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确实非常特别,他似乎额外体会到放纵并且原谅自己的滋味,因此能颇恶质地咧起嘴角,继续发出邀请。
“嗯,可以啊。”
希音有些惊讶,但很快点头应许,低下头来吻他。
*
夜幕的掩护下,无人注目的角落。
有道身影绕到护卫的监控,悄无声息地把刚埋进去不久的棺木挖了出来。
‘她’看起来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女人,面目尚算娇好,身材也不错,但一举一动,尤其是从神态里,却透出非常异样且诡谲的东西——也许,可能,是因为在她额头有道狰狞怪异的缝合线似的伤痕。
“真是天助我也。”
打开棺盖,看着里面安详平躺,双手交叉在胸前,比起死掉,更像是沉入安眠的男人尸身,她不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欢喜的惊呼来。
“如果错过这一次,我还得等多久啊。”
她极满意地打量着面前的意外收获,感叹道:“果然是手下留情了啊,身上的伤口都少得可怜,想必死的时候,也几乎没有感觉吧。”
这同样意味着某种无法估量的价值。
她瞳孔微微扩大,按捺不住兴奋地向棺材中的男人伸出手指,在快要碰到那张脸时,那双紧合着,本该永远没有机会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清明无比地望向了她。
“哇哦,几十年总要遇到一次——咒术师的‘尸变’啊。”
女人的头颅像被掀开的罐头一样以缝合线般的伤痕为界限被弹开了,露出里面粉红色,能看到嘴和牙的一团脑花,“果然没那么顺利吗,毕竟你是,带着那种程度的不甘与悔恨死去的……所以就算化身诅咒,也没什么稀奇。”
她对着用非人般眼神注视着自己,重新于人世间苏醒的咒灵操使,咧嘴露出狞笑。
“姑且让我试探看看,你有没有资格,作为诅咒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吧。”
*
这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只不过恰好是伏黑惠入学高专的日子。
对他而言,不值得高兴,也用不差期待。
吃过早饭之后,他婉拒了津美纪要送自己一程,顺便去高专的请求,独自一人换上蓝黑的高□□服,背着没放两本书的书包,坐上了前往高专的公交车。
作为咒术界的要害腹地,高专的入口甚至没有看守的人。
他就这样手插在裤兜里沉默着走进去了——因为不是头一次来,他还蛮熟悉门路的,现在想的是,既然这一届新生只有他一个,也没人通知他要去哪里报道,几点开课之类的事情,那就干脆先去找他那位靠谱且沉稳的女性监护人,问问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工作,顺便确定宿舍和食堂的位置好了。
海胆头的清秀少年微低着头安静地走在小径上,面前却突然跃出两道身影。
“欢迎你,惠酱~”
体型庞大的熊猫硬把自己塞进了一套水手服里,脸颊上还带着腮红,配上它捏着嗓子的娇羞状,惊悚效果拉到满值,伏黑惠抽了抽眉毛,把视线移向它旁边,穿着同款JK水手风衣服的短碎发竖衣领男生身上。
“狗卷学长,胖达也就算了,为什么你也要玩这套啊。”
“金枪鱼~”狗卷棘有些失落似地说。
落在他们后面一些,现场唯一正宗女JK,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真希扛着大刀出现了,她用咒具狠狠教训了一番同期,然后推了把眼镜,用颇有些微妙的眼神打量了伏黑惠两眼。
伏黑惠任她打量,少数的几次见面里,已经让他对这个学姐有了些许了解,他那个认真负责的监护人也有向他说明过情况。
一个是离家的叛逆女儿,另一个是根本没打算回家的冷淡儿子。
某种意义上是共同脱离了封建大家庭的同盟了。
真希按捺下略有些灰暗的心思,对伏黑惠解释道:“今年的新生只有你一个,这两个家伙说怕你寂寞,打算给你一个惊喜……不好意思,我没拦住。”
“我听五条说,如果真的一直只有你一个,你大概率要和我们一起组队祓除诅咒,所以提前适应下队友风格也不错?”
“一个人挺好的。”
伏黑惠冷淡的模样看起来很不给面子,“人多就麻烦,学长学姐
也会觉得突然插进来一个不讨喜的家伙很头痛吧。”
“咦,你还蛮有自知之明的嘛。”
胖达嘻嘻笑着吐槽了一句。
伏黑惠是真的不在意有没有同伴,虽然他并没有讨厌二年级的学长学姐的意思。
他的视线在面前的三人身上扫视一圈,然后有些奇怪地问:“乙骨学长怎么不在,我记得你们二年级都是以团体活动的吧?”
虽然乙骨忧太是经历了被特级过咒咒灵里香纠缠,因此成为‘特别’特级咒术师,接着又因为里香解咒,跌成三级咒术师,最后硬生生凭自己实力重回特级的,那种特别极了的特级咒术师。
但他们二年级一直是一起活动的。
“你还不知道?”
真希挑了下眉毛,“乙骨那家伙被长期派遣去了国外,具体是去做什么我们就不清楚了。”
“好像是五条给他分派了什么特殊任务吧?”
伏黑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真希嘿嘿笑着,拉开架势冲他招了招手,“其实我和这两个家伙一样很欢迎你来高专的……为了表示对你的欢迎,我们来切蹉一下如何?”
虽然禅院家的糟心事和伏黑惠基本上没有关系,但这并不妨碍真希想痛扁一顿继承了十影术的好运家伙的心情。
“早就听说你体术很厉害了。”
伏黑惠可有可无地说,“如果这是迎新必备的环节,那就来吧。”
年轻人消耗过远处发泄的精力之后,凑在一起吃起了火锅。
“不愧是被五条那家伙专门□□出来的,很不错嘛。”
真希大方地冲学弟兼堂侄比了个大拇指。
伏黑惠脸上还带着淤青,但表情依旧波澜不兴,“学姐你才真是,名不虚传。”
吃饭是最适合闲聊八卦的时候了,胖达好奇地问:“听说伏黑你是被大野桑和五条共同收养并且照管成人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吧。
伏黑惠远目了一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要不能说的事情,于是点头道:“对,他们俩都是我的监护人。”
真希也很好奇,“这样四舍五入一下,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一家人吗?
伏黑惠想了想,觉得在这个家里,五条悟虽然只是间歇性出现一下,调/教他,顺便关心津美纪几句而已。
但房子是他买的,家里有间卧室是专门留给他的,这样算起来,他也算一个,于是继续点头,“对,一家人。”
第63章
真希就和胖达一起叫起来了, “那真的能好好相处吗,你们家不会随时变成修罗场?”
“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好吃饭吗?”
伏黑惠觉得他俩的反应很奇怪,拿筷子的手轻轻顿了下, “五条不经常来, 我和姐姐津美纪算是由大野照顾……但他如果有来就会留下来吃顿饭,这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二年级生对望几眼,交流了只有他们知道的信息, 然后真希说:“难道你完全没发现他们关系不好?”
“尤其是一两个月之前,特级诅咒师夏油杰发动了百鬼夜行结果伏诛之后……他叛逃前好像是大野的男朋友。在这之前他们本来就看彼此不顺眼, 自那之后, 几乎就是对着干了。“
伏黑惠为完全陌生的名字‘夏油杰’错愕了一下,思索片刻,道:“可能确实有点吧?”
五条悟出现在家里的频率大概是一星期到半个月一次,最近几次上桌之后吃的菜都不太合他心意,不过那个家伙也照样骂骂咧咧地吃下去了。
除此之外, 家里常备的甜点和小蛋糕依旧同以前没什么区别。
综上所述,总结一下, 伏黑惠觉得自己的两个监护人之间可能有点小问题, 但问题不大。
不过他还是有点介意那个被五条杀掉的‘前男友’。
伏黑惠很早之前就认定他的女性监护人是吸引坏男人的体质。
所以小时候会遇到自己的混账老爹,一两年之前会遇到太宰治……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家伙死哪去了。
他不由道:“那个夏油杰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如此,死就死了吧,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
真希冲他翻了个白眼, “伏黑你因为是男性,所以才能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吗?”
“就算夏油杰是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五条杀掉他是义务所在,他和大野之间也绝对结下这辈子恐怕都解不开的芥蒂了。”
然而任她如何说, 伏黑惠都觉得大野和五条悟之间没什么问题,看着他那副波澜不兴的表情,真希超大力地拍了把他的后背,‘爽朗’道:“反正别怪学姐没提醒你,他们俩之间的战争,卷进去可是很麻烦的,你最好事先想好应对的办法,以你的处境,相当难避开呢。”
胖达笑嘻嘻地说:“这家伙说不过早就习惯水深火热的生存环境了,所以根本没当回事呢。”
毕竟是入学日,偏偏作为班主任的五条悟临时有任务不在高专,伏黑惠同他确实熟到不在意形式的地步,并不觉得被怠慢。
可希音还是有把他入学的事放在心上的,不过正好不太凑巧,她负责的四年级正好出了点麻烦事情需要她处理。
忙完这些回到高专,已经是下午了。
她在得知伏黑惠已经自己报到,并且和高自己一年级的学姐学长们相处融洽,吃了午饭,就带着他
也实在熟到不会注意形式的地步,也不太在意这些,但希音还是有把伏黑惠的事放在心上的。
不过事有不巧,四年级的学员恰好出了些事情,她临时去处理了,直到下午才回来高专,回来之后,得知伏黑惠已经自己来了,于是便带着他参观校舍和教室。
“毕竟是咒术高专,和普通高中当然是不一样的。有关咒术的学习甚至实战才是主题……虽然如此,但文化课也不会落下,”
她给伏黑惠介绍高专大体建筑物的分布,作为学生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接着介绍学习内容,“负责文化课教学的一般是监督,有相当一部分是大学的高材生……不过说句老实话,教学水平过得去的很少,如果你有深造的打算,平常也要自己多努力些。”
伏黑惠可有可无地点头,身为普通人的津美纪当然是要继续读下去的,以她的偏差值和理想,不出意外会念最好的大学,相比之下,个性迟钝内敛的伏黑惠对未来就没有什么计划了。
希音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倒不是她不够关心他,只是当他决定做咒术师这个玩命的职业之后,其余的人生选择都变得不那么重要,甚至被边缘化了。
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希音于是说:“我有联系好今天有空的监督,没什么问题的话,下午你就在教室上课吧,晚上你要不要回家和我们一起吃晚饭?”
“事先说明一下,高专原则上是不允许走读的,就算晚上没事,吃过饭之后你也要回高专的宿舍休息。”
伏黑惠稍有些意外,但没往心里去,只是因为之前和高年级学长的谈论,莫名地有些介意起一个问题。
“你和五条,最近出了点事?”
希音略有些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是听别人说了些什么吗?”
是啊,伏黑惠看着她这副轻松平常的样子,就快点点头说,但他没往心里去,并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希音也果然回答他道:“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只是对有些事的看法不太相同。这是从很久之前,还是你这个年龄就存在的问题了。”
伏黑惠点点头,确实放心了,接下来就听她说——“等真到了受不了彼此的时候,以我们那边悬殊的实力差别,想必会结束得相当迅速,惠和津美纪甚至不用思考要站哪边,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咦,什么意思?
伏黑惠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听起来完全不像是不用担心的样子啊。”
希音于是笑起来,“确实不用担心……或者说,就算担心也没有用?”
“啊,这样说起来,你和津美纪即将成年,越来越不需要我照顾了,这真是一件好事呢。”
伏黑惠看着她那轻描淡写的表情,听着截然相反的细思恐极的语言,简直怀疑她是在逗自己,可惜没有证据。
其实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已经隐约有些意识到希音的恶趣味了。
但终究,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还是靠谱的,所以他不能说服自己把这当作单纯的玩笑,只能抓着头发,非常苦恼地问:“就算有什么问题,不能好好沟通解决吗?”
“沟通是促成妥协和包容的一种方式。”
希音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我们的分歧大概牌理念范畴的,不是你喜欢吃咸的我喜欢吃甜的,或者我决定照顾你和津美纪,五条认为只要当个甩手掌柜就好……这种程度的分歧,这样说的话,惠应该可以理解吧。”
伏黑惠一点都不理解,板着脸越发苦恼了。
希音忍不住笑起来,“啊呀,不用担心,真到那一步了,没办法扳倒他,我也肯定会逃跑的。”
这不是越说越让人担心了吗?伏黑惠开始头痛了,看他那逼懵逼的表情,希音决定换个话题。
“今年一年级就只有你一个人呢,虽然大家都很想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
伏黑惠道:“没关系,一个人挺好的。”
希音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但她认为孤零零的渡过高专时期,没有和同期并肩战斗,亲密共处就度过这段青春年华实在是件不幸的事。
她想了想,道:“其实插班生也是高专的一大传统,近几十年来,整个年级只有一个学员的情况大概出现过三四次,可通常中途就会插进来两到三名学员,变得很热闹了,倒是如果一开始就有两个学生,那就很可能直到毕业都是如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