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程与京
时间:2022-08-19 06:35:45

  “租房?”别人觉得有点意思:“什么样的房子啊。”
  丛京说:“合租的那种,普通房子。”
  “这两年房价涨得挺快的,那你租房一般多少钱呢。”
  “嗯,一般一到两千吧,我没有住很好的,一个单间一千多就可以了。”说着,她又停顿:“差不多应该是这样吧。”
  大家在笑,各自对望,神色各异。
  这里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住的大平层大别墅,哪见识过她说的什么单间一千多的生活,一般人碰到这种问题在外也不会说得这么直接,多少会掩饰,譬如玩梗一样地回应,她就很直白,问什么回什么,没有花样。
  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怜悯她呢,还是欣赏她的单纯。
  那人最后就说:“你挺可爱的。”
  丛京回了一句谢谢,话题也就结束了,这群人和她的聊天,就仿佛路过街边逗了一只猫,只是觉得对方纯白可爱。过了那个劲,也就扭头走了。
  沈知聿全程只听着,良久都没有出声过。
  直到他们说完,丛京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他的视线才落到她身上,看着她从来没什么表情却无声倔强的脸。
  他当然知道丛京说这番话的意思。
  她不想渴求关注,也不希望别人关注她,所以宁可把自己表现得无趣点。
  其实,她哪怕稍微向他低低头,稍微服个软,撒撒娇,他都不会这样的。
  她生活得不好,以为他不知道?她这两年过的是什么生活以为他没有关注过?他难道没有帮助她的能力?
  他如果想,让她立马站上枝头都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是,他也恨。恨她这幅样子,恨她即使委屈到什么程度了也咬死牙关不肯向他低头的样子。
  他起身,说:“没什么意思,走了。”
  丛京低着头,没吭声。
  今天收工早,四点就下班回去了。
  丛京回去是坐的公交,找了后排靠窗的位置,戴上耳机听歌感受车程。
  打开手机,宋善思又给她发了消息,这孩子上了大学以后就像脱缰的野马,每天到处疯玩,还喜欢给丛京分享日常。
  今天又是说看到哪个帅哥吃了什么好吃的,丛京唇角无声弯起,习惯性把记录往上翻。
  上面,翻到宋善思几个月前给她发的消息,说她哥又被催婚的事。
  丛京唇抿了起来。
  其实她知道,沈爷爷老早就在催沈知聿的婚事,让他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算了,沈知聿这人要求高,也不愿意被婚姻束缚,这事才迟迟拖着。
  到现在他都二十七了,估计沈家是要催得紧。
  她想到了今天那个女生。
  如果,对方是她嫂子,是沈知聿女朋友的话,她也祝福,没关系的。
  回去之前,丛京顺道去了趟景铄那儿,他离职了,把东西从之前的办公间搬出来,自己出来单干。
  他最近的生活也没那么好,本来是上班,就做音乐后期调试之类的,后来他不想拿死工资,天生的离经叛道想拼,也就一咬牙离了职拿所有钱出来单办。
  刚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和丛京说,丛京也挺支持他,他缺钱,丛京也借了他一些。他不要,是她非给的。
  景铄是想自己做歌,自己找公司合作发行,他原来就有一些小粉丝,在平台上好几万的粉,当时自己发的歌也分成赚了一点钱,他才有那个底气和想法敢脱离公司出来。
  但也只是一点,杯水车薪,和自己单做起来需要的开销比起来太少。
  他自己租了个小地方用来做原创,里边有一些设备,地方面积也挺大,适合他创作。只是,这几天因为租金和人有点矛盾,闹得不是很愉快。
  丛京拎着买的水果刚过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他在走廊里和房东为了那违约多出的五百租金争论。
  她脚步一顿,默默拎紧了手里袋子转过了身。
  景铄看到她,抬手薅了下头发,跟人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行吗。”
  别人走后,丛京才慢慢走过去,看着他没睡好熬红的眼,说:“怎么又跟人闹了。”
  景铄别过眼,说:“本来说好的租金三千,合同都签了要往上涨,我真的看不惯这种言而无信的。”
  丛京当然知道他心里郁结。
  可能不止租金,也有一开始碰到的一系列坎坷。
  其实,自己单干就是要面对很多困境的,赌那孤注一掷的成功,要面对起步问题,实体位置,成本开销。做原创都要投入,更何况他们音乐这一行,熬个一两年都正常。
  她进去,把东西放下,看到桌上散乱的纸笔和啤酒罐,过去整理收拾。
  “这个地段房子难找,房东想涨价也正常。合适的实在难找了,再搬也辛苦,实在不行妥协也不是不行,平时生活得好才最重要。”
  听着她平和的声音,景铄才觉得脑袋清醒了一点。
  他看到她在收拾,走过去帮着她整理,说:“不用你帮我这些,我说了,我自己可以的。”
  丛京只能站起来,看着他。
  “实在不行,我晚上也可以去酒吧驻唱,基础收入肯定是不用担心的,没事的,不用为我操心。”
  “嗯,也行。”
  其实景铄不想她看到自己生活里颓废的一面,停顿,又说:“你刚收工回来吗,今天去秀场感觉怎么样?”
  丛京说:“挺好的。”
  “那就好,起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放心了。”他又说:“先别管我屋里这些,你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丛京看着他去拿钥匙,犹豫了会,说:“其实,如果你缺钱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我也没什么急需要用的。”
  景铄动作一顿,摇头:“不用,我不要你的。”
  他知道丛京也很难,别看现在收入高,每天下班回去样子也挺疲惫的,大家大学生出来,谁不难。
  他说:“没事,都会好的,看,你现在工作这么稳定,我的歌也可以开始赚钱,大家都会有出头之日的。”
  丛京垂眼,说:“嗯。”
  抛开一切,他们也不过是对未来怀揣着梦想的普通人罢了。
  想出人头地,要忍受漫长的寂寞和焦虑,望着根本不知好坏的未来。
  晚饭去外边的店铺解决了,吃饭的时候丛京心里一直有点郁结。
  回去的路上也不知道可以怎么说,直到景铄送她回去,她望着小区里孤零零的路灯,黑沉的天,突然有了想法。
  她说:“我碰到沈知聿了。”
  景铄微愣:“今天吗。”
  “也不只是今天,这段时间,有几次碰到了。”
  景铄的神色有些微不可觉的恍惚,说:“他来找你了吗。”
  丛京摇头:“巧合吧。就是工作原因碰到了,你也知道,平时我们往外要接触的大多都会是奢侈客户人群,再参加什么秀场,确实有几率碰见的。”
  景铄嗯了声。
  两个人走到楼下,丛京脚步停住,忽然说:“其实,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很多,怕未来有变,怕计划和原定的不一样,又怕,怕那种什么事都不是抓在自己掌心的虚无感。”
  她低着眸,说:“虽然他有女朋友了,可能,感情也很好,可能他也没有像原来那样在乎我,一切只是我的错觉。我也不用想那么多的,只是……”
  只是,真的做不到完全忘记,做不到在他面前那么洒脱,完全……不被他影响。
  丛京还出着神,却突然被他拉到了怀里。
  她怔忪,下意识想推开,可他收紧了手,她只能站在那儿。
  感受着陌生的,不熟悉的怀抱。
  “丛京,虽然我知道这件事我没有什么资格安慰你,但,就当做是朋友之间的安慰。”
  他轻声说:“不要想那么多,都过去了,早就过去了。”
  丛京出着神,慢慢才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嗯了声。
  他们站了一会儿才分开,之后,丛京和他告别,看着他离开才上去。
  和他说过以后心情才平缓多了。
  丛京踩着楼梯,慢慢上楼。她们那层的楼道很暗,声控灯这几天坏了,物业还没来修,丛京也没管过。
  她怀着心事,去包里拿钥匙,接着像往常一样准备去开门,抬头,脚步却兀的停在了那儿。
  她屋门前,墙边。
  身形颀长的男人站在那儿,指间燃着快灭的火光。
  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那张脸像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映衬着,镜片下的漂亮眼眸。
  看到她,沈知聿抬手摘下了眼镜,轻声喊:“丛京。”
35
  ◎他咬住了她的唇◎
  丛京从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
  下班之后的夜晚,她屋门口,而他,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她多久。
  以至于看到他的第一眼,丛京浑身血液都下意识骤凉,手还搁在包里,捏着冰凉的钥匙,半步都动不得。
  而沈知聿,他还是那副淡然温和的姿态。摘下眼镜后收到一边,说:“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他们明明上午才见过。
  丛京甚至都不敢想,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么多。她两分钟前还在楼下和景铄告别,和他拥抱,走廊的窗边可以看到楼下,她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
  丛京闭了闭眼。
  无所谓了。
  她没有理,拿着钥匙过去,经过他时沈知聿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被她别开,往后退,说:“沈先生,自重。”
  一句沈先生,疏离又遥远。
  沈知聿看着她的脸,那倔强的神色。
  他举起手,温柔地淡笑:“别担心,我只是想来打个招呼,有问题吗?”
  丛京说:“当初分手的时候都说好了,你让我不要去找你,也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也说过再见到会很嫌恶我。我都照做了,可是,你又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我们已经分手了,回不去了。”
  “而且,我男朋友刚送完我下班。”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丛京神色有些不明显的倔意和一点心虚。
  因为她撒了谎,可是她没有别的办法,沈知聿面前,她只能找这样的借口。
  她话里话外的提醒以及那句男朋友,让沈知聿眼里的笑意染了一点分辨不清的意味。
  他说:“我知道,不用你这么提醒我。事实上很早前就有人和我说过你交男朋友了,我都知道。”
  他慢慢放下手,眼睫轻垂:“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成年人有个几段感情经历也正常,你那个男朋友是你大学同学,为人又好,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
  丛京捏着钥匙的手更紧了几分:“知道,那还不走。”
  “丛京,我想我们之间应该还没有僵到见一面都不行的地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