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榆却是一个认死理的人,非要把这个钱还给栗珵净。
又推了好一会儿,栗珵净无奈之下说:“姐,你别为难我了。这钱我怎么也不会收的,要是我收下了,回去后一定会和虞峄解释,到时候不是更多事了吗?还有,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人来人往的肯定有认识我的人,要是被他们误会我在收什么钱,对我真的不太好。”
虞榆一愣,似乎一下子反应过来,栗珵净说得有道理,自己还钱给她的这个行为确实很像是画蛇添足,搞不好还真被虞峄知道了。
栗珵净看她脸上有松动,赶紧让她把钱放回包里。
虞榆有些木讷地把钱放回包里,然后退后两步,对栗珵净说:“你不收钱,我就只好给你鞠躬了,郑重地向你道歉。”说完就对栗珵净鞠躬。
栗珵净走上前,拉住她的手,柔声说:“真的不用。过去的事不重要,现在我和虞峄生活在一起,我觉得开心知足,这样就够了。”
虞榆定睛看着栗珵净,有直觉她不是在撒谎,是真的不再怪她了,这才挤出一个笑容,沙哑地一笑,说:“我、我当然也希望你和虞峄现在好好的。”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栗珵净似无意地向虞峄问起他姐姐的情况,是为什么要去看心理医生。
虞峄说他姐姐婚后流产了两次,之后被男方提出离婚,一度陷入抑郁,最严重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不出门。
“这么可怜。”栗珵净听到这里,心里瞬间就难受了,又问,“她小时候过得怎么样?”
她想知道虞榆小时候过得幸福吗。
虞峄说:“她是我爸和他前妻生下的,当时奶奶还在,特别不喜欢她,闹着要一个孙子,对她很苛刻。后来我爸和他前妻感情淡了,和平离婚了,我爸坚持养她到大,她就没跟她妈妈走,留在我爸身边。再后来我爸和我妈结婚了,很快有了我,她对我很照顾,烧饭做菜,什么都做,我小时候有两件破了的衣服都是她缝好的。”
长姐如母,在乡下有时候是如此。栗珵净明白。
“我也不喜欢我奶奶的做法。”虞峄皱眉,表情颇为无奈,“小时候不懂事,不会考虑太多,长大了发现她真的不容易。我打算照顾她一辈子,至少在物质上让她不缺任何东西。”
“她现在住在哪里?”栗珵净问。
虞峄说他姐离婚后没分到什么财产,人还惦记着要和前夫复合,于是留在这里不肯回乡下的家。当时大家都觉得她脑子坏了,坚持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她看了一回怎么都不愿再去了,反而是天天跑去前夫的单位找他。虞峄觉得她不能再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于是给了她一笔足够的钱,让她先添置房产,人先落脚再说其他的。他陪她去看房,最终她选了一个沿河的幽静小区房。看房买房加装修,前后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她专注在这件事上,多少也分散了注意力,不再整天去找前夫复合,也走出了两次流产带来的伤痛。
不料在收到前夫再婚的消息后,虞榆又一次崩溃了,陷入了抑郁和狂躁,之后花了小半年时间才恢复过来,不得已地接受了无法和前夫复婚的事实。
“现在她在一家服装店做兼职,工作不是很忙,生活有规律,情绪比以前稳定很多,但偶尔还是会钻牛角尖。”虞峄说,“我让她定时去看心理医生。”
“你打算照顾她一辈子吗?”栗珵净问。
虞峄看着她,认真地说:“对,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不过她倒是不希望我过多干涉她的生活,我除了每个月给她一笔生活费,定时联系她,在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赶过去,此外也没做太多了。”
“我们是应该多多照顾她,她很不容易。”栗珵净像是感同身受一般,因她本身是学医的,自然知道两次流产带来的伤害。
“想什么呢?”虞峄见栗珵净停下筷子,安静陷入了一个人的思绪,笑着提醒她一句。
栗珵净抬眸,眼神明净地看着自己老公,说:“我偶尔在想,要是我当年接受你,也许我们会提前过上现在的日子。”
虞峄也停下筷子,敞亮地与她对视,问她:“那你当时为什么要拒绝我?”
栗珵净早就想好了理由,直接说出来:“年轻时候有虚荣心吧,总想找一个成熟稳重的行业精英当男朋友。现在想来,职业无贵贱,哪一行都能出状元,是自己当时太肤浅了。”
她这样说他肯定不会再有疑虑,虞榆找过她的事就让之过去吧。
虞峄的眼睛浮现深意,慢慢说:“但我从没感觉出你是一个虚荣的人。”
栗珵净淡定地说:“是你没看出来罢了。”
虞峄没说话,他不想再问类似“如果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还会选择我吗”的蠢问题,无论男女,都不会选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当伴侣。
栗珵净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伸手覆盖住他的手,温柔地问:“换我问你,如果我长得很一般,甚至是不好看的,你当年还会追我吗?”
“你这个问题,有点尖锐。”虞峄笑了一下,然后还真的沉思了片刻才回答她,“大概率不会。年轻男生多半是视觉动物,你好看才有冲动去了解你的内在,我也是雄性动物,很难免俗。”
栗珵净觉得这话也算是真诚。
“别提以前的事了。”虞峄另一手又覆盖上她的手背,“现在和我好好过吧。”
是啊,现在才重要。人是要向前看,生活在当下的。何况感情、工作、生活,哪一件是无所求的?少有人能做到如此纯粹,何况他们饮食男女。
栗珵净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她一直认为自己,若是健康平安,有着一份喜欢的工作,可以凭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并且身边有一个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一起看朝夕和星月,足矣了。
略有遗憾、略有挫折,这都是寻常之事。
翌日的晨曦时分,栗珵净已经醒了,她在熟睡的虞峄身边,一只手撑着脑袋,悄悄地看了他很久。
虞峄呼吸匀长,睡得很沉。
她低下头,亲了亲他俊朗的脸,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一刻,她似乎是真正认定他了。
在她偶然间从梦里惊醒,“你离虞峄远点”的嘶吼依旧回荡在耳边时,她第一时间撑起自己,看一眼身边的人,定住心神,一颗心逐渐恢复到有规律的跳动。
幸好他近在咫尺,梦里的错失并没有发生,他人就在她的身边。
她收回手,不忍再吵醒他。
时间不到六点,还可以再赖一会儿床,她又躺回去。
她侧身看着他,终是忍不住,依旧去贴紧他颀长灼热的躯体,手搭在他的腰间,闭眼继续睡,像是晨曦的一只海鸥栖息在一块温暖干燥的岩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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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虞峄今日份的情话:现在和我好好过吧。
第28章
栗珵净二十九岁生日的当天,行程相当简单,就是和虞峄及楚荟菱去外面吃了一顿饭。
因为事先再三提醒过虞峄千万不要送什么贵的礼物,虞峄买了一只蛋糕和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太太。
他们温馨地用好餐,打包了剩余的蛋糕,一起去康复医院看望栗成铂。栗成铂如今的情况不比之前好,但也不比之前糟,蛋糕实在不适合作为病人的他吃,但在他咿咿呀呀争取要尝一口的情况下,楚荟菱拿小勺子给他喂了一小口蛋糕,算是尝一点甜的。
栗珵净在一旁笑了,转头看一眼虞峄,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
回家后,栗珵净把虞峄送的玫瑰花养在清水里。
深红馥郁的玫瑰,宛若红霞漫天,点缀了一室的美艳。
栗珵净把装玫瑰的瓶子放在餐桌上,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美。
虞峄很快来到她身后,同她共赏玫瑰,说:“和你一样美。”
他说完去吻她,准备和她亲昵一会儿,栗珵净却委婉地推开了急躁的他,说:“我现在要帮你整理行李箱了。”
虞峄明天要出差,一早就要赶往机场,然而到现在为此还没整理一件衣服,却有心情做别的事。
栗珵净补充一句:“等我整理完再说。”
虞峄不得已松开她的人,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说:“一起整理。早些整理好早些回房休息,错过今天,估计下一回就要一周以后了。你舍得我过得这么辛苦?”
栗珵净:“……”
好吧,她明白这件事对他很重要,她也不忍让他失望,赶紧去找他的衣服和袜子。
不久,栗珵净把虞峄要带的东西一件件地放进行李箱,忽然听虞峄在一边说:“我不在的几天,你让你妈妈过来陪你一起住。”
“我问问她,也许她还嫌麻烦呢。”栗珵净笑了。
虞峄顺手把数据线丢进行李箱:“让她过来吧,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真的。”
“有什么不放心的?”栗珵净疑惑地瞅一眼他,“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住过。”
虞峄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就当是我想找个人监督你。就怕我一不在家,你带人回来。”
栗珵净一听,当即拿起手上的袜子朝他肩膀丢过去,较真地说:“开玩笑也不是你这样的。”
虞峄捡起落在地上的袜子,丢进行李箱,然后人快速贴过去,手指捏了捏老婆的下巴,:“生气了?”
栗珵净撇过脸去,不理他。
“别生气,是我错了。”虞峄笑了,死皮赖脸地哄她,“谁让我老婆长得这么漂亮,我怕有人惦记着。”
栗珵净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这不,前几天来看急诊的一个病人为感谢她帮他包扎伤口,送了一束鲜花给她。她把鲜花带回家养在水里,被虞峄看见了,一问是一个男人送的,当即计较起来,她起初还当他是在开玩笑,渐渐发现他是真的在介意,便答应他以后不再收病人送的花。
“他送花给你一定不是纯粹的感谢。同为男人,我太明白这套路了。”虞峄当时说。
栗珵净觉得他想多了,但也不与他多争辩,但现在她真觉得他开的玩笑过分了。
“是我的错。”虞峄拉过老婆的手,轻轻亲了一下,“以后不会再开这样的玩笑。别生气行不行?”
见他认错,栗珵净看了他一眼,气消了一半,嘟囔:“你这个人有时候太气人了……算了,快收拾东西。”
俩人一起把出差要带的必需品放进行李箱,洗漱完后迅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虞峄就赶往机场了。栗珵净在他人走后,忽然感觉有些落寞。
虞峄出差的第二天,栗珵净打电话给妈妈,问她愿不愿意过来陪女儿住两天,楚荟菱考虑后答应了。
楚荟菱过来小住的第一天,趁栗珵净在上班,她又闲着没事做,便开始打扫卫生,将门窗都仔细地擦了一遍。等打扫到一半,她休息片刻,顺便去打开冰箱认真看那五花八门的食材,想着晚上给女儿做什么菜吃。
楚荟菱人伫在冰箱前,微微考虑之时,忽然听到门铃声,立刻关上冰箱,问了句“哪位啊”,快步走去门口。
“我是快递,楼下刚好有人进来我就跟着进门了。东西放你家门口了。”快递员似乎很忙,直接放下东西就走了。
楚荟菱在确认门口没有人后才打开门,开门看见门口搁着一只大箱子,心想这是什么,她好奇地弯腰,眯起眼睛一看,箱子上的收件人写着“虞先生”,当即明白过来,是寄给虞峄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大箱子搬进屋子。
既然是女婿的东西,她是不能轻易动的,她把箱子放在餐桌旁,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只不过,当楚荟菱端着一盆清水准备去阳台擦椅子时,差点被这个箱子绊倒,幸好她及时用手扶住餐桌的一角,人才没跌倒。只不过手里的脸盆刚巧就打翻在箱子上,她几乎是冲口而出一声“哎呦”,立刻去移走脸盆,看见箱子上湿了一大片,她也顾不得收拾脸盆和地上的流水,赶紧去拿来干净的毛巾擦箱盖上的水,等擦了一遍箱盖,发现地上的水也浸湿了箱子两角……她叹气,怪自己笨手笨脚,心想还是打开箱子吧,万一里面是什么重要物品,被水浸湿了就不好了。
很快,楚荟菱打开箱子一看,果真是重要物品,竟然有好几个漂亮的皮包还有两三个叠在一起的首饰盒,一看就不便宜……她心里着急,伸手去检查,幸好纸箱厚,水没洇进来,包和首饰盒都是完好的。
楚荟菱松了口气,打量眼前的东西,心想这应该都是虞峄买来送给净净的吧。
看来虞峄是一个大方的人,对净净也很宠爱,她不免为此微笑,刚准备合上,瞅见角落里还有一张纸,她便去拿出那张对折的纸,好奇地翻开一看,瞧见上面写着一句话——
“你现在结婚了,那之前送我的东西我都还你,毕竟无功不受禄。”
楚荟菱眯着眼睛,一字字地读,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悟出意思来,当即叹了一口气,讪讪地把这张纸放回原处。
栗珵净下班回来,自然很快看见这个大箱子,问妈妈是怎么一回事。
楚荟菱说:“这个是快递送上门的,寄给虞峄的东西。我打开看过了,都是女人用的贵重物品,箱子里还有一张纸条,写了一句话,说这些是还给他的,因为他结婚了。”
栗珵净一愣,随即问:“妈,你怎么能打开虞峄的快件呢?”
楚荟菱赶紧解释了一下为何要打开这个箱子,然后不忘提点女儿:“净净,这是虞峄以前的女朋友寄来的吧?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地址的?她和虞峄现在还有联系?如果是的话,你可得注意一点了……”
“妈,我们晚上吃什么呢?”栗珵净忽然问。
“我在冰箱里挑了一些你爱吃的菜,都洗好切好了,等会儿下锅炒一下就行。”楚荟菱瞅着女儿,颇有些无奈,“你不要突然转移话题好不好?我问你,虞峄和以前的女朋友还有没有联系?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栗珵净不得不直面妈妈的问题,无奈地说:“妈,他之前没有交过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