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穿越界门他就消失了,还没来得及教她怎么用这些。
他为何准备这些?就那么担心她吗?
她是弱了一点,可修界弱的修士肯定也不少,绝不是人人都有这等能力戴这些自保的。
所以问题出在他身上。
露凝有些头疼,想这样多其实是在浪费时间,不管有什么问题,在她说过不想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没必要再纠结了。
之后几天,解离尘一直未曾出现。
偶尔从铸剑长老处听到过一些消息,他应该在筹备九州大会。
九州大会乃九大仙脉君主的大比,解离尘此次进阶后是九州第一人了,但除了被他取而代之的前任秦州君以外,另外几人始终未曾真的交过手,究竟是胜是负还要大会上见真章。
在那之前,他要尽可能提升修为,是以每日奉君殿上空总会灵云密布,时不时发出龙吟剑鸣之声。
听星灯说,那是解离尘的本命剑,名唤濯苍,有上古龙魂封印其中,是一把可与紫微帝宫帝尊所持帝清剑媲美的神剑。
露凝想起解离尘总是望着天上某个位置,便抬手指了一下,问星灯:“那就是紫微帝宫吗?”她猜测着。
星灯立刻拉住她的手,严肃摇头:“不能用手指,帝室的眼睛若看见了,会降下天罚,治你不敬之罪。”
露凝认真点头:“我知道了。”
那果然就是紫微帝宫。
解离尘似乎对那里有什么执念,总是盯着那里看。
他身上谜团太多了,不知在图谋些什么。
傍晚时分,露凝突破了。
她突破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铸剑宫有一处景色宜人之地,花晨月夕之下,她用星灯教的方式调息打坐,尝试入定,还真的成功了。
入定是一种很玄妙的事情,周身变得大而黑暗,她逐光而行,渐渐能感受到周围不同灵力的气息,她试着用“眼睛”去看,模糊地分辨出几种颜色,绿色,蓝色,红色,土色,金色。
她想到自己是金灵根,就提取金色的灵力,就这么聚着聚着,忽觉丹田盈动,灵台清明浩瀚一瞬,隐隐有突破之意。
直到这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要突破了,就觉得急,像是被关在瓶子里,马上就能出去了,急着想要成功。
她毫无经验,这份急切便成了负累,将原本好好的突破引向不利之地。
好在一双手很快落在她眉心灵台,替她梳理凌乱的真气。
“静心。”那个声音很低,带着些清寒冷意,“平心静气,抱元守一,不要着急。”
露凝满头汗地困惑道:“什么叫抱元守一……?”
“……”声音停了停,耐心地说,“跟着我的灵力行功。”
他放开她的灵台,握住她两只手,属于另一人的熟悉灵力进入体内,引导着她一点点将经脉里开始紊乱的灵力规整好。
是解离尘。
他来了。
露凝渐渐稳定下来,呼吸不再凌乱,薄汗也落下了,手无意识地反握着他,直到他说:“好了。”
她飞快地睁开眼,觉得好轻松,嗅觉和听觉灵敏许多,连视力都比从前好了,余光将侧坐在她身边,低头替她将凌乱衣裙整理好的解离尘看得清清楚楚。
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眼睫。
也就不会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度。
那一刻的他很不一样,像包容万物的水,带着暖意将她包裹,像春日徐徐的微风,拂过面颊时能化解她所有的不安与不甘。
露凝呼吸变了变,解离尘意识到她要说话,抬眸看了过来,对上他的视线,她那些话又不想说了。
不该再说那些话了。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你又来做什么。”
解离尘白如雪的修长双手,如精致雕刻的珍品玉器。
这双手从她的衣裙上离开,掩在黑金的广袖之下,长眸明灭,喉结上下一动,张口片刻后才徐徐道:“夜舞来了诸天宗,你可要见她。”
她敢打赌,这绝对不是他本来要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天知道某人在心里预演了多少遍才敢再来见老婆
凝凝宝贝会很强的!剧情推开,地图会大起来的,女鹅的人际关系也会逐渐展开-3-
下一章狗子又要进行他的日常了
不过讲实话 他是有小点子恋爱脑在身上的算是遗传了小时候见过恋爱脑后果不好就很排斥这么些年也人模狗样地过来了
但是现在他啪一下子爱上了
第四十章
在露凝看来解离尘消失了几天, 但他其实从未离开过她。
他确实在准备九州大会,可无法专心入定的时候,总是想要看见她。
有她在的地方, 哪怕一片漆黑也是光明的。
在黑暗中成长到腐朽阴暗的人, 有着极强的趋光性。就像飞蛾扑火, 明知下场可能是死,还是心甘情愿,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今日神识发现有凡界熟面孔入了诸天宗,他像是终于得了某种允许,在心里将要说的话仔细思量了好几遍, 才换衣修整过后来直面她。
露凝是知道夜舞和燕卿卿都测过灵根的。
她们会来修界这件事她也想到了,但没料到夜舞会来诸天宗。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解离尘便道:“你若讨厌她, 我立刻逐她出宗。”
露凝一怔,摇头说:“没有,我只是……”
只是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些什么。
夜舞算是她在修界的熟人了, 说得通俗点就是老乡,比其他人还要亲厚些。
只是她如今和解离尘这样的关系……若别人问起, 有些难以开口。
可总是要开这个口的
现在不说回去也要说, 不如早做尝试。
“她若也想见我,那便见一见吧。”她镇定地说了一句。
解离尘点点头应了, 应完不走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他暗金的眼睛极美, 像被权利和信仰熏陶过的神明的眼睛。
而这双神明的眼睛正倒映着她暗暗抗拒的模样。
露凝眼睫动了动, 避开与他对视, 去看他黑金的衣袂。
日月的盈仄栩栩如生地点缀在他的衣摆上, 她似乎看得入了神, 竟也没开口催他离开。
“对不起。”他忽然说。
露凝呼吸顿了顿,唇瓣轻抿,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乾坤戒里的宝物。
这其实不是他第一次直言歉意。
说那些伤她心的话时,他已经道过一次歉。
但那时他没想过继续在一起,现在却不一样了。
那日之后他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在后悔,在尝试追回她。
露凝慢慢交握双手,眼底神色复杂难明。
解离尘的话未被她喝止,这已经十分难得。
他声音更低缓了一些:“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露凝垂下眼睛:“……已经过去了。”
“没有过去。”
解离尘往前一步,倏地拉近他们的距离。
“若真过去了,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
露凝皱眉抬眸。
“你还在怨我……这也好。”
“我会等。”他凝着她的眼睛,“在神魂离散之前,我从未想过此生会与任何人在一起,更不觉得自己会心悦于谁。”
他语气莫测难懂,像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尾音冰冷。
“男女之情在我看来是世间最无用的东西,它只会带来厄运和灾难。我排斥它,摒弃它,怕你成为我的弱点,怕会在未来被迫二选一。”
他毫无保留地剖开他的心,一干二净展现给她。
“一开始我以为我怕的是这些真的发生后,你会影响我的大事,但现在我知道——”
他声线一转,轻却极认真道:“并非如此。我真正怕的,是你会因我而受伤。”
露凝缓缓睁大眼睛。
“露凝,我不是想抛开你。”解离尘一字一顿地敲在她心口,“我是怕自己保护不了你。”
最初连他自己都以为,他是怕露凝成为自己的弱点,给人拿捏自己的把柄,才急急地想要与她斩断一切,态度坚决而冰冷。
但这件事其实很好理解——若真的不爱,不在意,何来弱点和把柄。
正因为在意才会成为弱点。
比起被人掣肘的被动,他更担心的是露凝受到伤害。
他经历过那些人的手段,如今回忆起来依然齿寒。
他无法想象露凝这样娇弱的姑娘要如何熬过去,她恐怕连一下子都坚持不了。
解离尘真的非常厌恶自己。
他觉得自己太过无能。
竟只能想到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
“我如今依然担心这些。”他将所有可能摆在她面前,“你可能会因我而死,这甚至不是最坏的结果,最坏的是生不如死。”
他直起身后退几步,转开头:“但我还是想要——”
“想要一个机会。”
他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拳。
从逃出那个暗无天日的深渊,重塑这个可怖的躯体之后,他再也没有过“喜爱”的感觉。
任何能令他感受到“喜爱”的东西,他都不会再碰第二次,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一旦碰了,那些美好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依稀记得有一种花香他很喜欢,可感知到这份喜欢后,离州境内再未盛放过这种花。
神魂离散是意外,意外发生了,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让他捡回了触碰的勇气。
“离九州大会还有不足一月,我会带你同去。若到时你还未改变心意,我会在前往紫微帝宫之前,亲自你送回凡界。”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得胜,已经安排好了登上紫微帝府之前的所有。
露凝听了这样久,此刻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若我改变心意了呢?”
她这么问了,解离尘反而愣了一下,就好像他虽然这样说了,但其实根本没有做这个假设。
露凝一直看着他,没有错过他变化的神色。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难形容,总之不太舒服。
良久,解离尘才微颦长眉,用一种极有分寸,略有些艰涩的语气说:“我会保护你。”
他一点点说,每说一个字都很谨慎,任何人都能听得出来他的深思熟虑。
“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就如带她回来的那缕神魂所做的决定那样。
九州内现今单打独斗无人是他的对手,他们受他计划所扰,已无彼此信任联手的可能,最大的隐患是紫光所在之处。
她若肯……他会付出全部去保护她,哪怕要他再死一次。
终于说完这些话,解离尘眼底流露出一种放纵的悲观来。
他曾摒弃所有的善,以此来保护自己。
现在又被这细小的善吸引,驱使着做出可能会彻底泯灭所有希望的选择。
露凝觉得他有些“如释重负”,好像结束了所有的挣扎和矛盾,一了百了。
她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明明之前非常坚定地要离开,如今他这样毫无保留地道明一切,将最糟糕的结果摆上台面,她本该更坚定不与他有任何牵扯,这才是常理,可她反而有些说不出重话了。
她正矛盾的时候,解离尘忽然捂着心口坐到一旁,紧绷的肩颈松开,眼睛的暗金变得越来越明丽,脸上缓缓露出她最熟悉的冷清却温和的浅笑。
露凝只看一眼就知道是过去的他回来了。
她下意识往前一步,又想到什么似的顿住。
解离尘没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直到嘴角缓缓沁出血来。
露凝回过神来,已经在拿干净的帕子上前替他擦拭嘴角。
“这是怎么了。”她皱着眉,眼睛红红,面色发白。
解离尘低下头,微闭眼说:“无妨。”
确实无妨。
只是从在修界见到她开始,神魂中那缕善就一直在与全部的他做斗争。
明明都是他,却好像分割成了两半,在他伤害露凝的时候也折磨着他自己。
他一直强撑着神魂的激烈争斗,到现在才算和平下来,更多的他向那缕本该不堪一击的善俯首称臣,两相融合,变成了完整的他。
现下这些血只是神魂动荡留下的沉疴释放罢了。
他不认为这有什么,露凝却没法不当回事,因为他真的一直在流血,擦干净又会流出来,她手帕很快被血湿透,刺鼻的血腥味勾起了她不太好的回忆,她脸色越发白了。
她不禁在心里问自己,你想看见解离尘步父兄后尘吗?
他显然在筹谋一些极度危险的事,你想看到他像母亲撞死在墓碑上那样血流满身,离你而去,你却什么都没做,远在天边,甚至都不知道他死了吗?
找不到答案。
露凝的手一点点落下,在彻底坠落前被解离尘握住。
他从她手里接过帕子,捏了个诀将血迹清理干净,声线低沉,夹杂着几分生疏却动人的柔和。
“别怕。”他说,“你看,干净了,没有血了。”
解离尘将嘴角的血迹抿干净,再不让她看到半分鲜红,闻到一丁点血腥。
他知道她畏惧什么。
也是,早在凡间的将军山上,他就听到过她碎碎念中的心事。
露凝咬了咬唇,想把那条被他弄干净的帕子拿回来,解离尘却收回了手。
她望过去,他侧头避开,白发落下,遮住了如画的脸庞。
“你说过会再给我一条。”
“……可你说不要了。”
“对不起。”他很直接地道歉,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