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零下十几度,军方洒的ARK抑制酶全部结成了冰块,到时候还阻拦得住黄眼睛吗?
心下一阵寒凉,纪简急忙将ARK抑制酶冰冻成冰块,用感染者血液去实验。
果不其然,零号病毒的活性在冰面上没有减弱,依然活跃。
这也就说明——真正要打的一场末日之战,会在这个冬日里结冰的那日来临!
一股凉意从脊椎冲到头皮,她急忙去古堡里,把这件事情告诉长安。
“冬天?这个我没想过,不过确实也是一个大问题。现在让我头疼的是另一个问题,七老板死了,我没有那么大的权限去弄全城的食物来分发,过不了几天,普通市民就会饿得忍受不了,要么出来寻找食物被黄眼睛吃掉,要么饿死在家中。”
长安把纪简拉到自己身边,坐在椅子上,靠在她的手臂上,懒洋洋道。
他的头慢慢蹭蹭纪简的衣袖,挑起的眼角带笑,一点也不像是担心的样子,反而有一种散漫慵懒的美感。
门外有人走了进来,地上的影子拉着长长的狐狸耳朵,施慕魅惑的笑声响起。
“首领,这不需要担心吧。北方军方基地的食物不用我们管,市中心、西城区和东城区这些地方,黄眼睛比人还多,不救也罢,我们管好自家门前一亩三分地,牺牲一些无关紧要的,也无妨。”
施慕这话说得豁达,纪简听着却很不是滋味儿。
“你不是要创造人类和感染者和平的世界吗?那为什么不管他们?”
“不是不管,是没那个能力。纪实验员,你以为这个世界只有解救全部的人才叫和平吗?未免太非黑即白了点,我护住南城区这一方天地,你们就该感天谢地了。哦,不对,是首领护住,瞧我这嘴巴。”
施慕打了下自己的嘴,然后慢悠悠走到长安身边,微微笑,“首领,你还是想一想,如果冬天ARK抑制酶抵挡不住黄眼睛了,军方会不会再次抛弃临川,抛弃我们吧。”
说完,他一双妖媚的狐狸眼移到了纪简的身上,右手更是手欠地抬起,想要摸一把纪简精致的脸蛋。
只是还未完全碰上,一把锐利的小刀凭空出现在他的手腕处,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连飞影也没看到,所以才认为是凭空出现的。
施慕瞳孔震了震,他没有想到长安控制铁离子的能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的手若是真的挨上去了,那锋利的小刀绝对会砍断他的右手。
一滴冷汗被头发吸走,他纯真笑着,收回了手,一低头就看见长安挑起的长眉以及冷若冰霜的眼神。
“手不想要了直说,这点忙我还是可以帮你的。”长安长臂一挥,把纪简拉到自己身边,然后站起来,挡在她的身后,盯着笑眯眯的施慕。
他没什么表情,可施慕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
这么在乎这个女人?有趣。施慕笑眯眯告退,坚决不再看纪简一眼。
“安哥!安哥!”又有两个人跑了进来,刚好和施慕擦肩而过。
茗茗拉着池野,一脸高兴跑进来,“我刚刚联系到我叔叔,他答应帮我联系看看之前爸爸的那些渠道,但是需要我当面去谈合作。如果能谈下来,食物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不过她看到纪简之后,马上把脸拉下来,语气很臭,“纪老师怎么在这里?”
她这一声纪老师叫得实在是违心,纪简听着有点好笑。小姑娘说话做事,态度都在脸上写着,真是一个天真美好的年纪。
池野拉了拉茗茗的衣角,低声道:“怎么了?你不喜欢纪实验员吗?”
茗茗和他说悄悄话,“谁挨上她谁倒霉,安哥因为她感染了零号,我爸爸见了她一面就病发了,反正……不喜欢。”不过她也知道爸爸发病这件事情怪不到纪简,是纪简的一个理智黑粉。
纪简见着他们两人亲密的动作,突然想起自己因为茗茗吃醋的事情,脸不由得一阵臊红。
“那你既然要出去,就让池野送你出去吧,路上小心一些。”长安挥手让两人离去。
他一回头,看见纪简红着脸回避着他的视线,一时感到惊奇。
“纪医生,你的脸怎么做到红成猴屁股的?”
纪简:???
他一把抱住纪简,笑嘻嘻点了点她圆润的鼻子,“哎呀,抓住你了。茗茗是七老板的孩子,她也感染了,七老板死前千里托孤给我,我也没办法拒绝啊,我和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
他知道纪简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把这一切解释得一清二楚。
他的纪医生,不能在他这里受半点委屈,哪怕是心理上的也不行。
第60章 错得离谱
长安一边解释一边懒洋洋笑着,露出可爱的牙齿,那热切的气息一阵一阵喷到了纪简的脸上。
纪简感觉有些痒,忍不住眯着眼,侧过头躲了一下,佯怒,眼神一点也不凶狠地瞪了长安一眼,“和我说这个干什么?我不在乎,一点都不在乎。”
她这话说得很有气势,长安也一副相信极了的样子。
“嗯,你不在乎嘛,我知道了纪医生才不在乎这些呢,纪医生最相信长安了。”长安调笑着用下巴在纪简的头发上轻蹭。
明眼人都听出了这是反话,纪简怎么听不出来?她抬起头,在长安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她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小奶猫,卸下了沉稳的外表,把自己恶劣小女孩的心性表露在长安面前。
看着她挑衅一般的眼神,感受着惩罚性质不轻不重的力度,以及温暖湿润的东西轻轻划过敏感的下巴,长安眸色瞬间变暗了几分。
他眯了眯眼,嘴角不着痕迹勾起了微小的幅度,顺着纪简的姿势直接低下了头,依靠惊人的直觉,他毫不费力叼住了那作乱的红唇。
在呼吸变得浑重之前,在心底里的温情泛滥之际,在眼半敛起人却完全沦陷之时,长安忍不住在想,这好像一场美梦,纪简用她自身做毒药,把他迷住,此生大概很难会脱离纪简给他的解药吧。
他对纪简来说,又何尝不是心尖上那一株不可以被摘去的红莲。
外面是深秋萧瑟的林景,是南城区所有感染者的栖息之地。
随着飘飞的落叶随风扬起,一点点吹过临川如今的腐败,边城一队队守卫森严的士兵在给人类与感染者最后的一道防卫线喷洒ARK抑制酶。
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在时间的堆积下,它看似已经消失,实则底部早已泛起了百丈高的凶涛骇浪。
或许只是一点小小的改变,也许是温度,也许是其他的东西,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时,所有在岸上的人,都会遭受这一场盛大的无妄之灾。
人类的历史上,经历过多少快要灭掉种族的磨难?
曾经的战争,是人类之间的内部残杀,如今的零号病毒,却是整个人类团结起来,一起面对未知的强敌。
在如此危急存亡的关头,身处其中的他们,几乎是寄存了人类的希望的实验员和唯一的抗体,又如何在这场洪流中置身事外呢?
纪简被长安吻得浑身无力,她失神地看着长安,似乎是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微微叹口气,“到底是什么呢?我们之间的共同点,到底是什么呢?”
导致长安和她与其他人基因异变不同的唯一解题关键,她不知道,长安也不知道。
长安伸手抚平她的眉心,他眼睛带笑,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温和的志愿者,轻柔道:“纪医生,我相信你一定会研究出来解药的。一日想不起来,那便再想一日,一月想不起来,那便再想一月,如果一年也想不起来……”
他眉毛高傲挑着,尾音翘起,带点霸气,“那我就守住这临川,再守它一年。总会坚持到成功的那天,所以也请纪医生相信我。”
如此慎重的承诺被他轻描淡写说了出来,纪简被惊到,有些无措,眼眸深邃静静看着长安。
守住整个临川,拦住成千上万个虎视眈眈的黄眼睛。
这话如果是旁人来说,必会被认为是狂妄自大,可这话是长安说出来的,无端地,纪简就十分相信。
曾经引以为傲的翅膀消失,但他桀骜不驯的骄傲未曾改变。
长安本就不是笼中的观赏鸟,而是零号病毒的唯一掌控者,名副其实的生命黑板擦。
看着他自信放大话的模样,纪简微微笑起,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那我不和你多说了,今天还要出去采集一次血液,时间不早,我快去快回。”
长安怀中骤空,他有些失落地摩擦了下手指,神色寥寥,“那你可要早些回来,人家一个人在家,会很寂寞的。”
一副小怨妇的模样,惹笑了纪简,“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自己是抛妻弃子的陈世美。”
她揉了揉长安的头发,在他额头亲了一口,“我尽量早点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吧。”
长安一下子开心起来,频频点头,炯炯有神看着纪简,眉毛扬到发际线里了,他道:“纪世美,你说的哦,要是晚上九点你还不回来,我就去你实验室抓你去!”
这几天她几乎没有睡过完整的觉,整日整日泡在实验室里研究,每次吃饭都还是长安堵在她的实验室门口亲自把饭菜送到她嘴边的。
她好几次说过不用这么频繁来找她的,她怕自己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旁边望眼欲穿的长安了。可长安才不听她的,一意孤行。有时候她都在想,这个首领当得还没有池野这个下手忙呢。
纪简拍拍他的头,无奈道:“好,小粘人鬼。”
日头快要到头顶,纪简才走出了景区。
*
凌冽的北风呼啸着刮往军方基地的方向。
这几日,实验室里的众人过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堪。
他们从知乐公司建筑附近带回了黑山羊的基因,进行了各项研究,并未研究出可以攻克零号病毒的东西。
他们研究了长安的血液,也未能把那些抗体应用到对抗零号病毒上。
他们解剖了庄云,只发现了零号病毒的进化,现在传播与发病速度更加猛烈了,患者想要吃人的欲望也随之增加。
全部实验员一汇总,才发现,现在的情况是各种研究都不顺利,而他们的纪指导员还一去不复返,仿佛完全忘记了他们。
一些沮丧的心情在他们中间蔓延,他们感受着周围人对他们觊觎的厚望,那些士兵的恭敬,没来临川实验员的羡慕,以及家人为他们的平安祈祷。
越是这样,那股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的无力感越加强烈。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他们还要担惊受怕于被锁在实验室已经感染的小胡。
先前庄云吃人的事情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小胡的感染似乎成为了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
他们都希望把小胡关押到完全吃不到人的地方,或者放逐出去,或者给她一个枪子。
但蒋京和陆飞白办不到如此狠心,毕竟小胡也是因为工作安排才被感染的。
在他俩的坚持下,两方折中后,最后把小胡锁在了隔离病房,由蒋京全权负责她的吃食。
蒋京求之不得呢,他时常泡在隔离房间,看看小胡的病症。
好在那日ARK抑制酶洗得较快,她还保留了一口气,在零号病毒激发基因后,她神奇地醒了过来。
“今天怎么样了?”蒋京打开她房间的窗帘,让暖洋洋的阳光照射进来。
习惯了阴暗的光线,猛地看到刺眼光线,小胡遮了遮眼睛。
她不着痕迹擦掉嘴角的血迹,笑不露齿,“和前两天一样,红线已经爬到我的肱二头肌了,你要不要看看,形状可好看了。”
蒋京撇嘴,“得了吧,你肱二头肌能有我好看?给你说,要不是因为我这张脸长得不好,我都准备去参加健美大赛了,天杀的,现在健美大赛凭什么拒绝长脸帅哥呢?”
他十分有觉悟地把自己的鞋拔子脸归为长脸帅哥一类,成功让隔离房间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
小胡笑,“我是说红线的形状。”她掀起袖子,指了指那判决着生命的诡异红线。
蒋京想伸手去摸,手一下子被小胡打掉,她有些严肃瞪着蒋京,“小心感染。”
蒋京则忧心忡忡耷拉着脸,“你红线蔓延速度虽然慢,但似乎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
“没事儿,以前帮安哥做事儿的时候,我就做好准备了。”她轻声笑,年轻的脸上露出一抹释然。
“说起来,还要感谢安哥帮忙把我的父母送去玉安,我作为子女,虽然以后无法在二老面前尽孝,但他们会理解我的。死亡,只是人生的终点,灭亡,才是人类的终点。如果我的死亡能减缓一点灭亡的速度,或许……”
“说什么屁话!”蒋京别过头去,他低声哽咽,“我这就去联系安哥,让他来救你。”
“来不及了啊。”小胡呢喃,她肱二头肌上的红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爬,突然比之前快了数倍。
蒋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大喊:“怎么会这样?”发病速度为何突然加快了?
小胡开始浑身抽搐,双眼翻白眼,口吐鲜血,大片白色的床单被染成暗红的玫瑰色。
蒋京飞快联系了长安,说明了情况。
在几秒内,就商量好了蒋京开车带着小胡往市中心走,而钟天带着长安远程飞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见面救治。
蒋京飞快出去借车,等他回来抱小胡时,看到陆飞白已经穿戴好了防护服,背着小胡在楼下等他了。
“你……”他有些惊异,为何陆飞白出现在了这里?
“刚刚我听到了你们的电话,你一个人开车就照顾不了她,我和你们一起去——毕竟小胡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因为我的选择。”
陆飞白眼底藏着深深的愧疚,如果小胡没沾上ARK抑制酶,或许状态会比现在好很多。
在多方因素下,他不得不那么做,但做了之后,他并不是完全不后悔的。
没有一种行为是完美的,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遵循内心里的道德于良善。
*
施慕站在市中心的知乐大楼上,居高临下看着楼底下的黄眼睛厮杀。
其中有一半的黄眼睛是他从南城区带来的,另一半是市中心本土的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