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种喜欢——晴七七
时间:2022-08-25 07:35:14

  “七年前,你借了我6万,算上利息和通货膨胀,我还你10万,差不多。这些年我一直想还你钱,但是始终没有找到你的人。”
  所以才问她为什么微信号、□□号和手机号都没有用了,颜菲明白过来。
  她闭了一下眼睛,笑道:“利息加通货膨胀,也要不了4万吧?”
  “这几年经济发展迅速,还你10万,差不多,”江寒把手机揣回兜里,“我当年承诺过,还钱的时候,会连本带息一起还。”
  颜菲捂着腹部,重新躬下身去。
  不再看他。
  “哦。”她说。
  过了会儿。
  “要进去吗?”江寒问。
  颜菲摇头:“你快进去吧,他们还在等你,我再坐会儿。”
  脚步声再次响起,原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颜菲才直起腰来,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望着火锅店内热闹的氛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觉得自己运气还挺好。
  江寒主动还了钱,并且还多给了4万。
  天上掉钱了。
  虽然并没有多么心安理得,但颜菲还是收下了,他欠她的钱还了,以后他们就算两清了吧,谁也不欠谁。
  她捂着腹部站起来,咬牙忍了忍,朝火锅店走去。
  两个公司的人刚认识,但有活跃气氛的在,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相谈甚欢,颜菲过去打招呼,“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你还好吧?”薛雅问。
  颜菲点头:“没事。”
  “我送你。”何天宇站起来。
  “你喝了酒,不用送我,我打车回去,明天见。”她转身出了火锅店。
  她前脚刚走,江寒也站了起来,去收银台结了两桌的账。
  颜菲并没有打车,她上了公交车,人刚坐到座位上,一抬头,就看见江寒大步踏了上来,大约身上没有零钱,颜菲看见他投了一张十元。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他点了个赞。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江寒这是追着她上来的?
  对方很快给了她答案,江寒在她旁边的空位上坐下来,道:“你不舒服,我送你。”
  晚上公交车上的人不多,但江寒坐在她的旁边,分明也没挨着她的座位,颜菲却觉得有点拥挤,她往旁边让了让,越发地靠向窗户口。
  “你送我?那你车怎么办?”
  江寒沉默了下,说:“我还没买车,目前用的是公司的。”
  颜菲“哦”了声。
  过了半晌,她又听江寒补充:“已经准备买了,还在看。”
  气氛有点尴尬,她“嗯”了声,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抬头望着窗外逐渐倒退的街景,过了很久又才开口,“不过是有点胃痛,哪儿需要人送,你又是送药又是递水的,还追着我出来……”
  她忽地起了坏心思,转回头,扬了扬眉,笑得轻挑,“该不是对我有意思吧?”
  江寒偏脸凝视她:“你以为呢?”
  颜菲憋了瘪嘴,“开个玩笑而已,那么严肃做什么,无趣。”
  江寒不做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过了会儿,江寒才解释道:“你不用胡乱踹度,你跟我毕竟是借过钱的关系,也算朋友,你身体不舒服,我送你回去,应该的。”
  颜菲觉得,她跟江寒有沟通障碍,朋友,神他妈的朋友,朋友你大爷,朋友你妹妹,她满腹粗话想爆出口,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忍了回去。
  算了,得争当良好市民。
  选择性失忆的人设是她自己立的,既然说不过,她选择闭嘴。
  但她不主动说话,江寒却有话问她。
  江寒:“蒋忆梅在找你,你要联系她吗?”
  颜菲:“你怎么知道?”
  江寒:“她问过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儿,如果有你的消息,就告诉她一声,我有她的联系方式,你要的话,我可以给你。”
  颜菲:“不用了,几个月前,我就联系了她。”
  “所以,你只是忘了我吗?”江寒凝视着她,“选择性失忆,只是把我忘记了?”
  颜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没做声。
  她听江寒很沉地呼吸了下,问她:“颜菲,你真的把我忘了?”
  “嗯,忘了。”她说。
  那些为了一个人拼命地努力想要靠近他的卑微的过往,她一点也不想想起来,回忆就像饮毒,每想起一次,就如同在忍受剜心的疼痛。
  她第一次见到江寒的时候,是在九年前的九月。
  一中和三中,在南瑜不同的区,她就读一中,高二上学期刚开学不久,她去三中找蒋忆梅玩儿,在三中的校门口偶然遇见了江寒。
  少年一张冷漠的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散下来的时候有点遮眼睛,他皮肤很白,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的,他背着老旧的双肩包,拔高的身量让他的校服裤子短了一截,脚踝露在外面,脚上一双帆布鞋,不知道已经穿了多久,泛着旧。
  他一个人往校外走,双腿修长,走路的速度很快。
  与她擦肩而过。
  风吹过发梢,她闻到洗衣粉和肥皂的味道,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下一刻,颜菲猛地抓住蒋忆梅的手臂,指着少年走远的背影问她:“那是谁?”
  “江寒,我们一班最牛的人。”蒋忆梅回答。
  后来,她求父母给她转学,父母疼她,对她的要求几乎无所不应,她一个学渣从一中转到三中,当起了住校生,但她还是学渣。
  作为一个学渣,她自然不可能被分到一班,但她也没有被分在最糟糕的班级里,她被分到普通班十班。
  十班和一班,隔着三层楼。
  每一层楼都好像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整整三条鸿沟横在她的面前,她每天抬头仰望,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似乎,没什么机会。
 
 
第4章 
  她第二次见到江寒,是周一的升旗仪式,他是升旗仪式的升旗手。
  少年高挑劲瘦,俊朗的五官能瞬间夺人眼球,他站在晨光下,薄薄的晨光打在他的身上,他仿佛与晨光融为一体,散发着光。
  那一刻她觉得,这世界上大约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这世界上,除了他,所有的人和事,在她的眼里,都失去了色彩。
  他是唯一的色彩。
  可这唯一的色彩,是块硬骨头,啃不动,砸不碎,劈不断,他孤高冷傲,什么都不放在眼底,没有女生能入他的眼,问就是喜欢成绩好的,再问就是喜欢模样似天仙的,再再问就是不是他心目中的天仙。
  每个人审美不同,鬼知道他心里的天仙长什么样!
  但她不想放弃,她想试一试,想努力成为他心目中的天仙。
  于是,她奋发图强,日日夜夜拼命学习,上课认真听讲,放学后熬夜看书,周末上各种补习班,就连春节假期都只玩儿了两天。
  她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日没夜地去追他的脚步,终于在高三上学期的第二个月考进了一班。
  从学渣到学霸,其中的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人啊,他真的不是色彩,他就是啃不动的骨头,他不喜欢你的时候,永远有无数的可以拒绝你的理由。
  她考进一班后,他的理由变成了“未成年不准谈恋爱。”
  难为他还给自己稍微留了点余地,没说“你不是我的菜”这句话。
  夜风通过敞开的车窗吹进来,颜菲散在肩侧的长发被风吹到江寒的脸上,他闻到一股很淡的花香。
  他在嘈杂的属于城市的喧哗声中说道:“那就重新认识。”
  颜菲没做声。
  公交车到站,她起身下车。
  江寒紧跟而上。
  两人站到街边,颜菲回头,“你送到了,请回吧,谢谢。”
  江寒:“你进去吧。”
  颜菲点了下头,转身往小区内走,她走到家门前,用钥匙拧开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男人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
  四目相对,李涛露出笑容,道:“美女,下班回来啦?”
  那笑容猥琐至极。
  颜菲用力地“碰”地将门重新关上。
  她直接转身下楼。
  走到小区大门口,颜菲还气得双目冒火,她给蔡文打电话,电话一接通,颜菲就开始质问:“蔡文,你男朋友怎么还在这里?”
  “他辞职了,也没钱交房租,就暂时住在我这里,等他找到了工作,会另外找房子的。”蔡文大约还在加班,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当时来看房子的时候你明确说过不会带男朋友回来过夜的,你出尔反尔,现在甚至让他长住,不觉得过分吗?”
  蔡文道:“那我男朋友突然没了工作,也断了收入,我总不能不管他吧,我也是没办法啊,你体谅体谅我,忍一忍,好吧?”
  她体谅蔡文,谁体谅她?
  颜菲一想到李涛色眯眯的样子就火大,“我跟你只是合租关系,我没义务体谅和忍让,立刻让他滚!”
  蔡文觉得自己好声好气,对方却越发得寸进尺,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忍也得忍,不忍也得忍,我还在加班呢,挂了。”
  颜菲气得要死,现在她只想拧歪蔡文那个贱人的脖子,李涛那个渣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眼神就色眯眯的,指不定早就包藏了祸心,有他在,颜菲根本不敢回去。
  她交了半年的房租,现在才住了一个多月。
  也不知道房租能不能要回来。
  “租房合同有写到这点吗?”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颜菲一回头,看见江寒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竟然还没有走?
  她下意识地回答:“有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江寒看她的目光有点深,“合同内容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这人是律师,在这种事情的纠纷上,也许有两把刷子,颜菲的目光在周围转了圈,道:“去那边咖啡馆吧,我请你喝咖啡。”
  两人在咖啡馆坐下,颜菲点了两杯拿铁,然后把合同从手机相册里找出来递给江寒。
  江寒看完了合同,把手机还给她,说道:“这房子不能住了,你和蔡文约个时间见面,我帮你把租金和违约金要回来,你另外找房子吧。”
  颜菲一脸烦躁。
  这周围最便宜的酒店一晚上的价钱都是150以上,想到住酒店要花很多钱,颜菲就肉疼,她抚了抚额,道:“我知道了,谢谢。”
  “我可以帮你找房子。”江寒低头抿了一口拿铁说。
  “不用,我自己找。”颜菲拒绝。
  江寒放下咖啡杯,正色地看她,“颜菲,以前你跟我说,我们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让我不要拒绝你的帮助,现在,我把这句话还给你。”
  “房子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找到的,你就当我在还人情了。”他说。
  颜菲抬眸看他。
  他和七年前不一样了,褪去了少年气息,变得成熟、稳重、内敛,举手投足都是职场精英的气场,特别能压人。
  不变的是,和以前一样不苟言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颜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点头应了下来,“谢谢。”
  咖啡喝完,江寒道:“走吧,我陪你上去收拾东西。”
  上楼打开门,就见李涛穿着短裤光裸着上身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看电视,颜菲抓起一个抱枕就朝他砸过去,“不是叫你穿衣服吗,要脸吗?”
  李涛从沙发上坐起来,对颜菲的骂声置若罔闻,他望向颜菲身后的江寒。
  “哟,装什么纯情,你不也带男人回来过夜?你这挑男人的眼光不行啊,挑了个这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衣冠禽兽,原来你喜欢这款的?”李涛言语轻挑。
  他说话间,江寒已经拿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对正准备还嘴的颜菲道:“你去收拾东西。”
  颜菲忍下脾气,进了屋。
  江寒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糟糕的体验了,干律师这行的,专注打官司,什么形形色色的人他都遇到过,他对其他人从来没有多余的感觉,坏的他不认为糟糕,好的他也不觉得美好。
  在工作上,他遇到的所有人和事,都一视同仁,按照规矩办事。
  没有好与坏,他也不在意好与坏,他拿了钱,就遵守规矩,所以每次看见别人因为某些事情而争得或头破血流或撕心裂肺,都不足以让他侧目。
  他没有感觉。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有这种糟糕的感受是什么时候了,感觉肺腑中有暴戾的因子在叫嚣,但他竭力忍着脾气,始终没有发作。
  这个小区比较老旧,连最基本的门禁都没有,楼梯的灯忽明忽暗,屋里的家具也已经比较陈旧,长时间不通风透气,会有一股霉味儿。
  颜菲刚回来不久,东西不多,两个箱子就装下了所有,她提着箱子出来,沙发上的李涛吹了一声口哨,“这是要搬你男人那里去啊?”
  恶臭的人,永远狗嘴吐不出象牙。
  颜菲也懒得与狗计较了,李涛想说什么就让他说。
  江寒从她的手里接过拉箱,刚巧门从外面打开了,颜菲看了眼江寒,“蔡文回来了,正好,懒得另外再约时间。”
  蔡文蔡文穿着一件体恤和牛仔裤,她将肩上的黑色挎包放到鞋柜上,低头看着颜菲的箱子,惊讶道:“这大晚上的,你干嘛呢?”
  颜菲不想和她废话,“我现在搬走,你现在把租金和押金退给我。”
  蔡文绕过他们进屋,扯了下嘴角。
  她嘲讽道:“你突然搬走,还想我退你押金和租金?颜菲,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要搬走要提前说的,否则,押金是不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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