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我心者——师小札
时间:2022-08-15 07:11:58

  挂下电话,虞峄看了看手机上的日历,下周六就是本月的二十二号,也曾是虞榆的一个流产日,她已经习惯把这个日子看成是孩子的忌日,前两年都为此去找前夫,哭求和他一起为早夭的孩子祈福,被前夫骂是神经病,俩人还闹了一场。
  虞峄丢开手机,想闷头再睡一会儿,却没有了睡意,迅速转过身,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窗外的光线,心想今年绝不能让虞榆再去找那个臭男人了。
  栗珵净这几天心情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多,中午吃饭的时候,邬梓荔好奇地问她是不是老公快回家了,她说不是,他最近很忙,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家。
  “那你还这么开心。”邬梓荔打趣她一句,“也亏你心态好,要换作是我,哪能笑得这么灿烂。”
  “我笑得很灿烂?”栗珵净讶异她的形容,“真的吗?”
  “真的啊,你这几天看起来特别漂亮,像是一个正在蜜恋的女人。”邬梓荔目露欣羡,自从知道栗珵净是嫁给爱情后,就觉得她特别小女人了,此刻看她眼眸含笑,皮肤明润,简直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
  栗珵净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承认了:“我最近和他的感情确实很好。”
  “哟,给你点颜色直接开染坊了。”邬梓荔瞪她,“我提醒你,千万别和我说具体的,我如今受不了这个。”
  栗珵净善解人意,自然不会在分手没多久的邬梓荔面前刻意秀恩爱。
  邬梓荔低头吃菜,慢慢咀嚼了一片土豆,啃了一块红烧排骨,又喝了一口乌鸡汤,忽然又抬头看栗珵净:“罢了,听你说说吧。”
  “我没有一定要说啊。”栗珵净表示。
  “是我想听。”邬梓荔持筷子轻轻敲了敲餐盘,“赶紧说。”
  栗珵净:“……”
  好吧,那她就直说了,包括她最近每晚都和虞峄通一个半小时的电话,前天她值夜班,虞峄帮她点了一份营养汤和糕点当夜宵,昨天傍晚还收到了一束娇美的玫瑰花。
  “你老公很会啊。”邬梓荔忍不住赞道,“感情这么好,是不是快准备要个孩子了?”
  栗珵净说:“哪有这么快,我现在连他的人都见不到,怎么要孩子?”
  邬梓荔狡黠一笑:“这有什么难的,真想要,喊他回来帮个忙就行。”
  栗珵净:“……”
  栗珵净脑海很快浮现一张圆圆的脸、短短的胳膊和葡萄一般明亮的眼睛——如果有这样一个宝宝她会感觉很幸福。
  但她真的准备好当妈妈了吗?
  她目前和虞峄不在一个城市,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毕竟一旦她怀孕了,她和宝宝都将需要他的陪伴。
  还是等他完成门店的工作后再说吧。
  巧的是,晚上虞峄发来了两张他堂弟的儿子的近照,问栗珵净长得像不像他。
  撅嘴生气的模样不太像,但等小男孩眉开眼笑时,还真有些虞峄的影子。
  虞峄很快和老婆视频通话,告诉她:“我妈发给我的,说和我有点像,但我真没看出哪里像,我小时候比他可爱多了。”
  栗珵净笑说:“像也正常,我上一回见到你堂弟,就感觉你和他有些角度看起来很像。”
  虞峄淡淡道:“可能你上回比较累,眼神不太好吧,我比他帅多了。”
  栗珵净有些无奈:“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是你们村里颜值排行榜上第一的?”
  虞峄笑道:“仅仅是村里的排行榜?小看我。”
  栗珵净说:“勉强再算上我住的这个街道好了。”
  她说着眼眸盈盈地看着他。
  虞峄也专注地看着老婆,忽然说:“老婆,我今天特别想你。”
  栗珵净似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所以?”
  “你让我看一看你,就和上一回那样。”虞峄厚颜地提出自己的小要求。
  栗珵净想到上一回的事,整张脸很快发烫,小声说:“你不是说就那次,怎么今天又想看了?”
  “就今天,再看一次。”虞峄立刻哄她。
  栗珵净有些犹豫,她还是觉得那样做有些不好意思。
  “我真的想你快想到不行了。”虞峄继续哄她,“你也舍不得我一直靠脑补吧。”
  栗珵净:“……”
  “就一眼,行不行?”他笑着求她,语气越加温柔“保证不会像上一回那么长时间。”
  栗珵净考虑后说:“好吧,你等等,我现在回房,关上房门拉好窗帘后再让你看。”
  虞峄却说:“不用,你就在沙发上。现在赶紧去把客厅的窗帘拉上。”
  栗珵净:“……”
 
 
第48章 
  当栗珵净听虞峄说起他本周五会回家陪她的好消息时,惊讶之余自然是非常开心,以至于接下来的两天,她时不时地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希望能过得快一些,她想尽快看见他的人。
  不料,原本的好心情却因为急诊科的一起意外事件打断了。
  周二晚上九点,急诊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因急性支气管炎就诊,医嘱给予阿莫西林克拉维酸钾的输液。
  男人因为持续头痛,又咳嗽激烈,脾气很急躁,输液前硬说自己对任何药物都不过敏,提出跳过皮试,直接挂水。实习护士傅小宜当然没敢答应他,她坚持程序,耐心和他解释做皮试的必要性,他才不情不愿地伸手给她。
  等皮试结果显示出阴性,他没好脸色地说了一句:“早和你说了没问题你就是不听,这不浪费我时间吗?现在赶紧给我挂水,我家里还有事呢。”
  傅小宜给他输液后,他就坐在输液室靠门口的位置,皱眉闭眼休息。
  没过多久,男人觉得脖子上有些瘙痒,伸手挠了一下后仍然觉得不对劲,胸口很闷,脑袋也是晕乎乎的,他误以为是输液室坐满了人空气不太行,就没当一回事。
  等傅小宜为新来的病人静脉输液后,转身准备推小车回里间时,忽然就听见就近坐着的一个女病患尖声嚷了一句:“护士,有人晕倒了!”
  傅小宜骤然回头一看,不久前还在催她快点输液的那位大伯此刻已经倒在地上了。
  傅小宜吓坏了,她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很慌张,脑海相应地浮现一些急救的措施,便赶紧上前,蹲下去拔掉大伯手背上的针头,再急速检查他的情况,只见他闭着眼睛,整张面孔惨白,呼吸细弱,明显是过敏性休克了。她将他平卧在地上后,猛地站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医生办公室大喊夏医生。
  夏医生赶来后,果断吩咐傅小宜为病人注射肾上腺素进行抢救。傅小宜应了一声,但脸色已经和晕过去的大伯差不了多少,只凭本能的肢体动作维持着一个医护人员应尽的职责,她持着注射器的手不停地发颤,努力对着病患的肌肉,夏医生见状命令她冷静,又干脆拿过注射器,自己动手。
  病人的呼吸相当困难,有窒息的趋势,依夏医生的判断,他是因为药物过敏导致的喉头水肿,需要立刻插管维持呼吸。
  幸好傅小宜在短暂的惊慌失措后很快恢复了平素的理智,全力配合夏医生进行抢救。
  病人抢救成功后立刻送进ICU进行心肺功能的监护。
  傅小宜整个人都虚脱在急诊室走廊的瓷砖上……
  第二天早晨的交班时间,夏医生向急诊科的所有医护人员报告了昨晚的情况,表示因药物过敏导致休克的中年病人经抢救现生命体征恢复平稳,但考虑到他有肺炎感染的可能,并结合既往的高血压及心脏病史,现需在ICU进行二十四小时的监护,该病患现也是他们重点看护的对象之一。
  傅小宜安静地听着,站姿如雕塑,她整整一晚上都没有闭过一回眼睛,此时此刻面色很是憔悴。
  昨晚那位大伯的儿女赶来医院后,言辞非常激动,他们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父亲在挂了个水后竟然被送进ICU了。他们先是质疑是夏医生的医嘱有问题,又怀疑傅小宜,质问她是不是挂错水了。
  夏医生的应对有理有据,他耐心地对两位家属解释病人的主诉,他的诊断以及用药,澄清自己的用药不会出错。
  然而傅小宜没有那么多经验,情绪又过度紧张,面对家属时说话吞吞吐吐的,被他们认作是犯了错后表现出了心虚,于是揪住她不让她走,非要她交代清楚,之后很长的时间里,任她怎么解释他们都不听,结果还是夏医生出面为她担保,家属才暂时对她隐忍不发。
  傅小宜回想起大伯的儿子临走之前凶狠的眼神,还有撂下的那句“要是我爸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她不禁胆颤心惊,直到现在手心还是冰冷的。
  交班结束后,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去休息室,打算换好衣服回租房睡一觉。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栗珵净忙完手头的工作,走回休息室换衣服,刚推开门就听到抽泣声。
  她一看,哭的人是傅小宜。
  傅小宜一个人侧躺在靠墙的那张单人床上小声地哭。
  栗珵净明白她哭的原因,想了想便走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肚子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买给你。”
  傅小宜听见栗珵净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哭脸:“栗姐,我完了。”
  “什么?”栗珵净的心也不由地一紧。
  “我昨天给那个大伯做皮试之前忘了问他最近在吃什么药,夏医生猜他可能是吃了某种降压药,血管扩张后皮试不巧就呈现了假阴……这是我的责任。他的家属知道后一定不会轻易饶了我的……”傅小宜断断续续地说着,眼泪从脸颊迅速落止脖颈,“我现在好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栗珵净看着她此时的状态,不由地心疼起她,说:“病人的情况现在还算稳定,乐观地看应该不会出现什么严重的问题。你别哭,哭坏身体就不好了,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吃饭,等填饱肚子后我们再好好地想这件事,可以吗?”
  傅小宜颤声说:“可我吃不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一分钟也停不下来。”
  耳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栗珵净轻轻回头一看,邬梓荔也走进来了,看见傅小宜在哭,她叹了一口气,也走过来安慰她。
  傅小宜依旧在哭,栗珵净又问了她几句,无意间得知她竟然连早餐都没吃,更是担心她再这样哭下去,指不定会哭晕过去,于是和邬梓荔商量,让她留在这里陪傅小宜,自己去食堂帮她们带饭。
  当栗珵净拎着一袋子的饭走回来的路上,听到手机传来新消息提示声,她猜到是谁,单手翻出裤袋里的手机一看,果然是虞峄发来的:再等等,后天就回来陪你了。
  栗珵净对着手机屏幕一笑,面色很柔和,慢慢动手回复他:知道了,后天见。
  她打完这行字,又顺手发了一个“想你”的表情过去,很快收到一张更幼稚更直接的,写着“过来,让我亲一下”的图片。
  栗珵净忙着和老公发微信,走路不抬头,结果差点撞上迎面来的一个其他科室的护士,后者迅速停下脚步,打趣一般地问她:“大白天的谁来撩你了,让你笑得这么甜?”
  “是我先生。”栗珵净不好意思地说。
  “难怪。”护士明白后不忘提醒,“还是得注意走路啊,当心脑袋碰到柱子了。”
  栗珵净立刻收好手机,道了声谢,表情有些许的窘迫。
  怎么和个孩子似的,走路都不看着前方呢?该说。
  因药物过敏导致休克的大伯在这天傍晚出现了呼吸衰竭的症状,血氧饱和度掉到六十几,这说明他的支气管炎已经发展为肺炎,医生很快增加了抗感染的药物剂量,并通知家属尽快过来签署病危通知书。
  大伯的儿女在半小时内匆匆赶来,人一到就和这晚值班的小陈医生吵起来了,口口声声说要追究医院的责任,明明昨天晚上是因为咳嗽头痛来就诊的,怎么输液后就休克了,还严重到不能呼吸,要依靠插管了?现在竟然又告诉他们,什么血氧饱和度降到六十,还要签署病危通知书?
  他们俩谁都不愿意签,女儿当场哭红了眼睛,儿子不停地怒吼斯文的小陈医生……声音大到连不少住在急诊普通病房的病人都没忍住好奇,蹒跚地走出来,探头探脑地打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只听小陈医生说了一句“以你爸爸现在的感染情况,结合既往病史,确实有生命危险,你们要做好准备”,话音刚落,那个比他个头高多了的男人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领,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咆哮:“你他妈的让我做什么准备?他昨天来医院人还是好好的,现在被你们瞎搞成这样!还拿什么狗屁病危通知书来忽悠我,准备把责任都推给我们,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是吧!”
  小陈医生提声说:“没有忽悠你们,这是必要的程序,现在病人的情况确实危急……”
  “那就赶紧给我进去救人!少在这里说风凉话!”男人咬牙切齿道。
  一旁的女人顾不上抹眼泪,走上前拉住激动的兄长,急切地说:“算了,我们现在冷静点,再等等吧,我相信爸不会有事的。”
  “你懂个屁!”男人大声喝斥她一句,声音刺耳,“知道住在里面多少钱一天吗?原本好好的一个人硬生生被这帮三脚猫功夫的医生整进去了,他们就是为了钱!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你要上当你自己去签字!”
  男人说完,骤然使力推了一把小陈医生,后者勉强站住了,一声不吭地拉了拉被病人家属攥得皱巴巴的衣服,然后在男人凶狠的视线盯视下,冷静地移步,将病危通知书和笔递给那个正在流泪的女人。
  女人深呼吸一下,很快接过笔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小陈医生接过签好的病危通知书,立刻往ICU的门走去。
  这一晚在急诊病房值班的护士是邬梓荔,她自然听到了家属的动静,也目睹了小陈医生凝重的表情,不免为傅小宜担心。没多久,她拿起手机把最新的情况告诉了栗珵净。
  栗珵净看了邬梓荔发来的内容,心情自然也很低落,没想到那位病人的炎症蔓延得如此迅猛,血氧饱和度降到六十几,估计肺里的病灶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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