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的来着?对,坚持就是胜利,今天需要坚持忍耐的还少吗?不差这一点。小天狼星只能低低闷哼一声,维持着表面上的笑容。
收银员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是个十足的高个子,而且面庞轮廓也是英朗硬挺型的,说是成年也确有几分道理。于是对方将信将疑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但表示还是需要证件。小天狼星警觉地意识到,如果他解决不了,可能局面会更加失控。于是他悄悄把魔杖滑进了袖口,施了个混淆咒,得意地结了帐提着酒走了。
斯塔西娅挣开了他的臂膀,又开始冷笑了。
小天狼星困惑不解: 这不是解决得很好吗?他觉得时来运转,终于有了个好机会展示自己不是个遇事只能干瞪眼的傻瓜。他可实在想不到,斯塔西娅却在心里掂量: 这一手到底有没有对我用过呢?哈——兴许自己脑子一热把他捡回家也是因为这个。
她算不清今天第几次回头去怒目而视了,可是看到那双目露乖顺的眼,她又忍不住叹气——好像重新再来一次,对上这样的目光,也确实没法放他流落街头吧?
她拖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公寓(当然,后面跟着一只格外巨大的尾巴),打开家门,把拖鞋踢在门口,赤着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小天狼星从鞋柜里翻出来了客人用的拖鞋,仿佛一只真正的宠物狗一样,把拖鞋小心地送到了女主人脚边,用眼神示意她穿上。
她难得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踢踏着他叼来的拖鞋,乒乒乓乓地从冰箱里翻出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食物,把它们和酒一起堆到了起居室的矮几上,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拆包装,似乎根本没有理他的意思。
小天狼星厚着脸皮凑了上去,坐在了她的侧面——用袜子也能想到他如果真的转身就回卧室,不仅马上就得跟自己稚嫩的爱情小鸟说再见,可能还会被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到马路上,顺便再被大小姐枪击五分钟。
斯塔西娅沙拉一声拉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就顺下去了一半儿。小天狼星也伸长手臂,从她面前拿过一罐一样的啤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她终于开口了:“……你不会年纪也是假的吧?”
他赶紧举起手发誓,他确实出生在十六年前的十一月(“不然就让詹姆永远追不到伊万斯——你知道的,他要是听说了这个,绝对会杀了我的。”),绝无虚假。
她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却仍旧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当然,心惊肉跳的主要是等待着审判结果的小天狼星:“是啊,你的好朋友,连用假名都要用他名字的詹姆.波特。你们肯定很像,还互相更了解嘛。”她把易拉罐咔嗒一声撂在了矮几上。这一声当然不大,却很清脆,惹得他不由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仿佛是自己的天灵盖被人掼在了台面上。
斯塔西娅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你可得记得告诉詹姆,这样能追到女孩子可就见了鬼了,除非玛丽亚显灵。”
小天狼星大感不妙:比起猜测未尽话语里暗藏的情意,他更熟悉这些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于是立刻就听懂了言下之意。这说的大概,不,肯定不是詹姆——
他为自己叫起了冤枉:“他追不到伊万斯只是因为他太蠢了,除了他还有谁会觉得把自己的头发揉地更乱会显得更有魅力——我才不会这样!”他不自然地瞥了一眼落地镜,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发型状态还良好。
……不不,这也不是重点。他看着斯塔西娅把眉毛越挑越高,伸手又去拿酒,心知这不是个好兆头。小天狼星几乎扑一样地按住了她的手,又仿佛触电一般缩了回去,却维持了撑着矮几迫近她的姿势,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也听见了。” 他有点丧气,“《国际保密法》,就像我弟弟说的那样,巫师不能让麻——”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词,“——不能让不懂魔法的人知道这个的秘密,不然会被送上法庭的。我发誓,这都是真的。”
他说完就后悔了:这理由当然是真的,可是解释起来恐怕了解他的人都不会信:听听,布莱克家有史以来最叛逆的小子、霍格沃茨一个学期破坏一百五十条校规的纪录保持者,居然一口一个“我要遵守《保密法》”。
果然,斯塔西娅反问了:“不容易啊,你现在倒是可以说了。”她甚至还微微笑了一下,“是觉得我不怎么去教堂,还推崇保护人身安全,所以不怕我会很喜欢送人上火刑柱吗?”
第22章
小天狼星抿紧了唇,猛地从袖口里□□那只二手魔杖,直接掼在了茶几上。这动作颇像袖箭鱼跃而出,而且还翻了个花,斯塔西娅下意识地往后让了让。于是他更委屈了:“那是因为我今天才拿到这个啊——”他捏起魔杖抖了抖,矮几上的物品纷纷飘浮在了空中,斯塔西娅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还伸手上下探了探。
“是真的没有线诶。”她惊奇地看向小天狼星。他一时间既感到骄傲又略觉嘲讽——拜托,当然没有线,他又不是广场上变戏法的麻瓜街头艺人,这是真正的魔法(虽然只是个一年级的悬浮咒)。但他很矜持地点了点头,只说了适合说出口的那部分:“当然了,这是真正的魔法——如果不能施展咒语就说自己是巫师,一定会被当成疯疯癫癫的蠢货吧。”他抱着臂挑着眉,颇有底气地为自己辩护,“我没法用自己的魔杖,会被魔法部检测到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只有到了十七岁才能自由地使用咒语。”说着他又抖了抖魔杖,但并没有念任何咒语,只是想强调它的存在感罢了,这让他看起来像个神采飞扬的乐队指挥,“我费了好大力气,今天才从黑市弄到不会被踪丝检测到的魔杖,想展示给你看的——我都想好用什么了!兰花盛开!”于是他一抖魔杖,一簇兰花出现在杖头上。斯塔西娅端详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两眼,伸手摘下了那束兰花,插进了矮几上的空花瓶,认真地调整了一会儿花型。
他渐渐又聚起了得意自满神色的表情突然又垮了下去,显得人阴沉沉的,“……谁知道雷古勒斯能趁机追踪到我、说那么一堆奇怪的话呢。”他低声嘀咕了几句,听不清具体的话,仿佛一条恶犬边在喉咙里低吼边磨牙,这说的大概不会是诅咒以外的内容。
斯塔西娅把目光从兰花叶上移开,又看向他。小天狼星怎么也没想到她抓住的重点和他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诸如“你怎么做到的”、“保密法到底是什么”、“你弟弟为什么这样”此类):“啊呀,‘到了十七岁’……原来巫师是十七岁成年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按照苏格兰法律来呢。”她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抛出了这个问题。
他懂了。几次失利之后,他彻底懂得了如何领会这句话的意思:倘若他只是想赖在这里白吃白喝,顺着未成年的由头再假模假样地诉个苦,按照斯塔西娅的性格,大概看这点上也不会让他就此流落街头。女房东这样说,是打算听个求饶就高抬贵手放人一马的意思,但年长些许的心上人这样说,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要是已经成年了,那大概早就离家出走了——我一直觉得我没法在我家那种地方待到成人的那一天。”他有点气哼哼地说,“可能去年就拖着箱子敲门请你收留我了。”
他被人从茶几下方踹了一脚。小天狼星像夜枭似的圆瞪着眼睛看向嫌疑犯,斯塔西娅若无其事地哼了一声,似乎并不是她在行凶:“我才不会收留你呢。”小天狼星冒着风险明确地指出了一点逻辑上的漏洞:“你已经收留了——而且那样的话,兴许我一早就加入什么地下摇滚乐队,早就认识你了。”他有点得意,“我觉得我特别有天赋。”
斯塔西娅短促地笑了一声,教人分不清是嘲讽还是无奈。小天狼星挑着眉看她,显然对此颇有意见。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天赋是指能靠几组轮指完成演出吗……”她想了想,又喝了一口啤酒,“他们都说我妈妈是英国近五十年最有天赋的女高音,但我才知道她每天练习多久——她连做晚餐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练一下走位和手势,我小时候吃了太多她煎糊的牛排啦!”她哼了一声——斯塔西娅喝得太快了,于是令人微醺的酒意让她忍不住讲了童年旧事:年轻的父母双双缺乏烹饪的天赋,但沉迷于通过轮流亲手烹饪晚餐给女儿制造温馨的家庭氛围,然而女儿并不买账,这成为了她年幼时最大的心理阴影。
她说得琐碎细致,实则缺乏了平日里的条理分明,但小天狼星听得很认真——这实在是他所不了解的正常生活,这样嗔怪却自豪的描述让他想起了詹姆抱怨自己的父亲总是记不清他喜欢什么样的扫帚保养剂和洗发水,屡屡寄错。拜托,这又是什么样的大事呢,想想吧,他可爱的母亲制造的可是亲手把煎糊牛排的家养小精灵砍头的温馨日常。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有点羡慕。
“……那么你呢?”斯塔西娅忽然转了话头,对他扬了扬下巴。
“啊?”他不由得一愣,“什么?”于是又被轻轻地踹了一下。姑娘不满地把杯子一推,十指交叉倚在茶几上,“当然是轮到你讲你小时候、你家的事儿了——我是说真的那种,小圣杯骑士。”
“我们真没有圣杯——”他皱着眉头抗议,“但如果有机会,我妈妈确实能干出来把人变成鸽子这种事儿。”小天狼星烦躁地坐直了身体,顺手又开了一罐啤酒,看着雪白的泡沫喷涌而出有一会儿才松开眉头解释道:“你不会以为我之前说的是假的吧——拜托,除了没有提到魔法那部分,其他都是真的。我母亲……这么说吧,如果把全世界的疯子集中在一起,她也可以在其中当上个头目。”他有些恼火地迎着斯塔西娅惊讶的目光抓了抓头发,“……别这么看我,你以为雷古勒斯那一套奇怪的论调是哪里来的——只有姓布莱克的最高贵,其他上溯多少代曾祖父母都是巫师的才勉强够格与她交谈,剩下的其他人在她眼里比虫豸还不如,最好全都消失了。”
斯塔西娅有点惊讶:“这么细分的话,难道她觉得自己不如你们高贵吗?”
小天狼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结婚以前也姓布莱克——她和我父亲是远方堂亲。”
她忽然扑哧笑了:“……你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或许可以问她一个哲学问题。”
“什么?”
斯塔西娅从茶几下摸出一条巧克力,一边撕包装袋一边说:“哦,已知在她的界定里,一个人姓布莱克才最为高贵,那么如果一个正在协议离婚的布莱克夫人在她的房间里犹豫要不要在离婚文件上签字,这个时候她既有可能已经不是布莱克了,也有可能还是一个布莱克,那么她同时叠加了高贵和不高贵两种状态——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一个高贵的人呢?”她把拆出来的黑巧克力捏在手里举到面前,狡黠地笑了,“毕竟这位女士可能不像它是纯黑的(Pure Black)。”
小天狼星笑得肩头颤抖了起来。他终于止住笑声后,指出了一种可能:“我妈妈可能会抢在前面,先把这个人从族谱上删掉了。”
斯塔西娅摇了摇头:“唉,薛定谔会难过的。”
小天狼星领悟到了这是个调侃,于是配合地笑了。但他还是像平时一样忍不住发问了:“……所以薛定谔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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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卡得厉害……总觉得各种OOC,唉,写不出来。随便看看吧。
第23章
斯塔西娅这次却并没有耐心地解释,她看着小天狼星又举起了啤酒罐,眯着眼睛抛出了个新的问题:“那么逃婚也是真的了,是吗?”
他差点被没来得及咽下去的啤酒呛死,连连咳嗽几声,惊悚地看向姑娘——她唇角惯常地微微含笑,但这一瞬间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娴雅的淑女,而是一只美丽的、随时准备启动的大型游走球。
格兰芬多替补击球手努力试图解决问题:“那不是逃婚的问题——我当时只是开玩笑。只有雷古勒斯那样的傻瓜才会觉得一辈子当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是人生目标。我们那样的家族,”他语气逐渐阴沉了起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生下来就要当个会说话、任人摆布的玩偶,长大了要学会蔑视一切族谱里没出现过的姓氏。上学了最好进阴森森的斯莱特林,和小食死徒们一起蔑视其他姓氏、欺凌不会魔法的人。毕业了再娶个一样脑子臭烘烘的妻子,在那个糟糕透顶的房子里生下一堆小崽子之后再用金子买个梅林一级勋章,这就是我妈妈对于完美人生的规划——是每一部分都令人窒息,不单单是什么未婚妻。我要是能彻底离开,我早就离家出走了。”
他无意识地几乎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等到发觉了,小天狼星便一口气饮干了剩下的酒,把罐子团成一团,像投鬼飞球一样扔进了垃圾桶。
姑娘没有再追问,只是静静地换了个倚靠着矮几的姿势。她沉默了一会儿,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在学校的事情呢?你们的学校真的那么糟糕吗——抱歉,我是说,体罚什么的。”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气氛立刻欢快了起来,因为这是他擅长而喜欢的领域了。小天狼星放松地向后一倒,手肘撑着地半躺在地毯上,仰视着天花板上的雕花,忍不住滔滔不绝了起来。他终于可以自由地、切实地描述霍格沃茨的一切了。
他讲了会变成虎斑猫的变形术教授,讲了由幽灵教授的历史课(“但这太糟糕了,我爸爸可能不喜欢这个故事——死了还要给学生上课吗?”斯塔西娅这样评价道。),还讲了格兰芬多塔楼和禁林。他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如何骑在看不见的夜骐的背上飞跃黑湖,还讲了如何在魁地奇球场上和詹姆配合妥当、在几十英尺的高度把斯莱特林队长撞下了扫帚,末了还在赛后给企图报复的队员人人变出了个大瘤子。
霍格沃茨是他的灵魂寄所,但显然对于这个母校已经经历了百八十轮改/革的姑娘来说,不那么够看——怎么会让十几岁的学生写论文、而且还要手写呢?这样怎么能加好脚注和引用呢?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多加评论,只是在他口干舌燥地停下来喝啤酒的时候,问了这样一个问题:“那你的小女朋友是哪个学院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