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一惊,脸上明显地露出惊异的神色。尽管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给了他一些很不好的感受,可是他还是宁愿选择相信她。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我在这个圈子从来没有红过,也没有拍过几部出名的电视剧,现在要想复出谈何容易。即使复出,也不可能会接到好的片子。这条路是必经之路,遇到这样的导演也是意料中的事……”她此刻的心情就像被拉进漆黑的洞穴里,飘悠悠地往下沉。
“你还想当明星?”他的嘴角歪了一歪。“这个圈子并不好混,为什么你还想着复出?”
“因为我需要钱。”她深深地吐了一口气,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需要多少?”他有点失望地说道。也许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子,是自己把她想得太简单太单纯了吗?也许她有过那样的父亲,那样的背景,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纯真的女孩子呢。
她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到他平静的表情已经有了细微的动摇。
第25章 心迹
他的两眼瞪得溜圆,自嘲似的掀起了眉毛。她这样□□裸地对自己表白,她需要钱。看来她真的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单纯的她了。
“你要多少?”他想了想说道。
她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知道他又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你要多少我给你。以后不要再去参加这种试镜,你要拍电影或者拍电视剧都可以,我们公司每年都要推出几部。过几天我让我的秘书把剧本拿给你看看……”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看到她惊讶的眼神。
“不。”她扬了扬脖子,“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我是关心你。”他心中不禁有些愤慨。她需要钱,但是却坚决拒绝他的好意。她这种倔强,矛盾的表现难道只是为了他一个人流露出来的吗?
“不需要!”她拒绝得斩钉截铁。
“你可以接受一个导演对你的骚扰,却不能接受我真心的帮助。”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他的五脏六腑内漫延开来。他看到她嘴角的肌肉明显地收紧了。
“以后那种试镜我不会去了。我是需要钱,但是我的钱要来得干净,清白。那种肮脏不堪的钱我是不会赚的!”她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冷漠,有点轻视,又有点不屑的感觉。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僵了。
久久的沉默过后,还是心妮的来电打断了这种难堪的死寂。
“喂。”他不避嫌地当着她的面接起了心妮的电话。
“驰哥哥……我好难受……”
“你现在在哪里?”他瞧了瞧坐在对面的她说道。
“我在家……不过家里没有人……爸爸陪妈妈去散心了,陈姐回乡下去了……我好难受……”心妮的话还没有说完,电话骤然被掐断了。
她看到乔承驰的脸色一下子就沉寂了下来。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他说着,已经把系在颈上的餐巾扯了下来丢在光洁的盘子上,“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来。”
“你是不是要去见心妮!”她瞬间怔怔地望着他。
“对,不好意思,她可能旧病复发了……”他的脸上浮起一层愧色。
“你是非去见她不可吗?”她站了起来,目光出乎意料的清澈,平静地说道。
“你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坐下来的时候,她无意中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却有一种硬冷的感觉。那是他刚刚才送给自己的那枚戒指。她的指尖抚过那枚戒指的表面,镶成心形造型里嵌着两颗熠熠发光的钻石。如果换作是七年前的自己,一定毫不犹豫地就嫁给了他。可是眼下,那个心妮,那个看起来跟心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看起来那么无助,柔弱,需要人呵护的女孩子就像鬼影一样缠着他。还有他的母亲……她抱住了自己的头,她真的该跟他结婚吗?心妮会不会一直都缠着他,而他的母亲是不是会刁难自己?
她承认当乔承驰将戒指送给自己的时候,她当下的确是感动极了。可是现在冷静过后想一想,发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阻力不少。她咬了咬嘴唇,一时间也踌躇了起来。
乔承驰匆匆地赶到靳家的别墅。从外面看起来,别墅漆黑一片。他试着摁了摁门铃,摁了很久,才看到从别墅里面的树丛中走出来,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孩子。
心妮的脸白得就跟她身上的裙子一样。她替他打开了门,已经虚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喷过药了吗?”他扶着她走进房内,她的身子一直在发抖。
心妮面如白纸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心妮摇了摇头,连话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将她扶上了床,又替她盖上被子:“是不是前几天淋了雨,旧病复发了?”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眉头也紧蹙着:“这两天……我一直梦到姐姐,我总觉得……她会回来。她也跟我说,让我等着她,她会回来的。驰哥哥,如果姐姐再次出现了,你不会弃她而去吧。”
他听了心妮的话,抬起了下巴,脸上泛起了无力的微笑。心妮一定是思念心琪太久,跟白琳一样,总以为心琪没有死。
“心妮,你睡吧。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这么多了。”
“可是姐姐真的会回来啊。”她的头在枕头上略略地移动着,薄薄的嘴唇坚定地迸出了这句话。
“好了,别闹了。”他始终不相信她的话,将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收进了被子里。
“但是我见过姐姐,就在昨天。”她墨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指了指书桌上说道,“你去看一下放在最上面的那本书,姐姐还在上面留下字了呢。”
“哪一本?”他虽然不相信她的话,但是脚步还是往书桌那个方向挪去。
“《巴黎圣母院》。”她的口气悲弱却显得异常地果断。
他找到了那本书,打开封面的时候,看到空白处写了一行字:“我会回来的,等我。”而且还清楚地记下了日期。令他诧异的是,那手笔的确是出自心琪的字迹,日期留的也是昨天的。
他将书归回原处,还是不相信心妮所说的话。心琪明明已经去世了,怎么可能会回来。
“驰哥哥,你相信我的话吗?姐姐,的确没有死,她还活着。”她从被子里抽出手来,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说道。
他盯着她乌褐色的长发,微微地打了个寒噤。心妮不会变得像她母亲那样吧。
“你不相信我的话吗?”她执着地喊道,耳朵根上,已有一圈红晕了。
他怕她太激动,会影响到她的病情,于是轻声地说道:“心妮,我们不要再纠结你姐姐的事情上了好吗?你能不能先睡了。”
“我知道。”她听着他的话,一下子变得黯然神伤,忽然涌出晶莹的泪珠,凄然道,“即使姐姐还活着,她能回到我们的身边,那又怎么样。你都有新的女朋友了。我真的不该多事,你不可能会一辈子思念姐姐,不可能一辈子等着她。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还以为你跟姐姐的感情无坚不摧呢……”
“心妮。”他的心头因她的话而掀起涟漪,无奈道,“我不会忘记你姐姐的。”
“那么如果她真的回来了,你还会接受她吗?”她那温柔似水的眼眸一下子紧紧地攫住了他。
他只有等心妮睡着了之后,才从她家的别墅跑出来。他心急火燎地跑到了餐厅,见到她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在幽暗的光线之下,她的侧影显得那样的无助与孤寂。
餐厅里已经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自责不已,看了一下腕上的表,他去了心妮的家足足呆了三个小时。
她听到动静,不由得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就像是天际的两颗星光,然而却是雾蒙蒙的。
“对不起。”他的话语中充满着愧疚,他向她求婚,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可是依照他的个性,他不可能会丢下心妮不顾。照顾心妮是对死去的心琪一个交待。心琪在世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地待她,唯有将这份心传承到她妹妹的身上,只要心妮需要他,他什么都可以给她,除了爱情与自己。
她终于等到他来了,心中的火焰迅速地燃烧起来。她等了他这么久,应该有理由冲他发火的。可是她没有,此时此刻她的心中显出一股难言的哀伤。她迅速地转开了头,并站了起来,双手握住手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她等了他三个小时,难道只是为了此时的离去吗?
他匆匆地结了帐。那一桌的佳肴几乎是没有动过筷的。他追到外面的大街上,看到黑暗中她的身影在移动着。他连忙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角。她的神情木然,眼睛泪光莹然。
“奕可。”他的话语中凝结着悲伤与无奈。
“我想我不该收下你的戒指。”她露出哀怨欲绝的神情。她以为经过这三年时间的洗礼,将对他的爱都放下了。可是没有,一听到他迫不及待地要回到心妮的身边去,她就忍不住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奕可,你认为我对心妮……”他的目光粼粼闪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抓着她的衣角,“我对心妮只有兄妹之情。我跟她没有你所想像的那样。”
“她跟你的未婚妻是双胞抬,她们长得那样的相似……”她的眼睛是朦胧的,里面凝聚着一团雾气。她的话说出口已经后悔了,她怎么能吃一个死去人的妹妹的醋呢。她如此的小心眼,他会怎么想。他一定对自己失望极了吧。三年两人毫无交集,可当她再出现的时候,竟然是一个如此小气,与贪钱的女人。她不安地闪动着眼帘,可是却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跟她没什么。因为她是心琪的妹妹,所以我也就把她当作妹妹一样地来对待。”他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她的手如此的阴冷,没有温度,那张楚楚可怜的脸上,目光就像冬天的月色一样。“因为我很内疚,毕竟心琪出事的时候跟我在一起。而心妮向来身体不好,所以我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奕可,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对,当初我跟心琪在一起,因为我对感情心灰意冷,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再加上我母亲的游说,才跟她在一起了。我知道,这样做并不好。可是我跟你分手之后,真的对感情已经绝望了,那个时候我在想,除了你,跟哪个女孩子在一起,都一样。随便娶哪个女人做我的妻子,平平凡凡地过这一生。一辈子那么长,又那么短,我对于自己的爱情,婚姻,已经完全失去了判断……”
这是他们分开三年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剖白心迹。她眼中的雾气慢慢地消褪了,静静地望着他。
第26章 寻人
他见她闷声不语,又浓又密的睫毛低俯着,慌忙地又说下去:“奕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我跟心琪在一起,因为她能帮助我,是我的得力助手。名义上她是我的女朋友,可是事实上我却一点也没有喜欢过她。虽然我现在说这样的话,很不负责任。但是我爱的人的确只有你一个人。你离开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可是你这么狠心,连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对,酒店里那天的确有一个女人,但是事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到我。我打开门,她走了进来,还坐在我的床上。她向我表白,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而这个时候你却敲门了,还喊着我的名字。我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而她却看着我,脸上也一片惘然。我们两人都没有想过你会出现,我怕你会误会,情急之下叫她躲进了浴室里。”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深沉地绕了一圈,舐了舐嘴唇,艰涩地说道。
“可是你却误会了,而我百口莫辩。”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睫毛下有一圈暗淡的阴影,抬起眼睑来望着他。
他却语塞了。那个曾经躲在酒店房间里的女人就是心琪,可是她已经死了。现在再把她招供出来,恐怕也不太好吧。他选择了沉默。
她大失所望,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问过他,而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但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名字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说过。他还是选择保护那个女人。
“是我认识的吗?”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衣领,顺势地往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前衣襟,眼光黏在了他的脸上,“为什么到现在你仍然选择保护她?我不能知道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属实的,如果不是,我将失去你。”他睨视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他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还能再说什么呢。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失望。她转过身子,朝着路灯投影下的马路走去。
“奕可!”他在身后大声疾呼自己的名字。
这声音在这骇异的寂静显得格外的刺耳。
她缩了缩脖子,继续迈开大步往前走着。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突然从身后环绕住她,使她的脸孔紧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头低了下来,用嘴唇紧压着她的嘴唇,她用纤细的手轻推着他的胸膛。然而他的吻却热烈的像把她烤得融化一般。雨丝像细粉般洒落了下来,飘坠在他们彼此的头发上,面颊上与手背上。
然而她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在他温柔而又细腻的吻中迷失了自己。
他们由车外吻到了车内,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他们之间失去了三年,似乎要在这种亲密的关系中将那失去的岁月找了回来。也许用肢体的接触来代替语言的交流,对于此时的他们来说是一种更好的方式。
清晨的空气清新而又馥郁。当她在乔承驰的臂弯里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耀眼得使她睁不开眼睛。她侧过身看到他酣睡的脸,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的,近距离地端详过他的。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划过他有点凹陷的眼窝,顺着他笔挺的鼻梁往下,停留在他轮廓分明的嘴唇上。他的皮肤出乎意料地好,连女人都望尘莫叹。在他的脸上没有一个斑点或者疤痕,甚至连毛孔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