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的,到时候还要请冯老师带带我。我也只是尽力做一点事,你说得太夸张了。”林见白笑笑,在仔细擦拭仪器,每次做完实验,她都会仔细地检查一遍设备,并做好清理工作。
实验室老师第一回 看到还有些惊讶,后来就见怪不怪了。
这年头,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做实验,做完能保持大概的干净就不错了,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精力认真地清洁整理。大家都默认是实验室老师,或者清洁工的工作。
林见白这话不是敷衍冯老师,她是真的想尽力为课题组做一点事情,也为季氏电缆、为季明彰做一点事情,反倾销案件她帮不上忙,却也有自己能做事的地方。
不可控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
林见白的手表震动,她今天特地开了消息提醒。
林见白眉头一动,心有些提起,她心里有预感。
果然,打开季明彰的微信聊天框,季明彰发来这三个字,“胜诉了。”
看不出心情,林见白松了一口气。
原来再淡定、再相信所谓的尽人事听天命,她内心深处还是深深期盼这个胜诉的结果。
“冯老师,胜诉了。”林见白的声音难得有些激动。
“啊?胜诉了?”冯老师赶忙打开手机,她就帮林见白理了一下器械,一会儿没看手机,怎么就胜诉了?“天呐,新闻出来了,真的胜诉了。”
“林老师,你可真是福星,你说你好好地理着东西,不知道怎么就开了一下手机,这胜诉的消息就来了。”冯老师有些语无伦次。
“我也是有人提醒,就是上回和你说的正在接触的人,我们在一起了,等稳定一些请你吃饭。”林见白笑笑道。
“是这样啊。”冯老师也不懂怎么就要请她吃饭,大概是他们私交好,又转念一想,难道是她介绍的那个工程师成了?
可当时不是说不合适吗?
任冯老师脑洞再大,也不会想到是她介绍的季明彰成了,在她眼里,两人八竿子打不着。
林见白没有多言,继续回季明彰的消息。
按季明彰的说法,胜诉之后,他马上就会启程回来。
看起来有些归心似箭。
林见白又点开网页,网上情绪再次沸腾,这是国内第一起反倾销案胜诉,也是第一次民营企业对西方的声势浩大的胜利反击。
人们把目光从季氏电缆转移到这位年轻的掌权人,之前的轻视仿佛从未存在过,他们赞他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实业家、民族企业家、甚至有媒体夸张式地称赞他是民族英雄,林见白大致看看网上的风向便关掉了网页。
网上舆论是不可控的,今天他们赞人是英雄,一不小心明天可能就成了狗熊。
林见白也就看看风向,并不打算把不可控的事情放在心上。
林见白回家,千岁迎出来,她抱起它,又胖了不少。
林见白最近忙实验,在家的时间少,能陪千岁的时间更少,她本有些愧疚,结果有一天回来发现,千岁和隔壁的柴犬不知怎么玩在了一起。
大概是郑姨之前喂养过它,千岁和郑姨很亲昵,连带着和柴犬也亲昵起来,等林见白发现的时候,千岁已经在和柴犬打闹,且吃了郑姨喂的不少粮食。
难怪胖了这么多,林见白想。
国际航班上明明有网络,但林见白却久久没有再收到季明彰的微信。
有点奇怪。
诉讼期间,这么忙,他都能抽出时间来插科打诨,没道理,胜诉了以后,更抽不出时间。
林见白有些担忧,看文献的时候都有些心神不宁。
千岁大概是感受到了林见白的心不在焉,扑上来,轻轻用尾巴扫林见白的手,安抚她。
第46章
隔壁还是没动静,林见白皱皱眉,按季明彰说的航班,应该已经到了海城。
林见白发的微信还没被回。
打开网页,铺天盖地的报道,却没有记者拍到季明彰回到国内的照片。
可能是被事情耽误了,林见白想。
谈个恋爱患得患失不是林见白的作风,她关掉微信,去给千岁喂粮。
千岁又不知踪影,想也知道它去了哪里,林见白出了院门,往隔壁院子走去,枯藤缠绕的院子铁栏杆里望进去,果然看到千岁趴在柴犬的身上,时不时踢一脚。
柴犬竟也好脾气,乖乖任它踢,只偶尔转转脑袋,权当猫是在给它挠痒痒。
林见白从铁栅栏里伸进去手,想把千岁给唤出来。
“林小姐?”
林见白顿住,转过身,有些尴尬,像是被主人家突然抓住,是郑姨。
“郑姨?”
林见白有些惊讶,随即恍然。
“林小姐,我正要去找你,二少爷在医院,住院了。”
难怪郑姨大包小包带了一堆,“怎么就住院了?”
明明前些天两人聊天还好好的,林见白想起当时外婆的消息也是这样,前一天还在通话,后来就传来摔跤的消息,再后来就走了。
林见白有些心悸。
“说是胃溃疡和胃出血,在美国的时候就不太舒服,一直拖着没看医生,又睡不好压力大,每天喝咖啡提神,喝酒应酬,整个人痛得不行,下了飞机就被送去医院了。”郑姨可算是逮着一个人抱怨,一路絮絮叨叨个不停。“早提醒过二少爷,少喝酒少喝咖啡,不过他们应酬也没办法。”
林见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原来是这样,神思有些恍惚。
一瞬间有些心疼,又转瞬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最坏的情况。
她从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脑补。
林见白跟着郑姨来到医院,病床上季明彰挂着吊水,脸色有些苍白,还在昏睡。
大概是太久没有睡个好觉,借着药水的作用,睡得很沉。
看着病床上的人,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强势的、要强的男人这么脆弱。
林见白帮他把被子按好,出去找医生。
“都说胃是人的情绪器官,要养好就要注意情绪,平常饮食上也要注意,少吃辛辣油腻甜食,酒咖啡刺激性饮品少碰。”医生说着注意事项,林见白低头听着,慢性病就是这样,要养好不容易。“也可以适当加一些药物辅助,找靠得住的中医,调理一下也有帮助。不过不要找庸医,中医水平天差地别,一些牛鬼蛇神混在里面,要注意辨别。”
倒是少有西医赞同中医的,大概季明彰是重点关照对象,医生知无不言,也没有什么避忌的。
林见白听完回到医院,季明彰还在睡着,也没有什么亲人过来看,林见白坐在陪护椅上。
“林小姐,晚上我来守吧?您去陪护床上睡。”郑姨过来轻声说,接近于气声,大概是怕打扰季明彰。
“不用,明天的早饭还得麻烦你,我来看吧。”林见白顿了顿,“我不看着,也睡不着。”
郑姨不再多说,悄悄退了出去。
林见白趴在床边上,似睡非睡,半梦半醒,昨天后半夜,盐水才吊完,林见白也懒得回陪护床上,干脆趴着休息一会儿。
被子有些小动静,轻轻拉扯了一下。
林见白抬起头来,季明彰的手从被子里抽出来,大概是因此拉动了被子。
昨晚他的手插吊针,吊水进去,又在被子外面放着,太凉。
吊水一挂完,林见白就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你怎么在这儿?”季明彰刚睡醒,难得有些茫然,他大概还想问,他怎么在这儿。
林见白嘴角一抽,“因为有个人痛到昏过去了。”
季明彰撇过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去调整了会表情,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道,“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她的课表他倒是记得清楚。
林见白没有被糊弄,淡淡道,“请假了。”终于还是忍不住责问道,“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之前和你聊天,也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何止是没有感觉出来,简直是强装得淡定又强大。
季明彰慢慢挪过来,轻轻握住林见白的手,讨好地摩挲了几下,“之前胃也会有不舒服,带了药,没想到这回这么严重。而且,”季明彰顿了顿,耳朵有些红,神情却万分专注地看着林见白道,“想给自己女朋友留一个强大又淡定的印象。”
林见白有些无语,不打算接话,又听季明彰继续不无可惜地道,“可惜失败了。”似乎是真的可惜,他还半真半假道,“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林见白不是第一次发现季明彰没有安全感,他好像很怕得不到亲近的人的认可。
林见白也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尽管外婆给了她足够的爱,但原生家庭的缺陷也曾带给她困扰,对她的人生观爱情观依然带来了许多问题。
比如,她不喜欢不可控的东西,季明彰是第一个她自愿接受的不可控。
按照心理学的底层理论,季明彰的原生家庭大概或多或少也有点问题。
林见白不想探听,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林见白打开手机网页,一本正经地对季明彰说,“媒体现在都在议论你,他们称赞你,是实业家、民族英雄。”
说着,还要把新闻给季明彰看。
季明彰瞥了一眼,就把眼睛移开,用行动表示,他对无关紧要的人的评价不感兴趣。
还是那么骄傲。
“加缪借里厄写过一句话。”季明彰张口道。
里厄是鼠疫的主角,他说过太多话。
却在那一瞬间,林见白心有灵犀道,“是不是,我对英雄主义和圣人之道都不感兴趣。我所感兴趣的是做一个真正的人?”
季明彰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发亮,他早就感受到他和林见白很有默契,但每一个瞬间的到来都让他觉得惊喜和兴奋。
不用他回答,看他的表情,林见白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人想要一个吻作为安慰和奖励,可以吗?”季明彰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专注却不给人压力,更像是一场精心筹谋的引诱。
林见白俯身,在他的嘴角轻点了一下,正欲离开,却被季明彰追着,舔过来,濡湿的、粘腻的、不属于秋天的感觉,从嘴角蔓延到心脏,从皮肤渗透到头脑,林见白觉得自己不能呼吸,更不能思考,季明彰的手臂渐渐放松力道,她明明可以挣脱,却仿佛被禁锢的不是她的手臂。
亲吻就像燎原之火,一旦开启过第一次,对视上的眼神都像黏在一起,是灵魂想要交缠。
林见白真怕季明彰不管不顾扑上来,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这个讯息。
但还好,他还算有理智,且能克制。
郑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两人有些故作镇定。
她装作不知,将早餐摆好,又把咖啡壶和咖啡豆拿出来,这是二少爷每天早上的习惯。
尽管医生说,不能喝咖啡,但她到底只是他们家的仆人,算不上家人,只能劝劝,该做的事情还得做。
“医生说,不能喝咖啡,对胃不好。”林见白悄声对季明彰说。
熟悉林见白的人都知道,她对别人的事从不感兴趣,便是关系好一点的人,她也足够的包容,绝不可能去插手别人的爱好和习惯。
这回的语气虽然谈不上强硬,但已经实打实突破了林见白的原则。
我是她原则的例外,季明彰想。
季明彰真想吻她。
郑姨还在,吻不了,季明彰有些可惜。
季明彰伸出手去,骨节分明的手包裹住林见白白嫩的手指,从指甲慢慢摩挲到指根部位,又换一只手指交缠,两只手缠绕分开又缠绕,季明彰乐此不疲。
“不用医生说,林老师说就行。”季明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仿佛戒咖啡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
林见白昨晚特地百度过,常年喝咖啡的人,对戒咖啡都会有些排斥,林见白原以为季明彰会反驳会挣扎,她都做好了以理服人的准备,没想到这么容易。
戒咖啡瘾有什么难,他现在有了真正上瘾的东西。
第47章 、正文完结
季明彰在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林见白陪护的时候,时常觉得很奇妙。
他们俩今年好像和医院很有缘,在医院结缘总觉得有些奇怪。
季明彰倒是坦然自若,偶尔看看文件,到一定时间又用眼神征询林见白,还能看多久。
不是林见白想管他,是那天医生看病人自己还在电脑上发邮件,对医生的医嘱左耳进右耳出,倒是旁边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听得认真。
终于还是撂下话,“病人还是得多休息。”
林见白就当自己没看见医患之间的风流涌动,赶紧表示,“我会盯紧他,您放心。”
说着,将来查房的主治医生送走。
林见白那句“盯紧他”也就是安抚医生的说辞,她怕再不安抚一下,医生能劈头盖脸骂一顿,到时候场面不好看。
但季明彰却是当了真,“哦?你要盯紧我啊?”
林见白移开眼,转到文献上,觉得自己有点没眼看。
终于出院那天,郑姨收拾住院放的东西,老李帮忙搬运,林见白办出院手续,季明彰换好衣服,拎着慢慢一袋西药和一大包中药材,还有一堆食谱独自站在病房外。
林见白始终记得医生当时对她说,可以找靠谱的中医调理调理赫拉。
她想起冯老师提过一嘴,她的甲状腺结节后期就是去看了一位海城的名医调理,那位中医有点水平,很有效果,就是不好约。
那位医生有几分气节,任你是达官显贵,也不能插队。
林见白找冯老师说了情况,果然,冯老师这人和谁都能处成朋友,还真已经有点私交,一口一句包在她身上。
正好季明彰在发病期,适合把脉,林见白第二天当即就带着他去问诊。
季明彰本不信中医,他无可无不可,反正听林见白安排。
令他更知足的是,林见白愿意为他找关系,对于她这样原则性强的人而言,大概又是一次例外。
那位医生确实有点水平,还提出了食补的概念,于是季明彰的手上,除了一堆药,还有几大本食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