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因为对这次生日太过于期待了,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沈砚也许昨天训练太累还没起床。
钟意看着墙上的石英钟,一秒一秒的数数,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直到过了约定的时间。钟意才觉得不对劲,面色凝重的准备拨通沈砚的电话。
还没等把电话拨出去,叮咚一声。
她赶忙抓起手机查看——
。:出了点事,不能陪你了。
。: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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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远去
钟意在看到消息的一瞬间, 就把电话拨了出去。可是传来的确是无法接听的声音。她的印象里,沈砚是一个不会失约的人,如果失约, 就代表着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无法承受的事。
她本来也没事可做,说不定找到沈砚还能帮上点忙。电话打过去不接, 消息发过去不回。她穿好鞋跑下楼, 到隔壁的公寓, 轻轻地敲门,无人理会。
“沈砚?沈砚你在家吗?”钟意一边敲一边问。
良久都没听到传来的回应。
钟意有点紧张, A国除了公寓,沈砚应当也无处可去。再有就是冰场。
想到这钟意也不纠结, 下楼直接往冰场跑。她今天请了假, 一进小冰场一群人诧异的看着她, 还有其他选手吹着口哨:“钟意, 生日快乐!”
她实在是撑不出来什么好面色,只能是微微笑笑:“你们见到沈砚了吗?”
众人都摇头, 还有人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钟意是真的没有心情跟他们解释什么,甚至还很暴躁, 一句话不说跑出了冰场。
她什么办法也没有,之前的亲密之前的“相依为命”, 全部都是建立在沈砚愿意和她分享的基础上。
就像他模模糊糊的影子, 重来一次仍然跑在自己的前面。
钟意发觉自己的潜意识, 开始愤怒开始不甘,大觉不好。强行回忆,前世沈砚发生过什么大事在这个时间节点。
天台上的时候是他们第一次见, 此后钟意对他的所有了解, 全部都是因为喜爱翻遍了他的平生。她不可能确定具体的时间。
挫败感在她毫无办法坐会最初的沙发上时, 达到了顶峰。
明悦从房间出来,见她这样:“怎么了?不是去吃饭吗?”
“不知道。”钟意暴躁:“他说有事,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你有没有打电话?会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
“当然打了!”钟意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吼出来:“抱歉,我有点激动。”
明悦跟她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脾气,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坐在了沙发边上:“肯定没事的。”
钟意想反驳,想说这人前世就这么闷声不吭的自杀,闷声不吭的受伤,他永远是这样,不管别人对他多好,他出事的时候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把别人推开。
那种骨子里的疏离,钟意崩溃的觉得,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帮他融化。
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且事关沈砚,钟意无法冷静。她看着墙上的石英钟,就到一点,一点找不到人,报警也好发微博也好,就算是找花滑队也好,总之自己要把人先找到。
还有三分钟。
偌大的客厅里,只有呼吸声,钟意坐的板正,明悦也陪着她焦急的等待。
还有一分钟。
钟意捏紧了拳,安慰自己,也许只是一点小事。另一个声音在说,已经到了失联的程度,怎么可能是小事。
每一秒都在煎熬,手机铃声却突兀的响起。钟意几乎一瞬间就把手机拿起来,屏住呼吸,来电人却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而是陈璐教练。
这个时间打电话,国内应该是半夜。钟意心感不妙,接起来。
“钟意,沈砚给你发消息了吗?”那边陈璐急匆匆的问。
“没有。”钟意强装镇定:“出了什么事?”
“他现在回国了,状态非常不好。”
回国?为什么突然回国,钟意想不明白,国内出事了?国内的话,应该只有那一个可能……钟意在心中祈祷,才回想起前世。
“沈砚……外婆是不是……”钟意问。
“他外婆昨天突发心梗……”陈璐回答。
沈砚的外婆。
那个被沈砚在采访中说,自己的人生除了花滑就是外婆的外婆。
前世的这个时间段,外界只知道沈砚直接闭关消失在了大众视野,再出现就是奥运会。后来才被粉丝扒出来外婆去世。
钟意突然很慌张。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自己亲情缘淡,完全理解不了那种悲痛。
“他接到电话,直接订了机票。飞行时间太久还拜托我去了医院。我在医院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状态特别正常,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不正常。”
“你要是能联系他,多跟他说说话,我怕他想不开。”
陈璐语重心长,钟意“嗯”了一声。
“这孩子,刚来集训中心的时候才十三岁,他外婆扯着他,他还不愿意想跑。”
“……”
挂断电话,钟意回头看着明悦:“我要回国。”
“你别回去了,一来一回太辛苦了。”明悦劝说。
“我要回去,我要在他身边。”
……
钟意简单的换了件黑色的衣服,行李也没收拾,机票是临时定的,商务舱没有的,只能坐经济舱十个多小时的硬板凳。
莱斯教练那边请了假,听到事情的缘由还很诧异,也不支持钟意回去,钟意一直坚持着也没办法。
直到上了飞机,钟意还有点懵。她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她好,不耽误训练,人死不能复生估计沈砚之后就会自己缓和过来。
但钟意知道,她重生后唯二的目的,就是沈砚。
她却不知道,这种时刻自己不在,以后的日子要怎样的后悔。
飞行期间,钟意反复回想着措辞,反复想象现在的沈砚的模样。她想不到。
或者说,她不敢想。
她怕看到的是一个面色憔悴痛苦的沈砚。
十几个小时,钟意连眼睛都没合上过,到了国内仍然是白天。她没敢跟陈璐说自己回来,只是按照昨天电话里陈璐提到的地址赶过去。
殡仪馆。
钟意按照墙上的LED屏幕找,终于找到了一间较为熟悉的名字。她有点压抑,手放在门上不敢进去,眼下的黑眼圈憔悴非常,还有昨天画的淡妆的痕迹。
咬牙,手上用力,打开了门。
入目是坐在椅子上的沈砚,他只是低着头。还有一口水晶棺材在房间的正中心,墙上的架子摆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黑白色的,笑的开朗。
不同于其他,这间屋子一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坐在椅子上的沈砚,听到门响动,抬起头。钟意看到他眼眶通红,没有一滴泪。
沈砚看到钟意来了:“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找不到你。”钟意解释,试图缓和下氛围。
“我没事。对了,生日快乐。”沈砚的声音非常冷静。
但是钟意就是知道,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没有急着去他身边,先在水晶棺前上了两炷香、磕了头。
转头蹲在沈砚前面。企图和低着头的沈砚对视。
没有眼神,他的目光只有呆滞。
“沈砚。”钟意开口。
沈砚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你别怕。”
虽然没有回答,钟意却清晰的看到了沈砚的手颤抖了一下。说到底,他只是个马上十七岁的少年,他的人生一直明媚,他怕了。
钟意忍住眼眶里的泪意,跪在地上,膝盖前几天摔的还没好,疼的一抽。就算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拥抱了沈砚。
沈砚本来没有反应,钟意抱上来的瞬间,他的手就收拢在了钟意的后脑。抱起来钟意才感觉到,沈砚平静的身体其实一直在颤抖。
抱了几分钟,谁都没说话,钟意的膝盖都麻木了。沈砚想放手,被钟意霸道的揽住。
“你先找个地方倒时差吧。”沈砚开口,声音沙哑。
钟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会陪着你的。永远陪着你。”
这番话其实不合时宜,倒像是表白。只不过在殡仪馆里,就变成了珍重的跨越生死的誓言。钟意迫切的希望,沈砚能够相信自己,说永远就一定是永远。
沈砚听完也不说话,抱她抱的更紧。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再说话,钟意清晰的在耳边听到哽咽。她扭过头,墙上的女子笑的依旧灿烂。
外婆,放心吧,我真的会对沈砚很好很好。
钟意摸了摸沈砚的头。
“还有人来吊唁吗?”
怀里的人摇头,还是不说话。
“你可以跟我说说话。”钟意语气轻柔:“想哭也可以哭。”
这句话像是触动了沈砚的开关,他把把头埋进了钟意的颈窝,没有声音,但钟意感觉到了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滴落。
“我该怎么办……钟意”
“我该怎么办……”
“姥姥不在了……我怎么办……”
“没有人卡着时差……问我过得好不好……没有人爱我了,钟意……没有人了……”
钟意想说,不是的,有人爱你。有很多人爱你。
你的花滑、还有钟意,都会全心全力的爱你。
但是耳边响起的少年的冷淡的音色,因为哽咽断断续续,颈窝的触感,还有那因为无法控制脱口而出的乡音。压抑到了极点,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可以爱屋及乌到,共情沈砚的一切悲喜。
自己甚至也开始慌张,也开始无措,也开始帮着沈砚痛苦。
原来失去至亲,是这种感受。
再也忍不住,钟意一边在沈砚的背上轻轻地拍打,一边抬头企图收起夺眶而出的眼泪。
……
沈砚小的时候也是有妈妈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爸爸,从有记忆开始就跟妈妈和外婆一起生活。那时候的妈妈,温柔明媚,接他离开幼儿园的时候,还会奖励给他一根冰棍吃。
直到有一天,递给他冰棍的人换成了外婆。
外婆哭着摸着他的头,说小砚啊,以后外婆只有你了。
沈砚并不知道,外婆为什么流眼泪,只是兴高采烈的接过外婆的冰棍,说谢谢姥姥。
他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度过了幼儿园的时光,他问外婆,妈妈去哪了。外婆会说,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直到上小学,那一根冰棍变成了冰汽水。冬天的H市是很冷的,沈砚在寒风里,在校门口,看着别人的爸爸妈妈,突然就知道了什么。
原来自己也只有外婆了。
妈妈是在去给他买玩具的路上,天冷路滑,被刹不住的货车带走了。
他很冷静的问外婆,妈妈是不是死了,外婆哭泣着摸着他的头点头。
他没哭。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很幸运的。至少没变成孤儿,外婆对他特别特别好,哪怕住在小小的筒子楼,他也是有一个家的,也是温暖的。
直到一年过年,外婆看着沈砚问,小砚,长大了想做什么呀?
沈砚回想着,想起了以前妈妈常常带着他去的公园的湖面上,每到冬天就会有很多很多人滑冰。
只有七岁的沈砚说,姥姥,我想滑冰。
在他的印象里,外婆有点为难,那一夜对着月亮缝了一晚上的鞋垫。
第三天,他就来到了滑冰场,外婆笑眯眯的告诉他,去吧,等学完了外婆就来接你。
那是沈砚第一次上冰。
他很快就爱上了冰面,滑冰可以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所有的孩童时候的噩梦。晚上外婆都会来接他,他就牵着外婆的手,跨过大半个H市走回简陋的家。
他还抱着汽水,跟外婆讲自己的收获,讲自己真的很努力。
外婆会笑弯了眼睛,真的吗?那我们小砚真厉害。
幼年的沈砚会抱着一只胳膊,一只手指着天——
姥姥!我要拿奥运冠军!你就可以当奥运冠军的姥姥啦!
通常这个时候,外婆会一脸严肃打掉他的手,说不可以指月亮,要割耳朵的。
沈砚就这样一边滑冰一边上学,上了最好的初中。外婆的压力更大了,小孩子长个子长得快,衣服冰鞋都要常常换。
家里的鞋垫越缝越多,沈砚看着外婆的苍老,越来越沉默。
直到一个叫陈璐的教练,偶然间来了这个业余的冰场。看到了能跳2A的十三岁的沈砚。
外婆要把他送到集训中心去。
沈砚不想再看到家里的鞋垫和老花镜。他说,外婆,我不学了。
印象里,那是外婆第一次生气。
她生气起来也很温柔,只是严肃的扶住想跑的沈砚,告诉他,你自己选的就要走到黑。
沈砚哭了。
他发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大誓——姥姥,我会赚到钱的,你以后不用再绣鞋垫了。
外婆笑了,身上像发着光,摸着沈砚的头。
我还没老呢?还养不起你了?你好好滑冰,给姥姥拿个冠军显摆!
小沈砚哭的话都说不明白,重重的点头。
此后,沈砚就被花滑队当种子培养。他没有再去学校,但为了不让外婆操心,自学考上了最好的高中。
他参加世青赛,竭尽所能,比同龄人强出一大截,拿到了金牌也只是想完成当年的誓言。他也赚到钱了,能够养活自己和外婆。
从十五岁开始,家里再也没有看见过鞋垫。
世青赛结束,莱斯教练联系了他。他还记得自己说过,要做奥运冠军。可是外婆年纪大了,走路都开始蹒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