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秋鱼与刀
时间:2022-08-15 07:10:16

  她急忙下床,跑到洗手间照镜子。
  头上的光炽白微冷,照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她怔怔地看着满脸泪水的自己,眼里惊讶。
  有生之年,她竟然也会为爱情流泪。
  她精神病似的为自己鼓掌,沈甜,很好,很棒,又解锁了一个新的体验。
  鼓着鼓着,她眼眶又泛红。
  她凑近镜子,忍着眼泪看熟悉的脸,自言自语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
 
 
第26章 
  因为心里有事,她睡得很不稳。
  梦里连绵群山,阴雨绵绵,她却浑然不觉是梦境,踏着荆棘向黑暗的密林深处走。
  世界变成灰白色,她跌跌撞撞,最后失足踏空。她抖了下身子,心里空落落的醒来。
  她适应了一会儿,才按亮手机,显示凌晨两点十分。
  下面则是两条新消息提醒。
  她懒懒的抓着手机坐直身子,又顺手拿枕头垫在后腰,点开手机。
  是顾逸之。
  看见这个名字心里又别扭起来,白天那么走了,半夜发消息干嘛!
  真是奇怪。
  【顾逸之】:睡了吗?
  【顾逸之】:明天回茂县吗?怎么回去?
  沈甜默默翻了个白眼,怎么又变了脸,还突然关心。
  【仙女甜】:火车。
  发送后她就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抱着肩膀望着窗外孤零零的路灯发呆。都说女人的心思很难猜,现在她觉得男人的心思也很难懂。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好像钝刀子割肉,痛也是实实在在的。
  但她又想:就算做不成情侣,也能做老同学吧,至少基本的礼仪不能丢。
  学习工作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和谁结下仇怨,宁可自己吃亏,也不想撕破脸皮弄得尴尬。
  手机在枕头下震动。
  她又看了眼时间,确定现在是凌晨两点多,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睡?
  【顾逸之】:好。
  “……”
  这样的回复完全掐断话题,沈甜没什么好回的,又顺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赌气般抱着枕头滚去床的另一边。
  再睁眼时,天已大亮。
  最近供暖不好,她是被冻醒的。被子堆在旁边,一点都没盖着,现在有些头晕,她闭嘴呼吸,鼻子堵了,是感冒前兆。
  她迷迷糊糊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找药。
  拧开药瓶时,她又突然想到不能空腹吃药,得吃点早餐先垫一下。她飘去厨房,桌子上干干净净,灶台上也一尘不染。
  家里怎么突然好像样板房。
  最后一顿饭是顾逸之做的,也是他收拾的。她不死心地去翻冰箱,中间隔层只有一碗凝住的排骨汤。她盯着上面一层白油,胃里发堵,实在说服不了自己一大早上起来吃这个。
  又打开电饭锅,也是空的,黑色锅胆锃亮,照到一个脸颊泛着红晕的女人。
  沈甜手里拿着药,索性破罐子破摔。
  刚倒好水,门铃就响了。
  她趿拉着鞋过去,每动一下都觉得好累,也懒得看猫眼,直接按着把手把门打开。
  顾逸之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个白色餐盒,见她开门,笑容灿烂地把餐盒拎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好傻。
  好无聊。
  他怎么做到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沈甜没说话,径直往厨房走。
  顾逸之呼吸一滞,不明白她怎么了,马上换好拖鞋进来,刚好看到她在吃药。
  他放下餐盒,一个箭步过去,大手捂住杯口。
  所以,沈甜嘟着嘴,正好亲到他的手背。
  “……”
  她叹气,连说话都懒得,拍掉他的手,准备把药吃进去。那边顾逸之却抓着她手腕,把几颗颜色鲜艳的药抓在手里。
  好烦。
  沈甜垮着肩膀看他,他却认真地盯着药片,抬眼问:“这是什么药?”
  “毒药。”
  “……”
  顾逸之脸色微沉,不再问她,直接伸手盖住她的额头。
  他刚从外面进来,手掌冰凉,几乎冰块一样的温度。沈甜却不觉得难受,甚至希望他的手直接长在他额头就好了。
  顾逸之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嘶了一声,把另一只手盖在自己额头。
  他一脸严肃,像科学家在测试新型仪器。
  沈甜打了个哈欠,站着好累,她想吃了药再去睡一觉,火车是晚上的,还早。
  还没等动,眼前的人脸忽然放大,她下意识躲了一下,脖颈却被一只手拦住,下一秒,她的额头就触碰到一片坚硬的温热。
  两双眼睛近距离相对,他在用他额头试温度。
  可是……沈甜艰难地掀起眼皮,面对近在咫尺的他没有一丝心理波动,甚至还干笑一声,幽幽地说:“这种方法不准唉。”
  “你发烧了。”他斩钉截铁,顺手把手里的药扔进垃圾桶。
  沈甜:“……”
  她觉得自己有些迟钝,反应总是慢半拍。她想说没事,身体却突然腾空,失重的眩晕迟迟来到,心脏也在胸腔里翻了个。
  下意识搂紧他脖子时,她才恍然自己被他抱起来了。
  他小心地抱着她穿过厨房门,在沈甜心里反复默念‘至于吗,这至于吗’时,小心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她的脚趾在袜子里做伸展运动,确定自己只是疑似发烧,而不是瘫痪截肢之类的。顾逸之没注意她的动作,双手按在床沿认真盯着她不是正常红的脸颊。
  “怎么突然发烧了?”
  沈甜反问:“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他好看的眉尾杨了一下。
  她抓着被角,不露痕迹地往上拽了拽,尴尬地说:“能来,但不太好吧。”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昨天经历的那些就是失恋基本套餐,甚至还流了眼泪,她单方面宣布本次恋情以失败告终。
  顾逸之弯下身,又凑近了些,一字一句地说:“哪里不好?”
  “孤男寡女的。”沈甜把被子堆在脖子上,逐渐潮红的脸埋在枕头里,她想到昨天他的态度,鼻头忽然发酸。
  “我们也算熟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的。”
  顾逸之怔怔地看着她含水的眼。他不确定她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那昨天那种尴尬情况是可以说的吗?
  刚进展到接吻,转头就对她说想更深入一下做那种事?
  那他未免也太流氓了。
  就算认识这么多年,那他也不想这么快发展关系,他喜欢水到渠成,两相情愿,而不是一时冲动随便完成。
  可是……她这么说的话,是她急了?
  是她想?
  顾逸之只觉得一股火从身体里窜出来横冲直撞,他头皮发麻,余光扫了下身体变化,不禁苦笑。
  怎么又来?
  他口干舌燥,用力攥紧拳头抵抗身体的冲动,嗓音也变得喑哑,“等时机到了我会说的。”
  沈甜:?
  分手还得看日子?
  “你来都来了,不如就今天吧。”她支着身子靠在床头,她不想以病恹恹的样子面对,一头柔顺的黑发垂在一侧,桃花一样的脸对他弯起微笑。
  顾逸之喉结涌动,几乎克制不住自己。
  他深呼吸,移开目光看着窗外。她都发烧了,怎么还想着那种事?
  “今天不行,你身体不允许,我先带你去医院。”
  沈甜绷了半天却得到这样的答复,挥打他伸过来的手,眼角堆着浅浅的泪,“我身体还好得很!”
  “今天不行。”顾逸之故意严肃脸,向她施压。
  她梗着脖子,倔强地提高音量,“怎么不行?那种事简单得很。”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说几个字而已,怎么就难了?
  给她个痛快,以后退回朋友关系,她也不会在意了。
  顾逸之身体僵硬,他像忽然被抽去灵魂,念念道:“那种事…简单?”
  沈甜:“简单啊,难不成还要搞个仪式吗?”
  她只知道求婚仪式,订婚仪式,结婚仪式,还没听说分手也有仪式。
  她在等他表态。
  他皱眉看她很久,眼神是她陌生的,像一只离群的荒原狼,独自走在戈壁,是野性的,吞噬一切的。
  沈甜捏紧被角,挺直后背,等待。
  他渐渐靠近,沈甜一动不动,直到他的脸越来越近,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唇上覆上一片柔软时,她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啊?
  在她愣神的时候,身体又失重,唇上空空,再睁眼时,她又被抱在怀里。
  他很头痛的样子,面露无奈,低声在她耳边说:“不要急,等病好再说。”
  沈甜:?
  她什么时候急了?
  *
  沈甜窝在输液室的座椅上打盹,透明的玻璃墙外,是顾逸之瘦高的背影。
  他正对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说些什么,又回头指了指室内的她。
  沈甜赶紧闭上眼睛,假装昏睡。
  然后她还真的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天已擦黑,输液室的挂墙电视正播放《熊出没大电影》,正喜气洋洋地生产噪声。两个六七岁的模样的小孩并排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动画片。
  忽然,外面的鞭炮声盖住电视机声音,两只熊嘴巴一张一合,耳朵进来的全是皮噼里啪啦的震耳声。
  两个小孩堵住耳朵。
  她也堵住耳朵。
  一大两小并排坐在椅子上,目光都落在电视上,顾逸之开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生活平淡,有人等他,漂泊多年后找到归宿的真实感击打着他。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
  沈甜余光看到一个颀长身影,转头一看,果然是他。
  但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他手里拎着的购物袋。
  里面满满登登的,好像全是吃的。身体的饥饿战胜所有感官和思想,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可是说是颗粒未进,她要饿透了。
  遂扬手,透明的输液管在手臂旁边跟着甩动。
  顾逸之心一紧。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固定住管子,确定液体还在滴,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然后,他发现,沈甜压根没看他,注意力全在他手上。
  他把购物袋放在她怀里,哗啦啦的响声吸引了旁边的小孩,他们凑过来,沈甜也不吝啬,拽着袋子一角露出全貌,像展示商品的小贩。
  “你们也想吃吗?”
 
 
第27章 
  顾逸之不知道沈甜喜欢吃什么,所以在超市里循着记忆买了些:娃哈哈、干脆面、黄瓜味薯片,还有两袋五香味的锅巴。
  这些都是她以前痴迷的东西。
  当年在学校,她就算坐第一排,也会趁老师转身的工夫,偷偷从课桌里抓一把干脆面塞进嘴里,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慢慢咀嚼。
  后来他也学会这一招,两人合吃一袋,你先我后的往嘴里塞,再一起闭紧嘴巴认真看老师。
  被发现也是因为干脆面太香了,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味道,老师一张桌一张桌检查,终于揪出她。
  倒也不是揪出来的,是她趁老师检查第一排时,低头把袋子里的剩余的全都倒在嘴里,在他错愕的目光下缓缓举手,大方承认是她干的。
  她被罚在讲台上站着。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
  讲台上老师依然滔滔不绝,可同学们的目光却大半落在她身上,低声嬉笑,嘲讽中夹杂着窃窃私语。
  她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羞愧,淡然地看着后墙上挂着的光荣榜。那里的最高处,是她熟悉的名字:顾逸之。
  无数次这种时刻,顾逸之都隐在她身后,那么理所当然。直到成年后的某天,他喝到酩酊大醉,哭诉这个世界根本没人对他好时,心底忽然冒出她的名字。
  她对他那么好,他却用那种方式离开。
  从那时开始,回来找她就像魔咒般刻在他的骨髓。重逢的那一刻,过往的痛苦都化作云烟散去,他第一次看到未来。
  他缓缓呼吸,抬眼发现输液瓶见底,他收回心神,转身出去叫护士。
  回来时却看到沈甜拿着干脆面,正笑呵呵地看着旁边的两个孩子。
  “生病应该不能吃垃圾食品吧?”
  其中一个小孩马上反驳:“能!我妈让吃!”
  她把干脆面抱紧了些,“我不信,除非你让你妈跟我说。”
  两个小孩一下子泄气了,眼神黏在她怀里的干脆面上,可怜巴巴的。沈甜就像没看着似的,无奈地说:“哎呀真是的,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顾逸之:“……”
  门开了,护士进来拔针,其中一个小孩从椅子上蹦下来,抱着护士的腿说:“妈妈,我可以吃干脆面吗?”
  原来小孩不是病人,是医护家属。
  沈甜也支起耳朵,护士不说话,隐晦地瞪了小孩一眼,“我看你像干脆面。”
  顾逸之注意力都在她手上,明明扎着输液针,她还乱动,像护食的小狗似的抱着一堆花花绿绿不放手。
  他扶额,弯下身子把她怀里的干脆面都拿在手里。
  此时,四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手上。
  小孩最先绷不住,拽着护士的大褂边说:“妈妈,姐姐说你要是同意,就把这些都给我。”
  另一个小孩马上纠正他的话语漏洞:“是给我们。”
  顾逸之的目光落在看戏的沈甜身上,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病情,一副戏台子搭好了我可有好戏看得模样。
  护士对于自己的小孩给她添乱有些不满,像没听到似的专心给沈甜揭手背上的胶布,顾逸之紧张地在旁边看着,沈甜则在阴影下暗戳戳地冲小孩眨了下眼。
  这对小孩来说是个暗号,两个人一起张口喊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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