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激动？”梁王氏真是佩服老爷的淡定，儿子那万事不显在面上的性子就是随了父亲。
“再激动也是要睡觉的呀。”嘟囔一句，便也睡去了。
梁王氏想着明天确实有很多事情要招待，硬逼着自己闭上眼睛，磨蹭久了也沉沉睡去。
这厢梁颂致倒是不骄不躁，虽然心里头也高兴，但是今晚还是将房间的灯点起来，看到往常习惯的时间才洗漱歇息。
第二天一早，街上便有敲锣打鼓的声音传来，梁家早就严正以待，就等着内侍大人前来。
之前看到皇榜是一回事，现在拿到圣旨又是另一回事。起身后，梁掌柜连忙取出早早准备好的银锭一对送到内侍手中，连忙称谢。
所有街坊邻里都过来凑热闹，连声道喜。嬷嬷和老仆便将之前就准备好的果子茶点取出来分给众人。
这中了进士之后，随后便会被授予职位，一般多是知州通判之类的，不出意外，随后梁颂致便被定为“权知益州军州事”即益州知州。之所以定了这个职位，多是因为益州和扬州发展状况相近，上手更为容易。
虽然不过是七品小官，这只是开始，若有才能以后迁回都城，前途不可限量。
这就职令下来之后可是让梁家人进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般来说孩子这么大了，让他自己走马上任就行，可是这么大的儿子尚未娶亲，这一走就是三年，待回来已经二十三了。
夕月知道哥哥要去益州，也是激动地不行，书中描绘益州是个易守难攻的世外桃源，益州的丝绣比扬州还精致、益州还有火辣的硬是简直和扬州甚至是京城天差地别。夕月也想跟着去看看。
跟着儿子去益州，也打算之前梁掌柜也没有，自家好不容易在京城站住脚了，哪里能这么容易说走就走。
但是不走吧，估计夫人女儿也是不会消停的。
离梁颂致就职时间还有半个月，从京城前往益州少说也得两个月的脚程，这千山万水的，冬天又要到来了，一路上有多少艰难也是能够想象。
商量来商量去的最终结果还是让梁颂致自家前往益州上任，等个三年时光也是容易不过的。全家继续在京城好好经营，等儿子归来再置换一个大宅子，取一房儿媳妇也是美事一件。
最为气馁的就是夕月了，哥哥去这么远，自己既不放心又想要跟着去看看，那些书上读到的天南地北好风光毕竟只是书上的，哪有自己看到的一般真实呢。
不过父亲考虑的总归是更为周全，这个事情也不是自己任性就能够达成的。
冬天即将到来，哥哥这几天忙着应酬，同学之间的道喜，刘大人家去道谢，博士们那边感念师恩，总之是忙着之前二十年都没有过的应酬。
国子监里边之前那些看不惯的同窗们，如今看到他也是笑容满面，一点也没有当初的盛气凌人，倒也实在是现实。
杨昌义当然还是落榜了，他但凡用心一点也不至于落榜，现在在酒桌上碰到梁颂致倒也举杯相敬，感叹当初还是听了高横的，做事情没有太绝，不然现在有的是尴尬。
梁颂致这个人绝对不止是知州这么点本事，就他能忍这一点来看，就比旁的庶族子弟强得多。再加上家里尚有余财，也不会像旁的人一般见钱眼开。以后有的是发达的机会，现在打好关系也是可以。
不得不说杨昌义这个人也是能屈能伸的家伙，之前还欺负人家，现在已经盘算着怎么样来拉拢人家了。
“梁兄，之前过于莽撞，在此向你赔罪。”杨昌义端起酒杯敬一个。
“不敢，倒是要感谢你的解围。”梁颂致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都能够识时务，自己又何必呢，万事大度点，以后总得有用得着的地方。
“好好好，梁兄不仅才华横溢，胸襟也是开阔，再敬你一杯。”杨昌义再来一杯。
梁颂致只得陪着继续喝，别看他喝酒不多，酒力其实还行的，父亲从小就爱让他们兄妹两个唱唱自己酿的米酒，尝着尝着酒量就练出来了。
所以不仅仅是梁颂致酒量不差，夕月也是不逞多让的角色。
“这第三杯你也不要嫌弃，我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了，高横当初就说，你不是池中之物，那小子看人还是蛮准的。”杨昌义又灌下一杯：“明儿不介意的话，我做东，请你府上一聚。”
既然人家都说把自己当朋友了，自己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也只有满杯灌下去了。
第23章 红鸾星动
今天一大早梁颂致又出门了，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杨昌义的家。杨昌义家也就是吏部侍郎杨建的府邸。如果是自己主动来，倒是不太好，现在职位已经定下来，又是杨昌义主动邀请的，自己过来也就是名正言顺了。
不过也不可能空手来，别的也没有什么，不过是带来两坛父亲酿的陈年老酒，虽然比不上别的，但是风味绝对是一绝。
当初父亲酿起来珍藏就是为了嫁女儿用的，现在女儿暂时不出嫁，儿子有喜事便也提前拿出来了。
杨昌义倒也不是说说的，既然邀请人家过来，今儿特意请了假在家。原本请假杨建果断是要骂他个狗血喷头的，这个儿子不学无术，成天惹事。
虽然人在国子监，书倒是没读进去点什么，不然经历了两个大比之年，已经二十岁了。什么成果也没有，脑袋倒是聪明的，只是不用在正道上。
今天知道杨昌义是宴请梁颂致倒觉得儿子难得交个正道上的朋友。
其实来到杨府除了结交杨昌义这个朋友外，对梁颂致以后的仕途也是只好不差。
和吏部侍郎关系好了还愁以后升迁没机会，现在是吏部侍郎，三年后说不定就是吏部尚书了。
虽然梁颂致不会特意去追这些门门道道，现在有这个路倒是不走白不走。
杨昌义也不仅仅想要把酒言欢，怎么样巩固一段关系，在这个时代联姻确实是最常见的途径。
他家和高横家里有一点很像，庶弟庶妹倒是不少。嫡亲妹妹也不是没有，只是已经嫁人了。
要是哪个妹妹能被梁颂致看上，也是好事一桩。
不过这个事情倒不能够做得过于明显，毕竟自己门第上还是有优势的。
他有个庶妹杨潋之是个有才的，可谓是才貌双全，不过是庶出，听母亲说也算是心高气傲相看了几个也没成的。
现在看来这梁颂致倒是个合适的，今儿个想办法让他们见个面也不是不行，如若有意思自己再牵线搭桥也不迟。
这进士榜出来后，尚未定亲的进士们一个个都成了香饽饽，梁颂致倒是一股清流，那些倒贴的据说都婉拒了。理由是即将外放，恐耽误人家。
这不是还没考上眼吗？一旦考上眼了，什么理由都不是理由了。
杨昌义这风月场所的老手，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见得也不少，痴情的女子多了去，痴情的男子也不少见，特别是这种还没沾过女人的。
梁颂致也算是洁身自好的，越是这样的越不容易打动，不过一旦打动了，但是一下子不会撒手了。
所以这后花园里的喝酒作诗，两个人倒也无趣，杨昌义提议请出府里几个识字的庶弟庶妹来，梁颂致作为客人倒也不好推却。
这大白天的，又是外面能有什么事情，更何况现在男男女女坐一起吟诗作乐倒也不算罕见。
杨昌义倒也不算作假，别看他自己半桶水没有，一个叫杨昌隆的庶弟倒是有几分才华，不过人家没有进国子监，一直在府里自学。
看到杨昌隆梁颂致倒是觉得十分合得来，估计是出身的缘故，多少有点自潋的气质在里面，还因为两个人在策论上观点有相似点。
话说这杨昌隆也是参加考试了，只不过没中罢了，好在年纪还小，不过十九而已，像梁颂致这般二十岁就中进士的，这满汴京也没几个。
还让梁颂致意外的是那杨昌义的庶妹也是个有才的，这姑娘年方二八，正是青春年华，瞧着梁颂致着实欢喜不免眼波流转。
梁颂致少见姑娘的，接触最多的不过是妹妹，与其说是妹妹不如说是弟弟，也不像个女孩子。
貌美如花又才情不俗的姑娘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当人家深情款款劝你喝酒的时候。
这和烟花之地的女子不一样，那是惯会撒娇劝人的，这良家女子的温柔倒是更为迷人。
梁颂致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人家杨兄好心宴请自己，自己居然对他的妹妹有非分之想，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一看这情况，杨昌义就觉得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了，心情更为舒畅，一时间对着梁颂致敬酒三杯。
昨儿酒量都不差，今天居然觉得不行了，梁颂致担心自己真喝多了出丑，倒也婉拒，感谢杨昌义的盛情款待，要回去歇息了。
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杨昌义也不挽留，只是吩咐妹妹去送送梁进士，杨潋之哪里有不懂哥哥意思的。
梁颂致强撑着往外走，杨潋之便安静跟在后边。
“姑娘不用送了。”对后面的姑娘说，都不敢看人家的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这女孩子的眼睛里面居然有星星。
“公子可有意中人？”遇到喜欢的不能退缩，杨潋之就是这样的女子，不喜欢自己坚决不愿意委屈，喜欢的多问问又怎样，问完这话她自己耳根就红了，好在边上没有什么丫鬟佣人。
听到这话，梁颂致觉得自己是不是做梦，猛地回头，就看到满脸通红的姑娘低着头，耳垂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不是幻听，是真的有这句话，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能言善辩的梁进士现在不免也成了结巴。
杨潋之等了一会，见人家一时间都没有回话，刚才一鼓作气的勇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果说最开始是害羞得满脸通红的话，现在就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实在是不能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转身往后院跑去。
一直作为大家闺秀培养的杨潋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胆大和疯狂。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拎起裙裾快跑的经历，当羞愧感袭来的时候，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梁颂致眼睁睁看着姑娘跑走，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什么，一下子也是六神无主，刚才有点晕乎乎的酒劲也不见了。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里的，进了自己房间一时间满头混乱的想法。
他从来没想过现在娶亲，毕竟刚考取功名，母亲虽然说过这个话题，倒也不是一定要现在就完成这件事。现在大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肯定也是不例外的，不过母亲比较尊重自己的想法。
今天那个姑娘的身影又在眼前浮现，那通红的耳朵像是一块烙铁烫在梁颂致的心头。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对那个姑娘有感觉的。估计姑娘也是鼓起勇气问自己那句话，怎么就不回答她呢，不禁有点懊悔。
看到她往回跑的样子，其实当时就后悔了，不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确实是懵住了，也不是没有姑娘和自己表示好感，只不过这么大胆□□裸的倒是第一个，也是让自己心里有触动的一个。
如果和母亲提起，估计母亲是愿意给自己寻个媒人去问问意思的，不过自己也没有确认人家的意思，万一是自己理解有偏差呢，愁得一直在房间里面踱步。
还有不到半个月自己就要离开京城了，即使要定亲举办婚礼也得三年以后，看那姑娘的模样估计比妹妹要大好几岁，也不知道这几年她能不能等得。
女孩子最好的几年让人家一直等着，似乎也不是一件妥当的事情。
第一次在睡前都辗转反侧，简直比参加科举还要难上百倍。早知道这样，就不去赴宴了，也就不会有这样一番纠结。不过不去赴宴，也就不会遇上她，那还是去的好。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出那样的话，应该就是对自己有意思吧？不然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大家闺秀都是这样的？自己还真不了解女孩子。
第二天起来，梁颂致难免顶着一对熊猫眼。夕月看到了不禁大呼小叫：“哥哥，你是怎么来。是不是最近应酬太多，身体吃不消啊？”不免纳闷，哥哥之前苦读熬夜也没有这样憔悴的，这一晚上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梁王氏当然被夕月的大呼小叫惊到了，连忙过来看儿子，就怕出点什么变故。
梁颂致昨夜丑时才浅浅睡去，到今天早上醒来都没有睡几个时辰，也和熬夜差不多了。更重要的是心中有顾虑，睡也睡不踏实。
早上起来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自己要想办法再见一见那姑娘，把话说清楚，不然自己怎么也放心不下。
可是这深闺里的姑娘自己怎么可能见到，自家和人家家里也搭不上边，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唯一的联系就是杨昌义，不过他都开不了口，要怎么和人家哥哥说，自己只见了一面就对人家妹妹念念不忘。
这话也不好和妹妹与母亲说，总之也只能自己一个人焦虑罢了。
“母亲，没事，不过是这几天宴席多了，总归不是很适应。”他也找不出別的由头来。
自己儿子向来是不会骗人的，梁王氏也就相信了。
不过这个状况持续了好几天，梁颂致总是眉头紧锁的样子，无论母亲和妹妹如何询问都不开口。
难道是那天去吏部侍郎府里遇到什么事情了？不然依照哥哥的性子，没有什么大事，必然不会这样。
夕月放心不下，决定去找那杨昌义，不过自己也不能贸然去他府上，想要碰见他只能去国子监门口等着，等他下学了，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场孤独的旅行
第24章 醋吃多了
说干就干，不过这个事情也不能让母亲知道，所以她决定自己去找人。和母亲说自己在家跟着哥哥看书，跟哥哥说，自己去铺子里帮忙，实则雇佣了一辆马车，早早去国子监门口等着了。
到了地方，自己找到一棵梨树下等着。天气转凉，梨树的很多叶子已经落了下来，不过这里每天有人打扫，倒也不杂乱，只是地上落着几片叶子罢了。
等到了下学时光，她就后悔了，刚才不应该让马车先回，自己应该在马车里等，现在这样站在梨树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来等人的。
这年轻男孩子也是爱取笑人家的，路过的人有人居然吹口哨！
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戏谑了。人家人多势众，并且也没有什么实质性行为，夕月也只能够忍着。懒得看他们！
有大胆的男孩子公开调戏：“姑娘可是在等人？不然哥哥带你走也是成的。！”
夕月内心翻了一个白眼，真不待见这群人，长得这么丑还学人家调戏姑娘。不过面上还是不显，只是假装没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