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当郑隽到来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也在等着看这场笑话，到底是谁被笑的那一方。
是心里有鬼的清雅中学？
还是无辜遭灾险些被打的曹毅？
校门口, 一辆私家车停下，穿着休闲服装的女生推开车门，长腿先迈出, 站起, 转身间微卷的发丝飞扬, 啪地一声将车门关上, 动作干脆利落。
郑隽来了。
集训是借了省会城市一所大学的地方。他们的位置又稍微偏一点, 走的东南门, 平日都没多少人。
有几个早上出来到小吃街买早点的同学看见了, 赶快拿出手机汇报。
这个消息传得比郑隽走得都快，郑隽才去老师那里报到了一声, 提前到教室正在刷题的同学们就已经知道了。
“郑隽？”
“郑隽！”
“郑隽……”
随着她走进教室, 一些人主动招呼, 一些人抬头低喃, 但无一例外, 所有人都看了郑隽一眼！
真是久违的场面啊……
郑隽感受着那一道道往身上刺的目光，越发享受起来。
没错，就是这样，她是考试的，是和这些人竞争名额的，大家就应该是这样充满战意才行！
宋知舟他们主动打了声招呼，又接着低下头刷题。
其他人看了两眼，稀奇够了，也没多说。
无论是之前的争吵，还是上一次考试的真相、郑隽实力的真假，一切到底只能靠成绩说话。
而今天，就是大家一起考试的时间，明天出成绩将一鉴真假！
“叮铃铃——！”
考试铃声响起。
两位老师抱着印刷好的试卷走进来，环视教室一圈，“今天就是检查大家集训成果，选拔出最后参加决赛同学的考试了。你们之中有一些人是在这里集训的，有一些是在自己学校集训的。不管是哪种，学的有没有漏洞，你们到底学会了多少，我们只看最后成绩。”
“规则照旧，考试时间120分钟，不允许作弊、不允许翻书看公式，不允许交头接耳，不允许骚扰别人。半个小时后可以提前交卷。”
说到不允许时，那位老师有意无意地看了曹毅和方凯两眼，眼神中满是警告。昨天的事儿他们可都知道，只不过没有真打起来才没多说。
“现在，开始发卷。”
哗……
那一沓卷子在老师手中抖动，自然散开几分，被分成了好几沓从前面传下。
郑隽手上拿着笔，全身心做好了准备。
这场考试应该不简单，她盘算着。
经过集训，大家知识拔高，和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必须全力以赴！
刷——!
她在卷首写下了姓名，埋头快速写了起来。
前面是填空题后面是论证题，难度果然和之前比又拔高了一层。对郑隽来说虽然还很简单，但是她写得越发兴奋了，速度反而越来越快。
就是这样。
越往后就应该越难！
终于不用她靠多思考几步、换几种写法验算来拖延时间了啊……
郑隽脸上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
“时间到，开始收卷！”
哗——！
所有人停下笔，揉着酸痛的手腕，看着被自己写满了五六页纸的草稿，艰难填了大半的试卷，脸上还带着几分紧张慌乱，直到老师过来将卷子统统收走。
当可以离开的指令发出，嘈杂声顿时响起。
“好难！比之前的还难。”
“完了，我不敢想象国赛时难度加大又会成什么样了。”
“我竟然有三道大题都没思路，该收拾行李回家了啊……”
“曹毅，你觉得怎么样？”有朋友过来率先问了。
他们来自全省各个高校，都是尖子生，在这里集训了这么久，也成为了朋友。
曹毅看向郑隽的方向，唇角要弯不弯的，勉强压制住那股过于得意的笑。
“我只有一题没来得及写完。”他轻声道。
看似没写完不应该，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正常情况。
卷子很难，今年因为国赛说难度会拔高，更是又难了一层。到了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看谁能写完了，而是看谁在各个题目中综合下来拿的分数更高。
一题没写完意味着其他几道题都有思路并且写了出来，即使是没写的这道题也能拿几分，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好的结果！
“厉害啊！我有两道题都不是很有思路，只往上用这几种方法试了试，算了一部分，看看能不能拿几分。”朋友羡慕又敬佩地拍了拍曹毅肩膀，“那位郑隽咱们去问问？”
“没必要。”曹毅拦住了人，“老师很快会给出成绩的，不用我们现在出手。”
等名额出来了，老师明天宣布哪些人可以去首都，就知道谁厉害了。
何必这时候争都没什么可证明的？
考完试大家都难得有时间放松了，好些人跑出去吃饭、逛一逛这个校园，亦或是去附近景点游玩一下。
当然，也有些人终于有时间打游戏、聊天或者干点其他事情。
郑隽和清雅中学的人一起吃了顿饭，柯老师带大家出去吃了顿好的。餐桌上柯老师没有多问，一向毒舌的他此刻也愿意体贴地多给学生们一点快乐时间。
到这会儿成绩差不多就定了。
一些人得回去了，想国内升学就靠着省赛成绩试试名校夏令营、明年开春时自招之类的，亦或是补一下其他课，参加高考。国外升学也得准备语言成绩这些了。
还有一些人则是进入下一场比赛，正式代表省队参加国赛，和全国其他省份的尖子生一起比拼。
他现在问了也改变不了事实，反而是增加大家负担，打扰心情。
但是这些学生们显然没有体会到柯老师难得的良苦用心。
才点完菜在餐桌前做好，有个学生就神秘兮兮地先问了，“大家感觉成绩怎么样？”
说完，他嘴上绷不住地先笑了出来。
郑隽正小口喝茶润喉，舔了舔唇，“题目做着挺舒服的，比给你们讲题简单。”
柴雅暄将发丝拢了拢扎起，“还不错。”
宋知舟也露出一个淡然的笑，“我应该能拿到一个名额。”
他们的反应大多在意料之中，而其他不是那么保险的学生这会儿竟然也露出了同款混合着惊叹疑惑的神秘微笑，“我觉得……好像不是那么难啊。”
这批学生中有一些是第二次参加了。竞赛不分年级，只按中学段划分，要是高一刚入学就开始参加，第一次考了名次不够好的完全还可以参加第二次。
他们的感受最清楚：去年的题没有今年的难。
可是今年的题目难度加大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比去年同时间做起来更轻松！
这意味着什么？
大家嘿嘿一笑，没有多说，眼神交汇间、互相碰着茶杯时那种意思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柯老师反倒是被他们弄得有点意外，左右看了看，“我没理解错吧？都这么自信？”
方凯忍不住看了郑隽一眼，理直气壮道，“那当然，柯毒舌你明天等着吧！”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柯老师听到他竟然喊自己的绰号，立刻砸了颗花生米过去。
“哇，老师要打学生了，快来人啊！”方凯顿时怪叫起来。
所有人没有等太久。
第二天大家刚到教室，集训这边的老师也走进来了。
他脸上的神情没有昨天那么严肃，却又不像是开心或者不开心，让很多同学摸不着头脑。
哗啦。
他把文件袋放在讲台上，环视教室一圈，对大家点点头，“成绩出来了。我知道你们很期待，实际上我也很意外，这次考试有些同学一如既往地考得好。还有些同学考得出乎意料。”
曹毅听了前半句还开心着，但这位老师一向善用肢体语言，他说后半句时，目光没有扫向曹毅那个方向，反而看向了和他坐得最远、完完全全另一边的学生。
这让曹毅快乐而期待的心情陡然消退了不少。
台上老师还在继续，“我要说的是，这只是你们人生中小小的一场考试，它不会让你的天塌下，也不会让你一步登天，尽量用平常心对待。”
很多同学还有些懵懵懂懂，却在这个氛围中情不自禁地跟着紧张了起来。
“接下来，我念一下将要参加省赛同学的名单。”一张打印好的A4纸好似不知不觉中被老师捏在了手上。
“O市三中，闻家洋。T市九中，朱颖，魏镇川……”
名单是按着顺序念的，曹毅在U市五中，排在后面。而清雅中学因为来得晚，最后报道，没参加前面几次小型考试，录入名单更晚，在最后面。
这会儿还没有念到他们，可是大家都更加紧张了。
L省有哪些顶尖高中大家都心知肚明，O市三中，T市九中，U市五中……每个学校有多少尖子生大家也知道。
像T市九中，分明不止是朱颖一个，怎么这回名单上T市九中就只有她了？
他们考的有另外几个没上榜同学好吗？
这好像还真说不准。
可九中剩下几个同学，之前几次考试排名都是稳的，怎么这回忽然不在上面了？
肯定出现了什么变故！
最近的变故就只有……
大家下意识往清雅中学看去，心跳越发急促，耳朵竖起听着上面老师念名字，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喉咙都有些堵着了。
“清雅中学，郑隽、宋知舟、柴雅暄、方凯……”
名单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念到了最后一所学校了。
曹毅来自U市五中，他听着听着不由哎了一声，刚想举手问老师是不是看漏了跳过了，怎么根本没听到，手举到一半，整整愣了十几秒后忽然反应过来，可能不是漏了，而是他们学校——一个人都没有入选？
吱——！
木质的椅子发出一声稍微有些刺耳的响声。
“恭喜以上同学入选。”老师放下了那张纸。
曹毅茫然地看向台上，脸上不可置信混合着一丝期望，“老师，真的没漏下的？”
那位老师放下名单，“就是这些同学了，抱歉，没有念漏的，等会儿电子版会发到各校带队老师手上，也会在官网公布，大家可以再次查看。”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同学看见曹毅这么大反应，才意识到好像真的没有U市五中。他们自己学校中名额也比之前预计的少了。
相反，清雅中心，这样一个往年玩票多、高分学生少的学校，竟然忽然冒出来五个，整整五个，占了省队总名单上的1/3！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清雅中学即使是靠后的那些学生，这回竟然也考的比他们还高，以至于他们之中原本像曹毅这样虽然靠后但几乎稳入选的反而没有入选。
他们都被清雅中学的挤下来了！
老师离开了教室，剩下的同学中霎时一片哗然。
“我可是三中的啊……”有人喃喃自语。
“前两天考的那场，我不是还名次在中间吗？”
“怎么这回没有我了！”
好些人都无法接受，纷纷去找带队老师再次确认成绩。
他们不仅要看成绩，还要看试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毅更加茫然，他狠狠地锤了桌子一拳，转身就走到方凯身前，抓住方凯衣领把人拉到角落，低声质问，“你们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考出来的。”方凯刚刚也没想到自己入选了，他竟然也进入国赛了！
方凯脸上挂着硕大的笑容，看着贱嗖嗖的，让曹毅都想一脚踢过去把人踹飞。
“你们怎么考的？你们清雅不是往年就那么一两个人！”曹毅百思不得其解。
清雅大多数学生都是一轮游，全凭兴趣，顶多一个进入国赛。可是今年一口气竟然出现了四五个，这都比得上省内其他顶尖学校了！
不是说清雅不好，而是它的学生大多数就不是要走高考和竞赛这条路的，你们现在挤过来干什么！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方凯一点点掰开曹毅手指，“当然是你觉得没水平的郑隽，我们的郑神教出来的！”
“曹毅，真是想不到啊，昨天你还在问我们郑神水平是不是假的，今天你连我们都没考过！啧，幸亏早上我没和郑神说有你这么个人！”
他们所有人都是郑隽讲过题教出来的，曹毅连他们都比不过，还好意思嘲讽郑神水平作假？说他们学校不行？
让郑隽知道有这么个人，都是抬举了，他根本不配和郑神做竞争对手！
他们俩的动静很快吸引了其他清雅中学学生，大家纷纷围过来。
“曹毅。你不会输不起吧？”
“不好意思啊，你们U市五中确实一个人都没入选，我们清雅中学的进了四五个。”
“你的水平还不够啊……”
大家竭力“安慰”着，但言语中或多或少有些幸灾乐祸。
谁让你昨天要那样说的？现在成绩出来了，分明是你自己不行，你昨天的话纯粹是无端揣测，现在被嘲讽几句，活该！
曹毅听着这些刺耳的话，踉跄两步走出去，失魂落魄地去看具体成绩和试卷了。
这边的工作人员很体贴，没有在教室内一口气公布，让大家想看的自己过来看，分散一下人群。
曹毅看到了自己的成绩，正是他预想的那样好。可偏偏他已经发挥出自己的最大实力了，还是没能考过其他人！
再看其他成绩，郑隽的满分就在最上面极其刺眼。
他依稀还能听到隔壁有老师夸奖：“今年的第一名可真厉害，我们省能拿的名次估计得上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