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政晚轻轻拍了拍脸颊，醒了醒神，抿唇勾勒出笑意，黑色的刘海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影子，晶亮的眸子眨了眨，俨然还是那个时而正经时而痞气的女剑士。
走走走，嚎哭洞穴搞事情去！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烦恼是搞一次事情排解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次。
第48章
顾政晚循着系统的提示，颇为曲折地找到了放置石板的地方。
将一切安顿好后，她拍了拍手上的浮土，活动了一下各个关节——刚才在闪避时有一个机关没注意到，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硬生生挨了一记，现在手臂上还是青紫的一块。
她关闭了密室的大门，刚走出两步，便迎面撞上一个人——哦，这个人还比她矮了不少，正正好好磕在了她的下巴上。
“诶嘶——”顾政晚撞得有些怀疑人生，这一下着实用力，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身边的墙。猛地，墙面凹陷下去半寸，与此同时，她浑身神经瞬间紧绷，侧身避开那人，就地一滚躲开身后的机关武器。
一片冰晶“刷拉”一声炸开，呈现为半球形，准确无误地迎了上去。
“嚓——”
冰块受力裂开一丝缝隙，紧接着便绽开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痕，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顾政晚起身，发现那人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水手服以及一头眼熟的蓝色头发……小柠檬？伸出手的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才想起对方的名字。
唔，看见女孩子就想拉一把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啊。
两个人贴着墙边，看着面前的巨锤擦着鼻尖呼啸而去，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拍了拍身上的土，顾政晚下意识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下巴，目光落在旁边的少女身上。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也在观察她。被这样一双通透的眼睛看着，她着实有点儿汗颜，感觉好像浑身上下没有什么秘密了一般。
空气中寂静的可怕，刚才的机关声也减弱到听不见了，顾政晚率先打破沉默：“好巧，你也来这儿刷怪？”
诶不不不，应该先是自我介绍，怎么直接语气这么熟络了？
好在对方并不介意，安莉洁只是出神地盯着她的眼睛，直盯得人发毛，半晌才开口：“你的身上，有神……”她还未说完，便被人捂住了嘴。
顾政晚竖起食指，作出一个“安静”的手势，戒备地扫视了一圈——这里的地形很复杂，本身便是地下洞穴，再加上各种机关，如果有人从旁边经过也有可能是察觉不到的。
等了一会儿，直到耳边微弱的脚步声消失后，顾政晚才松开了一直捂着对方的手，“抱歉，如果你一定要说这些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这里实在不是好的选择。”
“嗯……”安莉洁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她，也许正暗自占卜着吉凶吧，总之她最后接受了她的提议。
两人离开洞穴，找到了一块相对安静的地方。
安莉洁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接上了未说完的话：“你的身上，有神的气息……很纯粹，很温暖，”她沉吟着寻找合适的词语，“……不止这些，又不是神的气息……”
顿了顿，她好似才发现自己语言的漏洞，放下手看向顾政晚：“为什么，你的气息这么复杂？”
事实上，被她询问的人也没有答案。顾政晚本来便被对方的一串不知所谓的话绕得头晕，此时被提问更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住了一般无措：“唔，我，我也不清楚……”
不，不对，她仿佛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心里呐喊，你应该知道的，应该知道。
第49章
告别了安莉洁，顾政晚打开排名，不出意外地看见自己的排名已经掉到五十开外了——那些刷分狂人简直就是魔鬼好么？
……就比如说遥遥领先的某大赛第一第二。
揉揉眉心，顾政晚还在纠结要去哪个等级较高的刷怪区，这时，突然弹出来的消息吸引了她的注意：
[卡卡：来这里一下，我有事找你。]
下面是一条定位分享。
唔，这么快就想好了吗？虽然对自己的感情变化不是特别敏感，但对身边人的态度尤其清楚的顾政晚表示……她可不可以拒绝？
不不不，卡卡只是个孩子。
[晚：抱歉……我这边有点儿事情要忙……]
[卡卡：交换情报，真的不来吗？]
抚了抚额，她深知不能再推辞了，眼下果断地抬手回复：
[晚：好吧，马上到。]
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上，指尖顺着一个固定的频率缓慢敲击着，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心底的情绪。
——————
该是开始于这个世界之前的故事了。
她从小便能敏锐地识别人们的情绪和态度，无论是友善的、恶意的，在她的观察下都无所遁形。
不……并不是读心术什么的，只是你要知道，在那样一个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复杂环境下，任何孩子都会迅速成长。
除了母亲，她不相信任何人，哪怕她能一眼看出对方的好意。
……
某个放学的午后，同学们纷纷踏着铃声赶去食堂，她却独自坐在桌边收拾好书本，拿出了自带的饭盒——并非是穷到没钱买饭的地步，只是她实在不想看到所谓同学面具下的真实神色。
“你好，我是从a市转来的新同学阮北北，很高兴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一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前桌的椅子被那个孩子倒着骑在上面，笑得阳光张扬。
“顾政晚。”她迟疑地伸手和她交握在一起，半晌，疑惑地问：“你不去食堂吗？”抬眼扫了一眼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除了她俩就只剩下有些散乱的桌椅书本了。
“嘿嘿，你们食堂不是刷饭卡的嘛，”她半边身子靠了过来，颇自来熟地笑道，“我新来的，饭卡也没发下来啊，来来来，蹭个位子，一起吃。”说着，耍魔术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饭盒，顺溜地放在她的桌子上。
“好好吃，别掉我桌子上。”
“这是当然！”
总之后来她的饭卡有没有发下来是不知道，但那个孩子总会在不同的时间点凑上来，巧妙地打断她被其他人排斥的局面。
虽然她也很想拒绝这孩子的好意，但总是被不经意地打断。
这天，这孩子依旧从旁边跳过来，扑在她后背上，笑着勾住她的脖子。
她斟酌着开口：“你先下来，我想跟你说一件事……你不是一直好奇——”
话未说完，便被路旁经过的几名流里流气的男同学抢过话头：“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丧门星么？”他们放肆地嬉笑着，“怎么？找到同类了吗？”
这里的吵闹没有吸引到周围的路人分毫注意，因为这一切在他们心中皆有定数。
他们发现了那孩子迷茫的神色，紧接着爆发出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怎么会有人和你走在一起，原来是骗来的。”
他们问那孩子：
“想知道你身边的‘好朋友’都做过什么吗？”
第50章
那件埋藏在时光深处的往事被残忍地挖掘出来，明晃晃地呈现在那孩子的眼前。
她想制止，但内心的一点点无法名状的渴望和期待遏制住了她的行动。
那孩子安静地听着，微微垂着头看着脚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是这样。”男同学们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地挥舞着手脚，仿佛这些事情是他们负面情感的宣泄口，无须遏制，亦无法停止，“怎样？还想和她交朋友吗？……”
那孩子攥紧了双手。
某个瞬间，她很想就这么跑走，到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看不到他们扭曲的笑脸，就能……
“砰——”一声闷响，为首的男生应声跌回地面。
那孩子抬起头，眼中泛着晶莹，收回踹出的脚，皱着眉喊道：“本小姐喜欢什么人还轮不到你们置喙，到底有完没完？！”
说完，孩子伸手拉住她，迈开腿在路上跑了起来，把他们甩在了身后。
跑了许久，直到街头的那条小河边缘，她俩才停下来，慢慢地沿着河边踱步。
“我……”她开口，却被打断。
“嘻嘻，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阮北北。”那孩子走着走着便倒过来，笑眯眯地伸出手，“你好，我的朋友。”
她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最终还是放了上去，“我叫顾政晚，你好，我的朋友。”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是终于发现了彼此之间的合拍。
……
许久之后的一个傍晚，两个人仍是在那条小路上散步。
阮北北突然向前跑了几步，转身面向她，眼中洒满了夕阳的余温：“我说，你也要尝试着接受一下别人嘛。”她伸手在嘴边拢成喇叭状，“毕竟，人生总得向前看不是？”
——————
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剑柄，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到传送机前了。
顾政晚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如果这是你希望我所变成的样子，那么我愿意一试。’
循着定位找过去，她很快就看见了那个红绿配的少年。对方将地点定在了金色海岸，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
有浪花追逐着风跑上海滩，又随着“哗哗”的水声退回海面，留下一片潮湿的痕迹。细软的沙子微微下陷咬住了鞋底，需要比在平地上更大的力气才能抬起来。
卡米尔在她接近的时候便已察觉，转过身来，开口的第一句却有些出乎意料：“听说鬼天盟在暗中有大动作，尤其是他们的首领鬼狐天冲——”他蹙眉，似是有点不爽，“以后离他远一点。”
与他的局促正相反，顾政晚此时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轻笑着将一缕调皮的发丝捋到耳后，“如果你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嚓”一声轻响，半是威胁半是玩笑地用大拇指顶出两寸剑锋，“我可生气了哦？”
面前的少年耳朵被夕阳染上绯红色，这抹温度又渐渐爬到脸颊。
逆着光，顾政晚只能看到他明亮的蔚蓝色双眸，其中的情愫灼得人眼睛生疼，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抿抿唇，最终放弃和内心理智的抵抗，脱口而出：
“我……我喜欢你！”
第51章
顾政晚看着对方，一时失言，对方眼中的情谊灼灼地烧到了她心里，着实有点儿慌了手脚。
少年逆着光站在那里，紧张地等待着对面的人的判决。
作为宇宙海盗，他本应掌控着侵占掠夺的节奏，坐在上位，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便可裁决别人的生命——这是雷狮一直以来奉行并教给他的——但他现在反而把裁决权交给对方，这也是他第一次违抗了大哥的意思。
但现在他也顾不得再去思考这样莽撞的后果是如何了。
顾政晚向着卡米尔的方向走了一步，又在对方紧张的目光中定住，带了点疑惑地问道：“你……确定吗？”恕她多嘴，总归对于没有一点恋爱经验的她来说，似乎“喜欢”这个问题一向与她无缘。
是以，她这句话其实没有半分其他意思。
但卡米尔的脸色刷地变成了煞白，他顿了顿，似是在压抑着情绪：“抱，抱歉，如果造成困扰的话……”
“不是，等一下。”顾政晚突然意识到了两个人脑回路的差异，她匆忙打断道：“额，所以你以为我是在拒绝吗？”
“难道不是？”卡米尔差异地抬眼，眼睛微不可见地红了一圈，连带着眼角带有几分绮丽的色彩。
“怎么会，”顾政晚上前，没忍住伸手抬了抬他的帽子，“只是……我有点儿没反应过来罢了。”因着离得近，她清晰地看见他的神色变得放松而逐渐转为喜悦。
愣了愣，她惊讶于对方外露的情绪，又很快回过味来，莞尔。
两个人手牵着手在海边漫步，这大概是难得的空闲时间了吧，毕竟很快就要到达最后的冲刺刷分阶段了。
——当然，对于那些刷分狂魔来说，是不是冲刺阶段都没有区别。
她也算是见过几次大榜前几的英姿的。
那种自虐般的刷分效率让她胆寒，还是安安分分维持在能晋级的分段好了。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喜欢我的。”顾政晚转过头看向他，满脸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微微歪着头，眼中却饱含了名为“威胁”的神色。
放心，如果这小子的答案不是什么正经话，她的双剑可不是吃素的。
卡米尔成功get到了她的暗语，颇有些黑线，此时才显露出几分属于军师的沉稳，不慌不忙地回答：“大概……从看到你的第一眼？”
他转眼却发现半截出鞘的剑刃，匆匆补上后半句：“……刚开始被你不知不觉地吸引，等到我发现的时候——”他郑重地直视她的眼睛，
“——就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在这样的环境里，不怕后悔吗？”顾政晚的眼睛愉悦地眯成月牙状，吹着海风着实很舒服。
“后悔？不，我更怕的是永远没有说出口的后悔。”卡米尔笑了出来，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