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顿时愣住。
小姑娘犹犹豫豫地朝拐角处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快速地收回了视线。她反应很快，立马举起那一朵玫瑰花递给沈栖：“送给姐姐。”
沈栖呆呆地从小姑娘手中接过玫瑰花，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小姑娘就已经拎着裙子跑开了。
她垂眼，看着手中的那一朵鲜艳的玫瑰花。想到刚刚许梧黯的话，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现。
许梧黯站起身，手掌轻轻地在沈栖的肩膀上搭了一下：“走吧。”
沈栖“嗯哦”了两声，跟上了许梧黯的步子。
好吧，虽然结果不太一样，但她接受了。
.
“往这边走。”沈栖扯了扯许梧黯的袖子，示意他走小路。
许梧黯往里面看了一眼，这条路是社区里的小路，四面都是巷子，而且路灯很暗，大晚上地走这条路不安全，所以他跟沈栖之前从不走这条路回去。
“这条路不安全。”
沈栖缠着他：“哎呀，我想快点走回去嘛，你就陪我一起走这条路吧。”
被沈栖缠得没办法，许梧黯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进小道时，许梧黯看了眼走在身边的沈栖，小姑娘脸上带着笑容，动作也很轻快，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似乎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
看到沈栖这样，许梧黯忍不住问：“有什么开心的事？”
沈栖一愣，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期待着一会儿发生的事情，她差点忘了许梧黯还在她身边的事情，她可不能把事情暴露出来。
她开始装傻：“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问你。”
沈栖收回视线，板着一张脸往前走：“没有开心的事情。”
不知道是她的演技太过于拙劣被许梧黯看穿了还是他相信了自己的话，许梧黯轻轻“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什么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沈栖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可不能提前被发现。
走着走着，许梧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总感觉有人在看着他们，但环顾四周却没有人。他心里燥得很，担心出事，拉起沈栖的手腕越走越快。
沈栖一下没有跟上他的步子，踉跄了两步：“哎呀。”
许梧黯回过神停下脚步，懊恼地看了一眼底下，低声道歉：“对不起，怪我。”
“怎么了啊，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许梧黯不想让沈栖停在这个地方，他重新拉起沈栖的手往出口走去：“这里的感觉不太对，怕有危险，我们走快点。”
沈栖有些发懵，这里可是她给许梧黯准备惊喜的地方啊，前面就都是她的朋友了，能有什么危险？
许梧黯拉着沈栖走过一个拐角，视线里突然出现的五颜六色的小灯灯光弄得他一愣。眼前的场景让他震惊。
一栋小洋楼门前的两棵树上挂满了小灯，两棵树布置得十分好看，树的中间还挂着一条很长的灯牌，上面用白色小灯摆出的七个大字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奥，灯牌上有写字诶！看看写了什么，”沈栖念出灯牌上的字，“许，梧，黯，生，日，快，乐。”
许梧黯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窒住。
他缓缓低下头，正好对上沈栖看向他的眼睛。
小姑娘弯着眉眼，嘴角上扬，声音带着愉悦：“生日快乐，许梧黯。”
轰——
周围响起生日快乐，一群人从小洋楼的院子里涌了出来，嘴里欢呼着“许梧黯生日快乐”的字眼。有人手里捧着礼花筒，对着许梧黯直接放了一炮。五颜六色的彩带顿时飘在空中，在空中摇曳了几下，如花一般洒了下来。
许梧黯环顾周围，来的大多数都是上次烧烤时候的人，一个个拿着手里的礼花筒祝他生日快乐。
他低下头，视线去寻找沈栖。
找到了。
沈栖仰着头，眼睛里亮晶晶的：“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喜欢吗？”
许梧黯轻颤了下眼睫：“喜欢。”
其实说不上多盛大，也说不上多惊喜，他也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环境。但因为这是沈栖给他做的，一想到这个，他的心还是为之所颤动，在这带着冷意的晚秋，流露出满腔的暖意。
“还有蛋糕呢。”沈栖补充道。
“蛋糕来啦！”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了过来，许梧黯循声看去，男生捧着一个蓝色的蛋糕冲了过来，定眼看，蛋糕上面还插着两根蜡烛。上面写着“1”“8”。
今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他的眼里有了些许波澜。
就在这时，男生因为走得太快，腿一绊直接往前扑去，速度快到周围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梧黯微微抬手挡了一下，将原本要打到沈栖的蛋糕挡下来。
顷刻间，蛋糕和人都倒在了地上，周围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反应过来后，身边马上有人将刚刚摔倒的男生扶了起来，笑话道：“你做什么啊，看到男生你还走不动路了？”
男生被笑得满脸通红，朝着沈栖和许梧黯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许梧黯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没事。”
他低下头，看到沈栖的一张脸已经难受地拧巴在了一块儿，这模样他从前没见过，倒是有几分滑稽。
乔瞧招呼大家一起去吃夜宵，就当是为许梧黯庆祝生日。
一群人很给面子，左拥右抱地往巷子口走去。
乔瞧先一步跟着大家走，走前还十分友善的回头提醒了：“时间不等人啊二位，给你一分钟抒情马上跟上我们的队伍。”
被乔瞧呛了这么一句，沈栖难得没有回应。
许梧黯见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只是皱着一张脸，双手无措地在前面拢着，一声不吭。
他不知道沈栖在想什么，以为他是因为蛋糕摔了不高兴了。
“蛋糕摔了就摔了吧。”
沈栖难受地撇撇嘴：“不要。”
许梧黯弯下腰，一下拉近了和沈栖的距离，视线与她平行，柔声道：“你的生日祝福我已经收到了。”
沈栖一愣，她抬起眼看向许梧黯。
许梧黯的脸近在咫尺，因为她身后还在闪烁的小霓虹灯，他的脸在黑暗中变得忽隐忽现。
人的感知在黑暗中会变得尤为强大，隔着不到三指的距离，她听到了许梧黯鼻息间不轻不重的呼吸声。一声呼，一声吸，此起彼伏，像是落在了她的心尖。
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度，沈栖慌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可是今天什么事情都弄得很糟糕，本来说给你做的包子也没弄好，让人给你送的玫瑰花你也没收，就连最后的生日蛋糕也摔了，我让他们庆祝你生日，你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许梧黯一顿。
沈栖轻声解释：“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么多人一起，也可能对这些惊喜和浪漫不感兴趣。但我就是今天做的这一切，都是想让你感受到，今天这一天，这一个晚上，世界是围着你转的。今天晚上世界是围着你转的，许梧黯，你感受到了吗？”
她从学校门口策划到小洋楼这里，一路上都有关于许梧黯今天生日的迹象。公交车照片那儿的广告牌被替换，换成了一个卡通人物庆祝生日的视频。街边公园里的那原本有些阴森雷人的音乐被换成了欢快的生日歌。直奔他而来，给他送玫瑰花的小孩。小洋楼前的霓虹灯牌上写着的“生日快乐”都是为他而准备的。
可能很多事情在别人眼里会被判定成搞怪，但在许梧黯这里，他不一样。沈栖只想在这一天让许梧黯感受到，今天晚上的世界是为你而转的。做不到全世界，就做到你现在在的小世界。
许梧黯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沉默片刻，他哑声道：“感受到了。”
他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的妈妈还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十八岁是大生日，但在俞峡这边不同，俞峡这边取整，一般会在许梧黯十九周岁二十虚岁，也就是明年的时候才会大办酒席。今年也就会相对敷衍一点。
他原本以为沈栖不记得他生日，因为今天一天沈栖都没有提到有关于生日的动向。许梧黯觉得忘了就忘了吧，他反正也不在意这些。
但晚上的时候，走过街道，看到的生日视频，听到的生日歌。他也想了，附近有人跟他同一天生日啊。他觉得还挺好的，虽然觉得大规模没必要，但有人惦记的感觉总是不错的。
最后才发现，那些全部都是为了他的，被惦记的那个人，是他。
怎么可能感受不到呢？
沈栖做了这么多事情，这么可能心里一点感触都没有呢？
其实被不被其他人祝福和惦记都无所谓，只要沈栖知道，她一人的祝福就胜过了全部。小太阳一个人就够了。
沈栖却跟他不同的想法，许梧黯觉得今天挺好的，沈栖觉得今天糟糕透了，没有一件事是完完整整按照她的预期办了下来的。
想着想着，沈栖突然觉得有些难受，眼里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泪水瞬间蓄满眼眶。盯着泪花打转的眼睛，她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今天什么都没弄好，都弄糟糕了。”
许梧黯温柔地替她将眼泪拭去：“都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你今天都没笑。”
许梧黯手上的动作顿了下。
沈栖真会给她找题，他不笑？她见他笑过几回？
许梧黯想了想，突然站直身体：“流程结束了吗？”
沈栖愣了下，顶着通红的眼睛抬起头：“还没有，我礼物还在小姑那儿没送你。”
“太慢了。”许梧黯说。
沈栖不明所以。
突然，她的手臂被人一抓，然后蓦地被一股力向前拉去，脑袋撞上一道肉墙。沈栖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被人紧紧抱住。
她腰间横着的那一只手收得很紧，脑后也被一只手扶着。
许梧黯弯着腰，呼吸落在她的脖颈，呼出的气惹得她有一些痒。
她听到许梧黯的声音落在耳畔，不轻不重，含着笑意——
“现在收到了最好的礼物。”
第53章
黑暗中，沈栖的感知变得十分敏锐。
话音一落，她的呼吸逐渐加重，双手愣愣地放在两侧，忘记了下一步该做什么动作。
许梧黯声音落在她的心底，声音中的语调上扬，不难听出里头的笑意。
最好的礼物吗？
这个拥抱只拥抱了五六秒，沈栖却觉得时间好似被按了放慢键，五六秒的时间好像过去了十几分钟。
许梧黯退开时，怀中的怀抱落空，沈栖还有些舍不得。
许梧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声道：“走吧。”
沈栖点点头：“好。”
可能是刚刚的话太过于不真实，以至于沈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句话是从许梧黯嘴里说出来的。
—
吃过夜宵以后，沈栖跟许梧黯一起回了小区。
“你今天回家吗？”许梧黯问。
沈栖听出他话中的“家”指的是在春湾的自己家，不是沈文锦这边。她点点头：“回去。”
许梧黯移开视线，眼眸向上看，不再盯着她：“我送你。”
很平常的一句话，也是两个人这么半学期以来一直的相处模式。
沈栖“嗯”了一声，没有异议。
沈栖先回了沈文锦那儿把吉他拿了下来，临走时，沈文锦还没睡，天色已晚，她想让沈栖留下来：“别回去了，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
沈栖摇了摇头：“我妈回来了，我不回去她会闹得。”
说罢，沈栖站在门口替沈文锦将门合上一半，插了一句：“小姑你把门锁了吧，我先走了。”
沈文锦顿时急道，满腔的话说到口中却只说出口了一句：“注意安全。”
“哐”的一声，大门被合上。
沈文锦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时产生的难受的情绪涌上心头，满腔的话都在刚刚被堵了回去。
忽然，她扯着唇笑了下：“真是个傻丫头，都不知道哭。”
.
沈栖下了楼，看到原本应该站在单元楼门口等她的许梧黯不见踪影。她正奇怪着，刚想给许梧黯打电话，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人的跑步声。
她抬起头，许梧黯身上背着一个庞然大物跑了过来。
沈栖眯了眯眼，认出他身后背着的是吉他。
她走下楼梯：“你背着吉他做什么？”
语罢，她又将自己怀中抱着的吉他递了过去：“给你，礼物。”
许梧黯没急着接，而是将他身后的那一把用吉他包装着的吉他卸了下来，手臂一伸递了过去：“拿着。”
两人交换了手里的吉他，沈栖一脸狐疑：“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许梧黯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面前的礼物吉他上，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盒子的边缘：“送你的礼物。”
这吉他是许梧黯前段时间刚给沈栖买的，沈栖和他一起在沈文锦那学吉他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前段时间路过乐器店，一眼就相中了这把吉他，觉得送给沈栖很合适。但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送，今天正好他生日，沈栖说送他礼物时许梧黯才想到，可以趁着今天一起送了。
沈栖觉得吃惊，今天一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二不是她生日，许梧黯为什么突然要给她送礼物。
许梧黯瞥了她一眼：“送礼物还要挑时间吗？”
沈栖持不同的意见：“当然啦，每一份礼物在特殊的时间送才会被赋予不同的意义。”
许梧黯沉默了。
就在沈栖以为自己说服了他的时候，她听到许梧黯说了一句——
“那你不要当礼物了，当回礼吧。”
沈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