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赵延嘉。”陆合声音沙哑,像是被人从梦中吵醒,压着即将爆发的怒意。
“出来唱歌,我开了包厢,小爷请你唱歌。”
陆合想也不想地挂断了电话。
至于叶白,她根本就没接赵延嘉的电话,微信都不回。
虽然观众少了些,但赵延嘉还是唱得很膨胀,明星开演唱会也不过如此,他一边深情地对着江向怀唱着:“听说你也曾经爱上她,曾经也同样无法自拔……”一边又自己做气氛组,左手狂摇着拍拍乐和荧光棒。
换到下一首歌又撕心裂肺地吼:“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相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一个多情的……”
江向怀懒散地窝在沙发里,他研究了一会那两瓶酒,然后打开,帮赵延嘉倒了两杯,他自己只慢慢地喝可乐,他还在想,这个点要是喊澄澄出来唱歌,肯定很过分,毕竟她脚还受着伤。
两人才分开没多久,但他却又有点想见她了。
在切歌的间隙,赵延嘉问:“哥,真的不来两首失恋之歌吗?你也是需要发泄的,毕竟这几天我们都看到周律师跟那个何医生,你没心碎我都替你心碎了,他们真的很般配。”
江向怀冷淡地抬眼皮看他。
他还在捅刀子:“蔡阿嬷还给我看了张照片,是周律师和何医生的自拍,听说是之前何医生的微信头像,何医生可真会,爱一个人就要给她满满的安全感,向全世界宣告所有权。”
江向怀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薄唇抿直了些许,他把冰可乐灌了下去,却莫名觉得胃部火烧火烧的,他舌尖抵着冰块,垂下了眼睫。
他和澄澄有自拍么?有,但是很少,也从来没有公开过。
他现在又一次意识到,他之前有多过分。
赵延嘉唱得正欢,包厢门被人推开了,谄媚的经理站在门外哈着腰,操着一口方言腔浓重的普通话:“老板,皇帝的妃子来啦。”
然后,鱼贯而入十来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女孩。
赵延嘉傻眼了。
经理知道有的老板羞涩,不好意思挑选妃子,他便自己做了决定:“这样,老板,你们先试试这两个妹妹,一个纯得跟学生一样,一个浪得跟脱衣舞娘一样,有需要再叫我哈。”
“等等……”赵延嘉瞪大了眼睛,伸手想阻止,但经理已经带着其他女孩出去,并贴心地关上了门。
穿着校服的女孩勾住了他的手臂,脸颊害羞得通红,眼睛水光盈盈:“哥哥。”而另一个女孩已经脱掉了外套,里面只穿着性感的吊带,两只小白兔呼之欲出,她修长的腿勾上了刚刚赵延嘉当做演唱会扶手的钢管,开始跳钢管舞,还用上了他刚刚坐着唱深情歌的那把椅子。
赵延嘉脑海一片空白,脸颊通红,不知所措,目瞪口呆。
那个学生妹已经摸到了他的胸口。
沙发上的江向怀面无表情,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他应该明白的,哪里都有这种声色场所,他刚在想,他都三十来岁了,要是说他刚刚没注意到这是商务 KTV,会有人信吗?
下一秒,包厢门忽地又被砰一声推开了,紧接着明亮的灯光全部亮起,一阵嘈杂,有人喊:“警察,别动。”
江向怀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下刺眼的光,再睁眼,就见到一群警察神情严肃地站在他们面前。
“扫黄行动,有人举报包厢有人嫖娼,请配合我们调查,身份证有没有带?算了,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个年轻的警察看了眼淫乱的包厢,脸露嫌恶,尤其是赵延嘉,身上挂着一个,眼睛还盯着那个跳钢管舞的。
江向怀学了这么多年法律,当了这么多年律师,虽然没做诉讼业务,但也不是没跟警察打过交道,他大学朋友就有读侦察班,后来去当警察的,江家也认识一些警察局的人脉,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一个小县城被当成扫黄打非的对象,抓回了派出所。
赵延嘉急得从脸红到脖子,他连忙甩开那个学生妹:“那个,我们是律师啊,没有嫖啊。”
警察无语:“我见多了律师嫖娼。”
“真的,我哥失恋我们才来……”
警察冷笑:“失恋也不能嫖娼啊!”
“不是,我们从北城来……”
警察出离愤怒:“出差在外嫖娼,你们对得起家里的老婆女朋友吗?啊?”
周家,周织澄刚和妈妈视频完,准备睡觉,就接到了翁佳婉的电话,她是一名警察,经办过一次分配到周织澄手里的案件,两人也算熟识。
她来通风报信:“周律师,你们律所从北城来的那两个律师嫖娼被抓了,具体还不清楚,但我同事把他们俩抓到派出所了。”
“?”
第36章 你变态啊
周织澄一开始并不想去,她脚还受着伤,心里生出了点烦躁,他才从她家里离开多久,不回去睡觉,去商务 KTV,还涉嫌嫖娼被抓。
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男人的嫖娼故事,去机场接丈母娘前还能抽出时间去洗脚店,吃完饭出去散步一圈也能约站街女,陪老婆吃烧烤,买烟间隙都够见缝插针地嫖。
下半身动物发情起来,谁都挡不住。
她又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叶白他们都睡觉了,要是那两人真的被拘留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南日县,只怕警察还是会通知她去。
她拄着拐杖,打了辆三轮摩的去派出所,进去大厅的时候,她看了眼玻璃反光门中自己的窝囊样子,深夜拄拐,裹着外套,脸色不好,还真像极了丈夫嫖娼被抓,依旧忍气吞声、任劳任怨 去挽救家庭的女人。
大厅的走道椅子上坐了一排的女人,都是从“大皇宫”那边带回来的陪酒女,而一旁醒酒室里躺着好几个烂醉如泥的“大皇宫”客户,有些发酒疯的就被单独关了一间。
翁佳婉一见到周织澄,就跑过来扶住她:“周律师,你的脚怎么了?”
“扭到了。”周织澄往里头讯问室看了过去,“那两个人呢?”
翁佳婉说:“在里面问话呢,不过,估计是误会。”
江向怀和赵延嘉是被分开讯问的。
周织澄过去的时候,赵延嘉已经被问完了,他从讯问室走了出来,满脸委屈,跟旁边那警察重复道:“我说真的,她们突然抱住我的,然后你们就进来了,我什么也来不及干的。”
那年轻警察瞥他:“很多人被抓的时候连裤子都没穿,嘴巴还跟你说一样的话呢。”
赵延嘉气急:“那你去问经理也知道啊。”
“经理就干这种事的,还会承认?”
赵延嘉憋红脸:“反正,我真的没想嫖,也不会嫖。”
“呵。”警察斜眼。
“我靠!我长这么大,都没那个过……”赵延嘉委屈巴巴,“我绝对没有乱玩,如果我真的乱玩,那我就……”
他一狠心:“断子绝孙。”
周围安静了好几秒,然后接二连三地爆发出阵阵大笑,可以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努力地想憋住笑,但是都没忍住。
周织澄看着赵延嘉那一副贞洁被辱的守男德模样,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说自己会变成太监,一时不知道是气还是想笑。
赵延嘉看到周织澄,如同见到了亲人:“周律师,你怎么来了,他们告诉我不会通知你的。”有点小心翼翼的别扭,“那个……你应该相信我是清白的吧?”
周织澄没回答他,脸上没有笑意:“江律师呢?”
赵延嘉嘴巴努了一下:“在里面呢。”
周织澄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你们几点才从我家离开的?就立马去喝酒,去声色场所?”
“我是去唱歌的。”赵延嘉感谢自己今晚开演唱会时,还把手机放一旁录了个视频,本来是想让朋友圈也欣赏一下他的歌王风采的,“你看看,周律师,我们唱歌去的。”
周织澄看着他的手机视频。
赵延嘉自恋地问:“我唱得好听吗?”
翁佳婉如实评价:“不好听,但看得出来,你唱得挺累的,一个人活成了一支队伍,又是歌手,又是歌迷,又是伴舞,又是 DJ 气氛组。”
负责讯问江向怀的是一个老警察,两人出来的时候,气氛和谐,警察抱歉道:“还真是误会,举报人应该是搞错了,不好意思啊,江律师。”
江向怀也笑,声音温和:“我们本来就该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这类的扫黄行动在县城并不少见,一般也是先把人带回派出所调查,没问题的就放回去,而他们两人既没被抓到现行,也没承认有嫖娼意图,从监控看,跟包厢里的两个年轻女孩见面不到三分钟,没有丝毫金钱交易。
他们俩是没问题,那两个女孩被教育了两句,就被送回去了,但是,大皇宫因为违反了《娱乐场所管理条理》,吃了罚单,停业整顿。
周织澄看了江向怀一眼,两人视线相碰,她收回目光,说:“走吧。”
江向怀有些无奈,担心她的脚,走过去,扶住她,她拧了下眉头,大概是想甩开的,但实在是有些累,就没再争了。
走出了派出所,已经很晚了,跟派出所的明亮灯光相比,外面的街道寂静凄凉得可怜,路灯都有些暗。
好在还有一些三轮摩的,三个人谁也不说什么,赵延嘉哪还敢嫌弃,灰溜溜地就爬上了车。
三轮摩的四面透风,就算是亚热带地区的秋夜也是凉的,周织澄下意识地裹紧了薄外套,江向怀侧了侧身子,想替她挡从前面吹来的冷风。
摩的还未开走,大皇宫的经理从派出所里追了出来,他跑得气喘吁吁:“等一下啊,江律师,江律师……”
周织澄突然勾唇笑了下:“这么快就拉到业务了啊,江律师。”
江向怀头有点疼。
经理站定在他们面前,一脸着急:“江律师啊,你今晚也知道,我们是冤枉的!我们那都是正规陪酒,正规场所,不提供卖淫嫖娼服务的,现在停业整顿是小事,重点就怕被吊销营业执照。”
赵延嘉说:“陪酒哪里还有正规的?刚刚警察不都说了吗,最近严查,而且也给你看了《娱乐场所管理条例》,第四点,禁止提供或者从事以营利为目的的陪侍。”他不满地嘀咕,“而且,你那真的没提供嫖娼吗?你塞了两个人差点害我留下黑历史。”
经理还听来气了:“我们那的女孩就是没提供这种服务的,清清白白陪酒,卖酒,赚点陪酒费、提成费,不外宿的,我们不干违法事,你刚刚要是真的敢对那两个女孩做什么,那报警的就是我了。”
赵延嘉气得不说话了。
江向怀担心周织澄冷,他明白经理的意思,只言简意赅地快速道:“条例限制娱乐场所和其工作人员禁止提供营利目的的陪侍,不止 KTV 是娱乐场所,还有女仆桌游店等,条例没禁止个人陪侍,只要没提供卖淫服务。”
在北城这类的灰色地带娱乐场所为了避开法律责任,都是以酒水促销员的名义去陪酒,法律自然不可能面面完善,它只是道德的底线,陪酒女孩违法吗?没有,违背道德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而江向怀对此毫无看法,不关他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周家,江向怀说:“我送你上楼。”
周织澄憋了一晚上的气,脚踝又隐隐作疼:“不必了,只是小扭伤,我去接你们的时候也是自己走下楼的。”
“对不起。”江向怀道。
“倒也不必道歉,江律师,你们来南日县遇到事情了,作为合作方,应该帮忙的。”
“澄澄……”
“别叫我。”周织澄看了眼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赵延嘉,说道,“把拐杖给我。”
赵延嘉不顾他哥凌厉的眼风,听话地把拐杖递了过去。
江向怀跟在周织澄后面,让赵延嘉先回酒店。
周家的两位老人早已经睡着了,周织澄担心吵醒他们,连开门的声音都很小声,她在黑暗中瞪了眼跟了进来的江向怀:“你到底想干嘛?”
江向怀一言不发,抱起了她,她压抑着声音,锤了下他的胸口。
他对周家的构造很熟悉,传统的九十年代南方住宅风格,不锈钢的楼梯扶手,他上二楼前,还脱掉了两人的鞋子,换了二楼专用拖鞋,然后上楼右拐,距离楼梯口最近的那间就是周织澄的房间。
关上了门之后,周织澄就骂他:“你这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你现在就出去。”
江向怀去打开了灯,问她:“你的药呢?”不等她回答,他就在桌子上看到了,拿起喷雾,蹲下来,握住她的脚踝。
周织澄垂眸,抿着唇,想也不想地就想用脚踢他的脸,他手上微微用力,控制住她的脚,掀起眼睑,嘴角弯出了个浅浅的弧度,心情似乎还不错:“别动。”
“江向怀,我的脚还没洗。”她反倒也笑了,提醒他,五个脚趾头扭来扭去,就在他那张英俊的脸前面,“我踩去了派出所,踩在了小道上,踩在了三轮车上,好恶心的……”
传说中的轻微洁癖江 par 神色微微一僵,他抿了抿唇,喉结滚动,默了半天,知道她房间里有独立卫浴,抱起她就去了浴室,给她洗脚。
她现在行动不便,只能屈服于人,但故意恶心他:“江律师,脚气是难免的,脚脏也是难免的,呀,不知道有没有踩到隔壁阿婶门口的狗屎呢……”
江向怀默不作声地洗她脚,沐浴露都上了四五遍,再冲洗数次,他才关了水,抱她重回床上。
她还不满意,打算来个重口味的。
他忽然道:“好了。”
他握住她的脚,几乎将她的整个脚丫子都握在了手掌中,白皙干净,然后,低头亲了一下。
周织澄愣住了,目光怔怔,一瞬间从耳朵红到了脖子,脚尖的酥麻感迅速在她身体里流窜,她下意识地要踢他,却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