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眨了眨眼，思考了会，才恍然想起前段时间好像确实收到了一个邮件。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似乎是被她当垃圾信息删除了……
桑榆抿着唇，正为难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面贴心地开口了。
“关于加入PDS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呢？”
闻言，桑榆眼神微滞。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坦然自若地答道。
“考虑过了。”
“那答案是？”
“抱歉，暂时没想法。”
“……”
-
PDS基地。
费耿看着坐在一旁、跟个老大爷似的，敞开腿玩手机的迟妄，兴奋凑了过去。
“你再信我一次，这回挑的可真是个好苗子，只要好好培养，假以时日绝对能震惊国内外。”
迟妄刷着游戏视频，不想搭理费耿，轻嗤一声算作回应。
“真的，你信我！我什么时候看人不准过。”
费耿没放弃，依旧不依不饶地坚持着，“这女娃的天赋甩谭子应一条街，要是进了别的俱乐部那就完蛋了！”
闻言，迟妄瞥了费耿一眼，然后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跟费耿认识挺长时间了。
两人不止是教练跟选手的关系，费耿的父亲就是当初引领迟妄进职业圈打电竞的人。
算得上迟妄的恩师，所以他跟费耿的关系也比较好。
后来恩师退休后，费耿便“子承父业”也跑来职业圈当教练。
说起来还挺神奇，父子两打游戏一样的菜，但都有一个特性。
那就是看人很准。
只要在旁边围观一局比赛，他们两便能看出这个选手的潜力、以及适合的位置。
费耿父子两发掘了许多职业选手。
包括但不限于他们俱乐部的，还有其他一些转会的。
比如现在战队里的纪星洋、谭子应，就都是被费耿挖掘的。
原本谭子应是在其他的二线战队当青训生。
那个战队给他定义的位置是突破手，而谭子应在队内表现一般，称不上出色。
还是费耿在比赛中注意到了他，觉得谭子应适合狙击手，于是把他挖了过来。
谭子应入队后，费耿对他很上心。
如果非要说费耿跟他的父亲有什么区别，那就在这儿了。
费耿还年轻，所以对有天赋的选手很重视。
有种求贤若渴的感觉。
甚至愿意为了对方屡次破俱乐部的规矩，给对方机会。
谭子应就是费耿破规矩，直接拉到一队首发位置的。
关于谭子应这个选手，他确实有天赋。
就如俞小波所说的。
谭子应今年才十八，还有长达三四年的黄金年龄段，有进步空间，便代表有无限可能。
这一点，迟妄并不否认。
但不知道是不是费耿以及俱乐部的过分重视，亦或是少年人本身就浮躁，容易心高气傲。
总之去年总决赛有一场，谭子应在比赛中大放光彩后，整个人的心态就变了。
平日里练枪也好，跟别的战队打训练赛也罢。
言语里总是时不时透露出一股高傲感。
今年甚至在赛场上无视他的指挥，自己单走，并且事后还毫无歉意，死不悔改。
这是让迟妄很不能接受的。
他打电竞的时间仔细算起来，明年就是第十年了。
这些年来迟妄见过太多人了，其中不乏天赋异禀的全能型选手，同样亦不缺努力赶上来的。
比赛场上，最忌讳的便是自满。
自满输掉比赛都是小事。
说严重点，毁掉一个人的职业生涯都不为过。
所以这是迟妄坚持要谭子应写检讨的原因，他不仅让他在书面上承认错误，更需要让谭子应自己本人意识到。
在这件事上，迟妄不会让步。
轻描淡写当做算了的话，可能带来的后果就是明年也错失冠军。
PDS不是谭子应一个人的。
他要是想继续高傲下去，也别拉上其他人。
无论是他和纪星洋、荣柏旬，还是俱乐部都没那个必要为他一个人买单。
谭子应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写检讨，要么离开一队。
这么想着，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俞小波走到两人跟前，他手上拿着手机，耸了耸肩。
“坏消息，你看中的那女主播根本没想来我们战队，一口拒绝了。”
“什么意思？”
费耿皱起眉，瞬间坐正了身子，“她有想去的战队？还是说已经在跟别的战队对接了？”
“那倒不是。”
俞小波喝了口水，“她好像不打算打职业，反正直接拒绝了我。”
一听到这个回答，费耿又来劲了。
他着急地摆了摆手，“那你再打回去啊！人才都是求来的好不好，你这么没有诚意人家怎么可能想来？”
“大哥。”俞小波无语了，“你能不能有点一线战队的自豪？哪个选手不是求着想进我们俱乐部，你别给我们掉价好吗？”
费耿轻啧一声，他撇了撇唇，开始对俞小波进行人身攻击。
“我这火眼金睛看中的那都是人才中的人才，将来能带领PCL走向世界的，你一个小小经理这就不懂了吧？再打两个电话肯定能成。”
俞小波看着费耿那欠收拾的样，血压一下就上来了，恨不得给他两大嘴巴子。
“那费教练，能麻烦你先解决手头上的事吗？上个被你这么称呼的谭子应还在闹脾气呢。”
说到这，俞小波火气就上来了。
他在迟妄跟谭子应两人中间调和，劝说得嘴皮子都要起泡了。
费耿倒好，还有闲心看主播打游戏，邀请人入战队？
“你他哥的，”俞小波瞪着费耿，咬牙切齿道，“留一堆烂摊子给我，一个两个倔得跟驴一样，你自己收拾去！我反正不管了。”
“不是，我忙着想春季赛的事情呢，他……”
费耿开口想要反驳，但俞小波却没给他机会，径直打断了他。
“滚犊子！都别跟我说话。”
说完，俞小波便转身走了出去，生气得连门都没带上。
费耿扬了扬眉，下意识地看了迟妄一眼。
“波哥更年期到了啊？”
迟妄皱着眉想了想，然后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可能。”
“啧啧啧，还得是遇上我，脾气好能容忍。”
这话一出迟妄也忍不住了，他掀起眼，瞥向不要face的费耿，嗤笑道。
“你脾气好？”
“嗯啊。”
费耿半点自觉都没有，直接满口应了下来。
“那小波可能是菩萨转世。”
“……”
“不是。”费耿不服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不让步非要跟谭子应吵架，给波哥增加工作负担。”
迟妄眉梢微扬，“我记得你当时也坚持要谭子应写检讨。”
“……哦。”
费耿舔了舔唇，眼神有些飘忽，“这样的吗。”
迟妄轻扯唇角，没再搭腔。
想起这几天俞小波在他跟谭子应两人之间调和的事情，迟妄手指点了两下屏幕，暂停掉视频，忍不住皱起眉。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
旁边的费耿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也没再开口说话。
只是捧着手机，满脸兴奋地打字。
会议室陷入寂静，过了好半晌费耿才打破这份沉默。
“其实还有个办法解决你们两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迟妄倏然抬眸望向费耿，他嗓音寡淡。
“说来听听。”
“就是啊。”
费耿顿了顿，他转过身子，往迟妄那边倾斜，眼底隐约闪着激动的光芒。
“劝说养只羊加入我们战队，然后让她进一队担任替补的位置，这样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替补谁？谭子应？”
“对啊！”费耿点头，“不然替补你啊？”
“……”
“你怎么不说话？被我这个想法惊艳到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我果然是个天才。”
迟妄额角突突突地跳，他轻吐出一口气，冷淡地提醒道。
“我忍耐有限。”
费耿听出了迟妄的言外之意，知道自己再这么懒散下去可能会被打。
于是连忙收敛笑容，他正了正神色，严肃道。
“你小道消息比我灵，谭子应私下去接触其他战队的事情应该知道了吧？”
迟妄皱眉，点了点头，“嗯。”
“那就没必要多说了。”
费耿垂下眼，冷笑一声：“检讨谭子应肯定是不会写的，他心比天高，觉得自己牛逼，那我倒看看离开PDS他能有什么成就。”
迟妄眯了眯眼，眼底的情绪淡了下来。
身旁的费耿又补充了一句——
“反正山高水长，来日方长嘛。”
话说到这，迟妄心里有底了。
费耿早就做好了另一手准备，他让俞小波给养只羊发入队邀请，就是用来防范谭子应的。
只是……
看见迟妄眉头紧蹙，依旧是一副忧心的样子，费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
“行了别想了，你不相信我的眼光，总得相信我们老费家的遗传基因吧！别急，有我。”
“我不急。”
迟妄往后靠在沙发背上，语气淡淡：“是你该急，你的‘底牌’压根没想进PDS。”
“这不是问题！”费耿拍了拍胸脯，“我这辈子还没被人拒绝过好吧，我出马，那必定是手到擒来。”
“丑话说前头。”
迟妄说，“我不同意她进一队。”
“？”
费耿不理解，抬头疑惑地问：“为什么啊？如果谭子应真要走，她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了。”
“不。”
迟妄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她没职业经验，也没受过系统的训练，并不是最适合的人选。”
第八章
下午直播时，桑榆有些心绪不宁。
倒不是在懊恼拒绝了PDS战队邀请的事情，她确实没想法进PDS打比赛。
因为她想去的战队从来只有一个。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捱过哥哥这一关呢……
桑榆皱起眉，脑子里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
要不她去整个容？
这个想法一出，桑榆马上便否定了。
她抿起唇角，看见屏幕的山坡上出现一个人影，迅速开镜打倒了对方。
等靠近些，桑榆才换了把枪补死他。
此时这局的存活人数只剩下了十一个。
桑榆往后靠了靠，纤细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搭在键盘上，眼底没什么情绪。
稍稍把注意力移到了游戏上。
五分钟后，电脑屏幕上再次显示出那熟悉的八个大字。
桑榆的眼神顿了顿，眨了下眼，然后才慢吞吞地退回大厅。
没急着开下一把，她在游戏大厅呆了好几分钟，直到弹幕里有人忍不住吐槽起来。
【这主播是真能歇啊，有够随心所欲的。】
【可不，想休息就休息，也不在乎节目效果。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之前让她火起来的那番话说不定她只是说了自己认为的实话，并不是蹭热度想火。】
【确实，她还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凡是有人夸赞，那必定有人出来回怼，这样之类的弹幕连着刷出来十几条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咋，还黑出感情来了？】
【你们吹牛逼的技术也是跟着主播学的吗？】
【我就想知道一个鱼塘局你们是怎么看出她技术厉害的？】
【用眼看的，不像你们张嘴就杠，活体ETC转世吧？】
【承认别人优秀很难吗？给你们酸的。】
【笑死，我羡慕一个打鱼塘局的女主播干什么？】
【楼上的，你特意强调性别是自卑吗？】
【普信男呗，自己玩得菜还瞧不起女生。】
眼看着直播间的人分两波开始吵架，桑榆眉头紧蹙，冷声打断了他们。
“别吵架。”
她抿了下唇，又生硬地补充，“再吵直接禁言。”
然而这番阻止的话仅仅只是让弹幕停滞了几秒，接着那些挑事的人便更汹涌地嘲讽起来。
桑榆看得眼睛疼。
干脆也不管了，直接关闭直播助手，放任他们去吵。
播到傍晚六点，桑榆才下播去吃晚饭。
明天周一有早课，她晚上没直播，也不打算熬夜看总决赛直播。
明天是总决赛的最后一天，开始的前两个小时引发了网友们激烈的讨论。
大部分还是在支持鼓励rk战队的。
毕竟是代表PCL出战的。
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夺冠，力压他国。
睡觉前，桑榆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了哥哥的微信。
孟川澜的头像是一个动漫男头。
他们两人的交流还停留在上次她发过去的道歉表情上。
桑榆视线往上，盯着那个‘对不起’的小熊看了好久，最后还是慢吞吞地打了加油这两个字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