老师的得意弟子,有三幅画被刘老师选中了,也在画展上亮相,其中就有这幅。”
苏酥朝孟朝朝笑了笑,忽然涌进脑海的回忆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孟朝朝:“我第一眼看到这幅画就很喜欢,对他说这女孩的眼睛会说话。”
苏酥笑了笑,柳昆池也评价过她的眼睛,和孟朝朝的评价差了一个字。
柳昆池说苏酥的眼睛会说谎,说她的目光常常给人又纯又深情的错觉,但宿舍的四个女生里,只有苏酥对爱情是可有可无的态度。
她们寝室关系融洽,四个女孩无话不谈,苏酥坦言她高中毕业就发生过两次毫无意义的性关系,三个女孩听完简直惊掉了下巴。
可大四那年,她和江以北的一夜情却被她藏在了心里,只字未向任何人透露过。
当时以为是洒脱,而今才知是怯懦。
孟朝朝淡淡说:“后来我认识的一个搞收藏的看上了这幅画,出了个很好的价钱,如果顺利成交,这幅就是江以北靠画画赚到的第一桶金,可他没卖。”
孟朝朝看向苏酥,淡淡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肯卖呢?”
苏酥怔怔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画上。
孟朝朝:“六年前我看到的这幅画,六年后他把画上的女孩带回了家,我不知道他喜欢你有多深,但我知道他喜欢你有多久,像我们这种单亲家庭长大的人,小时候尝过太多的失望和孤独,长大以后,一些人活成父母的翻版,一些人反而会更知道珍惜,他碰巧长成了第二种人。”
苏酥看向孟朝朝,听她淡淡说完最后一句话。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都不肯向前再迈一步,可你能不能,相信他一次?”
苏酥和孟朝朝回到家时,江以北果然还在画室里,房门关着,丝毫没察觉到两个女人出去了一趟。
凌晨三点钟,江以北从画室出来去楼上睡觉,他怕吵到苏酥,径直去了自己房间。
刚躺下,房间的门就被人轻轻推开,苏酥穿着睡衣,窸窸窣窣钻进了他被子里,一言不发地抱住了他。
江以北很困,画一晚上画忘了喝水,嗓子是哑的。
“发春了?”
他淡淡问,声音带着丝撩人的哑。
苏酥抬起埋在他胸口的脸,有点郁闷地说:“我把领证的事告诉朝朝了。”
江以北轻轻笑了笑,“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苏酥:“酒后失言……”
江以北:“那你准备好见婆婆吧。”
苏酥:“朝朝向我保证,她一定会守口如瓶,暂时帮我们保密。”
江以北:“是吗?”
他声音淡淡的,苏酥却听出点一言难尽的味道。
苏酥:“怎么了?”
江以北忍不住牵了牵唇,“没事,睡吧。”
第六十章 要美女不要逼脸了
孟朝朝像一阵风,来得快也去得快。
牵心的事有了着落,再赖着不走就成电灯泡了,她第二天就麻利地飞回了北京。
从机场回来的路上,苏酥收到孟朝朝发来的一个大红包,备注是给我生个大侄子玩。
苏酥无语地笑了。
说起大侄子,苏酥表姐的小孩马上半岁了,天天在朋友圈花式炫娃,让苏酥妈妈无比眼馋,天天在微信上催她回家,用苏酥妈妈的话来说,“你不趁着我身体还好的时候要个孩子,以后谁帮你带呢?”
对象还不知道在哪呢,她老人家已经惦记上孙子了。
苏酥一直都不理解上一代人对抱孙子的迷之执着。
江以北开车驶出机场高速,随口对苏酥说:“中午秦灿灿叫吃饭,你也去吧。”
他们来成都的第二天,江以北就去了秦灿灿的车行,后来孟朝朝背诵的那篇小作文里也提到了秦灿灿,苏酥其实对这个人还挺好奇的。
苏酥点点头。
江以北几不可查地扬起了唇角。
苏酥问江以北:“秦灿灿是你发小吗?”
江以北点点头,“他跟我一样小时候住成都,后来跟着父母去了北京,和我还读了同一所小学和初中,他不爱学习,只喜欢捣鼓车,高中毕业就回了成都,现在有家自己的修车行,在改车圈里名气还挺大的。”
苏酥觉得秦灿灿这个名字怪萌的,一听就是个很乖巧的大男孩。
离午饭时间还早,江以北直接把车开到了秦灿灿的车行,一进门就看到一辆被大卸八块的轿跑,一个铁塔似的肌肉男从车后走了出来,纹了两条花臂,个子比江以北还要高半头,造型和气质堪称街霸。
苏酥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觉得这人有种随时就要抄起扳手跟人干一架的气场。
钢铁男看了看江以北,又看了看苏酥。
“卧槽,什么情况?”
钢铁男难以置信地开了口。
江以北淡淡勾唇,伸手搭上苏酥的肩膀,一脸漫不经心地把人带进怀里。
然后,就在苏酥肝儿颤的注目礼下,钢铁男做出一个人类大脑没办法理解的动作。
他扔了扳手,捂着嘴跳了起来。
苏酥:“……”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跟着修车行的地面一起震颤了。
这个喜欢少女跳的钢铁巨汉就是秦灿灿,和他初次见面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他乖萌的名字和街霸一般外表的反差震撼到。
中午他们在修车行的院子里露天烧烤,店里五个员工清一色的糙老爷们儿,跟江以北都很熟,见他带了女人来,都是既惊讶又兴奋。
秦灿灿外糙里不糙,小院子收拾得很有文艺气质,贴墙摆了个三层的木架子,上面养满了各式各样的多肉,露天餐桌上卧着一只晒太阳打盹的小黑猫,被人吵醒了,懒洋洋伸了伸爪,无视苏酥讨好的召唤,迈着四平八稳的小步子晃悠到别处去了。
秦灿灿穿着个和他那体型极不相称的小围裙,把烤好的开胃小串短摆上桌,然后又把一块超级大的战斧牛排放到烤炉上。
小黑猫闻到肉味,又慢悠悠溜达了回来,轻盈地蹿到了苏酥腿上。
苏酥挑了块肉,放在掌心里喂它吃。
“北哥,下午跑山去吗?”
说话的是小武,个子不高,长得眉清目秀。
江以北无语地看了小武一眼,没有接话。
苏酥接过江以北递来的鸡心串,好奇地问:“你们玩跑山?”
小武一脸嘚瑟地说:“北哥没跟你说过吗?他可是咱蒲虹路的秋名山车神。”
苏酥有点兴奋地问江以北:“晚上去吗?”
她看过头文字 D,还看过郑伊健和张柏芝主演的一个电影,都是讲赛车的,坐在大哥的副驾驶上跟他一起经历一场生死时速,简直不能再刺激了。
江以北看着苏酥闪闪发亮的眸子,无奈点了点头。
秦灿灿把烤好的战俘牛排切成块,还细心地切了一盘秀气的小块。
他端着肉过来坐下,把那一盘精致的牛肉放到苏酥面前。
“苏酥,尝尝我独门秘方的战斧牛排。”
苏酥朝他笑着说声谢谢。
秦灿灿笑着问江以北:“那辆房车是不是给人家改的?”
苏酥自己吃一块,给猫咪一块,听到秦灿灿的话,耳朵竖了起来。
江以北胡乱嗯了一声。
秦灿灿贱兮兮地笑了,还没等苏酥开口问,他就爽快地把江以北卖了。
他一脸得意地看向苏酥,“怎么样?我改的车你还满意吧。”
苏酥惊讶地说:“房车是你改的吗……”
那骚包的樱花粉,那清新的小雏菊,还有不胜枚举的贴心小细节,和眼前这个铁汉实在看不出半毛钱的关系……
秦灿灿点点头,“江以北把车扔给我的时候,嘱咐我按照女人的喜好改,还只给一个月时间,改完就扔下他那辆越野,开着房车神秘兮兮的跑了,也不给我个用户反馈。”
江以北无语看了眼秦灿灿,这货还有脸提,他脑袋是被门夹了才会给车身喷那么个骚包的颜色,要不是因为赶时间,江以北打死都不可能坐进那辆车的驾驶室。
苏酥惊讶的目光转向江以北,掺杂着淡淡的五味杂陈,就像昨晚在孟朝朝的画廊里看到多年前那幅写生。
江以北看了苏酥一眼,旋即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目光还带着平日里惯有的吊儿郎当,好像秦灿灿说的事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苏酥笑笑,低下头专心喂猫。
苏酥除了坐在江以北摩托车上去锦里那晚说了喜欢你之后,就再也不肯提这三个字。
江以北更是压根就没提过。
脆弱的自尊碰上骄傲的自尊,做起爱来火花四射,谈起恋爱却都犹抱琵琶。
下午四点秦灿灿就关了车行,江以北带苏酥回家换了摩托,一行人骑着摩托直奔都江堰,那里有条蒲虹路,穿越在高山峡谷中,一共 181 个弯,有成都秋名山之称。
到地方时,苏酥发现四周停了很多摩托车,赶大集似的。
秦灿灿跳下车,跑到江以北跟前,笑着骂了声操。
“听说你回来了,这帮人全他妈来凑热闹了。”
江以北淡淡嗯了一声,一条长腿支在地上,朝前面无数个望过来的面孔抬了抬手。
苏酥戴着头盔坐在江以北身后,忽然感觉自己像大哥的女人,不由得血脉喷张,脸都兴奋得红了。
她兴致勃勃地小声问江以北:“这些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吗?”
江以北点点头,踩了脚油门,发动机传来低沉的轰鸣,苏酥兴奋得头皮都要炸了,紧紧搂住江以北的腰,给她男人打气,“加油,灭了他们。”
江以北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周围响起一片发动机的轰鸣。
然后,苏酥就看到一辆辆摩托像离弦的箭,甩开他们绝尘而去。
苏酥:“……”
她眼睁睁看着江以北的车被甩在了最后,以四十迈不到的速度,慢慢悠悠朝前开去。
这画风不对啊……
苏酥着急地问江以北:“怎么这么慢?车胎有问题吗?”
江以北偏过头淡淡说:“不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