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箬手中拉着法器大网,无法松手,而白渺手中的大铁锤则是被巨大的猛禽脑袋紧紧绞在刚刚打击出来的大坑里:那脑袋忽然就像变了一个材质,像泥沼一般见到物品就吞噬。
只有莲央手中的枝蔓有空闲,他的枝蔓可以很多地生长,并没有限制,只有他有机会有灵力去护住被突袭的苏棠梨。
苏棠梨调动着短匕加速回防在身前,收纳袋里的符菉也紧急运转起来。
这个小型禽鸟的突袭又快又狠,尖锐的喙向苏棠梨扑面而来,险之又险地被覆盖的枝蔓和短匕拦截卸下一部分邪气,剩余的邪气被包裹在一开始的邪气之中,张牙舞爪地继续朝苏棠梨袭击而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之间,眼见着来不及彻底防御,邪气就要扑到苏棠梨身上,那邪气却微不可察地一顿。
苏棠梨注意到莲央挡在自己的身前,环臂护住了自己。邪气如同黏雾一般击到了莲央身上,他隐隐发出一声闷哼。
苏棠梨琉璃玉一般的眼眸骤缩,抬手要扶,却有着一点的迟疑。
一处高耸入云的监听蘑菇缓缓转动了些许,远在千里之外的时熙就隔着监听蘑菇望见了苏棠梨的神色。
合欢宗船只的实时画面就此跟随着监听蘑菇,出现在了时熙的水镜上。
“棠梨她注意到了,她看到那丝邪气扑向莲央时迟疑了。”时熙唇角弯起来几分腼腆的笑容,眼眸中的神色却阴鸷至极,显出几分诡异,“莲央这个傻的,这个时候努力去救棠梨,不过是全在给我做嫁衣。”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刚刚好合欢宗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飞行船只遭到了两只罕见的猛禽攻击,刚刚好呢,合欢宗两个师兄师姐又刚刚好被猛禽拖住来了步伐,又那么刚刚好,千钧一发之际,棠梨被莲央救下,再那么刚刚好,可怜的莲央又受了伤。”时熙身上浮动着温和而雀跃的邪气,“看,这像不像是一出精彩绝伦的苦肉计!”
这、这真像是一场苦肉计。
苏棠梨确实也是这样子想的。
她反手一个短匕,将刚刚突袭她的禽鸟击中,伴随着一声长长的哀鸣,那只禽鸟迅速头朝下从高空中落体坠落。
刚好这个时候,急切中的白渺也迅速举起自己的大铁锤,爆发出强大的力量,狠狠砸扁了那只比船只还大上好多分的禽鸟。顾明箬顺势把禽鸟收到了法器大网之中,而那法器中的大网丝线迅速回拢,把巨大的猛禽捏成了巴掌大的一小团,扔进到了收纳袋中。
一大一小两只猛禽算是解决完了,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别的也解决完了。刚刚遭受猛禽玩弄的船只已然损伤了一部分,船只浮空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哪怕是解决好了这两只禽鸟,白渺和顾明箬也不得不先找一个地方将合欢宗的飞行船只停泊,自然也没法去和苏棠梨与莲央一道。
而这个时间空隙里,苏棠梨的眼前也自然而然只有莲央一人。
话本子里常说,拿下来了一个家族之中最受宠的那一个,基本上就等于拿捏下来了那整一个家族。对等宗门也当是如此,苏棠梨就是整个合欢宗最受宠的那一个。
苏棠梨扶着遭受创伤的莲央,脑海中模模糊糊就出现这般一句话。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将在将来的某一刻发芽壮大。
“别的,我先扶你回屋里去。”苏棠梨扶着莲央,眼眸之中似有似无地掠过他的腰间。
现在是探查莲央身份的最佳时机。
虽然莲央刚刚替她挡了一击,但是并不影响苏棠梨借此来探查他是否是时熙口中的邪种。
“你伤到哪里了?怎么样了?”苏棠梨抬手,轻轻试探地揉捏了一下莲央的背部。
莲央垂下眼眸,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诉说着委屈来,细看也许还有着撒娇,语调绵长轻颤:“有点疼。”
“那……”苏棠梨敛了敛眼眸中的神色,脸颊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红晕,“要不我还是替你看一看吧?”
“咳,没有别的意思。”
这种莲花纹路怎么就会在腰上呢!苏棠梨内心暗自吐槽,手上却是一点也不带客气地解着莲央的衣襟。
“这、狸狸是不是有些太自然了?”莲央看着苏棠梨在他的衣襟云边上翻飞着的手指。
“闭嘴!”苏棠梨才不知道什么是恼羞成怒。
她现在只想去摸摸看莲央腰间的莲花纹路,究竟是炙热的还是沁凉的。
苏棠梨平日里玩短匕的功底,很快就体现在了解衣裳上,她解起来别人的衣襟简直就像寻常人喝水一般简单快速,哪怕莲央此时的衣裳构造与中州的略有不同,是苏棠梨不太熟悉的妖族衣裳。
“这不太好吧。”莲央倏地弯弯着眼眸,眼眸月牙似的,完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任由苏棠梨一点点散下他身上的衣襟。
眼见着衣襟一点点滑下,白皙的腰一点点露了出来,上面的腰线也紧跟着清晰可见,苏棠梨忍不住咬了咬唇。她现在就刚好坐在莲央的身前,莲央一呼一吸之间腰线的浮动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起来就很有劲儿的样子。
而苏棠梨想要检验的那个莲花纹路也清晰地展现在了她的眼前:雀头色的,隐秘而诡异,正在浅浅地散发着淡淡的光。
呜呜呜!为什么这个莲花纹路会在一个人的腰间!她怎么会好意思上手啊!她现在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莲央的呼吸都在她的耳畔边,也能够清楚至极地看到莲央白皙的一片,甚至连颈间的纹路色泽也看的一清二楚。
很好,她可以下定决心摸了,嗯!就摸那么一把,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莲央能看到苏棠梨正微微低着头,鸦青色的长发绕过她小巧的耳垂,落在她的膝间。
苏棠梨一呼一吸的时候,金色的眼眸和长而密的睫毛也在跟着颤抖,像是极度的紧张那样,她看起来小小的,好像可以恰好被他一把环在怀中那样。
莲央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染上晦暗的神色,腰间的莲花纹路也跟着熠熠生辉,浅浅灼烧着雀头色。
在这个时候,忽然一只冰凉的小手猛然袭上来了莲央的腰间。
原来是苏棠梨她……鼓起勇气突袭了!
作者有话说:
莲央:?
第46章 说开了
莲央瞳孔一缩,下意识抬手便摁住了苏棠梨的手腕,两人的视线也由此对上。
忽然感觉到苏棠梨手上的冰凉,莲央只觉得腰侧像是暴露在冷气之中,狸狸手上与他接触的感觉分外清晰。
指尖随着呼吸稍稍的偏移,手心之中细细的冷汗,以及手指间有点想蜷缩的小心思,都在敏感的腰侧暴露无遗。
莲央垂下眼眸,盯着那边掩耳盗铃的苏棠梨。
眼前的美人一手贴在他的腰侧,却安安静静地闭着双眸,仿佛在说:不是我,别看我,不是我摸的。
理直气壮。
暧昧的动作给苏棠梨这一巴掌做的活像是拍蚊子。啪的那么一下。
苏棠梨紧闭着的睫羽轻轻颤了一下。
是炽热的。
此时的苏棠梨也能感觉到手心之中,那个莲花纹路过分灼热的温度。她心上一沉,忍不住想蜷缩起指尖来,但到底是停住。
莲央真的和邪祟有关联。
“邪祟攻击到哪儿了?”苏棠梨扬起眼眸来问,兢兢业业地演绎着关心。
莲央这边则是视线默默落在苏棠梨覆盖在他腰间的手上,克制着腰侧意图翻滚的热意,声音有些艰涩来:“无事了。”
莲花纹路的热意逐渐翻涌着,又被克制收敛下去,温度增增减减,表现的就像是没事人那样。
“嘎吱”一声,莲央身后的屋门在此时响起。
“船只现在已经稍微控制住了,就是甲板处依旧有着未修补好的伤痕,整个船只的飞行速度会放缓一些,我们可以在沿路看看有没有卖沉吟木的……”
顾明箬的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了,虽然他的视角有限,但从背后看,他也能看出眼前的莲央正半敞着衣襟,而在莲央的对面的苏棠梨,此时恰好把自己的手从莲央的腰间撤回。
“打、打扰了。”顾明箬下意识地关门后撤,只是刚撤退到一半,他又反应过来了不对。
等等,不对啊,他退出去做什么?
于是他再次推门而入:“小师妹!”
“小心些伤口,我去给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合适的灵药。”
而这个时候的苏棠梨早已从莲央跟前撤离,像是没事人一般走出屋门,从顾明箬身边擦肩而过来。
见苏棠梨出了屋门,莲央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腰间的莲花纹路,露出来一抹深思,然后再无比自然地把衣襟系了回去。
眼见两个人都是这样的自然,刚和猛禽搏斗完的顾明箬一愣,短暂地有些自我怀疑起来。
他刚刚不过是和两人一会没见,怎么这之中的氛围变得如此……了起来。
莲央这个时候却自然而然地弯眸:“四师兄好。”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刚刚莲央又在那禽鸟面前护了小师妹。顾明箬的灵力运转在指尖,却暂时没有找到发作的借口。
场面一时落入了诡异的沉默,还是白渺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现在船只受损,飞行不了多久了,我看到前面的都城里有沉吟木的消息,或许我们可以在那里落脚片刻。”白渺边说着,边把地上自己的大铁锤捡起来丢进自己的袋子里,然后双手拍了拍灰。
“前面的都城?”莲央顺着接话问道。
“那都城名叫六月雪,一年四季皆是大雪纷飞。虽然据其他修士说,这里的都城里有些不大吉利,但是附近只有这个都城里有沉吟木的消息。”
此时的苏棠梨也从另一个隔间取好抑制邪气的灵药来,她边把药递到莲央手上,一边对白渺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快些过去吧。”
苏棠梨看着莲央接过她手中的灵药,指尖与她有着轻微的接触。她心中开始回想起来她与莲央每回见面的时候。
她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莲央就是和邪祟分不开关系了。
“棠梨很讨厌被欺骗。”监听蘑菇身后的时熙说着,“我与她认识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很是了解。现在的她定然是开始回忆起来,她与莲央从遇到到相处的点点滴滴。但凡莲央有任何情难自抑的行为,都会被她捕捉放大到心里,越想越会觉得怀疑。她现在暂时没有什么行动,只不过是因为很少见到这种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猛禽的喙损坏了合欢宗的船只,而我前些日子才把沉吟木卖到了六月雪城中。”时熙的整张脸笼罩在黑暗之中,捎带着幕后操棋手那样的自信,“我已经在六月雪之中安排了人,很快就可以让棠梨与邪种之间的感情彻底破裂。”
看着时熙唇边看似羞赧实则残忍的笑容,蘑菇邪祟在一旁揉了揉肚子:“所以,今日的魂魄什么时候开餐?我饿了。”
时熙的笑容一停。
只知道吃魂魄的东西,要不是还算有点本事,他才不会把这种邪祟带到自己身边。
……
刚到了六月雪的都城之中,一行人也换回来了在中州时候的装扮,好能在六月雪都城中显得不那么突兀。
初一进城,厚实的雪堆便映入眼帘,而这个都城的上空,也一直在簌簌地落雪,整个六月雪都城压抑着悲伤而寂寥的感情。
几人走在去找沉吟木的路上,而莲央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苏棠梨身上。
他开始意识到苏棠梨的情绪并不太对。也许是怀疑,也许是试探,总之,苏棠梨一定是从他身上知道了什么东西。
这样的认识让他有些难过。
“我已经联系到了六月雪之中卖沉吟木的富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快我们就可以把木头拿到手,赶去青淼了。”顾明箬说着。
没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了那个富商面前。
眼前的富商肥头大耳,看到一行人过来,却腆着肚子不耐烦道:“可是来买东西的?我的沉吟木已经许给他人了,不必再来了。”
顾明箬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先前不是已经在水镜之中说好了吗?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富商身旁的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就弱弱地开口道:“阿爹,您已经与他们说好了,怎么能因为另一个人出了更高的价,就这般见钱眼开、背信弃义了呢?”
听到自己的女儿这般替别人辩解,那富商更加怒了,傲慢地开口道:“我自己在这里做生意,你个小孩子在这插什么嘴?”
富商傲慢的丑陋面庞,一时间与身旁少女纤细脆弱的美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少女被骂了也没回嘴,只是充满歉意地对一行人笑了笑,将苏棠梨一行人送了出去。
“很是抱歉各位,我阿爹总是这般,我与他说了好些次也不听。”少女温婉地笑笑,“听说各位来到这里,是为了沉吟木吧?好在我自己这里也屯有一些沉吟木,也算不让各位白来一趟。”
“多谢。”顾明箬回道。
不知道是怕生还是什么,这少女好像反而对人群中的苏棠梨扬起笑容道:“我叫阿眉,还请各位随我来。”
监听蘑菇后的时熙不由点了点头。
“阿眉是邪祟之中最温柔的那一个,无论是柔弱漂亮的长相还是温声细语的声线,都能够用最快的速度捕获人们的好感。”时熙忍不住对旁边的蘑菇邪祟解释道,“更何况还有一旁富商和她形成强烈的美丑对比。”
阿眉看了看这一行人,很是自然地走到了苏棠梨面前来带路,一边压低着嗓音柔柔道:“阿爹总是拘着我,令得我寻常少见外男,我有些拘谨,希望我站在你身旁没有打扰到你。”
“无事的。”见对方温声细语,苏棠梨也摆了摆手示意。
阿眉走到了苏棠梨身旁,只是毕竟阿眉与苏棠梨同性同龄,大家也没有过多地觉得奇怪,只当她是在苏棠梨身旁更有安全感些。
走了不过一小段,众人就来到了一处厢房之中,阿眉喊仆从来打开了屋子,却在踏进去的那一刻停下来了步伐。
“怎么回事了,阿眉姑娘?”苏棠梨见状问道。
阿眉抬手,颤抖着指向屋内的一处空空如也,愤愤咬牙道:“这里原先是存着沉吟木的,只是,只是怕这木头,又被他偷偷拿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