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冬试图用人手不足作为理由,信誓旦旦表示为了村子她这点小伤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依旧可以留在这里为村子发光发热奉献青春,但被小田切冷酷地驳回了。
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小田切叹了口气,“是休假。”
有些恨铁不成钢,要不是她是个女孩儿,就差揪着耳朵教训她了,“五代目大人说给你放假两天。”
还有这等好事?临冬的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不信。
小田切终于知道五代目大人那原本被自己暗中吐槽为浪费纸墨的“多余”嘱咐是为什么了,“二十五号前回去就行。”
本月二十五,黄道吉日,上忍考试报名的最后一天。今天已经二十一了,除去路上返程的两天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
五代目这是打算用糖衣炮弹来麻痹她让她心软去参赛吗?
或者也是为了让她养好伤方便上场所以才许她不必参加接下来麻烦的灾后重建工作。
但她怎么知道呢。
五代目只是说了让她休息,又没提其他的事。
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未成年人,正是贪玩叛逆的年纪,去见见老朋友打打架喝喝茶不小心忘了时间刚好错过了报名时限不也是正常的吗?
于是临冬从善如流,“好。”
她转身想上楼,却又想起什么,在小田切的连连催促和担忧的目光中开口,“我爱罗,”
她看着他,弯了眼,声音轻轻的,像风一样是他伸手抓不住的虚妄之物,“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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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罗不至于天真到察觉不出临冬突如其来的假期并不是火影一时的善心大发,具体原因他无法细究,他的身份决定了如果去探索其他村子的安排可能会招致过度的联想和解读。
或许原因并不是什么交代了秘密任务之类的,可能很简单——只是单纯地觉得她应该离自己远一点罢了。
如果他不是代理风影,山中访眼中喷薄的愤怒应该早就在他带着受伤的临冬回来的时候化作一声“滚”,和一拥而上的锋利苦无。
他们应该有话对自己说。这次我爱罗不会判断错误了。
此处只剩下他们三个。
山中访的眼神复杂,死死地盯着他。被小田切粗鲁地推了一下肩膀,踉跄一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艰难开口,“对不起。”
然后眨眼就跑了。
气地小田切心里第一百遍暗骂小兔崽子,拳头都邦硬了。
年轻人闯破的残局最终还是得他们这些老人家来收拾。
“他的父母死在尾兽之乱中,”小田切叹口气,“你或许会觉得我在为他开脱……”
“可有些伤口,哪怕过去了很久,依旧还在。”不会痊愈,无药可解,反反复复地发脓溃烂,不小心触及就是鲜血淋漓。所以在阿访将昔年的仇恨一起转接到我爱罗身上的时候,他甚至也没有资格去劝他放下。
任何大道理般的劝导对于局中人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临冬说,你是为了救人所以才松开了一尾的封印。”小田切想起昨夜临冬说的话,这两天他们的刻意疏远其实也是矛盾的。理智上知道不该如此,但只要稍稍靠近,下意识竖起的汗毛和警惕地将手搭在武器包上的动作是人在嗅到危险时的条件反射。是无法控制的。
他们的害怕和忌惮不是没有理由的。
临冬明明是他们这一行人里面,甚至比起他的同村伙伴与他更为亲近、更为信任的存在——但即便如此,我爱罗在尾兽化失去意识的时候,也会心狠手辣对她下手。
这让人如何不怕。
他们不得不怀疑动摇起来,以往一直被当做杀人武器活着的我爱罗,除了恨意和愤怒,真的还能保留有身为“人”的软弱和感情吗。
真的不是从以前无法隐藏暴虐的杀人机器变成了现在披上一层冷静外表的被高层/操控的傀儡武器吗。
直到他昨夜背着临冬回来。
不是用砂子托着,而是可以接触到心跳和体温的姿势,近到如果临冬绕过他脖颈的手如果想要取他性命他根本来不及躲闪的地步。
小田切似乎终于从那厚厚的层层坚硬砂甲下看到了属于人类的一点柔软。
有软肋。小田切不由得松了口气,包括躲在暗处的砂隐村的人也是。
——这样才是人。
我爱罗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她昨晚提出的请求,并不是如他一样无法克制的欲念流露,她只是想好了,要怎么让他们打破对他恐惧到不愿意听从辩解的固执。
有了第一步的松动,后面她说出的“为了救人所以解开了尾兽封印而且最后凭着自己的自制力控制了守鹤”的事实,他们才能够听得进去。
就像一面镜子,只有打裂出一道缝隙,声音才能够传递进去。
一时间我爱罗竟分不清那是失落还是高兴。
小田切看着眼前这个人,少年人的骨架修长坚实,明明儿时从未得到半点暖意,跌跌撞撞长到现在却试着用自己尚未丰盈的羽翼去庇护其他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他的儿子还在做着锄草修屋的下忍任务,我爱罗的肩上就已经压着整个村子和国家的重任。
难得会有一小片的风清月明,独属于他自己的私心。或许他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意识到,那点心软意味着什么。
可是,可是啊……
连小田切自己都觉得这话很残忍,“血继结界的家族不会允许血继外流。”
但在深陷前早点抽身或许就不会那么痛了。
不用生生剜开心,一刀刀地将已经攀附于心脉的东西根根拔起,从此落下一辈子无法根治的后遗症。
身为过来人,小田切看着这样的我爱罗不由得出声劝导,少年人初识爱恨还不清楚,那些腐朽发烂的家族为了血继可以偏执疯狂到什么程度。
“临冬她姓日向。”那些战国时代遗留至今的名门望族,千手、羽衣、辉夜、宇智波,如今只剩伶仃孤影,有些甚至是断了血脉。在血继和非血继的隐性竞争中,日向已经不再仅仅是代表着自己一族。
更何况临冬是日向一族等待了这么多年来,最为耀眼的希望。
退一万步讲,就算日足会为了侄女心软,火影和高层也不可能会同意将临冬这样的战力送给砂隐。
简直就像砂隐会答应让风影的姐姐手鞠嫁来木叶一样天方夜谭。
他言尽于此,点到即止。
“风影大人,您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的。”
彼时的小田切已经吃过了刻骨的教训,想的不过是希望少年人可以少走点死路,尤其我爱罗本就是个值得心疼的孩子,却忘了,如果能够轻易控制得住的话,就不是感情了。
第16章 宇智波佐助
有水滴的声音。
落在圆滑的小石坑口,不过巴掌大的圆凹盛不住多少,顺着石壁漫了出来,被雷遁无辜殃及的洞顶裂出缝隙,漏下來一缕光,照在湿润的土地上。
借着那点亮意折射出凛冽寒光的太刀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下一秒被人反手推回黑色的刀鞘。壁洞中的光亮如同他的眼,沉了沉,坠地更深。
“你受伤了。”
他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恼怒。
不过临冬不会自以为是到认为那是因为心疼,应该是出于对她受着伤没能尽全力跟自己打架而产生的一种“被看不起”的愤怒,是一种自尊心受/侵/犯的应激表现。
宇智波佐助从小就是这样。
骄傲敏/感地像只浑身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可以输,但绝不能被别人让。因为“让”字本身就带着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怜悯意味。
面对如今开了挂的佐助她不敢说自己还有这个资格,但在忍校连凝聚查克拉水面行走都不教的小学鸡时期,她确实是仗着前世培养出来的系统学习的思维比同龄人走地快了一些。但并不想惹来太多关注,忍者世界就是个无情的绞肉机器,越早被村子认可成为忍者倒霉地越快,她还不想那么早就成为被压榨的武器。所以忍校时期她一直有意保持在第二名躲在他身后,也多亏了鹿丸够义气没有揭穿她,否则佐助就算离村也会先砍了她再走。
热血上头冲动干架后随着他将刀收了所释放出的微弱停战气息,临冬进入战斗状态而高度紧绷的脑神经被安抚下来,这才隐隐感觉到后背本来痊愈了一半的伤口好像重新裂开了,痛觉后知后觉苏醒。
这种时候占领道德制高点是必须的,正所谓先发制人,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处可走。
临冬果断出声打断他的怒气读条:“甫一见面你就拔刀,我没有机会说。”
蛇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在大蛇丸身边待了几年,佐助的那双眼,比起以前,阴沉地更彻底了些。
他眼中的勾玉转动随着猩红色一并褪去,一同消散的还有他难得的好心情。
“要走了吗?”
他甚至还没有迈开脚步。
“脸上写着哦——”她不笑的时候露出了不经任何装饰和伪装的五官,显得有些冷漠而不好接近,眼中如寒冬般荒芜的神色与他竟也有几分相似,压低了声线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无趣。”
如果是让其他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会大吃一惊,包括儿时蠢地无可救药的自己,但现在的宇智波佐助不会。
在他人眼中温暖友善的发光体其实是个冷漠又狠心的家伙。这点他很早就明白了。
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打起来难得会发了狠,招招毒辣——而不是像以往那样在他的攻势下慢慢才被逼出了“不战即死”的认真。
大蛇丸给他提供的训练对象大都是实验失败品沦为角斗场的一员,有着符咒的加持和经过改造的身体,确实很强大,虽然很多时候那种爆发是有次数限制的,以燃烧为数不多的寿命作为能量,只是大蛇丸不在乎,他也不在乎。
可是那些人只凭训练出来的野兽本能作战,被怨愤冲昏了头脑,他还需要那种会根据环境冷静思考转换局势,甚至是利用蛊惑的言语、神情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来迷惑、刺伤他弱点的对手。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了那个男人,可也无法否认,他在面对他的时候并不能保持冷静。
不仅是身体上,他的心也需要磨练,受的伤不断溃烂后结出硬痂厚茧,早晚有一天,不会再从外界感知到疼痛。
而他向来对自己够狠。
日向临冬是块很好的磨刀石。这是大蛇丸的评价。
他的一切都在大蛇丸的监控之下,尤其是初入蛇窟,他的力量不足根基不深的时候,佐助根本就没想过会瞒过他,也没有心思去瞒着——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大蛇丸对他这个容器有着近乎完美的耐心和容忍,左不过会杀了她而已。
只是大蛇丸似乎默许了他这种偶尔会跟木叶村的人约在某处进行死生不论的决斗行为。
“日向临冬……”大蛇丸沙哑的嗓音像是毒蛇吐腥的嘶嘶声,在冷暗的壁洞里回响。已经命不久矣的猎物无法引起毒蛇的兴趣,金黄的竖瞳懒得多留一片眼神,“真可惜,是个分家。”
那是离村后的第一年的事情。
他第一次偶遇日向临冬,或许那不能算偶遇,虽然不知是谁做了多余的事情使火影没有给他打上叛忍的烙印,但他的名字明晃晃写在木叶需要追捕回来的名册上,所以那些人在结束任务返村途中意外发现了线索追着过来抓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她的果断出手抢到了跟他对战的权利,其余带着木叶护额的人则被大蛇丸派来跟着他的手下缠住。
他们打了一架。天昏地暗的。大脑尖锐地叫嚣着不知名的兴奋,冲散了理智,以至于后来他都没能完全回忆起那场决斗的细节来复盘。
尚且不能完全掌握的符咒褪去后,皮肤上还残留着火辣的印记。
夜幕星垂。
他和她,两个人,一个单膝半跪,一个扶壁咬牙,喘着粗气的声音滚在深夜的山谷里烫出了热意。
有了临冬作为参照,佐助为自己原以为还不错的进展感到恼怒——他明明是舍弃了一切来追逐实力,却无法轻而易举将她杀死,这只能说明那还不够,如果要杀了鼬,还远远不够。
空旷的山谷碎石零落,土地上被劈开了丑陋的疤痕,又像是被生生剥开皮肤暴露出来的心脏血管,水遁留下的痕迹是汩汩涌动的鲜血。风在狭深的裂口横冲直撞,从地底深处传来最隐秘的、透着畅快的呼吸声。
她突然轻声笑了一下,突兀地像是盛开在幽暗缝隙里的一朵花。
声音大了起来,似凌凌脆脆的风铃声被风吹动叮叮当当连成了片。
撑在地面上的刀软了力气,她跌坐在地,卸掉了敌对时的警惕。
这种面对敌人还敢松懈的态度,在佐助眼中这是愚蠢至极,难道还在妄想着他会顾及所谓的“友谊”吗——就算是鸣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手软的。
他的手掐在她的脖间。
她一时不防岔了气,因为窒息感呼吸变得紧促,嘴角却还是笑着的,“这样不就没意思了吗?”
不是真刀实干赢的,而是在对方已经没有战意的时候出手偷袭,这对你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吧。毕竟你杀人不是为了杀人,只是想要变强而已。
因为这个动作,他们两个的脸凑得很近,她的眼瞳明明是月白色的,佐助却从里面看到了浓郁的疯狂,粘稠而阴暗。
或许这一切并不是没有预示的。
他离村的那晚,在那个圆湖边碰见了临冬。
儿时他们的约架比试都是定在那里。
“你是来拦我的吗?”她跟鹿丸是一类人,有时会出其不意地提前猜准很多东西,仿佛多智近妖。
“不。”晚风吹起她颊边的碎发,“我只是在想,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会等到什么人——只是试试而已。”
她的话仿佛是最直白的刀,将他无意识的行为所代表着的内心的软弱剖了出来——他竟然还会对这个村子,这里的人,残存着什么眷顾吗。
“如果我是你,我应该也会这么做。”
“所以我没有资格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