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上次没有记错,你好像是贴身侍奉六皇子的吧。怎么今日他派了你过来。”南苍上下打量了绿意一番,“瞧你这玲珑般的身段,他怎舍得让你去伺候别人?”
绿意被南苍说的,脸蛋有些微微发烫。害羞之际又好像想到了什么,马上跪到了地上,“南阁主误会了,奴婢怎比得过阁主。六皇子也不过可怜奴婢罢了。”
听这么绿意这么一说,南苍倒有了几分兴致。这绿意明明是袁康的人,但瞧她刚才的神情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怜?这个怎么说。”
绿意抿了抿双唇,像是在纠结什么。
“阁主有所不知,奴婢曾是先王妃的贴身婢女。先王妃待我们下人极其的好,甚至和奴婢以姐妹相称。”
南苍听到“姐妹相称”这句话时,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和绿意姐妹相称,真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那时,除了先王妃,六皇子还有一个侍妾,名唤铃铛。那铃铛因为嫉妒王妃与六皇子关系甚好,便设计陷害王妃,害的王妃染上疫病。王妃虽然性命垂危,但还是请求六皇子不要惩罚铃铛。只因那时,铃铛那贱人有了身孕。”绿意说着还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后来王妃过世,六皇子愣是冒着被传染的危险,抱着王妃在床边坐了一夜。王妃去后第二日,那贱人也被六皇子赐了条白绫。”
南苍听着这话,心中感觉万般可笑。绿意口中的故事,没一句是真的,难怪上次到袁玦府里时,除了管家和绿意,其他都是些生面孔,恐怕知道这件事的,都被处理掉了。
南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这与他可不可怜你,有又什么关系呢?”
绿意愣了一愣,紧接着道:“先王妃去后,奴婢没了主子。六皇子见我可怜,便收了我。不过我想,多半是因为,我是先王妃身边的旧人吧。”
南苍看着绿意,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又点了点头。
“阁主,今天奴婢和你讲的事情,六皇子是下令封口的。奴婢是把您当作未来的主母,才敢向您提起此事。阁主可万别跟六皇子提起此事,若六皇子知道了,恐怕是要重罚的。”
南苍听绿意说完后,将绿意从地上扶起。一边搀扶,一边保证不会对外透露。
若南苍与袁玦真的是传言中的暧昧关系,或许今天绿意的话可以使他们之前产生隔阂。但二人关系并非如此,绿意的这番话,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袁玦回府了。
袁玦回来时,身上带着浓浓的一股酒气。下马车时颤颤巍巍的,一旁的管家见了心里发慌,生怕他会会从台子上跌下去。
绿意帮忙搀扶着袁玦回了卧房,而南苍则跟在两人的身后。袁玦这一醉,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若直接离开,在旁人眼里,倒不像是对情人;但若留下,那可真是令人想入非非。不过南苍的乱想与别人的有着许多不同罢了。
第38章 酒这东西
袁玦被绿意支到床上后,南苍又命绿意,去弄了些醒酒的汤药来。绿意领命离开后,卧房中只剩下南苍与袁玦两人。
南苍站在床头,看着昏睡过去的袁玦,她握紧了拳头,眉头也深深的皱起。床上的袁玦忽的睁开眼睛,吓了南苍一跳。
“绿意该是走远了吧。”袁玦半躺着,瞄了眼门口。
南苍站在原地,努力平复心情。袁玦看南苍的表情,知道刚才自己吓到了她,笑呵呵的说了几句抱歉。
“那丫头不是贴身伺候你的吗?她有什么问题吗?”
“她是苍雪从周严将军府里带过来的。你上次同我说周严和袁康的关系,我就去查了查,果真是袁康的人。”
苍雪这个名字,南苍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说起了。今日从袁玦的嘴里听到,更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苍雪?先王妃?”南苍见袁玦神情忽的暗淡,又接着道,“今天绿意跟我提起了她。那丫头还求我不要和你提起,她给我讲的故事呢。我颇有几分好奇,不如我把她与我说的,再和你说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出入?”
袁玦在南苍说话间,已经从床上,下到了地上。
“那出入肯定不小呢。”袁玦叹了口气,挤出一摸笑来,“有没有兴趣听听她的故事。”
南苍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却被袁玦攥起袖子拉着向外走。
“提她需要喝酒。而这里,不是喝酒的地方。”
在府中下人眼里,今天的袁玦是这样的:六皇子在府外喝了不少酒,回到府中刚躺下就又耍起了酒疯,非是要拉着南阁主一起接着喝,还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花园,打扰二人。
南苍眼看着袁玦喝了一壶又一壶,却迟迟没有开口。
“不来一点吗?”袁玦半举着杯子,像是在对南苍说话,眼神却是空洞,像是在看远方。
南苍深吸了一口气,往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还以为你喝着喝着就把我忘了呢?”
袁玦冷笑了几声,拿起酒壶连喝三杯,最后干脆用嘴对着壶嘴。
“你应该也有听闻吧。苍雪,我的王妃。”
南苍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那时我该对她好些的,若她还活着,依她的性子,一定恨透我了。”袁玦说着打了个嗝,继而摇摇头,“不不不,换成是谁,都不会原谅我的,这和他的性子没有关系,呵呵。”
“六皇子若是不愿意提,我们便不提了。”南苍嘴上说着,手依然在给袁玦斟酒,她真的很好奇。
“什么因为伤心不愿意提,什么因为怀念而不准下人进入她的院子,都是骗人的。”袁玦忽然猛地抓起面前的酒壶,疯狂灌着自己又停下,“哈哈哈,是我自己不敢罢了。是我害死了她。若我早些知道她的身份,若我早知道她就是她,我怎会这样做?我明知道那是袁康的奸计,可我不愿承认,我只能将事情归咎到她的身上,我只能冲着她发泄心中的怒火。我连承认输给袁康都做不到,我又有什么勇气去面对她。”
南苍看着袁玦,这些话,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听不太懂,若是完全不了解情况的人,定会以为袁玦在说胡话。
南苍看了一眼袁玦挂在腰间的玉笛,那是她的东西。
“她就是玉笛的主人吧。”
袁玦摇晃着脑袋,顺着南苍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将它取了下来,“她就是用这个哄我入睡的。可那时候,我没见到她的脸,只看到了它。后来她变成将军之女入了府,我觉得她是我最大的耻辱。可就在前些日子我才知道,她只是被袁康挟持,迫不得已罢了。你说我真可笑,一直被袁康玩弄在股掌之间,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直清楚铃铛的事,不是她的错。可我还是杀了她。我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输给了袁康,可我就是输了。”
袁玦苦笑了几声,深情款款的望着那个玉笛。南苍坐在一边则握紧了双拳。
“南苍,你说苍雪若知道了这些,会不会更加厌恶我。不过你可不能嘲笑我,这些事我只对你一人讲过。”袁玦说着,神色暗淡了些许。
南苍手中紧紧握着酒杯,她看到了袁玦的神情,那神情仿佛在祈求谁的宽慰,谁的原谅。
南苍看着袁玦的双眼,摇了摇头,当她看到袁玦脸上露出点喜色时,毫不犹豫的说,“她不会更加厌恶你,但她永远不会原谅你。”
南苍已经将她对袁玦所有的爱都转化为恨了,已经没有更多的情感去厌恶了。
袁玦听了南苍的话,狂笑了几声,袖子一挥,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摔到了地上。而南苍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看着眼前失控的人。在东西碎了一地后,袁玦只是趴在了桌上呜咽。
此后,连搬酒的下人,都没再靠近花园。
第39章 苍天不一定有眼
袁玦醒来时,太阳已经爬的老高了。环顾四周后,袁玦发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但身上的玉笛却没了踪影。酒醒之后,袁玦只觉自己脑袋生疼,快要开裂一般。但他顾不上这些,他现在只想找到那只玉笛。
刚是推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南苍。南苍一身青衣,正欲敲门,却被开门出来的袁玦下了一跳。
“以为你要睡到太阳下山呢。你可不知道,昨天你发起酒疯来有多恐怖。”南苍说着迈进房门,将手中的餐盘放到了桌上。
“昨天?”,袁玦拍了拍头又晃了几下,“我都忘……”
话音未落,袁玦的目光便瞟见了别在南苍腰间的玉笛,讯问道:“这个?”
南苍顺着袁玦的目光向自己的腰间看去,伸手将玉笛解了下来。
“差点给忘了,昨晚你喝醉了,非是要把它送给我。我拦不住,想着今天等你酒醒之后再还给你。毕竟是先王妃的遗物,你若是送了我,拿什么睹物思人呢?”南苍半开玩笑,半正经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递了回去。
袁玦伸出手,欲接过玉笛,可双手却悬在了空中,迟迟不见动作。
袁玦看着南苍的笑脸,原先伸出的双手收了回来,“每天带着它,我总是小心不要磕碰了。放在府中,又总是忍不住将它翻出来看看。不如交给你保管,待以后再还我。”
南苍看着手中的笛子,饶有趣味的点点头。“那我可要收仔细了,一个不小心弄丢了,我都没处去买的。”
“麻烦你了。”袁玦像是有点理亏的样子,微微低了低头,刚好对上南苍的眼睛。
南苍连忙将眼神移开。
“说麻烦太客气了,赶紧吃些东西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南苍转身将碗筷摆好。袁玦也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看不出来,堂堂一个凌虚阁的阁主,伺候人的功夫也不错。”袁玦说着拿起了筷子,“要不再添一双筷子,一起吃。”
南苍站在一边,顺势坐了下来,在桌上的果盘中拿了个枣。
“算了算了,还要再跑一趟。不过你说的还真不错,以前和先生待在山里的时候,先生的衣食都是我打理的。”
南苍可以说很不要脸了,他们的吃食,明明都是由二丫娘带烧的,现在把功劳全拦在自己身上。
“山上?我与她刚遇见的时候,也是在山上的一个村子里。”袁玦直直的看着南苍的眼睛,“而且,与她住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一直由她照顾。”
南苍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日说的话有些多了。袁玦的目光,令她十分的不适。
“你这么看着我,我寒毛都起来了。”南苍单手将袁玦的脑袋推到一边,使他的眼睛不再直视自己。“不过,自我八岁起就跟着先生游历四方,走遍了辕琪国上下,大小山头也都住过。说不定,我还真去过先王妃的故乡。跟我说说是哪座山,我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去过。”
袁玦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山没有什么名气,就连名字都没有。你们游历,定不会去那处的。”
南苍点了点头,心中想着:游历自然不会去那处,那处适合久居。
袁玦动筷后,南苍就从他的屋中走了出来。临近自己的客房时,遇到了端着饭菜前来的绿意。
南苍接过餐盘,若无其事的吩咐了绿意些事情。
“对了,你们府中的青枣我很喜欢。麻烦一会给我些,我带回去给我那徒儿也尝尝。”
绿意看着南苍手里咬了一半的青枣,“阁主房中没有这个,您是从六皇子屋里拿的吗?”
“怎么了?”南苍问道。
“没什么。”绿意将头低的更深,“奴婢自言自语罢了。”
绿意离开后,南苍便回到了自己房中。既然袁玦已经知道,绿意是袁康的人,那么先将她留着也不是不可。
昨晚袁玦醉酒时的那些话,南苍觉得甚是荒唐。袁玦因为自己的懦弱,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虽然袁玦满腹愧疚,但不是所有做错的事情只要愧疚一下就好的。
就像她与小蝶。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南苍认为解释不通。铃铛知道是袁康害的她,可她为什么还是死咬着南苍?她该是清楚的,那些人都是袁康的。而她隐瞒袁康害她的事实,又是为了什么。
小蝶死了,苍雪也死了。她要为她们找出真相,即使现实是多么的无可奈何,至少要让他们走的明明白白。苍天不一定会有眼,但人一定不能屈服。
第40章 花弄影的故事
自皇后被禁足,朝中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几日后,皇帝的火气下去了些,众臣的脸上才有了些生气。
这日,南苍收到了封信。
信是太子写的。信中,袁腾狠狠地感谢了一番南苍,感谢南苍进言护住皇后。看到这里时,南苍心虚地拍了拍胸口,默默地感叹袁腾的单纯。但当南苍看到下文时,南苍有又对太子有了新的看法。
前些日子,袁玦在调查朝中官员贪污腐败一事。可是一直都没有些实质性的进展。而袁腾则在信中提到了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袁腾表示,他手中有一账本。这账本,本由桐县知县的府中秀才掌管。一日夜里,秀才家中糟了盗贼。那盗贼黑暗中一阵乱摸,非但偷了银子,还顺手带走了账本。盗贼寻思着将本子拿回家里,垫垫桌角。可不巧,那盗贼刚出门,就被巡夜的官差捉住,官差捉了贼,也得了知县贪污的罪证。后来,那官差拿着证据上报了知州,而知州与知县早有勾结,非但没有为民除害,还丢了性命。好在那官差留了一手。他将账本交给了一位在太子党羽手下做事一个亲戚。那官差死后,账本也就辗转落到了袁腾手里。
在皇后出事前,袁腾就曾说过,他手中有些线索。那时,南苍认为,让赫连紫烟出丑这种小事,不至于让袁腾拿出什么重要的东西来做交换。这线索,对破案十分重要。这账本背后,涉及到的官员,定不是袁腾的人。
袁腾或许在打一个赌,他赌袁玦在此案中是清白的。并且,他赌袁玦,可以凭借这个账本,铲除朝中的腐败分子。若他都赌对了,那么他就可以在空出的官位上,安插一些自己亲信。袁腾现在已经赢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就掌握在袁玦的手里,若袁玦真的有这个本领,那么就可以实现双赢。双赢是个不错的想法,但他们所争抢的东西,是不允许他们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