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芸母亲出身于宁州,家中亦是当地数得上名号的富户,只是士农工商,商排在最末等,即使你再富裕,士族始终看不起你,祖母当年就不同意母亲入门,是父亲一再坚持才逼得祖母点头。
这次筹办婚宴,景家极度缺钱,也不愿意找景芸舅舅援助一二,可见祖母有多不待见景芸的外公家。
婚礼那天,景芸一大早被拉起来,净脸用过早膳,就有几个梳妆嬷嬷围着景芸转,很快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浓妆艳抹、生生老了十岁的新娘子。
嬷嬷说新娘子都是这样盛装打扮,景芸不禁笑了出来,又红又白的脸,新郎揭开盖头时,不得吓一跳。
折腾到午后,接亲的人已经到门口,景芸被盖头挡住视线,只能依靠夏梅以及喜娘搀扶出门。
拜别祖母与伯父伯母,大家努力在众人面前扮演了一场难舍难分之后,景芸才被族兄背上轿子,盖头外是各种敲锣、鞭炮、嘈杂说话声。
自己的婚礼,结果除了能听到声音,啥也看不到。
吹吹打打绕了半个京城,花轿在新安北候府停下,一块红绸布放在景芸眼下,喜娘扶着她,在苏逸的带领下进入大厅拜天地。
整个流程对景芸来说都很简单,跟着喜娘做就行了,等到盖头掀开,景芸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人,咧嘴一笑。
出门前她拭过了,这个妆容加上咧嘴大笑,吓人的效果至少增加两倍。
苏逸果然被吓得皱眉侧头,不过很快他又恢复如常,交手喝交杯酒时,景芸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娘子今日果然“惊”艳动人。”
喜娘看到苏侯爷皱眉,还以为他不满意新娘子,看到他俯到新娘子耳边耳语,两人当着众人的面推搡,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景芸轻轻拍了一掌苏逸的胸堂把他推开,就低着头做娇羞状,耳边立刻传来说新娘子害羞的声音。
掀盖头、喝交杯酒、同心结发等一应繁琐流程走完后,喜娘又说了几句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的祝福,才带着人离开,房间很快又恢复安静。
景芸坐了一天腰酸背痛,屁股挪开远离苏逸:“侯爷,你该去前面敬酒了。”
她现在就想躺下休息,迫不及待轰他走。
“不急。”苏逸站起来,却没有向门外走去,而坐到床前面的桌子旁,手拄着头,姿态闲散地看着景芸的腰,“本侯今日应酬宾客,脚疼。”
景芸掩嘴笑了起来,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承认累了,只是新郎一直不出去也不是件事,到时外人该传他猴急贪色。
“外面自有人招待他们,娘子是害羞不敢与我同处一室吗?”苏逸挑眉,“退一万步,外人也只会说我们夫妻恩爱。”
夫妻恩爱,景芸心里冷笑,可不敢苟同:“那您随意。”
景芸走到梳妆台坐下,本来想让夏梅帮忙卸妆,现在苏逸还在房里,丫鬟嬷嬷都不敢进来,只能自己动手把沉重的凤冠拆下来。
等到弄好头发,景芸转身,发现苏逸已经拄着头闭眼睡着了。
今日过来喝喜酒的人必定不少,苏逸莫不是故意躲在这里偷懒。
景芸摸了摸肚子,她今天被严令控制饮食,现在好不容易走完流程,却还是不能吃东西。
扫了一眼婚房,除了桌上放的茶水,以及撒在床上的花生红枣,竟然找不到其他能吃的东西了。
“苏逸,醒醒。”景芸放低声音,最终抵挡不住腹中饥饿,伸手想要拍醒苏逸。
哪知手刚碰到他的肩膀,手腕突然被用力抓住,手臂也被他钳制,待到景芸反应过来时,一阵剧痛从手臂传到心脏,景芸忍不住喊了出来。
“啊!”
“苏逸,你干嘛,快放手。”景芸额头冒着冷汗,她的手腕仿佛要被折断,完全动弹不了。
竟不想这个人睡着了防备心也这么重,景芸忍不住哭了出来。
夏梅与林木守在门外,两人都看着房门着急不已。
一个担心主子被欺负,而且主子还没用膳呢,一个则是被外面的人催得紧,大家都等着侯爷出来敬酒呢。
突然一声惨叫声透过窗棂传出来,紧接着就是女子的哭泣声,夏梅与林木面面相觑,最后难得意见统一把闲杂人等赶走。
夏梅:“主子真的被欺负了,呜呜!”
林木:“没想到侯爷喜欢玩这样的,啧啧!”
景芸从苏逸手中挣扎出来后,抱着受伤的手臂向右退,离他远远的,那日他就是对待周燕,没想到现在轮到她了,他是不是还想卸她的腿?
苏逸愣愣看着惊恐不安的女人,刚才他只是合眼养神,没想到睡过去了,只是身体的防备警惕还在,才会在别人碰到他时下意思动手。
第20章
苏逸看着抱着手臂眼睛含泪的女人,第一次不知所措:“对不起,我,我刚才不知道是你。”
“你别过来。”景芸用另一只完好的手阻止他靠近,生怕他嗜虐成性,还想对她做什么。
她以前听说过一些男子有在房中虐待女人的嗜好,女人被虐得越惨,男子越有兴致,没想到苏逸也是这样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苏逸见她手臂完全动不了,担心她手臂脱臼或者被他用力过度折断,想要帮她查看一二,她却完全不让他靠近。
不会伤害,言外之意只是不会弄死她,景芸左右找寻可以躲避的地方,然而终究还是抵挡不过一个练武之人。
“苏逸,不要!痛……”景芸被紧紧压在床上,受伤的手臂被一只冰冷的手再次抓住,就像某样恶心的东西缠上来,让她的心发毛打颤。
“闭嘴!”苏逸皱眉,她的大喊大叫只会让外面的人误会,“再喊就把你另一条手臂卸了!”
身后冰冷凶狠的呵斥,景芸全身僵住,只能咬着被铺哭泣,身下是隔人的花生红枣桂圆,身上却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突然受伤的手臂再次传来剧痛,景芸刚一抬头,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见,从嘴里发出的尖叫声瞬间消失在厚软的喜被中,苏逸折了她的手还不够,竟然还想用被子捂死她。
“呜呜……”只恨她打不过苏逸,才被折磨得如此凄惨。
被子再次被掀开,景芸被粗鲁地翻了个身。
“别哭,已经好了。”苏逸看着脸上流着两行明显泪痕,妆容全被搓花的女人,到底不忍,语气也轻和了不少,“你的手只是脱臼而已。”
只是脱臼而已,说得那么轻巧,景芸睁开泪眼,狠狠瞪向始作俑者,她遭的痛算什么。
苏逸见她还是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屈膝坐在床边,弯腰把她扶起来。
“你动一下手便知。”说完还用手抬了抬她的手臂,没有听到尖叫声便代表没事。
景芸抬起手臂,确实没有之前那么痛了,可是想要动一下手指头时,却发现手腕根本出不了力。
“我的手腕被折断了。”景芸瘪着嘴再次哭起来,她是招谁惹谁了,今天要吃这么多苦头。
苏逸眼神躲闪,不敢看向景芸的眼睛,终是他下手重了,带着愧疚之意帮她检查手腕,好在没有折断手骨,只是错位而已,摸准错位之处后,又是一轮惨绝人寰的疼痛。
景芸这次一口咬向苏逸肩脖,誓要让他尝尝钻心的疼痛。
林木满脸愧意地拦住两眼冒火的夏梅,他也没想到侯爷喜欢玩这么刺激,以前也没见他找女人,莫不是憋得太久,兴奋过头就不管女子的承受能力随兴而来。
“放开我,你家侯爷是爽了,我家小姐还能有命吗?”夏梅本以为就是一些夫妻间的小情趣,可是里面一声盖过一声的哭喊声,听着就瘆得慌人,再这样下去,小姐命都保不住。
“夏梅,侯爷第一次,不懂得掌控力度。”林木心虚地竖起一根手指,希望夏梅能够理解。
“那也不能像个莽夫一样乱来,不行,我得赶紧进去救小姐。”夏梅用力推开林木,正准备闯门时,房间门从里面打开。
“去给你家小姐准备热水。”苏逸冷冷吩咐夏梅进去照顾景芸,便捂着脖子走开。
夏梅脚步顿下,反应过来后立刻进房,走进卧房时,发现小姐衣衫凌乱,眼睛哭得红肿,妆容也全部被搓花,一副被欺负坏的样子。
侯爷下手也太狠了,夏梅心疼不已,把小姐从床上扶起来。
“小姐,你现在怎么样,可是身上那里受伤了?”夏梅已经被府里懂人事的嬷嬷培训过,知道女子洞房后会有不适,若是受伤了得赶紧上药才行。
“痛……”景芸摇头,手虽然已经能够活动,可还是隐隐作痛,她不好对夏梅说刚才的事,她日后还要在侯府生活,若是知道肯定担惊害怕。
“痛是正常的,小姐,一会儿洗个热水澡,身体就能好多了。”头一次,可不得全身疼痛,以后就没事了。
“嗯~”景芸有苦说不出。
这边林木满脸喜色地跟在侯爷身后,侯爷终于成家了,再过不久府里就会多几个小萝卜头,到时就热闹了。
苏逸没有去前面应酬客人,而是先回书房。
放开盖在脖子的手,苏逸拿出一面镜子,拭去脖子的血迹,上面是两排明显的牙印,若是再用力两分,这块肉都得被咬下来。
想到刚才吓得魂都丢了一样的女人,苏逸不禁笑了起来。
苏逸简单处理了伤口,便出门应酬来喝喜酒的宾客。
景芸泡了一个热水澡,总算舒服了很多,手臂已经不痛,只有右手腕仍然不能用力,拿东西都不方便,想到上次她把苏逸的右手烫伤,这次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夏梅端来清爽的饭菜时,才发现她右手腕的异样,想要找大夫过来瞧瞧,又觉得怎么也不合适,毕竟新婚夜找大夫,传出去会引来很多猜测。
好在小姐说只是轻微的扭伤,修养两天即可,就是用膳不太方便。
今天被苏逸吓了一场,景芸看到平日喜欢吃的饭菜也没胃口,加上手的不适,只用了一碗粥就让夏梅把饭菜撤走。
景芸蔫蔫躺在床上,睡觉前吩咐夏梅把房门锁好,不让任何人进房。
新婚夜新人要同房,景芸才懒得理这些老规矩,相比这些陈腐之事,她的命才更要紧。
然而等到景芸再次睁开眼睛时,就看到穿着一身寝衣的苏逸躺在床外侧,景芸吓得跳起来,抱着被子拼命挪进里面。
这人怎么进来的,她不是让夏梅锁好房门了吗?
苏逸睁开眼睛,侧身拄着头看满脸惊恐的人,无奈道:“你放心,只要你不碰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常年保持警惕,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只要她不乱碰他的身体,便不会发生今天那样的事。
“谁要碰你!”长得好大一张脸,景芸才不稀罕对他怎么,只是晚上睡着了,翻个身体伸个腿总会碰到旁的人,景芸不敢躺在他身边冒险。
“母亲身边的嬷嬷就在门外,你若是大喊大叫,就麻烦叫点有用的。”苏逸揉了揉眉心,今晚被逼着灌了许多酒,现在头晕犯困,没有心情跟她争吵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公主派人守着,景芸伸长脖子,想要透过窗棂看外面的情况,可惜什么也看不着。
“不行,我晚上会乱动。”景芸抱着被子跨过苏逸跳下床,她说的是实话,夏梅都说她睡一晚可以从这头换到另一头。
上面那位大爷显然不愿意去其他地方睡觉,景芸看了眼对面的贵妃榻,现在才刚入秋,在那将就一晚即可。
被子被人拉住,景芸转头,却被苏逸用力扯过被子,人也跟着被扯上床。
清冷的气息近距离喷入鼻子,景芸脑海中瞬间涌现今天的疼痛,手脚并用想要推开苏逸。
“配合一下。”苏逸俯到景芸耳边,“只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洞房了即可。”
景芸手脚顿住,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白的,公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才会派人守在门口,想到这个可能,景芸只能暂时妥协:“怎么配合?”
苏逸也被问住了,想到今天林木暧昧的眼神,“像今日那般叫喊即可?”
今天那样叫喊,他又要折她的手吗?景芸想到这个可能,身体拼命扭动,想要挣扎起床。
“不要动。”苏逸咬牙警告,少女身体的柔软以及不同,让他的身体不自觉发生变化。
景芸不知道哪里又做错了,直到上面的异样传来,两人就这样贴在一起,对方的心跳声以及起伏,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快放开我,做戏也不需要这样。”景芸用力推开他的脸,这张脸远看还可以,靠得如此近只会吓人。
两人很快就分开,空气中凝滞着尴尬,久久不说话。
这样你眼看我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景芸问苏逸:“真的要那样?”她其实也不懂洞房会闹出怎样的动静,才能让门外的人听到,不过她听嬷嬷说女子会落红,这也是女子清白之身的证明。
景芸拿起放在床边的白色帕子。
“手伸出来。”
苏逸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谁知她一把抓过他的手指放入嘴里,柔软的触感化成一道电流震入脑中,紧接着又传来一阵疼痛,苏逸微微皱眉,却没有收回手。
奇怪的触感消失,只剩下指尖的疼痛与缓缓流出的鲜血,苏逸看着眼前的女子用如同她手腕一样白皙的素帕擦拭血迹,不一会儿素帕就染上朵朵红梅。
“好了。”景芸没想到苏逸会这么配合,“明天有这样东西就可以。”
景芸把手帕放在床边的托盘上,就抱着被子去贵妃榻休息,今天折腾一天,她累得睁不开眼睛,明日还要早起去公主府请安。
苏逸还没有从刚才的异样恢复过来,目光移到一旁的帕子,她竟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用他的血做这样的事。
第二天,景芸发现她睡在床上,旁边又是苏逸,正想问怎么回事,就被一只手捂住嘴。
第21章
“嘘,别出声!”
没多久就听到门外敲门声,是来催他们起床的人。
景芸不客气拍开苏逸的手,清了清嗓子:“进来。”
挣脱开苏逸,景芸跳起来,穿好衣服后转身装模作样地扶苏逸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