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宴虞
时间:2022-08-28 06:48:28

  那一天,他在漫长的等待,而她,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可怜吗?”荀白露理好衣服,淡淡的问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答应过你哥,我绝对,不会让你像现在这么好过。”
  陈嘉禾依旧在哭,她还能会什么,只会一次次躲在亲人身后,流她那不值钱的眼泪。
  荀白露真的看累了,她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必再留。
  她走出去,陈嘉禾的父母还有陈嘉央都在。
  看见她,陈父陈母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有些局促地,慌乱的跟她道歉。
  他们并没有说让她原谅的话,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一次次的诋毁,陷害,完全有可能毁掉别人的人生,这样的错,他们没那个资格祈求原谅。
  他们只是很真诚的在表达歉意。
  陈嘉央是最后站起来的,他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朝着荀白露略微颔首后,道:“你等我一下。”
  他越过荀白露,进了陈嘉禾的房间去。
  里面传出一阵争吵,然后,陈嘉央生生把陈嘉禾拽了出来。
  他面目冷峻,不管陈嘉禾哭还是闹。
  “跪下,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他说了这么句,陈父陈母还有荀白露无比惊讶,而陈嘉禾,看向陈嘉央的眼神写满了憎恨。
  “陈嘉央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护着我呢!”
  就是因为护过太多次了,所以,不敢再放任。
  她反正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去做,陈嘉央这样,就是要她记住,犯了错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她再也没有,靠着家人庇护为非作歹的资本了。
  陈嘉央太了解她,失去了那些以后,她没有什么可依靠的,就会学乖,学着压制那些坏念头了,因为再没人会帮她替她的错误买单。
  所以,他按着让她跪下。
  膝盖触地,双手按在腿上,陈嘉禾再怎么挣扎也没有用。
  荀白露看着这一幕,如鲠在喉,她将拳头纂的紧紧的,掐到自己疼,疼到会想流泪。
  然后,继陈嘉禾下跪之后,陈嘉央朝着她,慢慢的俯了腰身。
  “白露,对不起。”
  “我不是在为她道歉,而是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对你的出言不逊和侮辱。”
  他不知道白露知不知道他当时说的话,可那是他做过的,确实存在的,不会因为当事人知晓与否就消失,做的不对,就应该道歉。
  “陈嘉央你起来,我没怪你。”本来前面都还好,他一道歉,荀白露就绷不住了,她很想哭,因为她知道,今天这一切,都是陈嘉央给她的交代。
  他们是朋友,关系很好,她也会遵守约定替陈嘉禾保守秘密,那不会改变。
  但是陈嘉央知道,她是委屈的,所以他在用他的方式,尽最大的可能去减轻她的委屈。
  因为他们是朋友。
  他是陈嘉禾的亲哥哥,是一直疼爱她的,看着她慢慢长大的哥哥,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们的感情都很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了,他没有办法,只能恳求荀白露能放过他。
  出于私情他这样做,可是出于公理,他明白是非对错,却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去弥补。
  这样,让荀白露好受一点。
  他卡在中间,注定是矛盾的,他注定,做不到对得起任何人。
  他懂白露的委屈,白露也懂他的无奈,所以她才会觉得很难过。
  陈嘉央是一个,称职的朋友,称职的哥哥。
  成年人的世界有的时候就是做不到恩怨分明,太多的情感牵绊在里面,注定,都要让步。
  “明天,我会亲自送她回西北,以后,非大事,她不会再回来了。”
  陈嘉央一句话,敲定了陈嘉禾的结局。
  ……
  荀白露回家后,从包里拿出了那封信。
  那时候微信□□都还不是很流行,在学校时,上课聊天是写小纸条,告白是写信,那时候什么都是一笔一笔写下来的,她现在再看,忽然觉得,手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她慢慢将信展开,如陈嘉禾所说,她看了太多遍,信纸也被她揉过,过了许多年,已经是皱皱巴巴,很陈旧的样子了。
  可是字还是看得清的。
  蔺知宋的字写的很好看,遒劲有力,笔锋清晰,小时候上书法课也没有白上。
  白露一行行看过信上的内容。
  荀白露同学:
  你好。
  我是你的同学兼邻居蔺知宋。我写这封信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请先不要急着将信扔掉或是丢在一旁,希望你能花两三分钟的时间看完这封信,非常感谢。
  我们做同学已经有三年了,不得不说,我们的缘分很深,在高二分班之后,依旧是同班同学,我见过你很多样子,有温柔和煦的一面,也有冷漠孤僻的一面,我知道你的生活过的不太好,发自内心的说,在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会感到难过,你可能会觉得我有点矫情,其实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反正我会在人群里下意识的找你,上课时偷偷的看你,对你的关注越来越多。我知道你经常在语文课上睡觉,不喜欢跟人聊天,很讨厌别人跟你表白(希望你先不要讨厌我),你喜欢吃学校外面往东走一百米的那家面馆的炸酱面,你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很喜欢绿色,不太喜欢物理和数学。我对你的了解并没有太多,但我,想更了解你一点。
  我知道你并不打算早恋,因为你怕影响学习,所以,高考结束后,我们可以见一面吗,6月15日,在越生路街口的甜品店里,我会等你的,如果你不愿意来,可以告诉我一声吗?
  最后,祝你考上心仪的大学,前程似锦,一路顺风。
  蔺知宋
  ……
  荀白露并不知道,这一封信,蔺知宋写了多久。
  最开始时,只有那句你好,后面慢慢的改,慢慢的想,自己想说的有很多,但不知道从何写起,想开门见山告诉她,他喜欢她,又怕她看完就要把信扔了,斟酌许久,还是那样写,最多补上一句话。
  他从来都没觉得写信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他用了最大的诚意去写,也没得到个回复,荀白露在那之后没有跟他说过话,他甚至以为是她默认了,所以才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上一整天。
  漫长的等待中,他无数次想要去荀家找她,可万一他的时候荀白露来了,没有看见他人,不高兴怎么办。
  十八岁的天子骄子也会为了爱情患得患失。
  时隔多年,那天的等待,被看见了。
  蔺知宋回家时,家里是没有人在的,今天是周日,荀白露只休息半天,下午和晚上都加班。
  他一个人,把家里的花花草草都收拾好了后,打扫卫生时才发现荀白露留在桌子上的信。
  在他的信旁边,她找了张纸出来,写了几句话。
  荀白露的字和他不一样,一个是娟秀飘逸,一个是苍劲有力。
  那张纸上写着:
  蔺知宋同学:
  你的信我已经看过了,非常感谢你的喜欢,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重新写一份给我吗,我打算收藏一下,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写给我的东西。
  另,4月27日,天气晴,微风,适合出游,我会在越生路街口的甜品店等你,如果不愿意来,请提前告知我,如果愿意,来的时候请带上一束梨花,感谢!
  荀白露
  这是写信写上瘾了吗。
  蔺知宋轻哂,他往外看了看,院子里的梨花树还很小,折几枝也就没了。
  4月27日是下周六,到时候再去买吧。
  白露是从哪里拿到那封信的,他知道,再多的也不会去问,她能够很好的处理这些事情,他就不必干涉,那是她的自由。
  晚上荀白露回来时,蔺知宋给她准备了夜宵,她的工作越来越忙,蔺知宋总想叫她多吃一些,免得又是一瘦好几斤。
  蔺知宋给她夹菜舀粥什么的,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荀白露那夜宵是怎么也吃不完的,她看着蔺知宋不断的弄,最后道:“好了,蔺知宋同学,再这么吃我会消化不良的。”
  那个称呼现在总觉得带了点作弄的意味。
  作弄也就作弄吧,蔺知宋还是爱听的。
  他们的同窗生涯,虽然交集不多,依然也很珍贵。
  提到这茬了,荀白露就想问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冷漠孤僻啊?”她觉得那时候她装的还是挺好的,谁不说她温柔良善,经常陪人聊天。
  那次数可有些多了,蔺知宋想了想,挑了条最具代表性的说。
  “我看见过你打人。”
  “我什么时候打过人?”荀白露下意识就想反驳。
  蔺知宋善意的提醒她:“高二下学期,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你还有隔壁班三个女生。”
  荀白露好像有点印象了。
  那时候是因为她们背后说她坏话来着,那里面有个女生喜欢的人喜欢她,那女生几次三番找她麻烦。
  刚好那段时间荀白露心情特别的不好,睡觉睡不好,物理和数学学的很累,每天昏昏沉沉的,本来就没什么发泄的渠道,被惹火了以后就打人,也没有下狠手,就是,随便打了两下。
  打完她就后悔了,万一被看见了多不好。
  结果真的被看见了。
  荀白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手撑着脸,有一点不好意思。
  “那你现在看见我温柔,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蔺知宋:“对坏的人为什么要温柔,那不是便宜他们了吗?”
  好像也很有道理。
  ……
  饭后,时间也不早了,荀白露就去洗澡。
  水流漫过身体,白露躺在浴缸里,头发被皮筋低低的绑在脑后,浴室内热气缭绕,她闭了闭眼,没多久就有了困意。
  泡了大约十分钟,蔺知宋进来了,他很顺手的将白露往上带了带。
  “怎么每次都在洗澡的时候睡觉呢?”那很危险。
  发现白露这个习惯以后,蔺知宋每次都看着时间去提醒她。
  只不过,以前是隔着门,现在可以进来了。
  蔺知宋把她皮筋解开,拢了拢乌黑的头发,拿下淋浴头,准备给她洗头。
  荀白露知道他来了,反而更想睡了,因为会完全安心。
  她任由蔺知宋摆弄,哪怕后面洗完了头,他顺着脸颊往下亲吻,抚摸。
  浴缸里的水荡啊荡,起起伏伏,许久才停下。
  浴室的雾气更浓重了。
  时针已过了十一点。
  结束后,蔺知宋抱着白露回了房间去。
  扶着她坐好,把头发给她吹干。
  她那一截手臂露在外,他能清晰的看见那些伤疤。
  那是他一生中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恨没能及时出现,恨无能无力。
  以后,再也不会了。
  白露还没有彻底睡着,只是意识模糊,上了床后,她下意识就是往蔺知宋怀里面钻。
  “蔺知宋。”她喃喃叫了声。
  “我在。”
  “明天我想吃凤尾虾,你做的。”
  蔺知宋不会做这个,这又是在给他找事情做,找就找吧,他也挺乐意的。
  “好,明天我就学。”
  “睡了。”
  “好。”
  他们也终于过上了,不念文言文入睡的日子。
  ……
  荀白露周五那天晚上按时下了班,许久没见的喻瑛约了她出去,荀白露跟蔺知宋说了声便去赴约。
  这次是连阮明矜这个大忙人都来了。
  她们五个人很久没有聚齐过了,围在一起也是吵吵闹闹说个不停。
  姚舒都已经怀孕七个月了,看样子被闵粤养的很好,白白嫩嫩,浑身上下洋溢的都是幸福的气息。
  柏冬至也正处于热恋期,状态很好,阮明矜更不用说,她就没有哪一天是不开心的。
  喻瑛最近出来的少,看起来也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该开玩笑就开,该八卦就八卦,她跟阮明矜在一起,八卦怎么样都说不完。
  大家听的都挺开心的,荀白露一直想问喻瑛最近怎么样,也没好问出来。
  然后,是喻瑛自己说了出来。
  她抿着唇笑,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结婚证。
  “各位,我结婚啦!”
  另外四人的笑容同时一僵,因为她们看见结婚证上的人,是喻瑛,和她那个学长。
  跟叶池再无半点关系。
 
 
第39章 
  喻瑛结婚, 第一个说恭喜的人是柏冬至。
  荀白露静默了会,也跟着说了,不管怎么样, 那是喻瑛自己的决定, 她们也相信, 她会幸福,这才是最重要的。
  姚舒跟阮明矜对望了一下, 最终没说出口来。
  其实这样的局面, 多少有些尴尬,毕竟大家在一起相处很久了, 她们都是看着喻瑛和叶池打打闹闹过来的,哪怕知道叶池态度一直不是很好, 从朋友的角度来说, 她们还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好好的, 这是人之常情。
  喻瑛看出了这种尴尬,她好像天生的乐天派,永远承担缓和气氛的责任。
  她笑出声来, 道:“别这么严肃嘛, 我结婚了你们应该替我感到高兴才对, 你们都不知道我爸妈有多欣慰,我可终于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到时候我的婚礼, 你们一个都不准缺席啊。”
  大家一起答应着, 在欢笑声中, 试图将那些不好的情绪压下去。
  荀白露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本来人生中就会或多或少的留有遗憾, 那是注定的, 又能怎么去改变。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最初自己所幻想的幸福。
  蔺知宋显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跟白露说,叶池似乎不太好。
  强颜欢笑,假装无事发生。
  有些人,真的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而有些人,失望了太多次,便不会再强求。
  ……
  周六,晴,微风,适合出游。
  正如荀白露那次写下的,这个周六天气很好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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