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苍嘴唇发黑,喉咙发干发烫,躺在床上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听到,于是打算自己下床去喝口水。而这脚,刚一沾地就软了下来,整个人便扑倒在了地上。摔到地上时,还顺带碰了个桌角,摔碎了边角落里的花瓶。这花瓶碎的响声是足够大了,房外直接冲进两个婢女来,又将南苍架回了床上。
林青听闻南苍生病后,大喜。拿出自己准备已久的药材,混着上次南苍从宫中带回来的百花露水,开始煎熬汤药。南夭听林青说,南苍这病,得在犯病的时候吃药才能医好。之前将毒压制的太厉害,林青还一直担心这病症出不来,没想到这一淋雨就出来了。
待药煎好了,林青让南夭将药给南苍灌了下去,南夭闻着那药的苦味,皱着眉头心里想着:什么百花露水,熬出来的药真的不是一般的苦。
南苍一连喝了三天的药,期间袁玦和袁岚各来探望过一次。
袁岚陪着南苍在凌虚阁中的小山丘上看了一夜的星星,讲了那天与袁玦的大概。
京中关于南苍与袁玦的流言,从赫连紫烟招完驸马的第二日,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且还有许多版本。
有人说,袁玦因为没有得到赫连紫烟的青睐,才去找的南苍。也有人说,袁玦根本就没有心思去娶赫连紫烟。甚至还有人说,袁玦已经放下前王妃,与南苍两人私定终身。
不过袁玦与南苍二人,也并没有受传言的影响,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且就在袁玦来看望南苍那日,两人还十分高调的一起出去逛了街。
当赫连紫烟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拿着适宜和亲的公主名单来找皇帝时,皇帝表示也没有什么办法。
“烟儿,朕也不知道会是这个样子。朕将事情全权交给礼部去办,按照之前,南苍的名字一定会出现在名单上。虽说她与朕的六皇子出了这档子事,但朕也没有想到,礼部的这些人,干脆将她排在了外面。如今,这待选公主的名单,已经下达各处。现在加名字,可实在有些难办呢。”皇帝用手抚着眉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赫连紫烟虽说是生气但也没有办法,她与皇帝事先约定好,皇帝只需将南苍封为公主,其他的事情皇帝不需要再插手管。到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那就只能怪南苍与我皇兄无缘了,紫烟另外挑选一位公主就是,这边不打扰陛下了。”
赫连紫烟气冲冲的来到殿前,又急匆匆回了驿站,袁桦都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她以南苍与袁玦两人关系为由,命礼部之人将南苍的名字划去。且在她得知皇上并没有将南苍的名字加回去以后,她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待南苍病好以后,郭轩就派人请了南苍去王府游玩。郭轩与南苍在房间里喝着茶,聊着近日戏楼有趣的戏曲,不料袁岚推门进来了。
袁岚没想到南苍会在郭轩的房间中,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袁岚咳了咳嗓子,对着郭轩说“我们过两日,等你身子好些,再去拜会岳父大人吧。”
郭轩当下红了脸,低头说了句“嗯。”
南苍刚看着郭轩时,觉得有些奇怪,这夏日炎炎的她穿了件高领子的衣服,也不捂得慌。袁岚刚才的那句话,算是提醒了她,原来某人是被□□了呀。
南苍离开王府时,袁岚单独与南苍说了些话,这话南苍听了,感到十分的气愤。
原话是这样的。
“都这么大年龄了,好不容易遇上个匈奴皇子,结果还是没有嫁出去。”
南苍心中恼火万分,她明明是青春貌美才对。
第33章 便纵有风情千种
小小还记得,那天下着初雪,袁玦已经失踪半月有余了,皇城内外皆是寻找六皇子的士兵,而宫中众人却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众人依旧过些自己的生活。
那天,袁康共进出宫门三次,除一次为皇帝召见外,其余的两次,去的都是贵妃宫中。袁康看起来是在忙着寻找袁玦,但小小不这么认为。一个巴不得对方赶紧死掉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花心思去寻找他的下落呢,保不准他现在还十分的清楚袁玦现在身在何处。
半年前皇帝派袁玦去边疆处理些事情,就在一个月前袁玦就已经启程回京,可是在半路,袁玦失踪了。半个月前,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在朝上发了很大的火,现如今却好像将这个人忘了,只是隔个三两天问问寻找的情况。
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小小也看明白了些事情。皇帝表面上重用袁玦,但其实只是想利用袁玦来削弱袁康的势力,来打压薛家。这么多年来,皇帝依然对当年祺王妃的事情耿耿于怀。他将秋伊的死怪在薛姵头上,怪在秋若头上,却独独不怪自己分毫。
他怪秋若,于是赐了她毒酒;他怪薛姵,但却惧怕薛家。而他还要装作很爱秋若的样子,下令谁也不准进入秋若曾经住过的宫殿,而他自己却常常进去,一呆便是半天。若不是小小曾经偷跑入过那座宫殿,她又怎么会知道,宫殿中所祭拜、供奉的根本不是秋若,而是秋伊。
秋若是小小的母妃,可那画像上的女子,仅是同秋若长的相似罢了。不,对于皇帝来说,是秋若长的有几分像秋伊。
皇帝很会欺骗自己,更会欺骗别人。他重用袁康,且这么多年来一直很不看好太子,近年却又偏偏扶上来一个,母族势力可以以零计算的袁玦,与袁康相抗衡。朝臣们个个心里打着算盘,是跟随袁康还是袁玦。就连袁桦都站好了自己的队伍。但是,他们都忘了,太子还是好好的住在他的东宫,皇后依旧是后宫之主。
小小长在这深宫中,既没有母妃的保护,也没有父王的宠爱,想要生存的她,抓住了袁岚。袁岚让她靠近袁玦她也就去了。不是因为秋伊与秋若的关系,只为自己更好的生存。她太弱,弱到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她一直小心翼翼,她甚至已经忘记,上一次真心的大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让小小的心头闪过一道火光。
因为袁玦的失踪,司瀚隔几天就会进宫汇报寻找袁玦的新的进展。
那天下着小雪,小小与司瀚在回廊相遇。司瀚形色匆忙,见到身为公主的小小也仅是简单的行了礼,随后便疾步走开了。小小看着司瀚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这些天宫里头的人大多如此,小小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天傍晚,小小与往常一样去宫中较为不起眼的小花园散步,晚上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耳坠丢了一只。那是她从小便带着的,母妃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
小小没有声张,只是默默的在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去花园中寻找。一直到傍晚也还是无果。那坠子虽普通的很,却对她很重要。但是太阳落山后,她就放弃了,她没有哭,只是红着眼眶在床头做了一夜。
第三日,她那长久不来人的宫中来了个小太监。小太监称司瀚在花园捡到个耳坠,认出来是公主的东西,便让他送了过来。
小小将那耳坠看了又看,那确实是她的,只是她没想到,她与司瀚只见过一面,司瀚却连她那极为不起眼的耳坠也记住了。但是最后,小小没有认下这耳坠,只是让小太监拿了回去。
自太监走后,小小便一直想着司瀚与耳坠的事情,直到她再次遇见司瀚。
那是袁玦回来之后的事了。袁玦为笼络人心,在府中设宴,邀了司瀚等几位,为他的事情忙上忙下的官员。小小与袁玦向来走的近,袁玦也自然而然的请了小小赴宴。
小小见司瀚离席,自己也便跟了上去。到了僻静无人之处时,司瀚忽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看着小小,惹得小小一阵尴尬。
“公主,前面路黑,上前同微臣一起走吧。”
黑夜中,小小的脸泛着红晕,只是无人发现。
小小点了点头,说了句“也好”,便疾步靠近司瀚。
两人在夜色中走着,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前方能看到些烛光时,司瀚再次停住了步伐。
“公主,前面说不定会遇上别人,公主且先过去吧。”
小小心中有些感激,但依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公主”司瀚叫住小小,从袖中拿出一个匣子,递了过去,“这个收着吧。”
小小有些疑惑,打开匣子一看,竟是那一只耳坠。于是乎,她拿着匣子的手停在了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
“司大人有心了,这与我丢的那只确实很像,只可惜不是我的那只。”
小小将匣子盖好,递回给司瀚。
司瀚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了匣子,“公主其实不用这般小心。”
黑暗中,小小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或许,是因为天黑她才敢流泪;亦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说出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对自己说的话。
“那就请司大人好生保管这匣子,别将它弄丢了。”
小小努力的抑制自己,却还是有些颤抖。司瀚上前,轻轻将小小搂在怀中,小小很快恢复了平静。
“公主走吧,我在你后面远远的跟着。”
小小没有再说话,只是远远的走在司瀚前面,朝着烛光的方向走去。至于刚才的拥抱,小小始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从六皇子府回来后,小小在闲暇时,便不住的去想司瀚,去想他的那个拥抱。
在宫中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参加各种宫宴,而自那以后,只要是有朝臣也一同在内的宫宴,小小竟会有这么一丝紧张,因为司瀚也会来。而他们却只能远远的隔着,由眼神交流。小小能从司瀚的眼神中看出他的喜怒哀乐,司瀚亦如是。不过,他们也偶尔会有说话的机会,只是不会太久。当然即使给上他们一天的时间,他们也会认为不够。
当星点般的火花慢慢变成燎原烈火,却遇上倾盆的大雨时,那种心情小小在那天第一次体会到了。
这边所有人都在为南苍躲过这一劫而感到开心,那边赫连紫烟宣布了北匈奴挑中的公主。是小小。
刚得到消息的时候,小小从未感到这么害怕,她害怕去遥远的北方,她更怕去没有司瀚的地方。小小拒绝了所有人的求见,将自己锁在房内。第二日,她似恢复了一般,将自己的殿门大开,接受后宫众人的贺喜。
司瀚也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去小小的宫殿。后宫不允许外臣随意进入,他是偷着来的。
“你还是快些走吧,若被侍卫发现了,可是重罪。”小小并没有笑,只是板着脸,端出了她公主的架子。
司瀚疆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我只是来看你一眼,下次再见你就浓妆重抹了,那样子不好看。”
当小小开口时,司瀚便知道了她的答案。那么他在宫外准备逃亡的一切也就都用不到了。
“没见过,怎么知道不好看呢?”小小转过身不再去看司瀚,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快些走吧,现在若是被人发现了,我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小小眼神空洞在原地站了很久,当她再转回身时,司瀚已经走了。她吸了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大步的迈出了殿门,接受各宫里送来的礼品。
第34章 帮忙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公主出嫁的日子。南苍这几日来,每天都来看望小小,小小虽然没有哭哭啼啼,也没见她开心笑过。
在宫中陪伴小小期间,赫连紫烟曾单独找了南苍,说了些不重要的话。她嘲讽南苍,虽然保全了自己,却没有保住小小。
南苍面对赫连紫烟的嘲讽也没做出回答,只是忍受了,因为最疼的并不是她。
临行前,小小一身红衣,衣服上有着一大片金丝绣的图案,隔的远了,也不知绣的是花还是其他的什么鸟。
凤冠并没有将小小的头压下,她站在高高的台上,由皇后搀着,受了文武百官的参拜。上马车时小小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踩着脚凳一步步向上。
马车缓缓的驶出城门,司瀚站在众皇子、公主身后,目送马车远去。
车马越来越远,远的看不到边了。
此后的三十年,司瀚每年都会在这个日子登上这面城墙,眺望那个马车消失的方向。时光易逝,伊人不再。
袁岚在郭轩的帮助下,已经成功将郭将军收在自己的旗下,只是明面上郭将军还是袁桦的人,且城中还有不少流言,说是郭将军因为袁岚与袁玦走的太近而与岚王府断了关系。
小小离开后的第二日便是袁康迎娶赫连紫烟的日子。因是和亲,喜宴便摆在了宫中,而南苍又因为捞了个公主的头衔,也就必须得去参加两人的婚礼。
南苍在这两人身上不愿表现自己的大气。她没有送什么贺礼,只是在袁玦送的礼品单子后方添上了自己的名字。
宫宴上,公主们扎堆坐在一块,但是除了袁桦,其余的南苍一律不认识。袁桦知道南苍尴尬的处境,便一个个连带母妃的介绍。皇帝有三十余个孩子,光这附近几桌上坐的成年公主就有不下十个,袁桦却能一一讲出他们的名字还有母妃的位分,南苍也是佩服的不得了。
刚才的礼,南苍有意避过了,现在众人都已入席,在皇帝的令下,动起了筷子。
袁桦在介绍完公主们后就去了皇帝身边侍奉。南苍身边则坐了皇后的女儿,袁雯公主。
“南苍,你刚被封为公主,一定没见过这些场面吧。你不用担心,若是遇上了什么不懂的事情,大可以来问我。”
南苍看着满带笑意的袁雯,朝着袁雯笑了回去。不知道是袁雯被皇后保护的过于单纯,还是心机过于的深,南苍只是笑着回了一句“好的。”
席间大家嘻嘻哈哈,与众人不熟的南苍只好坐在位置上附和众人一起笑。结束后,袁雯将南苍拉到了一边。
“南苍,明日和我一起去皇城外的河边游玩可好。”
袁雯看起来有些紧张,张望了四周,才轻声的对南苍讲。这神情南苍总感觉在哪里见过,直到回到凌虚阁之后才回想起来,上回袁腾身边的小太监说话也是这般。
第二日时,南苍赴了袁雯的约,可等来的却是袁腾。说实话,袁腾怕是众皇子中长的最俊俏的,白白的一张脸,当然南苍认为这是肾虚造成的。虽然身为太子伙食一定不错,但却给他吃出来了一副小蛮腰,比身为女子的南苍还要细上几分。
袁腾表示,他约南苍出来,是想请南苍帮个忙。南苍听他说的也是满头雾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袁玦的人,这袁腾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太子殿下说笑了,不知道太子殿下找南苍是因为什么事情。”
“本宫知道你是六弟的人,你要帮的是六弟才对。可是现在袁康娶了北匈奴的公主,可以说是如虎添翼,他接下来定会向我动手。到时候没有我占着这个位置,且袁康又比袁玦强上太多,就没有什么可比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