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他开口叫住了她,眉眼间不是一贯的倨傲,反而多了丝隐隐的烦躁。
少女习惯性地应了一声——但是此刻她倒是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哈利把那晚在墓地出现的食死徒和他们几个都说了一遍,其中就有卢修斯·马尔福。
“你,没事了?”德拉科干巴巴地开口,嗓子都紧了紧。
罗莎琳德像往常那般扬了扬嘴角:“嗯,我已经没事啦~谢谢你的关心德拉科。”
“哦。”德拉科蓝灰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没被她抓住的情绪,他转头朝着身后的两个跟班不咸不淡地开口:“走了,去上课了。”
看着那个淡金色的脑袋,罗莎琳德突然又开口叫住了他:“德拉科!”
瘦削的少年停住脚步,但并没有转身。
“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少女看了眼那两个正有些不耐烦地打量着她的两个斯莱特林学生,继续道:“这个暑假我想找时间兑换一下,你方便的话给我写信好吗?”
德拉科脸上没什么表情,他背对着他们三个——谁也看不到他眼中翻涌的情绪:“知道了。”
这个所谓的愿望得益于之前跟着他一起骑扫帚,结果意外摔进湖里那次经历。
少女本想和他开个玩笑打趣打趣他,所以一直没找他真的兑现什么愿望。
谁料现在竟成了他们见面的理由——多少带着点物是人非的感慨了。
罗莎琳德不知道,在她躺在医疗翼病床上的时候,这个以高傲自大闻名的马尔福曾在半夜偷偷去看过她,只是当时她正躺在塞德里克的病床上。
月光随着窗帘晃动,忽明忽暗间,已经长高的少年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又被狠狠地掐灭了一次,就像是在一堆早已湿透的灰烬上又洒上满满的一盆水。
卢修斯也已经给他写过信了——他知道自己是食死徒的儿子,但他心里总觉得自己并不想这样。
回到赫奇帕奇休息室,塞德里克恰好坐在沙发上看书。
不顾周围人的调侃的目光,少女兴奋地跑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就给一言不发的少年来了个拥抱。
五味杂陈的心情没赶得上下意识的条件反射——熟练地把她揽进怀里,塞德里克感受着她搁置在自己肩头的下巴。
“待会陪我去厨房拿点小蛋糕吃可以吗?”少女的声音里透露着肉眼可见的欢快:“明天放假,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塞德里克说着把她推了推:“你先跟我来。”
看着那个一向温柔的少年此刻绷着的嘴角,罗莎琳德一时也愣了愣,她甚至都以为艾泽尔告诉了他什么——可是她没把自己遭受魔咒反噬的事告诉除了父母和邓布利多以及庞弗雷夫人之外的任何人。
“怎么了?”少女深棕色的眸子里不知为何就多了些心虚,“你心情不好嘛?”
塞德里克没有回答她,只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罗莎琳德觉得他这算是默认。
把她带到了自己的寝室,少年直到反手锁上门也还是没捋清乱麻一般的思绪。
罗莎琳德轻轻扯了扯他的校袍,语气都软了软:“怎么了啊?”
“罗莎琳德。”他连生气时也就只是带着点咬牙切齿地叫她的名字——甚至都没有狠下心叫她的全名。
少女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转过身来的一脸严肃的爱人:“嗯?”
塞德里克灰色的眸子里涌动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在邓布利多办公室得知她为他做出的牺牲后先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接着又滋生出了道不尽的心疼和感动:
他没想到对罗莎琳德来说,他是可以用自己的性命做交换的存在。
当听到魔咒反噬可能会造成的后果时,他甚至感到自己的灵魂都随之颤了颤。
后来躲在书架后听到罗莎琳德说要把戒指还给他时,他差点就忍不住走到她面前大声地告诉她他并不在乎她能不能用魔法。
变成麻瓜又怎样?她可是罗莎琳德·沈,是他此生唯一的爱人,也是将来唯一的妻子。
如果她真的成为一个麻瓜,那他就陪她一起生活在麻瓜世界里好了。
扣住她的后颈,塞德里克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百感交集的心不想再做什么思考,因为不被爱人信任所产生的恼怒多少带着点莫名的委屈。
他鲜少这么强硬地不顾她的感受去做什么,罗莎琳德此刻被他抵在了墙上,他紧紧扣住她的手腕,原本激烈的吻也变了味道:
他在她的锁骨上留了个不像他平日作风的齿痕。
“嘶——”少女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刺激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也多了些慌乱:“塞德?”
眼前人并没有松开她的手腕,鼻尖相触的距离下,塞德里克浓密的睫毛都被她瞧得一清二楚。
“你是我的。”他的嗓音哑哑的,像是被滚烫的爱意烧灼过:“不许离开我,更不准抛下我——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我,听到了吗?”
罗莎琳德的脸红的厉害:“我——”不等她说完,他又覆上她微张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十秒,也或许是几分钟,塞德里克最终还是因为怕她闷到自己而好心地撤回了对她的禁锢。
“我刚刚的话你记住了吗?”塞德里克比她高了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倒也平添了一股压迫感。
罗莎琳德垂下来的手紧贴在墙面上,她缩了缩脖子,迎着他的目光开口道:“记住了……”
赫奇帕奇的好好先生又无言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看了一会儿,最后灰色的眸子重新晕开温柔的星河:“你对我而言,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重要。”
“嗯。”罗莎琳德点了点头:“你对我来说也是如此。”
扫了眼自己刚刚的“杰作”,塞德里克抿了下唇,小心翼翼地重新为她系好颈间的扣子和领带。
他本想让他的玫瑰一直待在自己为她打造的温室,但她显然更愿意用自己的棘刺去保护他。
傍晚走进礼堂时,罗莎琳德一眼就发现平常的那些装饰物都不见了。
真正的疯眼汉穆迪现在坐在教工桌子旁,他的木腿和那个带魔法的眼球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显得特别紧张不安,每当有人跟他说话,他就惊得跳了起来。罗莎琳德知道这不能怪他:穆迪在自己的箱子里关了十个月,这肯定加重了他担心遭人袭击的恐惧。
卡卡洛夫的座位空着,塞德里克和她已经听哈利说了那天晚上他的经历,现在没人知道卡卡洛夫此刻在哪里,更不知伏地魔有没有抓住他。
马克西姆倒是还在,就坐在海格旁边。他们正悄声谈论着什么。在桌子那边,坐在麦格身边的是斯内普。
“又是一年,”邓布利多望着大家说道,“结束了。”
他停下话头,目光先是落在赫奇帕奇的桌子上,又飘向格兰芬多的长桌:“今晚,我有许多话要对你们大家说,”邓布利多朝着学生们举起酒杯:“但我首先必须宣告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我们学校的两位勇士,共同赢得了火焰杯的冠军!他们是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和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让我们大家为这两位勇士送上最诚挚的祝贺!”说完他就带头鼓起了掌,整个礼堂也随之陷入了掌声和欢呼声的海洋。
哈利有些羞涩地回应着身旁人的道贺,塞德里克一边牵着罗莎琳德的手一边也礼貌地回应着小獾们的热情。
“但是——”邓布利多重新开口:“我也必须向在座的各位宣布另一件更值得被严肃对待的事——伏地魔回来了。”
礼堂里响起一片紧张的低语。大家都惊恐地、不敢相信地盯着邓布利多。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诉你们这些。”邓布利多继续说,“有些同学的家长可能会对我的做法感到震惊——这或者是因为他们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来了,或者是因为他们认为我不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们,毕竟你们年纪还小。然而我相信,说真话永远比撒谎要好,如果我们试图把伏地魔重新回来的事当做玩笑,那将是一个绝对算不上明智的决定。”
这时,礼堂里的每一张脸都朝着邓布利多,每一张脸上几乎都写着震惊与恐惧……
“谈起这个,我不得不向我们的两位勇士表达敬意——他们逃脱了伏地魔的魔爪,在面对伏地魔的淫威时展现出了勇敢无畏的精神!”
礼堂里起了一阵波动,众人把头分别转向塞德里克和哈利,随即又赶紧转回去,望着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严肃地转向塞德里克和哈利,又一次举起了他的高脚酒杯。礼堂里的人几乎也都这么做了,但斯莱特林的许多人都固执地坐着没动,碰也没碰他们的酒杯。
邓布利多毕竟没有魔眼,没有看见他们的举动。
大家再次落座后,邓布利多又说道:“三强争霸赛的目的是增强和促进魔法界的相互了解。鉴于现在所发生的事——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这种联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重要。”
邓布利多看看马克西姆和海格,看看芙蓉·德拉库尔和她那些布斯巴顿的校友,又看看斯莱特林桌子旁的威克多尔·克鲁姆和德姆斯特朗的同学。
“这个礼堂里的每一位客人,”邓布利多说,他的目光停留在德姆斯特朗的同学们身上,“只要愿意回来,任何时候都会受到欢迎。我再对你们大家说一遍——鉴于伏地魔的起死回生,我们只有团结才会强大;如果分裂,便不堪一击。伏地魔制造冲突和敌意的手段十分高明。我们只有表现出同样牢不可破的友谊和信任,才能与之抗争到底。只要我们目标一致,敞开心胸,习惯和语言的差异都不会成为障碍。”
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65章
「Hold my hand
抓紧我的手」
在他们返回国王十字车站的路上,天气和他们去年九月来霍格沃茨时完全不一样:天空万里无云。
跟芙蓉·德拉库尔和威克多尔·克鲁姆道完别以后,塞德里克帮罗莎琳德推着行李走到一个空包厢。总算找到一个空的包厢,坐了进去。
她的魔力又恢复了许多——虽然福克斯的眼泪没有一下子就让她完全恢复,但是她也不怎么着急了。
她的猫头鹰咕咕脑袋缩在翅膀下正在打瞌睡,塞德里克的那只鸣角鸮噜噜也安静地站在笼子里。火车载着他们向南驶去,罗莎琳德也摆脱了这几天来的低落和苦闷,坐在塞德里克的旁边跟他说着话。塞德里克正在看一份《预言家日报》。
“丽塔·斯基特竟然没有再揪着邓布利多校长的话大做文章。”少年合上报纸,语气里多了些难以置信。
罗莎琳德听后咯咯地笑了出声——她知道原因:赫敏把丽塔·斯基特“抓”了起来。
前天她正因为魔咒反噬的事独自坐在黑湖边发呆怅惘时,这个格兰芬多的小狮子发现了她,并且和她分享了一个有趣的发现:
丽塔·斯基特之所以能搞到一些“绝密新闻”,是因为她是个没有注册的非法阿尼马格斯——她能变成一只灰甲虫,藏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里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赫敏也是机缘巧合下才把她捉住的,作为给她保密的交换——她让丽塔·斯基特一年之内不许再撰写任何文章。
塞德里克听完后也笑了起来,毕竟这也算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你暑假要做些什么?”罗莎琳德用右手手指轻轻拨动着那枚红宝石戒指,脸上也多了些无奈:“伏地魔回来了,魔法部之后肯定不会太平——我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塞德里克低头勾住她的手指:“在不在魔法部任职我并不太在乎,只要能让我保护好你、照顾好你就行。”
伏地魔卷土重来的消息并没有被掩藏,但是魔法部并没有为此采取措施,甚至试图把这件事压下去。
回到沈家后,诺拉当晚就来到了她的房间交给她一个古铜色的刻着繁复纹饰的徽章一样的东西。
“仔细收好它,一定不要被别人拿去。明天我带你去个地方——”诺拉眼底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将来你可能会用得到。”
“好的妈妈。但,这是什么?”罗莎琳德感受着金属质感在手心处蔓延开来的冰冷,眉毛也忍不住蹙在一起。
“这是,博克家族继承人的身份证明。”诺拉看起来并不想在今晚继续这个话题,“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你就知道了。”
罗莎琳德没想过诺拉会带她来翻倒巷。
诺拉脸上罕见的罩起面纱,一身剪裁得当的考究的小礼服让她看起来像是某个纯血家族背后的掌权人,虽然事实也确实就是这样。
她甚至给罗莎琳德也扣上了顶面纱帽。
从壁炉里再度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肮脏的小巷,两旁似乎全是黑魔法的店铺。往左打量了一眼,对面一家的橱窗里阴森森地陈列着一些萎缩的人头。隔着两家门面,一个大笼子里黑压压地爬满了巨大的黑蜘蛛。在一个阴暗的门洞里,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巫师正看着她们母女俩窃窃私语。罗莎琳德从心底生出一股密密麻麻的毛刺,诺拉紧了紧牵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不要怕,你以后早晚要适应的。”
罗莎琳德闻言一怔——诺拉和钰承·沈从小到大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她不要来这个地方,即使它和对角巷近在咫尺。
翻倒巷里最大的商店就是她们面前的这家了:
博金-博克魔法店
跟着诺拉推开店门,罗莎琳德首先看见的就是算不上多干净的玻璃橱窗内放置的数量众多的骷髅和其他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旁边一个玻璃匣里的垫子上,有一只枯萎的人手、一叠血迹斑斑的纸牌和一只呆滞不动的玻璃眼球。往前走去,狰狞的面具在墙上朝下睨视,甚至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骨,生锈的尖齿状的器械从天花板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