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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推开门。
褔灵安刚醒不久,面色煞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到时春,他掀起被子下了床,一声不吭地跪在了地上。
“四婶。”他声音沙哑。
时春只是问他:“水冷吗?”
褔灵安的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
“她告诉我,只要府里认为你推我入水,你的话就再也没有威信了,也就没办法再把她送回郊外,她就可以永远留在府里,安心陪我长大,和阿玛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这样对您不公,但是她在郊外呆了太久,她不知道您在府里的威望……她以为这样能扳倒您,我知道不可能。您在府里得了每个人的爱戴,也……也包括我,”褔灵安哽咽了一下:“她异想天开,我却心存侥幸,最后犯下了这样的大错,到头来,其实她根本不是为了我……”
他捂住脸,一时之间数年委屈涌上来,竟哭得不能自已。
他是富察氏的长孙,外人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唯有他知道回了富察家,他只是个生母背负罪孽、父亲庶出边缘的尴尬存在罢了。他从出生就没有见过几次母亲,父亲因为母亲和其他几房关系都不好,下人也会在他背后嚼舌根,他的出生背负着四婶娘未出世孩子的罪孽,若非如此,富察家的长孙也轮不到他这个庶子的儿子来做。
他不恨任何人,但他厌憎着自己。无数次,他看着福隆安,心中羡慕到极致便只剩下绝望,世间任何事都可选择,唯独父母无法,血脉无法。
他放下手,脸上泪痕斑驳,却看着时春,露出一个略微苍白的笑:“您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待我了。”
婶娘是善心的好人,她不会报复他,不会怨恨他,不会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只是她再也不可能和过去一样,把他当作亲生儿子那样毫无隔阂地对待了。
时春看着他,眼泪也从脸上流了下来,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摸了摸褔灵安的头,说不出话来。
一个尔晴,一片痴心,一桩错误的姻缘,折磨的又何止是傅谦和尔晴自己,真正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迫承受这一切的,其实只有一个褔灵安。
作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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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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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骑着皮皮虾悄悄地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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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纯妃之死
前线再生祸端,霍顿大军来犯,他引水灌营,清军掘壕泄水苦守时日等待救援。傅恒临危领命,率十万援军前往黑水营,与兆惠内外夹击。
战报一日日传回京城,时春牵挂着傅恒的安危,就连关在院子里的尔晴最近都消停了好些。
最新的战报传回来,前线军队歼敌5000,兆惠战马陷进泥里,腿受了轻伤,傅恒带队追击霍顿,失去踪迹。
消息传回富察府里,阖府上下又陷入了金川役时人心惶惶的氛围里。看守三夫人的下人最近来汇报情况,说她就跟疯魔了一样,仿佛一心认定傅恒已经死了一样,成日里疯疯癫癫的,目光看着瘆人。
时春下令下去,富察家闭门,再不见外客。整个六月她都没有踏出院门一步,章佳氏担忧,却探听到四夫人在自己院里设了佛堂,一时也呆了。
时下京中贵族夫人们,尤以上了年纪的为多,大半都在自家设了小佛堂,且越是煊赫的人家就越是诚心,宫里面的太后太妃每年拨给各个佛寺院庙的银钱更是大笔。时春以前从不信这个的,甚至有些嗤之以鼻,她信人事,不愿把希望都依托在天命里。
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富察家多少男儿这些年在她眼皮底下热血洒疆场,大伯傅谦的死给了她很大的震动。他与西林觉罗氏多年怨偶,中间更是经历了太多人太多事,可当初他的死讯从西藏传回来的时候,已经对他无欲无求的西林觉罗氏守了他的灵柩三天三夜,出来后,看上去苍老了许多。
时春渐渐开始理解那些每日在佛堂度日的女人们,有时候她们不是不明白这只是一个虚幻的寄托,可除了这个,又能做什么呢?除了眼睁睁等待外,又能做什么呢?
章佳氏害怕她心里受不了,还唤她过去开解过,结果发现时春非常平静,平静到让她都有些疑惑。
这日主院里,时春正当着章佳氏的面考校福隆安功课。这孩子不过五岁左右光景,身量已经与一般七八岁孩童差不多,穿着素色的箭袖,领口绞缠着竹叶和云纹。他眉眼生得秀气,鹅蛋脸,眉毛长而细,鼻子肖父,高而挺。小小年纪,他总是一副略略愁思的样子,过于早熟了。
背完《陈涉世家》,他得到了章佳氏溺爱的称赞,祖母不论他做了什么都会这般捧场,福隆安已习惯,并不如何当真。他瞥了眼额娘,看到额娘眼里的赞许才挺了挺腰背,骄傲地立直了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