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慕脸上笑容不散,他冷呵一声,“看来你信心很足呢,你觉得我们都接触了抑制酶的情况下,你可以打得过我?”
十足的讽刺,在所有的感染者里,除了长安外,他还没有找到过第二个对手。
施慕只是随便伸出了手,就放掉了对其他所有黄眼睛的控制,将仅剩的全部力量聚焦在小女孩身上。
五指一握,一声凄厉喊声才刚响起就戛然而止,小女孩竟然生生化作了一团肉泥。
施慕咳了两声,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心中暗骂一声这个ARK抑制酶也太过于霸道了一些,他抬起头来看向轿车离去的方向。
不好,这俩又被围住了。
蒋京有些心急,他看着周围的黄眼睛又聚集上来,以为施慕反悔,不打算放过他们。
他咬咬牙,按了最大的油门,车子飞快撞向堵在前面的黄眼睛。
砰!
好像有人打了车身一拳,在高速行驶中的轿车,瞬间变形。
轱辘轱辘——一只车轮胎凭空出现在蒋京的眼前。
他们的车身漂移几十米后,停在原地,任凭蒋京如何发动,没有任何的反应了。
车子坏了,交通工具没了。
陆飞白脸色发白,几乎不用多想,他低声道:“下车吧,你背着小胡,我给你俩开路。”
绝望,如遮蔽住阳光的云,笼罩在两人的心间。
或许,今日就要葬身此地,可,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要救人。
蒋京顾不得多想,麻利地将小胡绑在自己身上,他手里拿了两个棒球棒,对陆飞白点点头。
“准备好了。”蒋京拍了拍他肩头的小胡,示意她安心。
陆飞白打开喷雾开关,“那我们冲出去吧!”
在他们的身后,施慕拼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控制住几个距离陆飞白最近的黄眼睛,不让他们进行攻击。
他一边吐血,一边笑眯眯道:“不是一直对我仇恨在心吗,有本事,你们全部一起上啊。”
几个智力较高的黄眼睛转过了头,朝着施慕——这个控制了他们许久不给他们吃活人的恶魔走来。
终于有机会,杀死他了。
曾经的猎物转变成了猎手,而那总是笑眯眯的猎手,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猎物。
一个拥有逆天异能的人,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一个不传播零号病毒,放弃了病毒大业的人,不应该存活在这个漫天感染者的地方。
一个明明是黄眼睛,却误以为自己是救世者的蠢货,不应该试图掌握他们的性命。
十几个聪明异常的感染者把聚焦点放在了施慕身上。
他们明白,只要杀死了施慕,未来无论是什么人类,都是他们的掌中之物。
一只空中盘旋的鸟人,以自己的羽毛散作暗器,直直射向立在血泊中孤立无援的施慕。
施慕灵活腾空,躲了过去,可抑制酶的作用越来越强,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
鸟人尖锐叫嚣着,“没有了异能,也没有长安手底下的那群人,你以为还有谁会帮你?我最亲爱的主人,你想要的世界,注定,难以实现。”
施慕伸手擦了擦眼睛的血水,他无声笑笑,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是刚刚鸟人散出的羽毛。
施慕眸色发暗,语气魅惑里带点狠意,“是吗?那你觉得,没有人帮助的我,现在还有杀你的实力吗?”
风,突然停息,气氛,沸腾不止。
他手中的羽毛化作了利刃,以闪电的姿态,原路返回,全部射向鸟人。
鸟人的脖颈处大动脉被擦到,血像喷泉一般喷出来。
他像一只破掉的风筝,落到了地上,砸出不小的声响。
“还有谁?”施慕笑着,环视一圈。
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十分让人心惊,这到底有没有因为抑制酶丧失异能?
其他的黄眼睛心里没底,都严肃地看着施慕,一时之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呵。”一群胆小鬼,这样就被唬住了。
施慕慢慢往前走,不再看那群黄眼睛。
他要找到陆飞白。
最起码,不能让陆飞白死在这里。
*
蒋京背着小胡跟在陆飞白身后跑。
陆飞白速度还算快,利用手里的抑制酶逼退了许多虎视眈眈的黄眼睛,但是他有些担忧地摇晃了一下背上的箱子。
这一路上喷雾用量太大,里面的液体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而前路漫漫,他们该怎么冲出去呢?
余光中,他看到一条狭窄又熟悉的小路——里面看起来没有什么黄眼睛。
“蒋京,你往里面跑,我在外面帮你挡着!”陆飞白飞快朝着那条小路奔去。
蒋京傻了眼,“你怎么挡?卧槽,你别和我说你要用肉.身来抵挡?”
“别管我,等一下我就去追你!”陆飞白把他往小路里一推,然后自己占住入口,谨慎盯着扑上来的黄眼睛。
“你——”
“别废话了,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区,小区里还有活人,你看看能不能借到一辆汽车。”陆飞白细细叮嘱道。
“陆实验员……不值得,把我抛掉,你们逃命吧……”小胡虚弱道。
陆飞白温和对着蒋京和小胡笑笑,“一件事情是否值得,不看这件事情对于大众来说价值如何,仅仅在于,我认为它是值得的,那边够了。”
其实,他挺对不起小胡的。
如果不是他安排了小胡去看着庄云,或许,小胡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如果不是他亲自动手将ARK抑制酶喷洒在小胡和庄云的身上,小胡的病情也不会和现在这样凶险。
世事难料,他只是努力弥补,内心那可怜到看不见的价值。
蒋京握紧了拳头,他是个粗人,按理要留下来,与同伴共患难的,可是,他的肩膀上还有另一个同伴的性命。
“一定要来找我!”蒋京低声道,他飞快跑远。
陆飞白叹口气,他目露坚毅神情,扎了马步在小路口,“今天,我不会让你们过去,除非,踩着我的尸体。”
可是,黄眼睛的数量越来越多,大部分都往这个点移动。
一旦挨上了陆飞白手中的喷雾,他们全部倒地,痛不欲生大喊嘶吼着,慢慢地丧失了生命。
一座小型尸山慢慢堆积在陆飞白的眼前,他不露一丝的惧色,像是门神,即便手中的抑制酶已经完全没有了。
突然,他眼前的尸山突然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热浪宛若地龙扑面而来,陆飞白心里咯噔跳了一下,他默默往后退了退,脸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着橘黄色的光彩。
如梦似幻,是谁烧了他们。
微风吹过脸颊,带走了面前的热量。
施慕从火里走了出来。
走到陆飞白的面前。
“你——”陆飞白迷茫地看着已经七窍流血的施慕,“为何要救我?”
施慕蜷缩起无力的手指,他淡淡看着陆飞白,并没有回答。
他只是道:“这里的战场,不适合你,你走吧。”
陆飞白不明白,这个狐狸男人的意思是,他替他断后吗?
身后那些高智商黄眼睛追了上来,他们识破了施慕现在是强弩之末,只差最后一击,生命就会消散。
“主人,为什么不逃呢?你真的很自信呢,我们这么多人,你能一一打败吗?”为首的黄眼睛挑衅着。
施慕笑,“你们都是最新一批感染的人,从未听过我的传说吧。”
他随手抓来了一个黄眼睛,扯下那个黄眼睛的脑袋,慢条斯理啃噬起来。
很久没有吃过了,这久违的满足感觉,让他神清气爽。
体内因为抑制酶失活的零号病毒飞快兴奋起来,因为吃了人肉。
施慕用零号病毒最喜欢的东西饲养它,而它给施慕带来了更恐怖的力量。
当年,他在生命基地的传说,全部掩埋在那场盛大的爆炸中。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恶魔,没有人清楚,他一身强劲的异能,是因为吃了自己的妈妈——至亲血缘,才激发的。
异能威压,至高无上的力量,是他妈妈给予他,最后的东西了。
不,还有一样最珍贵的,那就是因为血缘刺激,他吃了妈妈后,渐渐清醒了过来,能够摆脱零号病毒对大脑的控制。
“其实,是真的很好吃,我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吃人,因为我也深深迷恋着这种感觉。”施慕脸上都是血,他张开嘴,一口咬住头颅里的大脑,漫不经心像吃豆腐一般,将其吞咽进胃。
“不过,你们永远比不上我的一点,那就是——你们永远不懂,这个世界不会由病毒统治,只有人类才是掌控这个世界的主人!”
第63章 会感染的
施慕说完后,他双手冒出了熊熊烈火。
火,烧燃了空气,扭曲了空间。
透过高温,施慕一张魅惑的脸也微微晃动着,他似乎勾起了嘴角,又似乎没什么表情,淡淡看着众人。
所有扑上来的黄眼睛全部在他手中的高温里化作了骨灰。
千里火焰山,无人可通行。
就是这么轻而易举,简单到让人难以置信。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什么可以越过他,去伤害他想要保护的人。
病毒面前,人人平等。
零号给了他强大的异能,帮他暂时压制住了抑制酶,却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取走的。
当场上所有的黄眼睛都葬身于火海时,施慕翩然倒地,红线爬上了他强而有力的心脏,在那里开出了一朵绚丽的花儿。
他失神地看着天空,透过血红色的眼帘,看着群鸦飞过高压线,掠过正在落叶的树梢,悠然飞向了远方。
就像曾经的他以为自己未来翱翔天地的样子,潇洒,自如。
风,永不停息;心,永不静止。
突然,有个人遮住了太阳投向他脸颊的光芒。
在一片寂静的阴影中,那人蹲了下来,俯视着他。
用那种怜悯的,温和的,疑惑的眼神,俯视着他。
居然,没有走。
施慕无声笑了起来,他笑得癫狂,面容扭曲着,看着头顶的陆飞白。
逆着光,陆飞白怔怔看着一边笑一边疯狂涌出大量鲜血的他。
施慕最终笑累了,他半敛起眸子,举起了自己的手。
似乎是看到了手指上面有大量的血,他使劲缓慢地用自己的衣物把手指擦了个干净。
颤颤巍巍,似乎已经油尽灯枯了。
但他又用尽全身力气把手抬起来,想要触碰陆飞白防护服上那个被藤蔓尖刺刺破的地方。
可是,哪怕手已经十分干净,他还是觉得上面有零号病毒。
终于,他只是隔空指了指那个位置,沙哑着声音,轻声道:“陆哥,破了。”
防护服,它破了,会感染的。
泪,混着血水从施慕的眼眶流出来,他眼神涣散地看着陆飞白头顶的那片蓝天。
“你……”陆飞白没有想到施慕还记得这件事情,他心神大震,低了低头,想要问点什么。
可看到施慕放大的瞳孔后,他猛然意识到——太迟了。
那干净的手指浅浅搭在已经沾了斑驳鲜血的衣服上,施慕缓缓闭上了双眼。
远处的寒鸦在空中盘旋了一圈,越飞越远。
沉重的秋风,拥抱了陆飞白的躯体。
他感觉有些冷,也有些迷茫。
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好像是当初生命基地里那个暖黄灯光下的隔离房间,又像爆炸灰烬中数百尸体堆积的生命基地废墟。
他愣愣盯着施慕头顶毛茸茸的狐狸耳朵,已经不再是嫩红的模样,却依然可爱。
突然,角落里出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
陆飞白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男性黄眼睛在吃他的同类。
全部都死了,怎么还独留一个……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施慕,许久,他收回了目光,追进了小路。
*
一片万籁俱寂中,只有调酒师的啃噬声。
他吃饱了,打了个饱嗝,慢悠悠站起身来,走到了施慕的身边。
像是有些疑惑,这人的气息为何会如此的熟悉,调酒师趴下身来,在施慕的尸体上细细闻着。
到最后,他什么也没有想起来,不过因为吃饱了,也没有想继续吃人的欲望。
调酒师浑浑噩噩走远了。
*
零号病毒刚被爆出来的时候,施慕还在上大学。
他从小是单亲家庭,只有妈妈千辛万苦将他一点一点拉扯大。
施慕知道,自己是穷孩子,但是没关系,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
上了大学,他心底发过誓,等有了好的文凭找到一份好工作,就不再让妈妈每天在医院值班赚那辛苦钱了。
不过这件事情被突如其来的零号病毒给打破了。
他妈妈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请命去了生命基地当医护,而原因仅仅因为那里的工资补贴特别多。
电视上说这个病毒传染性很强,致死率极高,妈妈年纪不小了,免疫力不高了。
施慕又生气又担心,他只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无所作为。
在一次去生命基地探班的时候,他不小心与挣脱开医护的感染者撞了个满怀,而那感染者的血糊了他一脸。
当时他看到他的妈妈脸都白了。
还有一个站在旁边拼命制止那个感染者的年轻医生,脸也惨白无比。
施慕一脸懵地看着手上的血,而他的妈妈已经瘫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我这是……”
年轻医生绑住了感染者,让其他医护将其送回隔离房间,他转过头来,叹口气,语气温和但又沉重。
“你感染了,现在需要入住生命基地,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还有十分之一存活下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