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浪漫——谢南居
时间:2022-09-02 06:48:06

  桑酒吸了吸鼻子,湿漉漉地眼睛看着他,傲娇又可怜,“陈时迁,我才不需要你的安慰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去世的那一年我刚好十一岁。”
  十一岁?
  陈时迁的眼睛猛地一亮,大脑仿佛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是想告诉他,
  他在十三岁那年失去了母亲,而十一岁的桑酒在这一年里也同样失去了父亲。
  命运的齿轮转动,让两个同时失去亲人的孩子相遇重逢。
  这是上天送给他们的另一份幸运和独一份的浪漫。
  山下万家灯火,仔细听仿佛还能听到大街小巷的嬉闹声。即便政府严令禁止燃放爆竹可还是阻挡不了人们一颗颗对新年憧憬的心。
  绚丽多彩的烟花在夜空朵朵绽放,犹如明亮璀璨的流星划破长空。
  新年的钟声在零点敲响,桑酒的声音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里越来越清晰。
  “陈教授,新年快乐。”
  “很高兴认识你。”
  身后是漫天五颜六色的烟花,陈时迁抱着怀里的女孩,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唇角,眼里聚满了柔光。
  “很高兴认识你,桑小姐。”
 
 
第32章 
  正月初一。
  陈家这个新年过得不算顺畅,老爷子因为傅音离婚的事气得进了医院至今还不能下床,陈家上下哪还敢大肆操办,除夕夜那晚随意吃了顿饭就算是把这年给过了。
  老爷子这一病倒是让几个小辈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医生已经通知过他们了,老爷子怕是撑不了半年了。
  陈时迁回来时,陈家大房,陈涟夫妇以及陈漪都在,就连傅音也来了。
  他消失了大半个月,连除夕宴都未曾出席,偏偏在这个档口出现,落在有些人眼里他这分明就是养在外头,一朝回来争家产的白眼狼。
  陈漪坐在客厅里,头一个拿腔作调地阴阳他,“小弟这些天过得还真是潇洒,连除夕都不回家,一听到爸病了就巴巴地赶回来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
  有人瞧他不顺眼那他做什么都是错的。陈时迁解了外套给阿姨,只字未发。
  陈识沉着声音训斥了她一句,“少说一句不会死!”
  陈漪冷着脸原本还想呛上几句就看见老爷子身边的特助下楼,走到陈时迁面前,恭敬地说:“时迁,陈老让你去他卧室一趟。”
  一众儿女坐在这半天没搭理,却只独独叫了个姗姗来迟的人。
  窝了一肚子火的陈四小姐编排起亲爸来也毫不客气:“果然是心尖人生的儿子,到底是我们几个比不上的。”
  陈时迁恍若未闻。
  一旁的陈特助皱了皱眉,上前提醒:“四小姐,这话最好还是不要让陈老听见。”说完径直带着陈时迁上楼。
  留下陈漪一人脸色不佳的唱着独角戏。
  ......
  二楼卧室。
  房间里,陈老爷子躺在床上,精神不济但人还是清醒的,看到陈时迁进来,连忙招手让护工扶他起来。
  这场病耗了他不少精气神,双颊凹陷,全身上下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唯独那双眼睛依旧如鹰般锐利。
  “来了。”老爷子咳了几声,招呼他坐下。
  陈时迁站着未动,神色平淡地看着他。
  老爷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没管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你昨晚跟着桑酒去孟家了?”
  陈时迁皱眉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冷脸听他继续说下去。
  “阿音那事是他江家做的不道德。那小子瞧不上我陈家的女儿是他的损失,”说到这,老爷子的声音不免厉了几分。
  “不过,”他话锋一转,“如果你能和桑氏联姻,于我们陈家也算锦上添花了。”
  说来说去,终究绕不开利益两个字,但牵扯到桑酒,他就没办法坐视不管。
  陈时迁脸色不善,声音也随即冷了两分,“我和她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混账!”陈老爷子指着他,气得面色发紫,呼呼喘着粗气,“什么叫就你和她的事!你知道桑酒背后是什么吗!除了一个远在澳洲的桑氏,她外祖一脉出自帝都孟氏一族,这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如今他们孟家涉足军.政商三界,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理得清吗!”
  “还有劲跟我说这些,看来是还死不了。”陈时迁一声冷笑,话里话外满是不屑。
  “我是和她谈恋爱,不是和她的家世谈!”
  厌恶如潮水般涌上来,他一脸不耐烦,仿佛多待一刻都是恶心,扔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家。
  -
  昨晚因为太晚了,孟女士怕夜路开车不安全就让他们留在了普宁寺。但桑酒起来没看到陈时迁,才知道他是连夜赶回了陈家。
  新年第一天,桑酒喜滋滋地坐在小院里吃着孟女士亲手做的芝麻汤圆,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舒坦地喊了一句:“要是每天都这样就好了。”
  孟女士瞅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样,挎着篮子走过来弹了下她的脑袋,“快吃。吃完陪我去寺里拜香。”
  她立马麻溜地把最后一个汤圆塞入嘴里,急急忙忙地把碗扔进水池里。
  孟画青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你,都是谈恋爱的人了还这么毛躁。”
  桑酒跑过来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一脸骄傲,“那怎么了嘛,有妈的孩子是个宝。”
  ......
  新年伊始,前往寺院正殿的香客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桑酒陪着孟画青烧完香后,时间还早。平日里她工作忙,一年到头除了节假日很少能有这样一个闲适的早晨,正好后山有座观景台,于是母女俩干脆沿着山路慢慢往上爬。
  后山的景致不错,孟画青拉着桑酒说体己话,“桑桑,和陈时迁的事当真考虑清楚了?”
  她向来是主张女儿自由恋爱的,但作为一个母亲总是希望自己孩子能找个家世简单清白的人,今后哪怕缔结婚姻也没那么多事。关于陈时迁的身世她多少是知道点的,谈不上偏见或是嫌弃。只是他们这个圈子,风言风语一向传得快,当然桑酒肯定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但怕就怕长此以往下去,早晚有一天这会成为彼此心中根剔不了的心结。
  这才是孟画青最担心的事。
  桑酒知道她的担心,反过来安慰她:“妈妈,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陈时迁?我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带他来见您的,外公外婆也见过他了呢。”
  孟女士惊讶不已,这事她到真不知道,多少觉得这事她做的不妥,面上有些不满。
  桑酒连忙解释,“是以朋友的身份过去的,没有僭越。只不过外婆眼尖才看出来了。”
  孟画青这才放下心,但还是怪她不合礼数,又说陈时迁考虑不周。
  “妈妈,他不是这样的人。”桑酒试图替他辩解。
  听了女儿的话,孟画青这心里很不是滋味。女儿有喜欢的人是件喜事,但八字还没一撇她就急急忙忙把心偏向了人家那,她这个当妈的多少有些吃味,说出来的话也没经过脑子,“我又没说他什么,你着什么急!还没嫁过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桑酒大约也是没想到,愣了小半秒后,停下脚步,“孟女士,你呛了火药了?大年初一就冒这么大的火。”
  其实话一说出口,孟画青就后悔了,偏又傲着一口气不肯拉下脸来。
  桑酒猜测她大约是吃醋了,索性也不往上走了,一把按住她,“孟女士,我是喜欢他不假,但凡是总要讲个理吧。他要是有错,你尽管骂他,我一定不还嘴。可他要是没错,我就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是。”
  “妈妈,我对他是认真的,我喜欢他,将来我们还会结婚生子,所以他成为庇护我港湾的同时我也得护着他,不是吗?”
  “还有呐,我们以后会是一家人,就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说法。”
  话都讲开了事情就好解决。桑酒是个理性的人,在谈恋爱这种事上不会因为喜欢对方就打破自己的原则,同样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喜欢让别人对他有误解和遭到指点。
  道理都懂,可人老了,总会无端生出些敏感来,尤其是对子女。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在女儿的劝解下,孟画青慢慢冷静下来,“我刚刚也是昏了头才说出那些话。我就是怕你头脑发热给你提个醒,毕竟他们家......”
  剩下的话,孟画青没说但桑酒都懂。
  “妈妈,我将来是和他过日子又不是和他家里人过。你给他点时间也相信他一次好不好,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是孟画青第一次看到女儿求人,眼里有些酸涩。从小到大,桑酒是多么顶骄傲的人啊,如今却这样恳求她,仅仅是为了让她再相信一次。
  女儿都这么求了,她还能说什么。只盼望那人永远也不要辜负她这份赤子之心。
  “其实,你去帝都的时候,陈时迁来找过我。”
  .......
  孟画青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边回放。直到现在,桑酒才意识到,在这段感情里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孤军奋战,陈时迁也曾拼了命地想要靠近她。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双向奔赴。
  上山的人越来越多,桑酒逆着人群走得很艰难,头一次觉得这条路这么长,长的她看不到尽头,最后她干脆跑起来。
  风把她的头发吹散,她也不管,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只想自己跑得再快一点,这样她就能早点看到陈时迁了。
  从来没有一刻这么想见到他。
  ......
  从陈家离开后,陈时迁驱车赶回了普宁寺。昨晚他开的是桑酒的车,得去把她接回来,否则她大概回不了家。
  “陈时迁——”
  刚下车给车子上锁,就远远听到一个声音,陈时迁转头看了眼并未看到熟悉的面孔,想来是自己听错了。
  桑酒被阻挡在人群里,眼睁睁看着他从前面走过。她有些着急,于是又大声喊了一遍他的名字。
  “陈时迁——”
  这一次,陈时迁切切实实听到了。
  他诧异地转身回头,看到了桑酒。
  暖阳初照的上午,典雅庄重的古寺门口,她站在不远处,周遭人来人往,但那一瞬,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她,陈时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脚下步子有些慌乱,眼睛大概因为在风里疾行,像是含着泪一般亮晶晶。
  她突然冲过来紧紧抱住他。
  因为惯性,陈时迁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听到她说:
  “陈时迁,你以后一定要很勇敢很勇敢,好不好?”
  这样你才不会把我弄丢。
  陈时迁抱着她愣了一下,下巴轻轻靠着她的头顶,许久,才低低地回:
  “好。”
 
 
第33章 
  桑酒在孟家是有自己的房间的,也是为了方便她偶尔有时候过来住上一晚。林茵对这个外甥女格外疼爱,本是怜她从小丧父母亲又不在身边,后来是真真将她视作亲女,逢年过节总是要让她过来一趟,省得她一个人清清冷冷。
  前段时间,林女士心血来潮报了个烘焙班。她这辈子拿惯了教鞭,突然做起甜点这种精细活倒是栽了不少跟头,偏那起子不服输的劲头上来,谁也拦不住,只是苦了孟星见父子俩,过年期间没少受她的“迫害”。
  为此,孟星见拉着孟蘅青一起反抗。奈何双方战线不统一,每每到最后孟蘅青就站到林女士那边,反过来义正言辞地批评他,“你妈妈辛苦做的,身为儿子的你怎么可以嫌弃。古人云,百善孝为先,你这是不孝。”
  得,给他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他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桑酒下楼的时候,客厅里飘着满屋子甜腻味。孟星见坐在餐桌上生无可恋地咬着一个烤焦的可颂,一脸愤恨,“你这是残害祖国未来花朵。”
  林女士端着牛奶出来,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祖国未来花朵也不能浪费粮食。”
  孟星见哭。
  餐桌上,林女士拿了一盘新的可颂上来招呼桑酒过来吃早饭。
  色泽金黄,酥脆的外皮泛着的极香的黄油味。
  桑酒脸上略显遗憾,“舅妈,我前几天去体检,医生让我少吃点糖。”
  林茵知道她从小最嗜甜,但不管怎样还是要遵医嘱,于是连忙说:“那可不能再吃这个了。正好厨房里煨了小米粥,我去给你盛一碗。”
  “谢谢舅妈。”
  桑酒坐下,抿了一口牛奶,动作优雅。
  旁边的孟星见看得一个傻眼,直接一个跪拜,高喊respect!
  ......
  陈老爷子来的时候桑酒还在和陈时迁煲电话粥,住家阿姨来喊她时,她疑惑地问了对面的人:“你来孟家了?”
  老爷子这次来谁也没通知,身边只跟了个特助。按老人家的论调,她既然和陈时迁在一起了,理应他这个做长辈的就该来拜访一下未来亲家。因为桑酒的父母都不在身边,是以孟蘅青作为舅舅也是合礼数的。除此之外,老爷子主要是想邀请她去有空家里吃顿饭。
  不过就是一起吃了顿除夕宴,怎么就成了人家儿媳了?!
  孟蘅青和林茵面面相觑,一时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
  对于这个事桑酒并不意外,相比之下,她更意外的是陈时迁居然没告诉她。
  “好,老爷子放心,我会按时赴约的。”
  对方一走,林茵就迫不及待地问桑酒:“桑桑,这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和陈时迁在一起的?谈恋爱这种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
  孟星见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就是就是。”
  “你闭嘴,”林女士一个眼刀甩过去,“我还没问你呢!你姐谈恋爱这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弱弱地回。
  桑酒揽着她的肩,认真解释:“舅妈,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不过现在你们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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